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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呀,战鼓!他们来了!
……他们全都发了誓,全是同样的誓言:不救回他们的大人、被囚的伯爵,誓不回卡斯蒂利亚。
他们在一辆马车上放着他的一尊石像,决心决不回头,除非看见石像也回了头。
他们统统举手发誓,谁要是后退一步,便被视作叛徒。
……
他们向着阿朗松挺进,像拉车的黄牛跑得那样快,日落方停。
布尔戈斯很荒凉,只有女人和孩子住在这地方,周围也是一个样。
他们边走边聊马和鹰,互相询问是否应该把卡斯蒂利亚从向雷翁收买的那个部落手中解放出来。
在进入拉瓦拉省之前,他们在边境上遇到……
——《西班牙恋歌》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那个强壮而勇敢的巨人,他们的将军,他高昂起头颅,耸立在伙伴们之上。
——洛普·德·维加:《被驯服的阿洛克》
当我们刚才听到有人在斯米亚森附近的一片森林中进行这番谈话时,起义者分成三队人马,从通向深山谷的开阔地的主要矿口,走出阿普西尔-柯尔赫铅矿。
奥尔齐涅尽管很想接近肯尼博尔,但偏偏被编在诺尔比特的队伍里。他起先只看见一长串的火把,在晨曦中闪亮,映照出斧头、长叉、十字镐、铁齿大棒、大榔头、鹤嘴镐、撬棍和起义者干活时使用的各种各样的粗糙工具,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正规武器,诸如滑膛枪、长矛、大刀、马枪和火枪,说明这次起义是阴谋策划好的。太阳出来后,火炬只剩下轻烟了,奥尔齐涅对这支奇怪的队伍看得更加清楚了。这支队伍乱糟糟地往前走着,有人在乱唱乱叫,活像一群饿狼扑向一具尸体。人马分成三队,或者说是三堆。打头的是肯尼博尔率领的科拉山民,他们全都同肯尼博尔一样,穿着兽皮衣,面露凶相,杀气腾腾。跟在后面的是诺尔比特的年轻矿工。若纳斯的老矿工压着后阵,一个个头戴大毡帽,身穿肥大长裤,光着胳膊,面孔黝黑,两眼发直地望着太阳。在这群乌合之众的上方,杂乱无章地飘动着一些火红的旗帜,上面写着各种口号:“舒玛赫万岁!”“释放我们的救星!”“还矿工们以自由!”“还格里芬菲尔德伯爵以自由!”“杀死盖尔登留!”“杀死压迫者们!”“杀死阿勒菲尔德!”起义者们似乎视这些旗帜为累赘,而非装饰品。当扛旗的人累了,或是想吹一通号角,与伙伴们的唱圣诗声和叫骂声凑凑热闹时,这些旗帜便被传来倒去的。
这支奇怪队伍的后卫队是由十辆驯鹿和大毛驴拉着的大车组成的,无疑是用来驮军需品的。而开路先锋则是哈凯特带来的那个巨人。他一个人独自走着,手里握着一只大锤和一把斧头。肯尼博尔指挥的队伍的头几排,战战兢兢地离他老远。肯尼博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巨人,仿佛要看看这个魔鬼头领怎么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
反叛者的这股洪流就这样熙熙攘攘地流着,特隆赫姆北部山区的号角声在松林中呜咽着。很快,颂德摩尔、胡布法罗、孔斯贝格的杂色人群以及与前者极其不同的斯米亚森的铁匠队伍也加了进来。铁匠们高大魁梧,拿着铁钳和榔头,系着宽大的皮围裙,举着一支高大的木十字架当做旗帜,一个个正儿八经、很有节奏地走着,比军人还要正规,颇带宗教色彩,嘴里唱着圣诗和圣经的赞美诗作为军歌。他们的头领就是举着十字架的人,此人走在队伍的头里,不带武器。
这一群乌七八糟的起义者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影。见他们过来,牧羊人便把羊群赶进山洞,而农夫们则逃出村庄,因为平原和山谷中的住户都一样,既害怕强盗的喇叭声,也害怕警吏的号角声。
他们就这样穿过村镇稀少的山丘和森林,走过弯弯曲曲的道路。一路上见到的野兽足印要多于人的脚印。他们绕过泻湖,越过激流、沟壑和沼泽。奥尔齐涅对这些地方都不了解。只有一次,他抬起头时,远远看见天边的一个弯曲巨岩的淡蓝色影子。他凑近一个粗俗的同伴问道:“朋友,南边,右首那边的那块岩石是什么地方?”
“那是‘秃鹫脖’,是奥埃尔梅岩石。”对方回答。
奥尔齐涅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