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开始熟悉新环境就着手去实现我的愿望,可马上遭到了令人难堪的拒绝。他们告诉我,从来没有一个欧洲人会对禅真正感兴趣,又因为禅摒弃一切“教”的迹象,因此,不要指望会“在理论上”使我得到满足。我费了许多唇舌才使他们明白我为何愿意专门学习非思辨的禅。随之,他们又告诉我,一个欧洲人想进入这一心灵生活的王国——这种心灵生活也许是远东所能提供的最奇异的生活——是没有什么希望的,除非他首先从学习与禅相关的某种日本艺道开始。
必须先上一种预科学校的念头并没有使我泄气退却。只要有几分稍微靠近禅的希望,不管多长时间我都愿意。一条迂回曲折的路,不管多么令人倦怠,对我来说比完全无路可走要好。可是,在与禅有关的几种艺术当中,我该选择哪一种呢?我妻子略加考虑后决定学习插花与绘画,而弓道看来对我更加合适,因为我有着步枪和手枪的射击经验,我原以为这种经验对我学习射箭是有利的,后来发现,这种想法完全错了。
我有个同事是法学教授,叫小町谷操三,他已学了二十年的弓道,当之无愧地被看作是大学里最佳的弓道能手,我求他替我向他从前的老师,著名的阿波研造大师说情,想成为他的弟子。起先,大师拒绝了我的请求,说他以前曾一时糊涂教了一位外国人,结果后来一直感到后悔。为了使学生免于背上这门艺术特有的精神包袱,他不准备作第二次让步。直到我坚持认为一个如此严肃看待自己工作的大师收我做他最年轻的学生是非常合适的,直到他看出我愿意学习这门艺术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奥义”的缘故,他才收我以及我的妻子做他的弟子,因为日本很久以来就有让女性学习这门艺术的惯例,更何况大师的夫人和女儿们都在勤练这门艺术。
就这样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授课学习,我们的朋友小町谷先生——他曾如此恳切地替我们说情并几乎成了我们的担保人,上课时做我们的翻译。同时,我还幸运地受邀去旁听我妻子的插花与绘画课,这给我通过对这些互补的艺术的不断比较从而获得更为广阔的理解基础提供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