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娱乐城员工只有五种类型,第一类,经理,第二类,艺术总监(鸡头)。第三类,妈咪(产生于坐台小姐),第四类,坐台女(小姐),第五类,服务生(男称小弟,女称小妹)。
花都白天休息,晚上营业,也叫夜场。夜为黑,我为第五类员工,专门黑天上班,我自称为黑五类。
花都娱乐城员工上下班走后门,后门只装有一部运货梯,这部老式电梯不仅运垃圾杂物,又运员工,脏兮兮的,还有一股混杂的臭味。今天,我又在电梯里遇上了黑四类的她——花都头牌花魁娘子,可可。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奈尔味道,一米七八的身高,脸盘长得像辛迪?克劳馥,眼神中透着一丝哀怨。从外表上看不出她的年龄,但是可以看到她屁股有点大,腿也比较粗,皮肤白得透明,脚下一双灰色布面凉鞋,好看的脚趾染上粉红色的指甲油。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米色亚麻套裙,职业女性的打扮。不过自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她的穿着一直都是倾向于职场女性。
不过,可可似乎不应该来花都上班,但她在这里上班又好像很称职。说她不应该在花都这地方上班,指的是她那副冰冷的表情,说她在这里工作称职,是因为她的长相。总之,从第一天见到她起,她给我的印象就是个谜,她是一个让我看上去有秘密的女人。
我每次见到她,从来不敢和她说话,但我会微笑地冲她点头。我从没记得和她说过话,可我记得她好像也冲我点过头,不过她的表情很冷淡,就这样,这就是她在我心中的感觉,不过这样也挺好,她不说话都让我心跳。如果她能跟我说话,那我……
电梯快到三楼时(我们的办公室,也就是歌厅包房),似乎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远方飘来:“小弟,下了班请你吃宵夜。”
这声音是从可可嘴里发出来的,是的,千真万确。我可以肯定地讲,她是在对我说话,因为刚刚进电梯时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甚至我清楚地记得,我刚进电梯冲她点头那会儿,没有其他人在场。我慌乱中答道:“我去,我请你吃宵夜。”
“下班后,我们走前门。”
“没问题,我在前门等你。”
该死的电梯,这工夫到站了,为什么不在半路坏了呢?
可可先我一步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左转后再右转,便是通向正门的大厅。大厅的中央设有一个小表演台,台子不大,只有七平方米。台子中央矗立着一根钢管,大约有三米多高。不过,这根镀铬钢管不是旗杆,我们公司也没有升旗仪式。这根钢管是表演钢管舞用的。每天晚上,玲玲和珍珠都要在这里表演钢管舞。她们都穿着三点式,玲玲穿的是红色三点式,珍珠穿的是银色三点式,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珍珠的颜色,给钢管舞配的音乐应该来自于西方,麻麻诱惑的曲子(不知哪个王八蛋能写出这样好的曲子),再配以玲玲和珍珠的魔鬼般扭曲上下起浮的身材,让每一位走进花都的客人,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因为这种诱惑会牵扯出你心底那份先天性的欲望。怪不得每位来这里潇洒后的男人,往外掏银子时,脸上都会表现出喜滋滋的兴奋,物有所值呀。
我们男生换衣服的地方在大厅一个角落里,这里从前是厕所,下水管道装修时没处理好,总有一股臭味从厕所里传到大厅中。后来在客人的合理化建议下,厕所搬走了,这里变成了我们员工的换衣间。
我走进换衣间,匆匆忙忙换上职业装,然后又正规地把胸卡戴上。不知为什么,今天我特意地站在镜子前照了老半天。镜子中反射出我美男子的形象,但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镜子中我怎么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憎的魔鬼,恐怖极了。我快速用手捂住双眼,就这样伫立在镜子前面大约有一分钟。我开始透过手指缝去偷窥镜子。咦,我好像又变了,变成了原来的我,这是为什么?刚才我明明看到镜子中的我变成了魔鬼,怎么这么一会儿,魔鬼的影子又不见了呢?我傻了,傻呆呆的我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