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乳房摸到一个肿物
1
是去年7月里的一天,天是那么蓝,那么热。小鸟在楼外不远处的一排大树上飞来飞去,知了在枝叶间可着嗓门儿叫。几只颜色各异的蝴蝶,扇动着柔软的翅膀,忽上忽下地,在窗外的草地上玩耍嬉戏。
我吃罢早饭,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在窗前观了会儿外景,然后便在电脑前坐下来,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写作。键盘在指尖下跳动着,一切和往常一样,是亘古不变的重复,就好像一天和另一天、一月和另一月、一年和另一年。
座机响了,是我的好友A。A是个热心人,喜欢煲电话粥,隔三岔五就与我聊一阵,我喜欢她不拘小节的风格和爽朗的笑。可是这次,她却有些反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怎么样?还好吗?”
“好着呢,才几天没通话呀,神经病。”我故意堵了她一句。
“我不好,心情坏透了……我好像患了抑郁症。”
“行了吧,别吓唬人了,你要抑郁我早就自杀了。”
“真的……你猜我昨天午后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去了?”
“医院,我们教研室的B得了病。她本来不想告诉别人的,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给我打了电话,当我面哭诉了好半天。她哭,我也哭,我们俩都哭成泪人了。”
我在脑子里搜寻着B这个人,没有印象,口里禁不住问:“……什么病啊?让你们俩这么难受?”
“唉,还有啥呀,癌症呗,你可千万别跟咱校人说呀。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别和第二个人讲,我是信得着你才说了。”
“放心吧,我又不认识她,干吗坏人家的事啊。”我觉得A的叮咛多此一举。我理解B的心情,她是怕有人幸灾乐祸;时下的很多知识分子心灵早就扭曲了,把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是他们热衷的事。也许不只是时下?是过去、未来、永远,叔本华不早就说过吗?“没有什么比告诉别人我们刚刚遭受了一桩巨大的不幸……更能确切地使别人得到好的心情了。”
“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又成了同事,彼此印象都不错,平日里也能互相关照着。你说她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她平常身体多好啊,去年秋天开运动会,还跑了个全校5000米第二呢,你说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别太难过了,乳腺癌不像别的,还能活,估计也不会太晚吧。”我安慰A。
“怎么不晚啊,都四期了,太马虎了,而且还是复发,三年前就做过保乳手术了。我们学院谁也不知道,她连我也没告诉,说就烦咱校这些人。如果不是他们总整事儿,兴许就不会得这种病呢。还有她的前夫,也让她不省心,生了好多年的气。”
我默然。手术三年了,谁也不知道,这三年她得独自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压力啊!到底是什么使她如此噤若寒蝉?
A说她昨晚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尽想B的事了;午后还有两节课呢。电话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