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矮的故事
(汉族)
毕矮是一个劳动者型机智人物。其原型毕文彩(1609—1676),明末清初兰溪壁峰人,是个“凿井耕田”的贫苦农夫。其故事达百则之多,内容较广泛,从许多角度表现反压迫、反剥削的题旨,以及旧时农村、城镇的世态人情,塑造了一个滑稽多智、富于正义感和同情心的劳动者形象。这些故事在浙江兰溪县及浙西、浙皖交界地区流布,颇受群众喜爱。
打 城 隍
一年,兰溪来了个新知县,姓沈,名叫柏青。这沈知县是当朝宰相门生的门生,所以他虽然连考三场都交白卷,但就由于靠了这么一点边,仍放了个兰溪知县的肥缺。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知县上任却忙三件事:一拜城隍,二敬上司,三会乡绅。上两件事都只有出账,唯独会乡绅,进账不少,因为要收见面礼呀!
会罢乡绅,沈知县正忙着捡点见面礼,忽闻堂上传来三通急鼓,收到一张状子。原来是河西村的童财主,失了两头大水牛,要求缉捕窃犯。沈知县想:你见面礼一毛不拔,失了水牛倒来了。好吧,送到嘴边的肉,决不放过。立即传话:“牛为六畜之首,农家生财之本,本官明日亲往查勘。”童财主一听,糟了,县官出门,衙役成群,请酒吃饭,开支非小,可又推不掉,只得恭恭敬敬迎候。
谁知沈知县开锣喊道来到村里,便高坐在童家不想走了。
童财主杀鸡置酒招待,酒过三巡,沈知县心想,这童财主实在太不懂事,为啥还不把见面礼送来?便朝师爷使了个眼色,说:“出个对子助助兴。”师爷会意,连忙点头称美,童财主却不知其中奥妙,也只好随声附和。沈知县干咳了一声,道:“牛笨无知,不分南北。”
童财主瞪着眼,根本对不上来。
师爷早就听出话音,便不慌不忙地说:“钱可通神,能识东西。”
话声一落,急得童财主的脸呀,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无奈只好送上一百两银子的见面礼。
童财主实在心痛,他灵机一动,竟诬赖牛是隔壁老石伯偷的。
原来,老石伯祖传两亩薄田,由于他精耕细作,收的粮食年年比人家多。童财主早就眼红,便想趁机霸占这两亩田。
沈知县得了童家的银子,自然一告就准,回到衙门就把老石伯传到堂上,说他偷了童财主家的牛,要将两亩田顶赃,老石伯问有何证据,沈知县一时说不上,竟胡乱说了一句:“是城隍菩萨托梦本官的。”不由分说就定案了。
老石伯有口难言,含冤回家。半路上碰到毕矮,毕矮见他满面愁容,问清情由,十分气恼,便道:“别慌!明天我同你去。”
第二天清早,毕矮来到城隍庙,把城隍菩萨像打得粉碎,庙祝急了,赶去告状,沈知县发下竹签,立传毕矮。
毕矮手提木棍,气呼呼道:“启禀老爷,这贼不入调,上年冬天偷我的笋,今年又偷我的萝卜,你说该打不该打?”
毕矮带着浓厚的乡音,弄得沈知县把字听别了,忙问:“怎么?上年偷你的婶,今年又偷了你的老婆。那还了得,有伤风化,该打该打。”
站在一旁的师爷一听不对头,赶忙拉了拉知县的衣襟,悄悄说:“老爷,城隍菩萨是泥塑的。”
一语道破,知县才发觉说漏了嘴,竟一拍惊堂木,道:“唔!大胆刁民,胡说!城隍菩萨是泥塑的,岂有偷人之理?”
毕矮哈哈大笑道:“请问老爷,既然城隍是泥塑的,那他怎能知道童财主家失掉的牛?”
说得沈知县一时性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他托梦同本官说的。”
“对,对,对。”毕矮马上接着说,“那天夜里,城隍菩萨也向小人托梦,说要新任知县捐赠俸银五百两,重塑金身。”
“哎!哪有此事。不对,不对。”
“真的不对?”
“是真的不对。”
“那你说老石伯偷牛的事呢?”
