由此,我们便不难理解为什么马克思要在《历史学笔记》中塑造一个纯粹的人类行动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充满痛苦和不幸,但却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这样一个世界同马克思贯彻其毕生全部作品的根本信念是一致的,这个信念认为社会是可以进行并获得重大改造的。这也正是马克思为什么既反对抽象的理智观念,比如“正义”、“权利”、“分配”,也反对任何神秘主义的或者直觉式的“价值”观念的原因所在。佩里?安德森正确地评论了“绝对观念”对于人类知识诉求势必会造成的严重损害:“观念是没有什么绝对价值的。……政治不是一种自我封闭的行为,不能够自行孕育出一个内部的概念体系。与某一时期一系列被视为政治冲突有关的观念的东西,是因时因地而变化的。时至今日,它已经远远超出了政治科学的范围。……正式的政治理论虽然远远谈不上消失,但它也只是占据了微小的一部分领地。然而,即便如此,它也只是意味着一种扩张,一种臣服于专业化铁律的扩张。在任何时候,任何一门孜孜追求政治前景的科学所跨的范围越宽,它找到一种有关创造了时代的权力和社会——恰当地说,也就是政治领域——的观念范围的适度感觉的难度也就越大。”因此,社会可以进行并获得重大改造,是否具备这一信念,构成了马克思《历史学笔记》同19世纪中晚期欧洲主流史学传统决裂的基础,也正是这一决裂为《历史学笔记》奠定了自身的特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