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猫儿一对幸运的翅膀

说也巧，我正在读《给鸽子让路》的散文时，乡下的二妹打来电话，说我寄养在她家的猫，在横穿公路时，被疾驶的车轮碾死了。她发现时，那猫已被飞车碾过无数次，像一张写生画平铺在骄阳下的公路上，一条长长的尾巴在风中摇晃着，像在诉说着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猫正怀着身孕，再过几天就要当妈妈了。怎么会是这样？二妹带着哭腔，我知道她在流泪。二妹说那猫很可怜，几个粉红色的小猫崽被压出来，扁扁地点缀在大猫身边，像几滴硕大的眼泪。她说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猫收起来，埋在公路南面的深沟里。

我安慰着二妹，眼里却有晶莹的东西不断涌出。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北京的女儿说，这猫是去年女儿的同学送她的，当时还是一只很小的幼猫，女儿在租的小房子里和小猫共度了几个月，后来我和丈夫去北京，用鞋盒把小猫带回东北老家。

猫被寄养在二妹家，它和那里的两只老猫和平相处，老猫把它当成孩子，舔毛、让食，关爱有加。我们常去看小猫，给它带去一些小鱼、火腿肠之类的美食，有时女儿回来，我们还把小猫接回家，小住几日。

小猫乖巧聪明，它总能给自己找到玩耍的场所和甜睡之地。它能听懂人说话，会看电视机里播出的电视节目。有一回，丈夫盘腿坐在地板上练书法，他就凑过去，趴在旁边极认真地观赏着，眼神随着毛笔而闪动着，一副行家的姿态，让人心生敬叹。

小猫在一天天长大，它在二妹家活得洒脱自在，硕大的院落，山野清风，它来去自由。它时常能捉到小老鼠、小飞鸟之类的美味，每次，它都把捕获的东西叼到主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二妹一家人也非常喜欢它，像自家孩子一样养着、呵护着。有一次，小猫丢了两天，当它跑回来时，脖上被系着红绳，它嗓音沙哑地奔到二妹跟前，抖动着小尾巴，头不断地擦着二妹的裤脚，低低地叫着，好像在说：我回来了！二妹抱起小猫，它把头贴在二妹的怀里，不一会儿就安静地睡着了。可想而知，小猫是历尽千难万险才逃回家的，它累了，它一定奔了很远的路。

那次历险后，小猫一般不敢走出大院了，它跟随主人寸步不离，就连主人抱柴草它都跟着……可这回，小猫不但出了院门，还上了公路……二妹说，小猫是去公路南的草甸子捉老鼠，它肚子里的猫崽日渐长大，它们需要营养……

我捧着那篇散文站在窗前，骄阳少雨的盛夏，连一丝风也没有。我不敢深看跑车的马路，我的眼前一直闪动着车轮下小猫变成版画的惨景。叹息中，我开始羡慕散文里长着翅膀的鸽子，它遇到了一位懂得珍惜生命的好司机，能在它贪吃公路上的散米时给它让路。可我聪明的小猫，它从二妹家大门口穿过公路时，却终没能逃脱厄运。我在惋惜地想，如果小猫能晚一分钟上公路，如果小猫见到疾驰的汽车能避让开，如果小猫也有一双鸽子一样幸运的翅膀……我知道，就算我有一百个如果，也换不回小猫的生命！我的心真的很疼。

大千世界，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得到尊重。大山和沙粒在本质上没有区别；人和鸽子、猫都是鲜活的生命；小草、花朵和露珠都是大自然的孩子。我曾在早市上看见一位白发老人，把早点给了一只流浪猫；我也看过一个男孩，哭着从烧烤店把一只鸽子买下放飞蓝天；我曾见过一个蹬车运货的中年男子，在骄阳中把瓶中的最后一口水留给楼边一棵打蔫的花草；我还看见，大雨天一个赶车老者，把雨衣披在毛驴背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生命对生命的尊重和关爱，都是一首首感人至深的生命礼赞！

我在感叹，喜欢诗歌的我养了一只充满哲思的猫，它在夜幕下沿着一束光奔跑，但它没有一双凌空的翅膀……我觉得，公路的警示牌应该醒目地写着：人和动物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生命，请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