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宪太后点了点头,“你是个老实的丫头,并不知道这里面藏的花花肠子。如今贵妃、你、宜妃都是有身孕的人,且都是跟着皇上出游途中怀上的。所以这一次出巡就有人动了心思,多少人都想和皇上一起去。佟丫头今天早上来我这儿请安的时候连眼睛都是红红的,想必也是为这事给忙的。”
宁德浅笑着劝慰道:“这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皇额娘要是怜惜佟姐姐,便和皇上提一提,皇上心里头自然就明白了。”宁德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明白皇上最不爱在后宫这些繁琐的事上操心,转身定是又甩手交给了佟贵妃,以佟贵妃是不愿意得罪人的性子,便是受了些委屈也是有的。况且又要权衡得失,连带着宫外那些沾亲带故的人的脸面,这事怕是不容易。
宁德转念又想到,皇上在外头为了家国天下劳心劳力,后宫里却为了这些承宠的蝇头苟利之事钩心斗角,自己想想便觉得可怜可悲,一时无语。
此趟出行,她自然是不会去的,不仅仅是因为对五台山有了阴影,有了心结,更因为如今身子即将足月,自己推算日子怕是不日就要生产,不宜长途远行颠簸。
九月己卯,上奉太皇太后幸五台山,跟着皇上去的是佟氏皇贵妃一边的宫人,而温贵妃、宜妃、德妃俱留在宫中待产。本来这样的安排是最正常不过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宁德却闻出了些许硝烟味。
她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纠结的事甩到一边,不愿再去深想。如今已有将近九个月的身子,双腿又浮肿得厉害,每日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别处的闲事。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孩子,你就要来到人世间了吗?可惜了,不能让你一出生就见到你皇阿玛。”
宁德抬头看了看窗外,秋日肃杀,染得永和宫里也是一片枯黄。
不知此时皇上在五台山干什么呢?
她有些怅然地想着,眸子中闪过一抹异色。
九月壬辰,德妃乌雅氏于永和宫中诞下皇九女温宪公主,因为还等着皇上回来给她赐个名字,宁德按着满人的习俗,就先叫她乌玉齐(满语:九的意思,相当于汉语里“九儿”,温宪只是封号,并不是她的名字)。她不仅是在九月里出生的,按齿龄又是排行第九。宁德想着九九归一的意思,又叫着顺口,便只唤她乌玉齐。
宁德出了月子,听前头人的回报,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经准备起驾回宫了。乳母抱着乌玉齐去睡觉了,这个小家伙和她四哥一样不爱睡觉,夜里闹得慌,反而到了白天才能稍稍安生些。好在乳母得力,宁德又有了经验,总算不至于像养着禛儿时那么辛苦。
这些天,宁德精神不济便没有去计较后宫里的事非。如今佟妃娘娘陪着圣驾出游,后宫的主掌是温贵妃。对她不过寒暄过几句,她倒也乐得甩手不理,只是宫里的闲言碎语仍旧会传到她耳中。
这一天,她便听到廊下的几个小宫女悄悄地在嚼舌头根子。历来后宫的风言风语都是宫女闲暇之余的最爱,自己虽然三令五申地想在自己宫里煞煞这股风气,但是仍防不住底下人偷偷地传了取乐,于是她索性也丢开了,只是别太过分,又有琉璃看着也就罢了。
宁德原本不愿去理会这等闲事,正要走开,却听到“承乾宫”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凝了神。听她们说到承乾宫里的一位小主病了好些时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似乎从皇上起驾前就开始病体缠绵了,一直都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