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切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慢慢来,一切都会是期许的模样 作者:轩雨幽冉


我对你而言也许只是过客

可沿途的记忆却绝非匆匆而过

即便走到末路

我们伸出手抓到的也一定不只是风

一切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你说,你记得郑愁予写过的一首诗,其中一句是: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说,你看尽了爱情的悲,所以只记得这一句。

所以,我恳请你相信我,悲的终点会是最简单的云朵,这亦如我对你的心,不染任何尘埃。

认识肖冰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单位上班,她是总务,我是经理。我们单位每年都有两次出去旅游的福利,地点是大家讨论决定的。要是去周边的话,酒店就订得好点,要是想坐飞机去远一点的地方,那么食宿上就节省点。

五年前,肖冰刚进单位就得到了不少单身男人的注视,我也不例外。因为肖冰长得很讨男人喜欢,头发长长的,皮肤白白的,样子清清纯纯,身高一米六三,不高不矮。但是,她有些不爱搭理人,可作为经理的我还是有很多的机会和她接触和交谈的。一次,我提议请大家吃饭,让新同事跟我们熟络熟络,以便相处更加融洽。

然而,我发现肖冰真的是一个不愿多说话的女孩子。饭桌上,同事问她一句她答一句,你若不问她她就不说话。当时我也没在意,只是以为,吃饭这种围桌的感觉,可能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拘谨。我想等到了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应该就能聊得起来了。

之前,我们就定了五月出游,单位的同事也一致都想去黄山。说一直在办公室里待着,能爬爬山走一走也是好的。而且,黄山离我们不远,酒店也能住得好一些。而我,也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再多接近肖冰一些。

很快,五月来了。

我们那天一共有四辆车,我特意早到公司,看准了肖冰在3号车我才上的车。我身为经理,很多新进来的员工还在实习期,都巴不得跟我坐在一起,跟我套近乎,就连家住得近也成了一种谈资。

可肖冰不同,跟同事们点头示意之后她就坐到了靠后排的位子,似乎刻意与人保持距离。

而后,我一直暗暗观察肖冰,她始终默然地坐着没跟人说话。有同事拿零食给她吃,她都摇头说不爱吃。一路上,她不是看窗外就是看手机,似乎和大家格格不入。

途中,有些老员工私下悄悄地说肖冰这个人太冷傲了,名校毕业怎么了,名校毕业就能摆架子了吗?

可也因为这样,我对肖冰更好奇了。她这样一个人静坐在车上三四个小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玩手机又是在看些什么?刷微博还是朋友圈?看新闻还是玩游戏?

这一路去黄山有些堵,我们都被憋得不行了,我就让司机进休息站行个方便再走。下了车,我找机会跟肖冰搭讪。我问她:“你微信号多少,加了方便联系。”

肖冰告诉了我她的账号,可是我加了她微信之后,发现她的朋友圈对我是屏蔽的,我点开她的主页,一片空白。

除了,她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个看海的姑娘。

好奇的我又有了种种假设,这个看海的姑娘是背对着我们的,只是站立着,没有其他动作。那么这个姑娘的正面应该是什么表情呢?是微笑着欣赏大海的美,还是哭泣着想要对大海诉说?

我不相信一个人一出生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交朋友的,肖冰的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倘若她是一扇上了锁的门,那么我希望我可以找到一扇窗去寻找她的秘密。

到了黄山,只见人山人海,谁让我们总是周末出来玩呢。很多同事一边抱怨一边兴致勃勃地上山,而肖冰虽然下了车,可是却坐在了景区入口的休息区里。我知道,她并不想上山。这个时候,很多同事都吆喝我快走,而我则以上厕所为由,让他们先上去。

在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走完了之后,我就来到了肖冰的身边。我问她:“以前是不是来过黄山?”

“没有。”肖冰摇头。

我又问:“那为什么不上去看看?是不舒服吗?”

肖冰看着我,淡淡地说:“看过了也还是要下山的。”

我看着她,没说话。可是她这句话的意思一定不是肤浅的,我想她更多的是在表述,她伤不起。如果美好过后一定会遇见悲伤,那么她宁可不要遇见。

我想,我是懂她的。

后来,我也没有上山,我就陪她坐在山下,喝一杯清茶,寻一份宁静。

她是聪慧的,她能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对她的心意,可她选择了回避我,转身去一旁的铺子闲逛。可能,一个人越逃离你,你就会越想靠近她吧。我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不识相地跟了过去。

今天天气还挺热的,我买了瓶矿泉水递给肖冰。我想,也只有矿泉水是肖冰应该需要的。

“谢谢。”

仅仅一句谢谢,就让人接不上话。

也好,那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吧。

黄山这里有不少卖茶叶的,本来黄山毛峰也是颇具名声的茶叶。于是,我不禁对肖冰说:“这儿的茶叶看着不错,要不要买一些回去送给你家里人?”

