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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湖北潜江高家场

杜鸣心:大音希声 作者:秀夫


出生在湖北潜江高家场

中国最早的一部辞书《尔雅》(释水)篇云:“汉为潜,江为沱。”发源于青海唐古拉山各拉丹冬雪山的长江,与发源于陕西秦岭南麓的汉水交汇冲击,孕育出美丽而富饶的江汉平原城市——潜江,也孕育了千百年来楚文化的灿烂与辉煌。

岁月更迭,沧海桑田。深深植根于楚文化沃土的潜江,始终闪耀着古朴淳厚、温婉清新、坚韧自强而又豪放浪漫的光芒。帝王的盛衰兴亡,总会在喧嚣的尘埃中渐行渐远,惟有精神与文化的积淀,才成就这块土地上的真正不朽和永恒。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中国著名作曲家、音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杜鸣心,就出生在这块淳厚而风雅的土地上。

对于杜鸣心的家世,无论是百度百科、维基百科,还是现有国内外所能搜寻到的资料,记录得都十分简单:杜鸣心,作曲家,湖北潜江人。在杜鸣心任教的中央音乐学院,他的生平简介是这样的:杜鸣心,湖北潜江人。1928年8月出生于湖北潜江一个军官家庭,幼年在武昌上学,早年求学于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创办的育才学校,后毕业于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作曲系,师从楚拉基教授。曾任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系主任,为作曲专业教授。

所有和杜鸣心家世有关的部分,有这样两个关键词,这就是:潜江。

家乡潜江,对于一个年过耄耋的老人来说,是多么亲切的字眼。而在潜江,有关杜鸣心家世的记载几乎无从查询。所幸2013年春,记者赴北京采访杜鸣心的过程中,老人拿出了一本珍藏的《潜江高家场杜氏家族简谱》。靠着这份难得的家谱,记者对杜鸣心的家世有了一条较为清晰的寻根脉络。

这本杜氏家族重修的家谱,由旅居台湾的潜江人杜季载先生倡议,两岸杜氏族人于1993年秋共同编修完成。

据家谱记载,潜江高家场杜氏一族,“约在元明之际自江西迁潜,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历史沧桑,岁月流转,由于没有详细的文字记载传承,杜氏一族“惜史实湮没,无从溯源”。具体何时何因从江西何处迁潜,现已无法考证。家谱上只是这样笼统地介绍说:高家场杜氏老宅,始建于明朝,家族不断繁衍,“同宗同胞,皆源出于斯”,至今约有二十余代。

根据族谱,潜江高家场杜氏家族字辈,依次排列为:“孝友传家远,诗书衍庆长,庭荫祖泽厚,阶瑞宗同芳……”共四十辈。而“孝”字辈以上的先祖早已失传,就目前记者能查询到的资料,已无从上溯考证。现今沿用的所具字辈“孝友传家远,诗书衍庆长”十字,推测应起始于清乾隆年间,至今已有二百余年,故高家场有相传至“庆、长”两辈者。而“庭荫祖泽厚,阶瑞宗同芳”以下三十字的字辈,则为1993年新续。据传,在杜氏“家”字辈以上的先祖中,有九代为秀才,足见整个家族文化水准在乡村并不算低,颇具名望。

杜鸣心曾祖这一代,有家学和家健两兄弟,“生卒时间及妻室等情不详”。仅知其中一人有子一:远朋;一人有子三:远强、远林、定远。杜鸣心祖父名定远,祖母郑氏,同样“生卒时间等不详”。其实,这应是重修家谱时的遗漏。在采访中,杜鸣心明确地告诉记者,祖父杜定远于1936年在武昌病逝,去世后由父亲扶灵柩回潜江老家高家场安葬。杜定远生有子女各一:诗吉、重生。诗吉就是杜鸣心的父亲,后改名为源勋,为国民革命军陆军二十五军十三师三十七旅七十四团三营少校营长,1937年秋在淞沪抗战中为国捐躯。