“也不对,也不对,统统不对。”沈知县边说边站起身来,溜进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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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斗县官
毕矮爱打抱不平,所以县太爷也忌他三分。县太爷曾特地对毕矮说:“你呀,要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不准包揽诉讼!”
毕矮笑笑,不做声。
村上有个富户叫福坤,人人称他是老狐狸,九刁十一恶。他有三个儿子,对老大、老二很宠爱,只是老三,因常常背地里资助穷人,碰上荒年,要他外出收租收账,他不但收不回来,还往往将带出去的川资也送给别人,所以福坤不光不喜欢他,还想方设法要害死他哩!
春天,福坤家东仓被人偷走稻谷十多担。当福坤发觉这是老三里应外合干的,气得浑身发抖。福坤抓住把柄,竟不顾父子之情,亲自上衙门找县老爷密议,经过疏通,县老爷要福坤告发他儿子老三犯有忤逆之罪,准备给老三处以极刑。主意一定,福坤立即央人写就状纸,递呈县老爷。
老三得知此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怎么办?想来想去,只得找毕矮去,也许他有办法。
老三找到毕矮,将来意给毕矮一一说了一遍。
毕矮听了,想了一想,嘿嘿大笑,说:“好好,明天中午你来我家一道,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中午,老三来到毕矮家,只见房门关着,老三用手叩叩门。
毕矮说:“是老三吗?请进来!”
老三推进房门,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吔吔吔!毕矮犯神经病啦,这么热的大伏天气,怎么他身穿羊皮袄,还在火炉旁烤火呢?
毕矮却笑嘻嘻地招呼老三坐下。老三呢?像根木头竖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毕、毕矮哥!你,你怎么啦?”
毕矮一本正经地说:“老三,坐坐。你明天就得上堂啦!喏,我这里写好条子一张你带去,不过这条子你自己不能先看,放进口袋,待明天上堂时,不管县老爷问你什么,你总不要开口。他问一句,你叩一个头,他问两句,你就叩两个头,等到他要你画押服罪时,你就把这条子拿出来,朝向他的面打开,喊一句:‘青天大老爷,实在冤枉啊!’我包管你的官司打赢!”
老三半信半疑,想再问问,可毕矮却摇摇手,叫他走。
第二天,开堂了!
“嗬——”一声吆喝,皂役站立两旁,县老爷正堂一坐,传过老三。
“啪!”惊堂木一拍,问过姓名,就诉述了老三的罪状,说他犯有忤逆之罪。
老三按毕矮的吩咐,每当县老爷问一句,便叩一个头,问两句,叩两个头。接着大老爷怒目圆瞪,就开始判决,问:“你,你说,你说,看你还有何话说?”
这时,老三才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毕矮给他写好的纸条,朝着县老爷打开,并喊:“青天大老爷,小人实在冤枉哦!”
县老爷不看倒罢,一看不觉傻了眼。连说:“退堂,退堂!”
在旁的原告福坤一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愣住了。他想:老三刚才从口袋里拿出这张条子,是个什么法宝,竟有这样大的神通!
来到后堂后,但见县老爷板着脸,责问道:“福坤,你,你太缺德了!”
“啊!……”福坤目瞪口呆。
县官继续自言自语:“你有没有体统?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福坤真如当头泼了一木勺冷水,弄得晕头转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福坤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有何过错,请,请大老爷当面指点!”
“哼!”县官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知道天下有‘耻羞’两字!”
福坤脸都吓青了,忙说:“请大老爷直说吧!”
县老爷随手拿过字条丢给他:“你,你拿去看来!”
福坤拾起字条一看,气得浑身发抖。你道为什么这张字条会有这样大的神通。喏!字条上面写着这样十二个大字:
妻有貂蝉之貌,
父有董卓之心。
“好哇,这畜生竟敢这样血口喷人。”福坤火冒三丈,他向县老爷担保绝对没有这种缺德之事,并要求县老爷立即找出老三幕后指使人,因为他知道老三没有这样好的肚才。县老爷听后,两人仔细分析,觉得事情蹊跷,一致怀疑是毕矮的恶作剧。
第二天,老三又被传讯到堂。
县官问:“刁民老三,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无中生有,诬告长辈。本官原拟罪加一等。现姑念你年纪还轻,只要你说出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这样就可给你从宽处理!”