肖冰原本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是我这一句话说完,她的脸色就变了天。

“怎么了?”我柔声问。

“方经理,你去爬山吧,山上的风景比较适合你。”肖冰说完,就不高兴地走掉了。

我不懂,我这一问难道问错了吗?这一句话,又有什么字眼是能令人生气的呢?我看着茶叶,百思不得其解。可我知道,一定不是这茶叶的错,一定是我说错了。我想了许久,把错误锁定在了“家里人”这三个字上。

也许,这就是她心里的秘密。

再之后,我没有去打扰她,直到返回了酒店。

爬了山的同事们都表示筋疲力尽,要早点睡觉休息,而我就一个人在酒店的行政酒廊里喝酒。

恰巧,我也遇见了同样无法安睡的肖冰。

她见了我,本想离开,不过后来还是向我礼貌地点了点头。

于此,我们相视而坐,我也借着这个时机,明确地表达了我对她的倾慕。肖冰看着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如果过去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忘了吧。”我说。

肖冰翻眨了下眼皮,说:“我只想要活得简单一点,只想和一个人走到最后。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来找我。”说完,肖冰起身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我做得到。”

肖冰再次坐下,面对我。

我想,她心底应该对我也是有好感的,至少她对我提出了要求。我觉得,肖冰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你一不小心就会令她粉碎。但我不知道,令她变成瓷娃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一个男人曾伤她很深吗?

她和他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又是怎样的情感会凌驾于金钱之上呢?

交往了三个月后,肖冰对我敞开了心扉,向我娓娓道来了她的过去。我没想错,令她受伤的是一个男人,只不过那个男人无关爱情,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肖冰的父亲在肖冰三岁的时候和同一个楼里的女人有染。那时,肖冰的母亲又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而且,自从肖冰的母亲怀了这个孩子之后就有点抑郁症的倾向。肖冰听大人们说,这是胎气的关系。可生完孩子的母亲,还是没有变得开朗起来。

现在想来,可能肖冰的母亲早就知道了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关系,而且还是同一幢楼的邻居,这种打击绝非一般人能承受。所以,她才变得郁郁寡欢。

当时,肖冰还很小,只知道自己玩,并不能体会母亲的苦。

一个月后,肖冰的母亲出了月子,可是父亲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回家了。她下楼买菜遇到隔壁的老太,老太告诉她603的女人也不在家。大家都在嘀咕是不是他们两个结伴去旅游了,还关照肖冰的母亲要看紧点。

谁想,当天晚上肖冰的母亲就想不开,抱着刚满月的弟弟一起从阳台跳下去了。那天晚上,肖冰刚好不在家,被爷爷奶奶带到二姑家去吃饭了。结果,110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他们吓得魂都没了。

因为忙乱,三岁的肖冰看到了自己母亲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一下子惊吓得大喊大叫。幸好,民警抱住了她,一直哄着她,告诉她别怕,有警察叔叔在。

之后,肖冰的父亲总算回来了。可是父亲对于母亲的死似乎没有半点伤心,他反而骂她,说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把他儿子害死了,说后事也不给她办。

后来,肖冰的父亲真的不肯出钱,还理直气壮地说他又没有叫她去死,还说她是死于抑郁症和精神分裂。

肖冰的外公外婆很伤心,可除了谩骂也对他毫无办法。最后,肖冰的父亲还跟楼下那个603的女人结婚了,把肖冰扔给了她外公外婆。

就此,肖冰对家,对爱,对人生彻底死心了。

肖冰说的时候很平静,可我却听得很震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丈夫,这样狠心的父亲?

肖冰咽了口唾沫,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信,我只求在我无助的时候,能有个人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不禁很心疼也很心酸,这一段过往实在太过残忍。只求无助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就好了,这是多么卑微的一个请求?

不,你不用那么卑微的你知道吗?

我当即紧紧握住肖冰的手,对她说:“将来你再也不用担心和害怕,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过去的种种悲伤都会在这里止步。”

肖冰哭了,温热的泪打在我手上,我提手拭去她的泪水,对她说:“相信我,请相信我好吗?”

半年后,肖冰成了我的新娘。

五年后,她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许多许多年后,我们仍会这样简单地生活着。

心中总有一个人,可渡你烟火平生

匆匆数载,那时的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孩提时,总无法理解时间是什么,我们一味地觉得时间好慢好慢,每天日复一日地走在学校和家门之间,实在太过无趣。

突然有一天,在走了几年的相同的路上对某一个人说“再见”时,才发现当年铆足了劲儿对着干的“敌人”将不再见面了,那些岁月就这样不可往复地流逝了。

心中,会莫名泛起一种怅然。

然后,诙谐地对自己说,原来他才是带给自己最深记忆的那个人。

待相片渐渐泛黄时,记忆仍清如明镜。

记得大一那会儿,我和程杭分在了一个宿舍,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相见时却有种宿世之仇的感觉。

他们都说,这叫“没缘”。

就这样,我们在彼此不屑的眼光下很默契地把彼此归结为“一个讨厌的人”。

一天,你上厕所忘了关QQ,我偷瞄到你的网名叫“残窗疾风”。于是,我一直暗中鄙视你冒充大叔装有范儿,其实特猥琐。可来找你聊天的妹子越来越多,你就整天对着电脑屏幕傻笑,还经常收到女生送的各种巧克力和礼物。

