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子规来说,男女交欢,无非是一个职业化的过程。不过这一次子规处处小心,生怕怠慢了亦苏的朋友。她尽心竭力地满足老头的各种需求,唯恐他不能享受到迟暮的快感。直到身心俱疲的老人终于如愿以偿,子规才如释重负地退进卫生间,清洗她以为无比污秽的身体。
子规轻手轻脚地从卫生间出来。她以为老头还在酣睡。想不到他已然正襟危坐,并写好了给子规的支票。然后他站起来,满脸无奈地说,并不是我要这样做的。子规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稍事沉吟,他才又说,我就是蔡先生。然后走出房间,关掉了身后的门。
子规不敢想她刚刚做过的事。她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者,干脆所有的脑细胞都死亡了。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恢复,然后便坐在地毯上大哭了起来。
是的她简直不敢相信亦苏会这样做。她凭什么要这样做啊,将自己的蔡先生拱手相送?在这个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冷漠的世界,怎么还会有亦苏这样的人,你真混蛋呀。子规不停地哭着,不停地骂亦苏,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有悖伦常的选择,置我们的友谊于不顾?那么我成了什么人啦?少廉寡耻,无情无义,甚至连朋友的老公都不放过。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我比这个肮脏的世界还要脏。
是啊,是谁将子规置于不仁不义,又是谁让她成为被世人不齿的坏女人?是的要怪只能怪亦苏,明明是她在用子规的卑劣衬托自己的高尚,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最终子规没有撕碎那张二十万的支票。她知道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已经烂到了骨头里。她用她孤岛的梦想将此生所有的污秽都镀上了一层金样的光辉,但金色的罪恶就不是罪恶了吗?
这时候子规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丑恶。竟然能利用友情来实现自己荒唐的梦想,且安之若素。对蔡先生所做的那些确乎不堪回首,她只要一想起酒店的云雨之交,就觉得自己已无颜再见亦苏。
子规知道亦苏对蔡先生怀了怎样的感情。她一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能委身如此衰朽的男人。亦苏选择男人不该像子规这般无奈,毕竟自己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所以她别无选择。而亦苏则应该有一个她爱的英俊而有力量的男人,哪怕他没有名望,哪怕两袖清风。但亦苏就是选择了这位蔡先生,让他像祖父一样地呵护她,又像笼中雀那般生活在没有自由的天地中。为此她宁可不明媒正娶,宁可被包养。她要的只是现实的富有,只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奋斗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锦衣玉食,香车宝马。为此亦苏是做出牺牲的,能忍受这样一位风烛残年、又不能经常在一起的老头,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但亦苏做到了。
于是很多年来亦苏守身如玉,或者为了某种道德。也或者她把这个供养她的男人当作了恩人,所以她要知恩图报。她不艳羡轰轰烈烈的爱情,小桥流水的感伤,她只要平平和和地守住她的蔡先生,守住她那一份平静的日子。是的亦苏就是那种从一而终的平凡女人,她的天地很小也很可怜。她又何尝把她的男人借给过谁?就如同她不会把银行的账号和密码告诉别人,但唯独当子规困兽犹斗……
子规怎么连亦苏如此拙劣的伎俩都不能识破?
只是一切都不再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