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格尔是在阿波研造经历“大爆炸”一年之后才成为他的弟子的。难怪在弓道的整个传授过程中充溢着如此浓厚的禅味。因此,赫里格尔是幸运的,他碰上了一位“过来人”。为什么禅宗在六祖以后有不少人流于口头禅或狂禅,其根本原因恐怕在于缺乏“过来人”的缘故。
赫里格尔也是值得敬佩的,作为一个西方人,只花了六年时间便进入东方文化最难进入的神秘境界,掌握了“无艺之艺”,参透了生死之谜。而阿波研造竟能带出这么一位西洋弟子,其勇气、毅力与智慧更值得人赞叹!
1929年,赫里格尔离开日本回德国,在埃尔兰根大学任教授。1936年,赫里格尔发表了一篇关于日本弓道的论文,直到1948年才出版了《学箭悟禅录》这本小书。1951年,赫里格尔退休,并隐居于加米施。1955年4月18日,赫里格尔因肺癌而魂归道山,享年71岁。
《学箭悟禅录》的魅力除了赫里格尔本身的经历与证悟,还在于他简洁亲切、生动细腻、深入浅出的叙事方式。一本几小时就能读完的小书是最容易让人上手的,而娓娓道来的亲切感更令读者欲罢不能。至于描写的细腻生动又让人印象深刻,久久难以忘怀。语言虽然浅白,但它展现的境界却是深奥莫测,常让人掩卷沉思,咀嚼其中难以言传的禅味……
经典就是经典,文字有限,回味无穷,随时可读,从不生厌。因为看到冬至先生的新译本,时隔二十来年我又重读当年的译作,对照两个译本,我竟发现自己有不少错译的地方。有语言理解问题造成的,也有不明原作境界造成的,还有不明文化背景造成的。毕竟这二十来年自己在各方面也有所长进,原著对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第一次,而且当年不能理解的地方现在突然能理解一些了,不少地方比当年更能对原著产生共鸣。此时再看原译,心里生起了一种强烈的羞愧感,觉得自己糟蹋了经典。于是拿起红笔,开始修改原译。没想到越改越细,简直如重译一般。自去年暑假开始,断断续续拖了一年,才将全书修改完毕。虽然又耗了不少神,但心里也有一种特殊的欣慰感,因为修改译作犹如忏悔罪业,无论对原著还是对读者,我少了一分负疚感。不过译道无边,没准再过几年当我重读再译本时又会生起同样的负疚感,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且不必管它。
冬至先生的译作给了我不少有益的借鉴,居住美国的林坚先生(George Ling)给我寄来了新版的英文原译著,还有相关的一些资料,使我的校改工作得以顺利进行。让我先沉浸在完稿的喜悦,以及对他们的感激之中吧!
2008年9月5日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抱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