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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中国革命历史教训

鲁迅 作者:李正蕊 著


思索中国革命历史教训

1905年7月,孙中山从欧洲来到日本。8月13日,在东京开欢迎会,孙中山发表演讲,盛况空前。在孙中山的领导下,原来的革命团体兴中会、光复会、华兴会联合起来,组成了中国同盟会,并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纲领。

鲁迅刚返回东京的时候,他仍住在原住的伏见馆。由于厌恶那些住在同馆里的热衷于升官发财、语言无味的留学生,到了第二年春天,就搬出来了。

第二个寄居的地方叫中越馆,地点十分清静,可是房租饭费比较贵,伙食却十分糟糕。

1908年春天,鲁迅的好朋友许寿裳结束了在东京高师的学业,准备去欧洲留学,就在本乡区西片町找到了一所房子。那里原来是一个日本绅士的家宅,庭院广阔,花木繁茂。但是费用大,非拉几位朋友合租不可,鲁迅也被拉去了。

因为一共是5个人,这个住宅就叫做“伍居”。鲁迅从4月搬进去,住到了1909年初春,差不多10个月。

1906年秋冬,因为偶然的机会,鲁迅认识了两位日本著名进步人士。他们谈话之后,觉得非常投机,因此鲁迅就购买了其中一人编辑发行的理论刊物《社会主义研究》,共5期。这套书鲁迅在东京一直保存着,算是他早期接触社会主义学说的一条重要线索。

同盟会成立后,他认识了许多革命派的人物,比如说徐锡麟和秋瑾,还有陶成章。他们交往密切,这些朋友,几乎每天下午都到鲁迅的住处来,彼此畅谈理想,交流革命活动情况。

有一个革命者叫陶成章,是光复会的副会长,他经常用草绳做腰带,穿着草鞋,在乡间来往,计划起义,被章太炎戏称为“焕强盗”、“ 焕皇帝”,鲁迅也这么称呼他。

他喜欢在鲁迅的寓所中眉飞色舞地谈话,口讲手画,讲什么地方不久就会“动”起来。他曾为了防止日本警官搜查,把一部分会堂文件,托鲁迅保管。

其中有一个空白的票布,布上盖有印章,其中一枚是红缎的,叫做“龙头”。陶成章笑着对鲁迅说:“填给你一张正龙头的票布如何?”

据有人考证,“正龙头”是一种很高的职位,是仅次于“君主”以下的“将帅”,是可以自开“山堂”的“老大哥”。

这表明了他对鲁迅的信赖,认为鲁迅是意志坚定的革命同志。有时陶成章和鲁迅开怀畅谈,到了吃饭的时候,主人见身边有钱,就添一样菜,否则就吃普通饭。

后来,鲁迅曾说:“我曾经当过强盗,强盗的情况,我可熟悉啦!”

这里所谓的“强盗”,就是鲁迅戏称革命党人的话,说明他当过革命军。

还有一个人,叫做蒋智由,来到日本很多年了,是一个很有名望的维新派并主张革命的人物。鲁迅和许寿裳曾去拜访过他。

蒋智由为了参加光复会,一度把“智由”写成了“自由”,以表示他革命思想的激烈,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投机分子。

在他留日之前,很受梁启超的赏识,当了革命党后,写过送给陶成章的诗,还在革命派中传诵了一时。

在他还没变节的时候,鲁迅有一次见到他,谈到服装问题,他说:“我觉得还是清朝的红缨帽看起来有威仪,而我现在穿的西式礼服就无威仪。”

鲁迅和许寿裳听了,感到很奇怪。告辞出来之后,在路上鲁迅便说:“智由的思想变了。”

许寿裳点点头,表示同意。从此他们就再也不和他来往了。

果然不久,蒋智由就改为主张君主立宪,反对革命了。鲁迅鄙视这种人,送给他一个绰号——“无威仪”。

1907年7月,消息传到日本,说安徽巡抚恩铭被刺杀了,刺客是徐锡麟,已经被抓到了。不久,又传来秋瑾被杀害的消息。徐锡麟和秋瑾的被害,激起了鲁迅的万分的悲痛,他们都是革命分子啊!

当徐锡麟的案子波及秋瑾时,大家都劝她去避难,但是她不愿丢下自己的学生们一走了之,终于血洒绍兴轩亭口。

但是听说徐锡麟死的时候,心被挖出来,给恩铭的亲兵炒着吃掉了,大家都非常愤怒。在日的绍兴籍留学生就开会,讨论对徐、秋两案的处理方式。

蒋智由主张发电报给清政府,要求不再滥杀党人。革命派大力反对,认为说话别无用处,顶多是痛斥清政府惨无人道而已。

在会上,双方辩论得很激烈,蒋智由说:“就算是猪被杀的时候,还要努力叫几声呢!”

鲁迅反驳说:“猪才只能叫一叫,没别的本事。人可不能就这样罢休了!”

会后,鲁迅就仿造蒋智由写给陶成章的诗,写一首打油诗,以表示愤怒和嘲讽。蒋智由的原诗是:“敢云吾发短,要使此心存。”大有以“此心”酬革命的样子。

鲁迅只改动几个字:“敢云猪叫响,要使狗心存。”

于是活生生地描绘出了蒋智由的原型。这类保皇派,在鲁迅的心目中,就是一群猪狗。但是鲁迅与那时的革命党人也有分歧,他并不同意他们一时意气用事,进行暗杀、冒险活动,他认为这些冲动的行为,是不会带来真正的胜利的。

有一次,革命党人命令他去暗杀,他就说:“我可以去,也可能会死,死后丢下母亲,怎么办?”

他们说:“你总担心死后的事情可不行,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去了。”

其实,鲁迅也有强烈的爱国心,但是他主张脚踏实地的持久战,不太赞成逞一时之勇。他自谦地说:“革命者叫你去做,你只得遵命,不许问的。我却要问,要估量这事的价值,所以我不能做革命者。”

鲁迅还认为光复会连能称得上的政纲都没有,所以它注定了要失败的。他同时自嘲地说:“我就是属于光复会的……我们那时候,实在简单得很。”“那时的讲革命,就像儿戏一样。”

鲁迅经常在思考中国革命的历史教训,启示人们去观察中国的民主革命,是怎样经历幼稚而曲折的道路,最后逐渐走上胜利的坦荡大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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