晚上,我一个人发呆竟也对着电脑起了个网名叫“没落的城”。

多年后我才发现,“残窗疾风”和“没落的城”放在一块儿是如此的和谐而相似。

可惜那个时候,我们虽在同一屋檐下住着却不太说话,甚至可以扣上“暗斗”这样一个阴暗的词语。

那会儿我很穷,很潦倒,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两百元。别提出去吃大餐,就连学校食堂的伙食费我都觉得应付不了。而你,闲着没事就嚷嚷着说你去Pub喝酒吃西餐了,还说那儿有歌手驻场,有美女跳舞。

其实,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绝非等闲。像我们这种穷酸的人虽然看不懂也分不清品牌,可好歹能感受得到这气场。也可能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阶层差距,让我们无法交集。

之后,你又跟我争奖学金。我承认你很厉害,可我也绝不认输。连着两年,我们先后都拿了一等奖学金。至此,我们无法成为朋友,只能是“敌人”。

我们就像那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你用你的富足消遣着我的狼狈,我用我的勤奋挑战着你的天赋。

直到第三年,我才发现我对你的主观认知是不正确的。

那天,是你第一次提出请我们吃饭,是因为你生日。你一进寝室就说:“走,出去吃饭去,今晚我请客。”

我再不喜欢你,也知道最基本的礼数,所以我也一起去为你庆祝。

出了校门,我们四个人都以为你会带我们去路边那些小饭店随便打发一顿就是了,哪知你带我们踏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饭店。

同寝室的一哥们儿说:“这家店一定很贵啊。”

“哎,你看这吊顶上还有画呢,是真请人画上去的吗?”

我忽然觉得,你是故意摆谱,把我们当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耍。你两手插在裤袋里,很神气地往旋转楼梯上走,带我们进了一个儒雅的小包间。我们跟在你屁股后面东张西望的,心里还泛着紧张。

“程杭,不用这么客气吧,我们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都是大男人,我要你们什么礼物,就吃个饭而已,别想太多。”

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那一晚。我们四个里面除了你是大城市来的,其他三个都是小乡村来的,没见过世面。别说这像皇宫一样的饭店了,我们县城里就算要找个像样的小饭馆都没有。

你一坐下,就点了菜,跟着轻车熟路地去上洗手间。留下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不敢动。

服务员端上来一小盅“汤水”,那会儿我们真的就以为这是“汤水”。还在说:“这店这么大,东西这么贵,只给这么一小碗汤也太不厚道了。”

谁想,你走了进来,当即大笑着说:“这可不是汤,千万别喝,这是洗手的。”

当时,我们都惊呆了。更尴尬于,我们是那么“无知”和“不上档次”。

席间,他们两个吃得很畅快,唯有我一直审视着你,你除了喝酒还是喝酒。那天你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是因为你太高兴还是真的想醉。

吃完饭,那两个家伙说还约了女朋友就跑路了。剩下我,不得不扛着你下楼。

你每走一步,我都觉得你身子在飘,脚底在打滑。可你还很不服气地甩开我的手,一脸酒气地冲着我说:“我知道你小子一直对我有看法,不过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你放开,我不用你扶。”

我看了你一眼,没搭理你,就让你自个儿走了,你以为我很想扶你?

“两年了,我们住一个宿舍,我数过你跟我说的话不会超过十句。”程杭倚着扶手,跌跌撞撞地嚷嚷道。

数过?

程杭的这句话让我惊诧,我不禁蹙起了眉头,停下脚步。原以为,我在那个屋里是隐形的,没想到他认真数过。

“钱旻嘉,你太不是男人了!就因为我家比你有钱,所以你一直看不起我是吗?”程杭踉踉跄跄的步子让我直担心他会倒下。而他的话,也犹如当头一棒。

“不,你不是看不起我,你是看不起你自己!”

“你喝多了。”

我一脸肃然地走上去搀扶他,他也真的撑不住一下子趴在了我身上。那一秒,我心里没有了之前对他的厌恶和排挤,我拖着他来到了公交车站边的椅子坐下。

风在吹,思绪在飘。

不多久,一辆公交车停站下客,也许是一阵熙攘的吵闹令昏沉的程杭又醒了过来。他看着我,眼神是那样的深邃而复杂。然后,他嘴角斜扬地吼道:“知道有钱的人和没钱的人为什么合不来吗?就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我有钱碍着你了?我有钱犯法了?”

他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说话。

“我有钱,我真的很有钱,可你知不知道我爸死了之后,我妈就不要我了,然后把我扔在爷爷那儿,一个人跑美国找男人去了。她每个月除了给我寄钱,从不回来看我。就算过年回来,也是住几天就匆忙走了,生怕我破坏了她的婚姻幸福。所以现在,我的人生里就剩下钱了,你明白吗?”