老三支支吾吾不肯说。
“啪!”县官惊堂木一拍厉声追问:“你竟敢不老实!左右,看刑!”
老三经不住他们的哄吓骗,只得说出是毕矮帮他想的办法。
县官和福坤一听,点头会意,火速差皂役去传毕矮上堂。
毕矮从容不迫地来到大堂,见过县太爷。
县官火冒三丈:“嘟!大胆刁民,本官早有吩咐,要你安分守己,不准包揽诉讼!”
毕矮毫无惧色,故作惊奇地问:“小民一向安分守己,有何过错触犯你大老爷了?”
“呔!你犯法不知罪!竟敢强辩!”县官嘿嘿一阵奸笑,“来人,将老三带上来。”心想,看你怎么抵赖。
毕矮也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县官照例问过老三,老三只得直说。岂知毕矮胸有成竹地问老三,“好!你说是我代你出的主意,那不妨请你说得详细些,何时何地我和你说的呀?”
老三说:“昨天,我去找你,见你身穿羊皮袄正在房间火炉旁边烤火……”
老三话未说完,已引起哄堂大笑,害得县官连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毕矮不慌不忙地说:“炎夏大伏天,谁穿羊皮袄烘火炉?一派胡言乱语,父母官岂可轻信?”
县官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不得不喊:“退堂,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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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 怪
女埠镇上有爿当店,生意很好,可是店老板为人刻薄,十分吝啬,人家向他求助,总是一毛不拔,因此人人称他“吝啬鬼”。
一天,有个乡下人,穷得没法生活了,拿了一包衣物来当,因为多跑了路,口干舌燥,便向老板讨杯茶喝。谁知“吝啬鬼”非但不给他喝茶,反而骂道:“这里是当铺,不是茶店,真是乡下佬!”
毕矮知道此事后很是气愤,就对那个乡下人说:“哼!‘吝啬鬼’这样可恶,连讨杯茶喝也不肯。好,你看吧,我要他请一席酒菜给你吃呢!三天之后,你多要几个人来,在当店门外等着,看我叫他办酒菜请你就是,别忘了。”
乡下人知道毕矮不会和他说谎,就半信半疑地答应着回去了。
第二天,毕矮起了一个早,来到当店门口,朝里面一看,只有一个学徒在里面扫地,他便提高喉咙喊了一声“奇怪”,喊罢回身就走。那扫地的学徒,倒也没有十分在意。
过了一天,毕矮一早又来到当店里喊了一声“奇怪”,喊完之后又匆匆离开。
当店里的学徒,接连两天早上看到有人来店里喊“奇怪”,便将此事对“吝啬鬼”讲了。“吝啬鬼”听了心里也觉得奇怪,他连忙召集店里的伙计商量。
“吝啬鬼”说:“我们店里究竟出了什么奇怪事呢?为什么天天有人来喊‘奇怪’,我们要弄清楚才好哇!”
伙计们听了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后来有个伙计居然也想出个法子来了。他说:“来喊‘奇怪’的人,既然天天来,明天也一定会来的。我们只要等他来喊的时候拉住他不放,要他说出个道理来再放他,这样好吗?”
老板“吝啬鬼”和所有的伙计们都赞成他这个法子。
第三天,毕矮果然又很早地来到当店里,在柜台前喊了一声“奇怪”后又要转身走了。伙计们连忙从门背后钻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拉住了他,硬要他说出喊“奇怪”的道理来。
这时候,和毕矮约好的乡下人,一共到了七个,他们正在当店门外等候毕矮的消息。
毕矮和伙计们说:“你们要我说出道理来是可以的,不过要你们的老板亲自来接待我,我才肯说。”
伙计们把老板“吝啬鬼”请了出来,“吝啬鬼”心想一定是什么重要事,便很客气地把毕矮请到里面,然后笑眯眯地问道:“你天天到我店里来喊‘奇怪’,不知我店里到底出了什么‘奇怪’事,请你告诉我,我是很感激的。”
毕矮说道:“我说的‘奇怪’和门外那几位朋友有很大关系,请你把他们也请进来再谈。”
“吝啬鬼”依着毕矮的话,把乡下人统统请了进去,递了茶烟,然后问道:“你现在可以谈了吗?”
