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小凤把加班做出的公司半年规划交给玛依拉,自己来到杜曼身边。
老远,杜曼见到小凤,向她举起了双手,她向他走去,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她幸福极了,她觉得杜曼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咖啡色的头发微卷着垂落于饱满的前额,低头看她时的眼睛微微泛蓝。杜曼从小生活在大草原,只会简单的汉语,而小凤一点都不懂哈萨克族语言,他们在一起时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对话。有时,他们只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而更多的时候,他们会相互对视着微笑,爱便在双方的眼里荡漾。
每天,小凤很早起来,和杜曼一起把棚圈里的牛羊放出来,赶到离毡房很远的后山上。牛羊吃草、嬉闹时,杜曼就骑着马带着小凤在山坡上奔跑,这些场景让她想起世外桃源,她觉得自己仿佛隐居深山,这真是一件浪漫至极的事,她希望自己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老去,死亡。
生活却不是小凤想象的这般美好。新鲜劲一过,小凤渐渐出现身体上的不适,她的生活习惯和游牧民族有很大不同。以前,她的食物大多是以米面、水果、蔬菜为主,肉在饮食占很少部分,而草原上可不是这样,由于祖祖辈辈游牧,使得他们的饮食主要是以牛羊肉为主,搭配面食,很少或基本不吃蔬菜和水果。
离毡房两公里处有一个简陋的商店,因为水果和蔬菜不易运输且容易腐烂,所以店主下山进货时基本不进这些挣不上钱的货。小凤在草原上呆了两个月才吃了一次水果,她渐渐感到了一些不适应。
进入九月,草原上的夜晚开始冰冻,每晚小凤在被窝里发抖,两个小时都暖和不起来。毡房里的小炉子里煤块还不停地冒烟,早上起来,眼睛、鼻孔里都是煤灰,这些让她无限怀念城市里宽敞的吹着空调风的公寓,冬季屋子里还是暖暖的,穿着丝质的睡裙优雅地喝着果汁或咖啡。小凤开始无休止地感冒,她越来越不适应这里。
就这样,进入十月,小凤的感冒从未彻底好过,她开始悄悄打算,计划好好和杜曼谈谈,希望他和自己到乌鲁木齐的大都市生活,最好阿帕和他们一起都去,让她过一个舒适的晚年。
第二天,小凤给杜曼说起这事,杜曼看着她,说:“和阿帕商量好了,进入十一月冬宰后就娶你,请草原上所有的亲朋来家里做客。”她不会想到哈萨克族牧民祖祖辈辈把根扎在了大草原,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半步。一旦离开草原他们也无法生存,当然,这些小凤不会深刻理解。
那一天,他们整整一天没有交流。过了一天,小凤还是没有看到杜曼主动与她对视和交流的意思。她只是看到他站在毡房的门口,遥望着漫无边际的草原,他在沉思,他放不下小凤,更离不开自己的根。
他们之间有了隔阂,小凤想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了。她回到乌鲁木齐,打理了一下公司,处理了一些重要业务,回到了台北。
父亲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会回来!”
为了好好休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小凤关了手机,断了和外界的一切往来。温暖的气候,久别的亲人,让她暂且放下忧郁,在温暖的别墅里冬眠。有时,她会很真切地感到这些才是自己需要的,毕竟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有时,她却按捺不住地思念杜曼和那一片美丽的大草原,还有那透明的天空和那些无拘无束的生活。
过了春节,天气渐渐转暖。没有寒冷的束缚,小凤心中的露水像射入了大草原上的阳光,开始融化。
她异常怀念杜曼,她对父母说:“半年了,我要处理一下公司的重要事宜。”
玛依拉见到她时异常惊喜,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有些公司里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不过,这些倒不是太着急,还有一件事却很紧急。”她不停顿地一口气说完,脸都憋得通红。
“什么事?”小凤不紧不慢。
“杜曼!”玛依拉说。
“什么?”小凤听到杜曼的名字心莫名地痉挛一下,原来他在自己内心深处不曾离开过。“怎么了?杜曼怎么了?快说啊!”一旦听到他的名字,她也变得十分迫切。
“他来找过你,两次!他说打你电话,联系不上,很焦急,就坐了很久的车到乌鲁木齐来找你。他找不到你很伤心。”玛依拉说到这里表情也跟着忧郁了。
“啊!啊?”小凤想到走的时候,杜曼把她送到车站,看她的眼神那样的不舍,却没有留住她的意思。
第二天,她飞到阿勒泰,打车来到那片大草原。沿着蜿蜒的通往杜曼家毡房的小径,小凤走得心急火燎。也是黄昏的时刻,远处响起了“黑走马”的冬不拉弹奏声,还有一片灯火辉煌。小凤望过去,看到那一片树枝上挂满了跳跃着闪动的霓虹灯,树下是跳着“黑走马”的人们,他们欢呼着,口哨声、跺脚声响成一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家这样欢畅?小凤边走边想。
天彻底暗下来,小凤走进人群,她看到人们围着的是一对新人。啊!是杜曼,他穿的像一个绅士,西装笔挺,雪白的衬衣上刺绣着五颜六色的民族图案。他的身边是谁啊?穿戴得那么美丽,蓬松的裙摆,长长地拖在草地上,上身绣着很多五彩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怎么会挽着自己爱人的胳膊?小凤一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走向前去,叫道:“杜曼,这是干吗?她是谁?”杜曼转过脸来,表情是惊讶的,旁边那个美丽的哈萨克族少女也转过身来,脸上是只有新娘才会有的幸福笑容。
这一刻,小凤全明白了。
她转身跑开了,朝来时的路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