我愣了良久。

那一刹那,我恍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相互抵触却又总是相互牵连,相互关注。因为在我们不同的背景下,都蕴藏着一样东西——孤独。

而那份孤独,只有你能发现。

那份孤独更演变成了倔强和偏见。

程杭摇晃着想走,可没走几步就又瘫软地往后倒,我一把把他拽回了椅子上,他一坐下就又斜躺在我身上昏昏欲睡了过去。

我觉得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听不见车声的轰鸣,看不见前方穿梭的行人,我只看到了来这儿之前的我。

我有个哥哥。从小,我哥嘴甜,我嘴笨,所以我得到的关爱也被打了折。不论是吃饭、穿衣、买东西还是压岁钱,我得到的都比哥哥少。当然,家里本身就不富裕。可差别,还是很鲜明的。

说不埋怨是假的,可已然定格的局面也真的是很难打破的。

所以,我渐渐习惯了两个朋友——“勤奋”和“孤独”。唯有在我考试得第一的时候,我才会得到父母的表扬和笑容,那便足够。因为我明白,不管是父母还是陌生人,总有偏爱的。

后来,我决定离开家去闯荡。我也知道,父母不舍得哥哥离开他们,哥哥也不愿意离开父母。自然,一个被疼爱惯了的孩子,他的想法和魄力也渐渐地被削弱了。所以,一路走来,我哥的成绩一直不如我出色,最后也没能考出县城。于是,他在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小县城的工厂里上班。

好多亲戚都说我哥没什么出息,留在这里根本没发展,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可父母也许并不这么想,我哥也不这么认为。我们家祖上三代也没出过一个光宗耀祖的,代代求稳之下,也就没什么雄心壮志。

我母亲常说:“平安是福。”

而在我眼中,哥哥占满了父母的爱,他拥有着一个很温暖的家,他远远比我要富足和快乐。还记得那年哥哥刚上班就要去学车,母亲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叮嘱他要注意安全,路上要开慢点。大热天的,她担心哥哥练车饿着,煮好了饺子给他送去。

那一点一滴,在我看来格外刺眼。

因为,当我骑车摔破了腿的时候,她只会冷冷地说:“这么点伤没事,会慢慢长好的。”

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没得到的东西便是你越渴求、越伤怀、越在乎的。

所以我一直认为,不论你生在多美的地方,倘若没了温暖和爱你的人,那眼前永远就是黑色的。

后来,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动身上火车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了。母亲送我时,脸上虽有挂念,但并非万般不舍。给我的话只是一句:“有事打电话回来,要注意安全。”

母亲每个月给我寄的钱也只有两百元。家里经济是不太好,我也没有多做要求。可我深切地知道,如果是哥哥出远门上大学,一定不会只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觉得有点湿润,我深呼一口气让自己一笑而过。继而回头,看着那个头靠在我身上熟睡了的程杭。

我忽然觉得,两年的光景被我的偏激给耗尽了。

原来,我们从不是“敌人”,而是“知心人”。

“这儿风大,我背你回宿舍睡去。”我低喃了一句就一把扛起程杭,把他拖回了宿舍。

第二天,程杭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他醒后总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什么,再看我时,泛着一种尴尬和疑问。但,我们只字不提。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们看彼此不再是犀利的眼神,偶尔还会一起去踢球,一起讲个笑话,一起调侃老师。

大概三个月后,在学校的图书馆走廊里我遇见了程杭,或许应该说是程杭特意来找的我。而后,我们去了楼下。

“你说我要不要去美国?”程杭说得很平静。

“去读书?”我问。

“我妈希望我过去跟她一起生活。”程杭翻眨了一下眼皮,眺望远方。

“那很好啊,看来你妈妈一直是念着你的。其实有很多人都不太善于表达,也有很多事发生的时候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考虑太多。”我提起手,拍了一下程杭的肩膀。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很高兴的,只是他依然无法释怀当初的被弃。但我们若换个角度,换个身份去看当年他母亲的选择,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我更知道,程杭耿耿于怀的并非仅仅只是自己的被抛弃,而是他母亲对他父亲那一份淡漠的爱。以至于,他对她有恨。

程杭一直没有说话,脸色是那样的肃静。

“有妈念着你还是好的,去吧。”我浅笑着说了句。

“你妈也是念着你的,只是一直以来你都比你哥独立和优秀,所以她很放心。”

程杭的这一句话让我惊愕,我不禁凝视着他。谁想,程杭坏笑地说道:“你偷瞄了我的网名,我也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日志。”

于他,我真的是完败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装睡?”

“谁让你在我下铺。”

“哈哈。”

笑过之后,我们都泛起了不舍。相信,程杭和我一样在叹息这两年里,我们没有好好做个朋友。

很快,程杭就走了。他走之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你要记得你欠我一顿饭,我要你还的,不能低于那个价。”

我笑了笑,回了条:“你太坑了。”

到了美国之后,因为时差,我们俩真的变成了“白天不懂夜的黑”。每当我熬不住了,他才起床。每当我起床,他正睡着。

可是程杭那一句:“你妈也是念着你的,只是一直以来你都比你哥独立和优秀,所以她很放心。”我一直记在心里。

也因为这句话,我放下了心中的结,试着换了个角度去看待母亲和大哥。程杭走的那年春节我回家了。那时,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