毕矮正正经经地说:“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这事对宝号的关系实在太大,你得先给我们吃一席酒菜,才好讲给你听哩!”
“吝啬鬼”看看毕矮那副神态,想到这和本店关系太大的事情不知究竟是什么?便忍痛叫一个伙计去菜馆备了一席酒菜来。
一会儿,酒菜叫到了,毕矮和乡下人刚好八个坐了一席,便不客气地吃起来了。
“吝啬鬼”等他们吃完了酒菜,才开口问毕矮道:“我店里究竟有什么‘奇怪’?请你们说给我听听。”
毕矮这时兴冲冲气傲傲地说道:“因为你太吝啬,人家向你讨杯茶喝你都不肯,所以外面人都叫你‘吝啬鬼’,以后无论什么东西,一概不到你店里来当了,如果你店里没有顾客上门,那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吗?这几位朋友是最明白这件事情的,他们告诉了我,我想,一爿当店,如果没人上门来当东西,不是很‘奇怪’的事吗?你想,这对宝号的关系是多么重大呀!”说完,站起身来,领着大家向老板点点头,一同走出店门去了。
当店老板“吝啬鬼”让毕矮他们白吃了一席酒,又让他们教训了一番,直气得目瞪口呆,连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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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计除恶棍
从前,渡渎村有座枫山书院,书院里有位书生叫方文标,家住离书院二里地的方家坑。他每天早上,一听到屋外竹林里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就起床去书院攻读。
附近的红泥村有个屠夫名叫张大,是个酒色之徒,他和方文标家后门姓刁的婆娘勾勾搭搭,胡搞多年。
一天,张大看中方文标的妻子毕氏,就要刁婆娘设法勾引毕氏。刁婆娘心眼坏,鬼主意多,却故意说:“这事难呵,人家是规矩好人,她丈夫是个有名的书生哇!”
张大苦苦哀求,并且递给她一吊铜钱,刁婆娘见钱眼开,便答应替张大想个办法。
第二天,刁婆娘起了个早,待方文标去书院,她就走进毕氏家,说是她家自做了一缸好酒,特地送一壶给自己的老邻居,尝尝味道。
毕氏婉言推却说:“我是不会饮酒的!”
刁婆娘好心劝道:“不会饮酒就少喝一两口,你一喝就知道这酒的香味呢!”
毕氏还是不肯喝。
刁婆娘就装出生气的样子说:“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的!你是书香门第的家眷,我呢,高攀不上!”
毕氏为难地说:“我的确不会饮酒,请你千万莫要误解。”
刁婆娘说:“你既看得起我,就该喝上一盅,反正没有别人,我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不用客气啦!”
毕氏经不起刁婆娘的纠缠,就接过酒壶倒了一盅,一口咽下了。
刁婆娘又唠唠叨叨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古训。人活在世上,应该图个享受。方文标人品虽好,但他是个读书人,成天在书院顾自读书作文章,让你独个儿冷冷清清守空房,也太无情了!”
毕氏越听越不入耳,但又不好意思当面得罪别人,只得含含糊糊应付几句。
不一会儿,毕氏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就对刁婆娘说,“我有些发晕,怕是喝醉了,请你先回去吧!”
刁婆娘暗喜在心,说:“呀!空肚喝酒很容易醉人,我扶你先上床去睡一会儿吧!”说着就搀扶毕氏进房。
张屠夫得知毕氏已中计,立即潜入方家,毫无阻挡地就把毕氏糟蹋了!你道为什么?原来刁婆娘在酒里已放下蒙汗药了。待毕氏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中计失节,就要和张屠夫拼命。张大拔出杀猪的尖刀威胁说:“嘿嘿,生米已煮成熟饭,你如声张,告诉你,我的刀是吃荤的,叫你和丈夫方文标一块做个无头鬼。”
张大这人,附近一带人人知道,他靠着一把刀子,什么缺德的事都做得出来,他在人家米缸里撒尿拉屎,人家也不敢惹他。若惹了他,打你一顿,还得你赔他笑脸,否则他就动刀玩命,所以人们对他都远而避之。
毕氏被他一吓唬,心想,我自己一死倒也罢了,可连累丈夫的性命难保,于心何忍?
