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伯伯家的大娘舅

慢走哦,小时光 作者:张屹 著 著


老伯伯家的大娘舅

用杭州话说“大娘舅”,应该为“ dou(读作‘豆’)娘舅”。他是老伯伯的长子,结婚后没有马上生孩子,所以很喜欢我的。有天傍晚下班后,大人都忙于烧饭,没人理我,我就孤零零地低着头背着双手,在老伯伯家门口踱过来踱过去。大娘舅看得罪古(杭州话,即可怜)死了,一把抱起我回了他家。这是老伯伯的女儿巧巧姨娘说的。

日本政界曾经有个田中角荣首相(1972年 7月任首相,9月访华,从此中日邦交恢复正常),他做了什么我完全不知,因为那时还在上幼儿园。有天放学在美院大门口等老爸吃饭,不知哪来的粉笔,我捡起来就蹲在地上写了那几天刚学会的字:

张屹小朋友牛羊吃东西田中小大人

每个字都是按地砖的大小写的,写满了整个大门口。老爸看到,回去当笑话说给大家听,说无意中蔑视了日本一回,大娘舅从此就叫我“张大人”了,一直到现在还改不了口。

我们的老式房子是没有浴室的,夏天到了,女人就搬了大盆放在房间里洗,而男人就在天井里对付了。赤膊,穿一条牛头短裤,一桶井水,一块肥皂,一块毛巾是标准配置。每天,陪大娘舅洗澡是我快乐的时光。他一边洗一边跟我搭话,说杭州城里有个叫“阿德”的人,走一步路要抖四抖,走两步就要抖八抖嘞。边说边装,逗得我笑个不停,外婆就在厨房里喊了:“造话(杭州话,即假话),娘舅又在说造话的。”

洗澡地点就在无花果树的左边,再左边是个阴沟,老房子是没有下水道排水的,只有靠泥土慢慢地自然渗透,所以旁边的无花果树长得那么好。原来院子里只住一户,阴沟尚可应付,后来住三户人家,那肯定吃不消了,所以经常堵塞,黑乎乎的水面上时不时冒出个泡泡。我很好奇,认真地蹲在边上研究了好半天,最后肯定地对老爸说:下面有只大乌贼住来东(来东,杭州话,指在这里)。

大娘舅还是个摄影爱好者,小时候很多照片都是他给我拍的。他有一整套自己动手拼凑制作的冲洗放大设备,经常晚饭吃完要印照片,有时我就跟着他在红兮兮的房间里学印照片,那昏红的氛围一直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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