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人师
思聪
从师姐手上接了汉语五级班,虽说只有五个学生,但也为了能开始正常授课,传播知识,作为人师而高兴很久了。
班上的五个学生:大为、马德兰、郭一夫、梦敏、思聪。
大为,50岁,是个生意人,很忙,能来的时候都会迟到,缺席算是最正常的现象。一学期没见上几面,没什么印象。
马德兰,20岁,是个很漂亮的女生,身材出奇的好,大胸翘臀,四肢却又很瘦,她特地告诉我她是个兼职模特。
郭一夫,20岁,是个腼腆的小伙子。汉语不怎么好,但是学习非常努力。下课的时候喜欢跟马德兰窃窃私语。我问他有什么事情这么有意思,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一下,他就脸红,动不动就把头埋到书里去。
梦敏,24岁,汉语非常好,基本交流无障碍,发音上有些小瑕疵。
思聪,36岁,惊人的汉语词汇量,却最不爱表达,口语很差。我和他讲话的时候,经常不敢看我的眼睛。
梦敏经常在课间开玩笑说,“思聪很怕女人。”
“是的,我很害怕女人,特别是陌生女人。”思聪承认。
有一次我对他说,“思聪,你可以把老师当作你的妈妈,不用怕老师。”
思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笔尖,用另一只手指轻轻抠着铅笔削皮处,“老师,我没有妈妈,妈妈已经死了。”
“老师,生他的妈妈死了,但他还有一个妈妈的。因为他爸爸有两个老婆。”梦敏抬起头来,看着我补充说。
“哦,对不起,思聪,那你另一个妈妈,你怕她吗?”我又问。
“嗯,我怕的。”思聪把头低得更低了。
“为什么呢?”我追问起来,心想,这世界上后母戏码真是不分国界的。
思聪环顾了一下四周,低着头说,“她经常打我。”
“为什么?你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打你?”我更为不解。面对着这个临近四十的男人,那种小心翼翼地却像个10岁做了错事的男孩,我迷惑不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思聪没听懂,愣在那里。梦敏在后面用尺子戳他背。他往后靠了靠,视线仍停在那笔尖上。梦敏用法语给他解释了“反抗”的意思。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了看我,视线又迅速地回到笔尖,摇了摇头。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我意识到气氛的凝重,“思聪,你有女朋友吗?”我笑着问他。
他摇了摇头。
“老师,他说了他怕女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呢。”梦敏歪着头笑。
郭一夫在一旁咯咯地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你有女朋友了?”我把矛头指向了郭一夫。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他又开始害羞了,“我没有女朋友。”然后又把头埋到书里去。
听到郭一夫也没有女友,思聪转过身去,看着他,也跟着大家咯咯地笑起来。发现我在看他,又不好意思地转头回到书里去。
“你们可以把我当作妈妈,也可以当作朋友,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跟我说,高兴的和不高兴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也会把在喀国,开心的不开心的和你们分享。”我表达了自己的友善。
周末在家包饺子。师姐擀着饺子皮说,思聪前一周天天跑去办公室找她,想换到师姐的四级班上课。师姐问他是Amanda老师教得不好,还是他自己跟不上。他告诉师姐不习惯适应新老师。过了两天,他下课又跑去找师姐,说不要换老师,也不要换班级,Amanda老师很好。