我一进门,就看到母亲给我备好了我爱吃的菜,大哥也满心欢喜地帮我收拾我的房间。

那晚很开心,我们还一起守夜。

中途,母亲借故把我拉到了外面,说:“你哥哥这个人没长心眼儿,说话太直,厂里好多人都被他得罪了,你可要好好地帮妈劝劝他,不然工作都要丢了。你现在在大城市里念书,又是名校,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啊。”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母亲的心里只有我哥,我难得回来一趟,居然是为了哥哥的事来跟我谈心,而不问问我在外面一个人过得好不好。然而现在的我,不会再这么狭隘了。就像程杭说的,也许在母亲眼中我足够独立和优秀。

是的,我们只是独立但从不孤独,更未曾被遗弃。

那晚,我和大哥促膝长谈。大哥没有什么抱负跟理想,他跟我说得最多的,是他想报答母亲这么多年对我们的养育之恩。他说,母亲的白发一年比一年多了。

“你不知道,你考上名校那会儿,妈到处去宣传,说你可有本事了。”

“是吗?呵呵。”

“我没本事,但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陪着爸妈。你呢,就安心地去闯一闯,给那些小看我们家的人一点颜色!”

大哥的话,在我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和自责。原来,我是母亲的骄傲。而大哥,一心想着我能有出息,可以光耀门楣。

那晚的星空,特别明亮,也或者是因为我的心没了遮挡。

假期之后,我又出发了。

临行前,母亲给我做了一些饼让我带在路上吃。

“妈,我不在家不能照顾你,你要自己注意身体。”

“行了,我身体还好得很,你赶紧去吧。”

这一次进车站,我没有负气地傻头傻脑地直往里走,我走到半道转身看母亲。母亲还站在那儿,正提手抹着眼泪。

我恍然嘲笑我自己,还劝程杭说很多人都不善于表达。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偏激地估量着别人的心?

母亲似乎看见了我,只见她抬手一挥,让我赶紧进去。

我点了点头,隐忍着掉落的眼泪,转身。

回到学校之后,我越发认真地把心思放在了学业上,我要找一份好的工作,给家人铺一条平坦的路。

转眼,八年过去了,我没有辜负程杭、父母和大哥,我在一家大型企业站稳了脚跟,做了项目经理,年薪过五十万。遗憾的是,程杭他一直没有回国,我们也在各自的忙碌中断了联系。

今天,我重返校园,沿着那条和程杭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再一次行走。不经意间,我们早已与青春分别,走到了人生的中途。说实在的,从毕业到工作,从工作到有了家庭,程杭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不曾离开过。

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我想我们都已经驾驭了自己。你不再是那一缕残窗疾风,我也不再是那一座没落的城。

人生路上,相信我们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人,可渡你烟火平生。

慢慢来,一切都会是期许的模样

两年前,冬末的风还在凛冽。

可是,我们的心却如夏一般浓烈。

我和闺密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在一起,感情非常好。虽然现在各自为工作忙碌,可是闲暇时我们都会一起喝茶聊天,谈谈私房话。

近期她约我喝茶,告诉我她快结婚了。

其实,我们早就踏入了剩女的行列,现在能听到这样的喜讯,我很为她高兴。闺密虽然长得普普通通,可是性格很好,率直善良。记得以前班上要是有人被欺负的话,她一定会出来打抱不平,如果看形势实在较量不过,她也一定会陪着你安慰你一晚上,还会把自己家里好吃的零食全部塞进你包里。

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我衷心地希望她有个疼她、爱惜她的好老公。

下午茶的时候,我们坐着聊天,我本想恭喜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婚姻,可她却先开口告诉了我,她找了个不爱她的男人结婚,婚礼在下个月末举行。

我当时就皱起眉头调侃道:“岁月真的可以让人妥协。连你也加入了为了结婚而结婚的行列,像父母低头了?或者说,你们两个都是被压力逼迫得不得不走到一起?”

这些年,我们对真爱的寻求度已经降低了。结婚,有很多种理由,但很可能并不包括“爱情”,只因为需要婚姻。可是基于我这么多年对闺密的了解,她是一个不会向命运轻易妥协的人,更不是可以把爱情拿来将就的人。

所以,我真的很诧异。

闺密手中的咖啡匙不由得搅拌了两下,而后用一种很幸福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由得一愣。对于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或者说是那种“父母发最后通牒”、“不得不”的婚姻,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笑容?

也许,人真的是可以被改变的。

“你不再相信爱情了,不再信奉宁缺毋滥了吗?”见闺密不说话,我又问了一句。

闺密浅尝了一口咖啡,随后开口说道:“因为我爱他。”

这一句,又令我诧异和困惑。不过,这样一说,才让我觉得这才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她——倔强而霸气。

我很是期待地看着她,准备洗耳恭听。可是,她却来了一句:“当年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得到了卓文君,可是司马相如多年后却要纳妾,害得卓文君含泪写下了那一首‘白首不相离’的《白头吟》。”

此一句,我恍然明白了闺密的想法。

她的意思是,男人当初说爱你又怎样,男人的爱始终无法永如初见。事实上,不单单是爱情,其他的情感又何尝不是?可换言之,我们为什么非要去纠结“永如初见”这四个字?