这个名“重生”的长辈,应该是杜鸣心的小姑,潜江本地叫“幺姨”。在杜鸣心的记忆中,他对这位家族女性长辈没有印象。他在回忆家族旧事的时候说“没有见过”。家谱上记载的是,重生,“生年不详,嫁莫家岭姚家”。由于杜鸣心幼时随父母在武昌度过,11岁后就背井离乡到外地求学,不记得这位长辈也在情理之中。莫家岭在今后湖管理区辖内,高家场与后湖现在仅田关河一河之隔,可见重生嫁得并不远。1942年春至1945年秋,莫家岭曾为荆潜县抗日民主政府驻地。这里曾经出过一个有名的进士莫之翰,为康熙己酉(1669年)举人,庚戌(1670年)进士,历任上高知县、泗州知州、刑部河南司员外、礼部仪制司郎中等官职。其在任泗州知州时,以清正廉洁、体恤百姓,主修十八卷康熙《泗州志》而闻名朝野。

嫁到后湖莫家岭的小姑重生,生卒时间等不祥,但我们可以推断她出生的大约时间。杜鸣心的父亲生于1901年,按照旧时农村生育子女的频度,推测重生大约生于1903年至1905年间。

“腊八姐”

杜鸣心的祖辈为三兄弟:远强、远林、定远。杜远强及妻陈氏,生有一女名禄寿;杜远林有子名诗广。这样说来,禄寿、诗广应为杜鸣心的本家伯母、伯父。这些与父亲同辈的长辈们,杜鸣心知道名字,也都见过,现在早已去世了。禄寿生于1905年,1967年卒,她务过农,开过茶馆。婿名杜诗贤,本姓胡。生有子二:书田、明金,后者从胡姓。杜鸣心至今还记得,诗广伯去世得比较早,他的妻子辛氏不太熟悉,应该叫她伯母。但他们有个叫书珍的女儿,杜鸣心一直铭记在心。杜书珍就是杜鸣心所称的“腊八姐”。“腊八姐”是杜鸣心的堂姐。

提起“腊八姐”,杜鸣心感慨万千。杜鸣心回忆说:“1936年,我的祖父在武汉过世。1937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八·一三’淞沪抗战,父亲随军奔赴抗战前线。那年秋天,他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父亲去世后,国民政府发了点抚恤金,抚恤金多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母亲还住在武昌,由于城里开销大,靠这点积蓄实在难以维持生活,母亲就带我从武汉回到老家潜江。先是在县城里面租住,我继续上小学。那时候抗日战争才刚刚开始,母亲不希望我耽误学习,我大概在县城上了一年小学。1938年武汉失守后,日本人就沿着汉水打过来了,潜江也变成了前线。兵荒马乱的时节,学校也停课了,大家都逃走了”。

日本人一天天逼近潜江县城,形势危急。杜鸣心孤儿寡母在县城里无依无靠,乡下成了他们唯一能去的避难所。于是他们只好投亲靠友,回到老家高家场。在高家场,原来的老屋早已不在,母子俩就寄住在“腊八姐”家里。

杜鸣心提到,“腊八姐”是1939年结婚的,堂姐夫名叫书信,结婚的时候他还在高家场。因为“腊八姐”是家中独女,这个被杜鸣心称作“书信哥”堂姐夫应该是上门女婿。在杜氏家谱里,有关“腊八姐”的词条是这样记载的:书珍,1927年生。粗识字,务农。婿书信,本姓阮。1925年生,1949年卒。有女名孝英。后婿丁振法,1924年生,1982年卒。有子女各一:衍洪,贤珍。

如果家谱记载属实的话,那么这里就产生了一个疑问:1939年结婚成家的“腊八姐”,那时候应还不到12岁。在中国,农历十二月称之为腊月,十二月初八,古代称为“腊日”,俗称“腊八节”,为农历腊月最重大的节日之一,有吃腊八粥的习俗。从先秦起,“腊八节”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和吉祥。先秦的腊日在冬至后的第三个戌日,南北朝开始才固定在腊月初八。在旧时潜江农村,农家有以出生日为名的习俗。腊八,顾名思义应该是腊月初八所生,这样推算下来,杜书珍的出生年月约在1927年冬至1928年春之间。问题是,虽然江汉平原有早婚的历史,但女子不到12岁就成婚的极少。即使是富贵人家的童养媳,一般也要养到14、5岁才成婚。显然,“腊八姐”不属于后一种情况。