师姐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思聪很可怜的,有个家暴的后妈;不过他还是很天真很单纯,虽说36岁了,但是当他认定了你是可以依赖、信任的朋友时,他就会事事认可你,你也会觉得他特别可爱。”
有一次讲到中国的四季,那种风花雪月、伤春悲秋、风霜扑面的情怀他们是无法体会的。
我灵机一动,问道,“那你们家里有没有冰箱?冬天就是冰箱冷冻柜里的那个温度。”
“我很喜欢冰箱,如果中国的冬天跟冰箱一样,那真的很有意思。”思聪满怀憧憬地说。
“思聪,想想那些在冰箱冷冻柜里的鱼,如果你冬天的时候没有穿很多衣服,就像那些鱼儿一样了。”我拍着脑门无奈地说。
“哦,那真的太吓人了。”思聪点头说,“我下次要去买一条活鱼,给它穿很多很多衣服,然后放到冷冻柜里,再看看它会不会死?”他兴奋地用法语记下他伟大的实验课程。
“在中国冬天是会有暖气的,所以思聪,你下次做这个实验的话,先把鱼放到一个有暖气的盒子里,然后再放到冰箱冷冻柜里,这样更加科学。”我认真地说。
梦敏和郭一夫已经笑得不能自已,马德兰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捋着头发,咧开那快开到耳根的大嘴说,“哦啦啦,思聪,老师的实验很难呢。”
思聪转过头去,尴尬地看着他们,“其实,其实,我们家没有冰箱。”
马德兰放下镜子,“老师,我们喀麦隆也有四季的,12月、1月、2月是大旱季,3月、4月、5月、6月是小雨季,7月、8月是小旱季,9月、10月、11月是大雨季。”
“哦,那我们现在是小雨季?”我迷惑地问。
“是的,老师,所以现在我们每天都会有水。”郭一夫补充说。
中国人与喀国人的“有水”,概念是不一样的:中国人24小时不停水就是“有水”,喀国人是周一至周五正午前不停水就是“有水”。
“那么,请问一下,旱季的时候会停水吗?”我紧张起来。
“大旱季的时候停水很厉害,有时候会停一星期,但是政府会提前告诉你的,所以你的家里要准备一个很大的蓄水桶。”梦敏跷起了二郎腿说。
那堂课萦绕心头的一直是停水这个问题,下了课我便跑回家去问师兄。
“是啊,我们去年就遇到过停了五天的水。主要是因为法语不好,路口贴的告示没看懂。所以那几天过得比较窘迫。男生们跑到外面荒草地里解手,家里不开火,都出去吃喀餐。女生们都去超市买纯净水洗脸,那品质绝对是土豪的节奏啊。”师兄把捣烂的蒜泥拌到新剥的煮鸡蛋里,搅碎放了点酱油,吃起来。
“师兄,这是你新发明的吃法吗?”
“我天生中国胃,吃不惯喀餐,哎,每天就倒腾点新花样骗自己就餐呗。你要不要尝尝,还真好吃。”他说着拿起一个煮鸡蛋给我。
我摇了摇头,继续沉浸到自己的停水忧愁里去。
“这个国家有大雨季和小雨季,难道就不能把这些水蓄起来留到旱季用吗?”我开始埋怨国家的无作为。
“雅温得的供水系统是法国人在20世纪60年代做的,1960年喀麦隆独立,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没有过要发展和改造的念头啊,高官大腹便便中饱私囊。所以很多老法就经常辩论,这喀国殖民地交还给喀麦隆,是对的还是错的。”
也曾听使馆的同胞讲过。喀麦隆是出了名的重债穷国,每年需要举债进行基建,什么项目都拜求国际支援,还自豪地到处为援建国在城内插上国旗以示尊重和感谢。这倒是不假,坐摩的在雅温得环城游的时候,随处可见高高飘扬的法国国旗和中国国旗。
“当然,Bastos那块儿绝不会停水,二十四小时稳定供给。”师兄说着,见我又要发问,马上跟着说,“Bastos是富人区,那儿有总统府、各国使馆、贵族子弟学校、奢靡的大酒店……”
Bastos富人区就在那时成了我心中的向往之地。
大雨为谁而泣
我的日子就这样,在雨季中过着。
说是雨季,但更像是阵雨的季。喀国人没有带伞的习惯,下雨了不是在雨中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就是暂避到街边廊下停歇。
要说喀国的天空是装了阀门开关的水箱,应是最为贴切的。中国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说,雨来前总会印些景迹。而在喀麦隆的雨只能改作“秒停秒下”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碰上没课的日子,坐在屋外廊下赏天便是件特别有情调的事情。