这无耻屠夫逼奸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缠着毕氏,开始几天,在竹林里等待鸟啼,趁文标外出便乘虚而入。谁知道这贪得无厌的家伙,竟嫌相会时间太短,索性在半夜里到竹林将竹摇曳,小鸟也就“叽叽喳喳”地叫开了!
这一天,文标听到鸟叫,以为天快亮,就起床了,走到半路,抬头一看,满天星斗,知道天还未亮,只得转身回家,当他推开虚掩的家门时,听得屋里有男人声音,仔细一听,发觉自己妻子有奸夫,气极了。他想:夫妻之间相处十分恩爱,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一时,心如滚油煮,退出家门独自呆呆地来到路旁的一座凉亭里,越想越憋气,直气急得走投无路。
刚好这天是八月初一殿山庙会日期,成群结队的男女要上殿山。毕矮起早也去赶庙会,快走近路旁凉亭时,见有人要悬梁自尽,赶忙跑过去,一瞧,竟是毕家村的女婿——方文标。毕矮夺下他的绳带,连劝带问,方文标终于吞吞吐吐说出真情。
毕矮听后忙说:“不用急,你应该先回去问问清楚。如果你妻的确是真心爱你没变心,有什么事只要一盘问,她是不会瞒你的。要是有什么委屈,你要好好劝慰她,有天大之事,只要用得着我毕矮,我总会给你们想办法的!”
方文标听了,觉得毕矮说得有理,回家后就细细盘问妻子,妻子哭哭啼啼将张屠夫如何串通刁婆娘逼奸之事,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并要以死来表白自己的心意。
方文标见妻子说出真心话,就劝慰说:“这事不能怪罪你,我要请毕矮帮助出主意想办法报仇雪恨。”
于是方文标将事情原本告诉了毕矮,毕矮知道是屠夫张大串通刁婆娘一块所干,谁不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有名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棍呢!心想:好哇!被他俩迫害致死的人已不少了,今天你们自己的死期到了,就如此这般地给方文标说出了一个好计谋。
这天,天没亮,方文标前脚出,张屠夫后脚进,毕氏故意笑脸相迎,还劝张大吃杯酒御御寒,张屠夫心花怒放,醉醺醺地竟要与毕氏接吻,毕氏也不嫌避,张开了嘴,不料当屠夫舌尖伸出时,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力一咬,只听张屠夫“啊唷”一声,舌头已被毕氏咬下一截!
屠夫正欲用杀猪尖刀刺杀毕氏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屠夫贼胆心虚,不知门外有多少人,便慌慌张张从后门逃窜。
再说,那天傍晚,毕矮早把几根杉树借放刁婆娘家门外了,他托刁婆娘代看管一下,别让贼偷走,明天就给她二吊铜钱作酬谢。
谁知屠夫刚从方家后门逃出,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脚就踩上毕矮预先横放的杉树,摔了一个狗吃粪。这刁婆娘一听门外有动静,以为有贼来偷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边喊捉贼,一边就死死拖住屠夫,屠夫心慌意乱,随手一刀杀死了刁婆娘,慌慌忙忙逃走了。
这时,方文标和毕氏依照毕矮的吩咐,一切已安排妥当。
天一亮,人们发现刁婆娘惨死在她自家门外,地保向县衙门报了案,经过忤作验尸,发现死者刁婆娘嘴中有半截人的舌头,身旁有尖刀一把,知是被杀,县官看过尖刀,认出是杀猪用的,断定凶手是屠夫,就下令把本地所有屠夫都带上堂来查问,因为张大嘴里少了半截舌头,他一上堂,“咿咿哇哇”话也说不清,案情不用多审问,凶手系张大无疑,于是无赖张大被判处了死刑,人心大快。
十九层地狱
有个财主婆,五十岁才开始吃素拜佛,自称吃素婆。她表面修行,心地狠毒,是个佛面蛇心的人,吃素婆隔壁住着一位杀猪佬,为人老实,是聪明长工毕矮的好友。
一天,吃素婆突然大发“慈悲”,跑来对杀猪佬说:“你呀!今世这样苦,还不修修下一世。做个屠夫,伤了多少性命,真作孽!”