如果杜鸣心记忆有误的话,就不存在后文将要叙述的“腊八姐夫妇含泪送堂弟”情形了。杜鸣心离开高家场去四川永川县第二保育院求学,是在1939年春天,这时候“腊八姐”已经结婚成家。这样推理,家谱上有关杜书珍出生于1927年的记载,应该是不准确的。按照杜鸣心的记忆,当时结婚成家的“腊八姐”至少有十六、七岁,如此算来,腊八姐应生于1922年腊月,或1923年腊月。

“我原来的名字叫杜明星”

杜鸣心的母亲名叫周振英,1903年出生,1992年在北京去世,享年90岁。

1928年8月19日(农历七月初五),杜鸣心出生于湖北省潜江县高家场(现潜江市高场办事处)。按照家谱的辈分排列,应该是书字辈,所以族谱上关于杜鸣心的名字记载说:“本名书古”。

关于自己的名字,杜鸣心说:“家谱上记载我的名字叫书古,应该是小名或者学名,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叫明星。后来我年纪大了点就觉得不合适,我说我当不了什么明星。1939年,我到了重庆育才学校,学习音乐,也慢慢懂事了,觉得可以用音乐来为国家服务,就自己改名为鸣心。因为是学音乐,鸣心,鸣叫的鸣,心灵的心,心里面一种表述,用音乐来表述心里的那种感情,这就是‘心的鸣放’,用音乐来写我心。父亲为我取名‘明星’,我用了父亲取名的谐音,既跟音乐有一种紧密关系,也是为了表达对父亲的尊重,以此来纪念他”。

杜鸣心——“心的鸣放”,这位出生在江汉平原腹地潜江的音乐大师,用自己的一生,用一颗敏感而真诚的心,为大众鸣放,为中国鸣放,为世界鸣放。

四岁随父搬到武昌花堤街

1932年,杜鸣心4岁。在潜江度过了婴幼儿时期后,这一年,他和母亲一起从潜江高家场乡下移居到武昌。其时,父亲杜源勋(诗吉)正在国军第二十五军十三师服役。杜家先是租住在武昌花堤街,随后又搬到明月桥附近的一栋两层小楼里。与杜鸣心母子同住的还有祖父杜定远。

武汉的老地名,凡与长江平行的道路称之为街,与长江垂直的称之为路。花堤街是武汉最悠久的街道之一,位于蛇山和黄鹤楼脚下。所谓花堤街,顾名思义,过去应是一段堤,后来有人陆续搬来居住,就慢慢成为一条街了。此街南接张之洞路西段,北通彭刘杨路和大成路交汇处,长不过千米,是一条小街。因为原本是堤,所以此处地势较高,东邻的清风街、文明路均低于此街一米多。

花堤街距长江约一箭之地,与长江平行。虽紧邻长江,但这里并非是长江的故堤,而是一道拦湖堤。老武昌湖泊众多,城外有东湖、南湖和汤逊湖,城内著名的就有九个湖,这些湖散布在长街(今解放路)东西两侧,东侧有长湖、司湖、西川湖、西湖、哥笛湖、滋阳湖和教唱湖,西侧有宁湖、都司湖。久负盛名的两湖书院,就在宁湖和都司湖之间,而花堤就是宁湖的拦湖堤。

宁湖过去比较大,现在的清风街、文明路,包括实验小学、音乐学院都曾经是真正的泽国。每逢暴雨,花堤街的积水就哗哗地往下流,过不了多久,临近的清风街、文明路即成一片泽国,居民顿时苦不堪言。这时却是孩子们的节日,每逢此时,杜鸣心和小伙伴们常常赤脚短裤,四处淌水。他们拿出各种纸折的小船放入水中,看谁的小船漂得快、漂得远。

长江涨水的季节,站在屋前,几乎可以看到江上行走轮船的桅杆。花堤街给儿时的杜鸣心留下过许多美好的回忆,这里也是他失去亲人的伤心之地。

今日武昌花堤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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