烈阳高照,墙外油绿的芭蕉耷拉着脑袋,湛蓝色的天空,白亮的浮云,还有一枝从墙外探进头来,艳得异常的不知名红花。这样的天气,如果加点知了的聒噪应该是极美的。只是在喀麦隆从未听到过知了的叫喊,于是知了声便成了我心中的一种乡音,每每想起便会撩起一丝惆怅来。
这里的云,白亮得异常,像是能捕捉相机闪光灯中那刺眼的一瞥,然后将这种刺眼的白亮凝在这云朵中。稍稍盯久一会,不禁打起连环喷嚏来。这些大朵大朵的云群,你追我赶似的来了,又走了,像追逐羚羊的饿豹,又像是逃亡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的野灵。接着就慢慢移来一些染了灰亮眼影的云朵,许是与天空之间摩擦拉扯的原因,临近了,看着有些疲惫,重了神色,迟了步伐,有些阴郁浓重。这些灰朵儿过去之后,就迎来了些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乌将客,这些乌将客果然是有来头的,像大人物一般有分量,有气场。这样的气氛压得远近高低的房子都缩起身来。正盯着细看时,突然像开玩笑般,在头顶开了阀门,像喷泉般任雨花飞溅。打在房顶上,像是《森林之王》曲目中欢快、密集的鼓声,这种节奏引得房顶也开始整片整片热情地舞动起来。
平民区的屋顶大多数是铝铁皮和塑料片相间铺盖成的。雨一来,便哆嗦得厉害,也似欢舞得厉害。屋外高大的芭蕉和木瓜树也顿时有了精神,探着脑袋的花也开始拼命点头。这天赐的节奏是如此地欢快,连雨滴也不甘示弱,冲击到地面坑洼处,重重地溅起啤酒色的水花。远处的棕榈树,好似跟着节奏,用无数的手打着拍子。如果一个男子在这时想跟一位女子表白,一诉衷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雨声大得连你在一米之内叫救命都听不见。
这雨也染着喀麦隆及时行乐的文化因子。这一秒下得天崩地裂,下一秒便是艳阳万里,平静如初。喀麦隆人就是如此,即使明天穷得没有米汤、赤豆和beignet吃,今天也要把最后一中非法郎花在啤酒和音乐中,并且忘我地跳舞,发自内心地狂欢。
雨的美好只是留给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或是忘却一切的诗人的,对于老老实实、本分谨慎且苦心经营生活的喀国人来说,雨未必美好,许是愁煞人的一遭。看着铁皮房顶跳得如此带劲,底下不知又有多少家的锅碗瓢盆在这时要被频繁地派上用场。有时候我很想在高级班上教一堂杜工部的“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听听喀麦隆对此的感慨与沉思,但又有几个能乐观地理解“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慷慨希冀。
有一次下课回家,本想步行闲逛着看看沿途的风景,谁知道碰上了一场突袭的雨,连忙就近躲到一家网吧的屋檐下,任凭雨在屋檐上肆无忌惮地敲打着。网吧那天没有营业,门锁得死死的,善心的老板在门口留了一条破木长凳,可以供过路人歇脚,有时甚至还可以成为流浪汉暂时的床铺。
雨像哭上瘾的孩子,越下越来劲,不远处的房顶,街道的线条,像是孩子脸上的轮廓,在哭声中变得扭曲,我内心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可以大声地疯唱,大声地嘲骂,大声地怒吼,亦或者大声地笑。我却什么也没有做,沉浸在大雨带来的暗喜中。
突然,跑过来一个急促的身影,气喘吁吁地挨到我身边来,看了我一眼,又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我的矜持,又轻轻地往外退了退。二十来岁、头上套着劣质的假发,浓密翘卷的长睫毛沾着雨丝,丰厚的嘟唇,扁平宽大的鼻子,眼睛却是亮着的,身材前凸后翘得恰到好处,左手拎着一只瘪瘪的塑料编织袋,右手轻拭着额头和假发。再从编织袋里掏出一团东西,打开,然后将之套在头上。
她顶着一头黑色的塑料袋儿!