杀猪佬很生气,本想痛斥她一顿,恰好这时毕矮来他家不好意思当着客人面发火,便笑笑说:“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人,只要心地善良就好了!”
“这种话不好讲,罪过,罪过!”吃素婆煞有介事地说。
“我反正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管它什么罪还是过!”
“啊呀,你不怕打入地狱呀!”
这时,毕矮心想:今年旱情这么严重,佃户交不起租谷,你这假慈悲的吃素婆逼租多凶!佃户被你活活逼疯逼死的有多多少少!你不吃荤腥吃了素,就掩盖得了你的黑心肠吗?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天地有知,倒是应该打下地狱的。
吃素婆看杀猪佬不响了,就接着说:“你趁早改行!”
毕矮看不过,插嘴道:“看来他是改不了啦。”
“不改行就入地狱。”
“地狱有几层?”
“十八层。”
毕矮“唔”了一声,然后说:“不过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却看到有十九层地狱哩!”
“什么?你倒说给我听听。”吃素婆心里很奇怪。
毕矮一本正经地说:“嗯,昨天半夜子时辰光,我睡在床上,蒙蒙眬眬看见一位白胡子老公公,他走到杀猪佬床前轻轻地拂了拂杀猪佬说:‘我的小子孙,我是你曾太公的曾曾太公,离你已十九代了,我们家代代都做屠夫。告诉你,我第一代杀猪,冤枉被打入第一层地狱了。可我的儿子也爱这一行,他就被打入第二层地狱。孙子呢,还是杀猪,被打入了第三层。以后代代杀猪,我家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我们都还未饿死,因为地狱里的许多鬼都爱吃肉,我们仍旧好干我们的老行业。唉!到了你这一代,我真为你担心啦!这时,我和杀猪佬都奇怪起来,一齐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不用问,跟我去看看吧!’于是我和杀猪佬就跟着他的白胡子老祖宗来到第十九层地狱,不看倒也罢了,一看,杀猪佬就伤心地哭起来了。”
说到这里,毕矮神秘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原来这层地狱里猪肉没有人要,卖不出去啊!”
“啊,卖不出去!”吃素婆不解地问。
“对!因为在第十九层地狱里,我们所看到的都是一些和你一样佛面蛇心的吃素婆啊!”
吃素婆听了,冒出冷汗,面孔绯红。毕矮和杀猪佬却哈哈大笑起来。
送还金耳环
一天,毕矮乘船到城里去。船上人多众杂,当船快到城里埠头时,突然船舱里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天哪!我的一只金耳环丢失了。我家男人病了,等我去银楼兑换,请医生看病的呵。”
一时,人声嘈杂。周围许多热心的人,都在替她在船上找寻。
这妇女越哭越伤心。有个同村来的,替这妇女讲情,说:“她丈夫已病了好几个月,毛病很沉重。有孩子,还有父母,一家人生活够苦了!行行好事,送还她,功德无量。”可是没有一个人承认捡到金耳环。
毕矮看看这妇女的伤心情景,皱皱眉头,想了想,就一字一句地对着船上乘客说:“我知道——谁拾去金耳环!”
一时,大家都很寂静,很想听毕矮说出是谁,可毕矮却又不说下去了。
毕矮停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是我看见的,不过……”毕矮只说了半句,又不说了。
渡船靠岸了。
人们都陆续前拥后挤地走上跳板。
“喂!拾金耳环的朋友,你的东西脱掉了!”毕矮突如其来,大喊了一声。
正在陆续走上跳板的人群中,有一人不禁掉过头:“啊!”
毕矮却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这人。说:“金耳环拿出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人也不敢强辩,面红耳赤地从袋里拿出金耳环,交给毕矮。
毕矮接过金耳环,交还那个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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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 烟 钿
从前,兰溪地方有个规矩,造房子或者做家具,完工时要吃圆工酒,这时得付清工钿,不会吸烟的工匠,还得由东家付给他烟钿。
那时兴黄酒,有好的、差的两三档。一般有钱人家是五个铜钿作烟钿,不富裕人家付三个铜钿也行。
这一天,黄财主请圆工酒。毕矮也是工匠之一,他不会吸烟,所以有烟钿可领。黄财主将工钿和烟钿一起放在毕矮面前的桌上,说:“这是你的工钿和烟钿!”