忘记它、淡化它、看轻它,其实人生会更美。

毕竟,爱情不是直线,生活并不单一。爱情和生活都是波浪线,有起有伏,有强有弱,能够走到哪里,全由心来掌控。我们无法强求一个人永远爱你,但我们可以试着去相信他愿意陪你走到最后。

这,便足够。

可是我不得不纳闷,既然她将爱情看得如此透彻,为什么还要选择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来折磨自己的人生?既然选择了无视爱情,那又何苦非要找一个对感情如此在意的男人?而按照她的逻辑,爱自己的人尚且不能专一和长久,那么完全不爱自己的人不就更糟糕了?

所以,我不禁说道:“就连当时痴迷卓文君写出千古传颂的《凤求凰》的司马相如,最终也沦为了那一场风月,那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你认为会幸福吗?”

闺密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淡漠的笑容。也或者,于她而言,这样的质问已经有太多人问过了。

“卓文君虽然伤心司马相如恋上了别的女人,可是她并没有失去婚姻。而且,卓文君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我面对的只是一段过去,一个回忆。所以,我面对的问题比她简单得多,而且我相信,付出一定会有回报,时间会让他爱上我。”闺密好似哲学家一样说着,表情是那样的自信。

不用闺密详说,听她这几句话,我就已然了解。她爱上的,是一个受伤的男人。那个男人上演着“新娘结婚了新郎不是他”的悲剧,所以,他就负气地随便找一个女人来应付自己、应付婚姻、应付父母。

他在这一刻,似乎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

有那么一秒,我觉得人生是那么的诙谐而可笑。诙谐的是,我们似乎永远把爱放在了错误的地方。可笑的是,即便你知道放错了却依旧固执地选择放在那个错误的地方,最后挽着一抹早就预见的伤痛自我疗伤。

这个时候,我突然捕捉到了闺密脸上变换的表情,似乎掺杂了很多东西,可唯一不变的是对她自己选择的决绝。

为了缓和气氛,我想和她聊点轻松的。相信,聊她爱的男人应该是会让她愉悦的吧。

所以,我问道:“他应该很优秀吧?”

是的,应该很优秀吧,不然又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未来丈夫的心里装的是别的女人?

“他不怎么优秀,工作也没我好,长得也有点着急。”闺密很是自嘲地说道。

我顿了几秒,说道:“可是你爱他的执着是吗?”

同为一路人,我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财富无法令闺密动情,而闺密心中所谓的优秀其实就是那一颗爱上一个人就不变的心吧。

这也是她一直在追求的,只是追求得有些疯狂。因为,那颗不变的心,至少目前不属于她。可是,她却还是大胆地选择去顺从男人的自私,成为他疗伤的一个途径。

“认识他也蛮偶然的,是一次朋友聚会,他是朋友的朋友。当时,就听朋友说他女朋友把他甩了,所以拉他出来K歌,可是他从头到尾一首歌都没唱过。我找他说话,他也没搭理我。”闺密不禁笑着说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看来,你后续做了不少工作。”我笑着回道。

“后来基本都是我找机会去接近他。他容易低血糖,只要每次我们大批人一起出去玩,我就一定会带上巧克力或者他爱吃的萨其马。人又不是木头,所以他还是搭理我了。”闺密说着的时候,表情洋溢着幸福。

不难看出,闺密是真的爱这个男人。

“所以你也确定,他一定会搭理你一辈子的是吧?”我当即调侃了她一句。

闺密的笑容突然收起来了,顿了几秒说:“我妈一直反对我嫁给他,确切地说我顶着我们全家人的反对。因为我跟他的生活圈子其实比较近,很多人都跟我妈说了他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子,还是那种一根筋的喜欢。只不过最近,他父亲身体不好,说真的很想看到他快点结婚。可这对我来说,倒是正中下怀,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吗?”闺密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

短短的几十分钟内,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心理变化。所以,作为好朋友,我当时也真的很想劝她不要这么冲动。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她会更失望、更伤心。

所以,我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

我给了她祝福和支持。

其实,人生在世,难得遇上自己愿意豁出去尝试的事,那么我们又何必去泼冷水。而现在的闺密并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观,以及承担后果的能力。况且,我们不能说这个后果一定是会被承担的。或许,这个后果根本不用承担,而是美好的、延续的。

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

我看着闺密穿着圣洁的白纱,画着精致的妆,等待出嫁。

可是,当伴娘在堵门索要彩礼的时候,新郎却在外面说了句:“你不开门,那我就不进去了。”

这一句话,是如此之重,如此之痛。

那一刻,在房间里的家人、朋友,都傻了。

我看着闺密,想着到底需要怎样的一份勇气去接受这样一个男人?或者,婚前交往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新婚嫁娶,是多么喜庆的日子,实在不应该变得这样沉重。于是,我和其他了解内情的朋友就立马跑出来打圆场,说道:“新郎果然男人,以后压得住场子,来来来,放行放行。”