这种情景其实非常常见,我以前强忍着牙缝里的笑意,皱着眉头装作很认真地问过几个学生,学生说喀国女人,是不留长头发的,一般家里基因好,家境好到常年不停水的人家,头发最长也只到齐肩,平时看到的大粗麻花头是外接的。男人时兴剃光头和板寸,女人则喜欢隔几个月换个发型。讲到这儿,有个学生眼里充满渴望地说,从中国进假发到喀国来卖,甚至可以跑去整个非洲卖,都是一个绝好的商机。
我突然想起我每每披头散发走在路上的场景,几个十一二岁的女学生会跟在身后,有时会大胆地过来摸我的头发,然后惊叫,“上帝啊,我摸到了。”“这是真的吗?”“嗯~~好质量”“马达姆,你可以把它送给我吗?”当时的我有些纳闷,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位护发达人,这强忍的干笑实在是憋不住,不争气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然后化成了“噗嗤”一声。幸得有这绝好的大雨,吞咽了我尴尬的行为。
她的眼睛从躲进这个屋檐以后就一直盯着远方,保持着往外的雕像式姿势。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用手示意她可以再站进来一点儿。她微笑着露出留有门缝的板牙,很白,但显得很憨实,就往里挪了挪。
这样的气氛有些儿尴尬,我靠近她耳边,大声地说了句“这雨真大!”她转过头来又笑了,俯到我耳边说,“在喀国这是常事,你应该学着习惯。”接着我们的话题在“咬耳朵”中慢慢地聊开了:她是西部人,家里的父母都得疟疾死了,没有兄弟,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小妹妹。她大学学的是法律,但是在雅温得找不到工作,快待不下去了,想着再过些日子就带着妹妹回西部农村去……我心里很是酸楚,问她是否可以向喀国政府申请一些特困人员的生活补助;是否可以问问亲戚朋友,可否接济她一些;又或者她可以找一个雅温得的男人结婚,让自己的生活改善一些。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然后很严肃地跟我说,“我不想回西部去,我想让我的妹妹能在雅温得接受教育,你能帮我找一个工作吗?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给我一份工作,让我留在雅温得,我可以做你的保姆,洗衣工,厨娘,你希望的什么都可以……”她是用充满希望的眼睛看着我的,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回复。我告诉她,我只是来这里实习教学的一个小小志愿者老师,除了为她祷告,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接下来,我们各自默默地望着混沌的远方,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对人生的无奈!我想把口袋里的两百中非法郎给她,但却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我伸手去摸口袋,转而又怕给了,她赖上我了,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为别人解决实质性的问题,那么同情与怜悯并不是最好的安慰;相反如果对方本有人性懒寄的劣根,那么给予希望的救济反而成了一种扼杀自强的纵容。
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就像孤独地站在岸边,看着一个挣扎在水中的活人,听着她一声声无助的惨叫。而我不会游泳,手里只捏着一根柔软无力的柳枝。我想跑去求助,但沿途时不时都有这样的惨景。
最后,我能做的就只有与她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看着雨,然后静静地等待它的停歇。
我一直以为不公平的是人类社会、一切人为而成的体制,而愚笨地认为人生是公平的。却忘了,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因为无从选择自己的出处,呱呱坠地那一刻其实就已知道人生大致的方向会在何处。
就如这雨,打在Bastos富人区的房檐上,就是浇不灭房檐下的歌舞升平;打在泥瓦木棚的铁皮顶上,就像滚烫的焊烙铁抽打着寂凉与凄苦。
梦敏
早就听说过喀麦隆有六所公立大学,雅一大Université de YaoundéI、雅二大Université de Yaoundé II、布埃亚大学Université de Buéa、杜阿拉大学Université de Douala、德尚大学Université de Dschang和恩冈代雷大学Universitéde Ngaoundéré,很想去参观了解一些喀国当地高校的教育情况。也经常在课堂上抛出这种想法,想着这样一块“红砖”不知道有哪块“美玉”会应和着出来。梦敏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中国通,她看出了我的用意,便自告奋勇要带我去雅一大走走。于是,邀上几个好友跑去了。