开始毕矮没留意,后来发觉其他几位同伙,都在嘁嘁促促议论。他就仔细用眼扫了扫自己面前的工钿和烟钿,心中就有了底。
毕矮一言不发,当吃完圆工酒后,随手从上堂前拔起一柱祭天地的大红蜡烛,走到自己桌边,把这蜡烛当灯,东照西照,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很认真地在地上找东西。
找哇找,找哇找!他将蜡烛头倒过来,燃着的大红蜡烛油“嗒,嗒!”地滴在地上。没一息功夫,一柱一斤重的蜡烛,竟有半柱溶掉了。
黄财主眼巴巴地看着毕矮,心疼得不得了,开始还以为一下就能找到,想不到毕矮一股劲地还在找,蜡烛油“嗒嗒”在滴,实在熬不牢了,说道:
“喂!毕矮,你在找什么呀?”
“找铜钿!”
“啊?铜钿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啦?”
“刚才!”
“多少?”
“喏!你拿给我的工钿、烟钿,我除去十五个铜钿的功夫钿,这里只剩下三个铜钿呢!”
“啊啊!”黄财主明白了,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毕,毕矮,是,是三个铜钿黄烟钿。”
毕矮装成很懊丧的样子说:“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付五个铜钿的黄烟钿呢!”
在座的工匠,心里都明白,暗暗称赞:“毕矮真有办法。是要让黄财主尝尝克扣别人工钱的味道。”
毕矮将蜡烛插回蜡烛台上,一边是长长的蜡烛,一边却只有一点点烛头了。
董浩龙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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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眼药水
一天晚上,毕矮的邻人小山,因为眼睛痛得厉害,只得半夜起来到街上一家药店里去买眼药水。这时,药店老板已经睡熟,被小山唤醒了,觉得很不舒服,大声呵责道:“谁这样讨厌,半夜三更来撮药?”
“买眼药水的。”小山在店门外向老板哀求。
“买多少钱眼药水?”老板没好声气地问。
“五文钱。”
“哼,这几文钱生意,鬼高兴做!”接着只听见老板呼呼的鼾声了。
小山没法,只得朝店门看看,空手而回。第二天他的眼病更严重了。后来毕矮听到了这件事,非常气愤。心想,眼药水还能买多少?他当下和小山约了几个邻居,挑了十担酒坛去到那爿药店。
他们一到,乒乒乓乓地卸下十担酒坛,老板和来往过客都不知出了什么事。这时,毕矮走到柜台边,向老板喊道:“喂,大老板,给我们买二十坛眼药水,要多少钱?”
店老板见这许多人挑了酒坛进店来,正在狐疑。这时,听了毕矮的话,忙赔笑说:“先生,你真是讲大笑话了。你们要这许多眼药水做啥?再说敝店一时又怎么拿得出这许多眼药水来呢?”
毕矮沉下脸来说:“怎么会拿不出来的呢?贵店几文钱的小生意是不做的!今天二十坛眼药水的大生意总该做了吧!老实告诉你,今天不卖给我们,就砸烂你的招牌。”
“那怎么使得!先生,店里真的拿不出这许多眼药水,敝店平时做生意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千万请你们原谅。”药店老板开始求情了。
毕矮这才正经说道:“昨晚上,我们邻人小山眼睛痛得厉害,到贵店求买五文钱眼药水,你这个大老板嫌他钱少生意小,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做买卖。今天,我们要买二十坛眼药水,这桩生意总算大啦,你又说拿不出这许多来了。哼!你们开药店的,总该有个恻隐之心,要急人所急才好,怎能看生意大小随便做不做的哩!”
药店老板被说得面孔绯红,自知理屈,只得向毕矮和他的邻人们赔礼。他还特地拿出一瓶顶好的眼药水来送给小山。毕矮叫小山拿出五文钱来扔在柜台上,才一齐走出店门。
这个毕矮买二十坛眼药水的故事被传开以后,兰溪所有的商店都引以为戒,小生意不敢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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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入调:即不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