一堆人说说笑笑地,就这样把门打开了。

我按着闺密的肩膀,示意她撑住。

“没事,他现在这样,不代表以后也这样。”闺密凑到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

我不得不钦佩她的感情和心理承受力,大方地调侃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强悍果断不输当年。”

闺密当即笑了笑,走出去了。

这个时候闺密的父母拉长着脸站在旁边,录像的时候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我知道他们的愤慨和不满。

“阿姨,我们先下楼去准备吧。”于是,我拖着闺密的母亲先下了楼。

有些话不能向外人道,我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女儿幸福的担忧和心痛。

后来的过程变得平淡了许多,因为大家都看出了端倪,所以也就不在这个时候去寻根问底,制造难堪了。

婚礼上,新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新娘旁边而已。婚礼发言都是闺密在说一些官方的贺词,而他的表情应该是期待婚礼快些结束吧。

那时候我在想,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对他来说,身边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是否也是一种讽刺和悲哀呢?

可不管怎样,他们两个结婚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闺密还是幸福的,因为她找到了她爱的人,所以她早就给自己换上了金刚不坏之身,迎接一切。

婚后,不出所料的是他们没有度蜜月,也没有各种浪漫的晚餐。实际上,从认识到交往开始,他们之间比白开水还平淡。也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一杯水,一份静默。

三个月后,我打电话给闺密,问她过得好不好。一接通电话,我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她似乎在大街上。

“我先不跟你说啊,我现在在广州,忙着见客户呢,回头跟你说啊。”

不容我问一句,电话就挂了。

广州?见客户?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因为闺密是在一家知名的外企做秘书的,根本不用到处跑。办公的环境也非常安静和优雅,怎么突然之间搞得像跑市场的?

那一天,我都在想闺密的事。然后一直等到了晚上,大概十点的时候我才等到了闺密的电话。

“我换工作了,现在每天都要跑不少地方。”

“一个月七八千的安稳工作你不做了?去跑市场?”我非常震惊地问道。

“因为老公想换个城市嘛。”

老公?是的,那个男人是她的老公了。

“他说走就走,你就这样跟着他,辞掉那么一份好的工作你不可惜吗?”

“可是他坚持要到别的城市去,难道让他一个人去吗?”

这一句,我沉默了。

半晌,她又说:“其实,他是准备自己做红酒的生意,他一个朋友有这个渠道。现在,他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我觉得这很好。晚上我们会一起谈很多规划呀,怎么拓宽业务,要是太晚的话,我就给他煮个面条。”

从她的口吻里,我听出了一份小小的幸福。还有,那声音的沙哑。

相信,这段日子她很累。

“那你现在多久回来一趟?”我不由得问了句。

闺密沉默了会儿,说:“看吧。”

简单的两个字,我却看到了简单后的复杂。父母,一定还不肯接受这样一个女婿,也无法释怀女儿的这份坚持。所以,她唯有带着自己决然地走下去。

之后,又过了一年,闺密回来了。

她来我家找我,还带了不少礼物。不过对我来说,最大的礼物是她带着她的丈夫一起来了。

在开门那一刹那,看到闺密老公也来的时候,我就会心地笑了。

因为我看到了属于两个人的幸福。

之后了解到,闺密的老公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和一些中小型酒店的餐饮部、企业的人事部都建立了合作的关系,营业额已经比较平稳。她现在就负责公关和市场,男人就负责进货商谈之类的,再过一年他们会去别的二三线城市再拓展一下。

聊了几句之后,就到了吃饭时间,就在我们楼下的饭店随便吃一下。在男人打电话的间隙,闺密对我说:“从创业伙伴走向爱情,其实也不错。”

“是不错,我看出来了。”

最关键的是,闺密说:“我怀孕了。”

“恭喜你。”心中有不少话想说,可是蹦出来的就是那几个字。

我们相视而笑,一起举杯喝了一口橙汁。

在送走闺密和她丈夫之后,我一个人靠在阳台上想了很久。其实,我们可以忽略掉爱情开始的不美好,不要预先评估它的结果。因为,人和事、情和义都是随着人生在变幻的,人心不是石头长的,只要用智慧和一颗真心就可以把一切修建得很美好。

即便来时,是不被期许的。

可结果,却可以是期许的模样。

别让心染上别的颜色

走在巴伐利亚州西南部的一个小镇上,我看到了安徒生童话故事里描绘的城堡。在蓝天白云下,在葱郁的树林怀抱中,在温婉流动的河水边,抒写着绝美的景致与各种遐想。

只是,不论多美的景致都无法挥去我心中的灰暗。

这次来德国,是来看望姑姑他们一家,但事实上我是来放逐我自己的。

可显然,我没能脱离那份繁杂。

我看着这里的流云,望见的是从事同行的伙伴Ada的脸。Ada很为别人着想,非常热情且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但这些也促成了一个元素,容易被人欺负和利用。

而那个欺负和利用她的人是我。

认识Ada是在广告设计的培训班里,我们俩年纪相仿,很谈得来,也都爱玩Photoshop,希望从事的工作也是图书装帧设计。因为我们都很羡慕会写书的人能拥有一本精美的、印刻着自己名字的书。但每个人的长处不同,对于文字我们实在无力。可是,我们还有一个途径可以让书上也刻有我们的名字,那就是成为图书封面设计师。只要我们的设计被采用,我们的名字就可以有资格被印在书封的勒口上,这便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和成就。

