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故宫工作
故宫,原是明清两代的皇宫。宫殿建筑本身就是文化艺术史上的重要遗物。故宫博物院现藏文物91万件,大多数是清明两代宫中遗留的历代艺术品,少数为近三十年来征集的。这些艺术品有历代法书、碑帖、青铜器、陶瓷、织绣等。虽然因为战乱等原因,故宫珍宝几经聚散,失而复得,终归大部分都保存在故宫。之余家具陈设器物等属于工艺美术领域的珍贵文物,始终未离开故宫的就更不胜其数了。有的器物从制成进呈之后就再没有移动过。如“大禹治水玉山”,于乾隆五十二年八月安设在宁寿宫乐寿堂以后,就没再挪动过。故宫藏玉除传世古玉以外,现存清代的玉器也都是制成进呈以后一直保存在宫中,有的还是养心殿造办处“玉作”制成的。如瓷胎“珐琅彩雉鸡牡丹碗”“铜胎画法珐琅花鸟瓶”“象牙雕渔乐图笔筒”“象牙百宝嵌花卉漆挂屏”是造办处“珐琅作”“牙作”“杂活作”制成,向皇帝进呈以后,也都一直贮藏在宫中。这类工艺品的数量相当多,而瓷器,由江西景德镇烧造瓷器处历年进呈而遗留在宫中的就有十余万件。宫中还藏有江宁、杭州、苏州三造织历年进呈大量锦缎绫罗纱绸绉等整匹织品和靳丝、刺绣的衣物,以及由养心殿造办处设计、交“织造”特制的作品。
抗战结束后回到北京,朱家溍正式成为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从此,他与故宫结下了半个多世纪的缘分。走在红墙环绕、宏伟壮丽的宫殿里,他的心情是如此舒畅。几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不来故宫,故宫里的990多间房屋他都去过不止一次,边边角角全走到。对生来就钟爱文物字画的朱家溍来说,在故宫工作,他如入宝山,目不暇接。在参加“提集”、“编目”、“陈列”、“库房整理”等工作时,他发现自己未曾见过的文物实在是太多了,要把它们从生疏变成熟悉,需要一生不懈的努力。
1946年,朱家溍到北平故宫古物馆上班,每日在库房编目和向各宫殿提集原藏物品,补充陈列室。第二年朱家溍接收古物陈列所的清点工作,这一年的十月十日的新陈列,有在坤宁宫东群房布置的郎世宁、艾启蒙的10幅画马,在钟粹宫书画陈列室布置的《兰亭八柱》《法书大观》、韩滉《文苑图》、惠崇的《溪山无尽意图》等。这些新补充陈列室的展品,除《文苑图》是南迁时正在照相室未赶上装箱,所以漏下了,惠崇《溪山无尽意图》是接受古物陈列所的以外,其余都是从原藏处新提集的,包括冯承素、虞世南、诸遂良、柳公权等等所书被称为《兰亭八柱》,如果南迁以前发现这种稀世之珍也早就运走了。10幅画马是属于漏点的物品,装在很坚固的大漆匣里。原藏处因为漏雨挪动漆匣,才发现匣内装着画,所幸是漆匣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坏损。《法书大观》是在重华宫一座木炕里面无意中发现的,也是属于点查报告漏点的物品。
1948年10月,故宫在武英殿布置一个比过去景阳宫瓷器陈列室规模大几倍的宋元明清瓷器陈列室,以接收古物陈列所的一部分藏品为基础,加上故宫原藏处提集的物品补充组成的。其中有两件展品在提集过程中,有一点意外的趣事。朱家溍还清楚记得:有一次在寿康宫前院西配殿一间小佛堂提集,这间小屋看上去没什么好东西,照例先翻开清室善后委员会的《故宫物品点查报告》按照物品存放部位和报告上的名称和号码核对一遍。记得供桌上有香炉、蜡台、海灯和插供花地金漆瓶一对。拿起金漆瓶一看底,才发现是白瓷瓶“乾隆年制”四字蓝料款。瓶身被海灯的油烟熏成了黄色,很像金漆。瓶底没熏着,仍然保持了瓷瓶的原样,可能点查时没有拿起来看,所以错误地记载成金漆瓶。这对瓶洗净后现出本来面目,是乾隆年制白瓷珐琅彩瓶,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这个瓷器陈列室是后来陶瓷馆的前身。解放后,故宫博物院大力开展古建筑维修,多方征集文物,每年10月仍然必有新的展览。朱家溍在故宫博物院里,义无返顾地投入了这项繁琐的工作。即使在文物鉴定领域已有了很深造诣的今天,他仍然认为即使再熟悉的事物,只要深入研究,对它的认识肯定还会有变化。何况自己研究的不知道的事物每日层出不穷,也可以说他从青年到老年一直是这样。
故宫博物院副院长谭斌称朱家溍先生几乎是类类兼通,有时候分课题,朱家溍就说:“其他人先选,剩下的我来做。”一方面说明他博学,另外说明他年事已高的时候仍然有这种刻苦攻关的学术勇气。“有一次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让他到图书馆去,他过去没有管过图书,到了图书馆没有几年,他成了版本学家了,故宫所藏的善本书目他来整理,这个老人很不得了。”
1983年,朱家溍选择了其中100件珍品主编的《国宝》画册,成为赠送外国元首的礼品,并且一度占据西方畅销书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