于此,我和Ada在这里相遇了。

Ada很有天赋,老师一说她就会了。蒙版、图层、通道、抠图,这些她很快就能熟练运用,随后她就找了各种背景图来做设计了。她做的排版和调色,总是让一张本不起眼的图片变得文艺清新,就好似一个死气沉沉的人瞬间变得灵动可人。

是的,她做的图是可以带给人感动和意境的。

可我却不同,我只会一板一眼地操作,就连图层合并我都研究了好久才学会。每当我看见Ada做的成品图,我就会觉得自己做得太烂了。

一次,Ada看出了我的落寞和气馁,便说:“排版设计讲的是创意和灵魂,首先你要把每张图都想成一个你爱的人,那样你就会很用心地去发现她的美,找出属于她的味道。”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并不能很好地领会。

下了课,Ada回到家还在网上跟我视频,手把手地教我操作。还说:“如果你实在没有什么灵感的话,你可以到网上看看那些书的封面。我们搞设计的最忌讳的就是抄袭,但是很多时候,学一样东西都是从模仿开始的。”

我很感激Ada一直耐心地教我,我们也因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密。后来我们商量着,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外漂泊,不如干脆合租住在一起,这样既省钱也有伴。Ada很高兴,非常赞同,我们很快就一起物色了一间房子,搬了进去。

那时候,Ada在一家图文工作室做排版,我在一家咨询公司做文员。每周二、四我们一下班就一起去培训学校上课。Ada比我早下班,会回家做点吃的带给我。有时候是寿司,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很可爱的饼干。Ada真的是一个很感性,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她也从不计较你为她做过什么,她总是说别人爱吃她做的东西她就觉得是一种幸福。

多好的女孩,是啊,多好……

我深呼一口气,看着天鹅堡蔚蓝的天空,心中却下着雨。

思绪,继续游走。

课程结束后,我好歹考试通过,拿到了资格证书。也就在那天,一个高中同学在网上找我,说她进图书公司工作了,当了一名编辑。我瞬间觉得这是一个人脉,一个不可或缺的资源。之后,我就经常和她联系,约她出去吃饭。几次聚餐之后,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说是她手里有两本青春小说需要封面,问我要不要试试。这样的天赐良机我怎么可以错过?

我没有把这个机会告诉Ada。

因为我知道,如果告诉了Ada,那么我跟她之间一定是她被选上。

那一晚回家后,我没睡着。我看着Ada一个人整理屋子,一个人切水果,一个人做奶昔,一个人甜美地笑着。

“心情不好的话,喝一杯草莓奶昔一定会让你忘了烦恼的。”我正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Ada却拿了一杯奶昔递给我。

我接过奶昔,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可最后,功利没过了友情。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做封面,怎么被选上,怎么出名。

我放下杯子,没有喝奶昔,漠然地走进了房间。

Ada只知道我可能遇到不高兴的事了,便不再来打扰我。

大约半夜两点,我睡不着去阳台吹风,恰巧看见Ada的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还忘了关。我知道Ada每天都坚持练习作图到很晚,她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会排版,现在的她已经能够自己画手绘和设计原创图了。

不知怎的,当我看着发亮的屏幕,我的脑子里就泛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我很想看看Ada最近做的那些图。我就这样,坐在了餐桌边。Ada为了不吵我,她的电脑一直是静音设置。于是,我决定上她的QQ。

在本机上登录QQ是默认密码的,我根本不需要输入密码。就这样,我没有道德底线地以隐身的方式上了她的QQ。我还知道,Ada有把图片压缩打包发去邮箱保存的习惯。因为她说,她电脑有时候会黑屏,会中毒,很多文件只有放到邮箱里才能找回。她还曾好心地提醒我,让我也记得打包到邮箱里多备份一次。

那时,我走火入魔般笑讽着她的天真是在为别人作嫁衣。

很快,我就进入了她的QQ邮箱,找到了她的备份。然后点击转发到我的邮箱,接着再把已发送的记录删除。

就这样,我得到了Ada一个月来存的图,而她存下来的那些都是她认为很不错的作品。

我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我的电脑,把她的那些图下载下来。在读取那些文件夹时,看到那些缩略图我就震撼了。Ada确实很有天赋又很努力,文件夹里有各种题材的书封。从心灵到历史,从青春到古言,从玄幻到婚恋,从社科到少儿,各种各样的都有,而且每一张都非常有水准。

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子文件夹,里面是一些手绘图。她画了很多风景、纯美的少女还有萌萌的小动物。

我一眼就看中了一张手绘的哭泣的少女,特别招人怜爱。我觉得,这张和出版社需要的青春小说的系列文风格很匹配,忧伤治愈系,非常符合14~18岁的孩子们的口味。而后,我就像一个小偷赤裸裸地偷了她的原图。有了底图之后,我就进行了一些文字排版和合成,我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图给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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