雅一大前身是雅温得大学,雅温得大学是喀麦隆最重要的大学之一,坐落于首都雅温得。1962年在法国的帮助下得以建立,那时被命名为“雅温得联邦大学”。1972年喀麦隆国家独立,“雅温得联邦大学”也在那时将“联邦”二字摒弃,开始叫作“雅温得大学”。1993年,由于国家要求大学体制改革,雅温得大学就分成了现在的雅一大和雅二大;当时在巴黎大学的倡导下,开始设立学科分支的模型教学。雅一大被选为泛非大学研究生培养的一个点,并为之设立了一个学院,专门研究社会、人类科学和管理学科,学院于2011年9月正式启动教学。
在梦敏的引导下,我们来到了雅一大大学门口,说实话,这校门口不算大。走进校园内,便看到一座座带喀式风格的楼房,低矮、单层、绿树环绕,显得格外有喀国风情。拾级而下,满眼的绿意,遍地的绿荫,有一种清雅幽静的气氛,确实是个能让人潜心钻研学问的好地方。梦敏告诉我,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学校里人很少,当时是下午两点多,很多学生也已经下课了。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都是非常安静地从我们身边绕过,偶尔有几个用不流利的汉语跟我们打声招呼,“你好”,就微笑着离去。
走进一个阶梯教室,里面设备并不齐全,没有投影仪,没有麦克风,只有讲台和黑板。但是教室打扫得很干净,有几个学生坐在角落里学习。
经过中心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图书馆前面有长长的一道墙,我问梦敏,这是不是学校社团张贴海报、广告的地方。梦敏说不是,这道长长的墙是成绩公告栏,期末的时候,全校每一位学生的各科成绩都会出现在这堵墙上。这与中国很不同,中国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只有十佳学子、风采人物这种光彩的事情才会出现在公告上,而不是每一个人的。梦敏告诉我,学生们私下里叫这堵墙“悲喜墙”,因为出成绩的时候有人会在这里哭,也有人会在这里笑。
中心图书馆是由较现代化的4层楼高的玻璃构成。它约能容纳980个座位,只对教师、学生和研究人员开放。位于主校区校长办公室及艺术、人文和社会科学学院之间。
雅一大分为5个校区,主校区Ngoa-Ekelle(包括校长室和中心服务区,FALSH,FS,BC,CUTI,CMS,Cité Universitaire),Ngoa-Ekelle偏心校区(ENSP,FMSB),高等师范校区,Nkolbisson(CBT)校区。分别有三大主系:医学和生物医学科学系,艺术、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系,理学系。各个系又有各自不同的专业。我的学生梦敏就是英法双语专业,属于艺术、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系。各校区内又设有其他学校的合作学院,如国立高等理工学院、高等师范学院。
雅一大的运作主要分为五个部门管理:基础设施、规划和发展部,学术著作研究部,行政和财政事务部,学术事务和合作部以及专业中心。雅一大也是唯一一个拥有装备良好的现代化计算机中心的公立大学,其他五所大学都缺乏基本的信息系统。雅一大有5个学生社团和20个不同的俱乐部。
经过学生宿舍的时候,梦敏告诉我,雅一大的学生宿舍很有限,很多学生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当然住在学校里的学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只有碰上运气才有空房富留,且每个月的房租费是5000中非法郎。
经过外语学院楼的时候,红色的房顶,蓝色的天空以及高大深绿的椰子树,让我们不禁怀疑,是身在油画中,还是处在油画外。
梦敏的聪慧与努力获得了回报,她成功夺得首都“汉语桥”决赛中的冠军,被邀请去中国参加总决赛。这件喜事却变成了让我忧伤的小事。
从她知道自己要去中国参加比赛后,上课经常开小差,还时不时问我跟课堂教学内容无关的事情。
“老师,去中国的机票要多少中非法郎?你确定中国政府会帮助我付吗?”
“老师,打扰您一下,我到了那边,周末的时候可以出去旅行吗?”
“老师,老师,我的亲戚朋友让我们带中国的假发、鞋子、衣服,在网上都可以买得到吗?你确定他们会根据地址,送来给我吗?”
“老师,如果我要买电视机,您觉得可以吗?”
“老师,老师,老师……”
然后听写生词的时候,频频出错,字迹越来越潦草。那个优等生再也不见了。我对待她的语气慢慢变了。
“梦敏,我们在上课。”
“梦敏,现在我们在做什么!”
“跟上课无关的问题,请你,下课问!”
均未果。我想了很久,有一天语重心长地花了两个小时给他们上关于尊重别人、遵守纪律的课,期许着他们能够感悟,能够悔改,而事实是:马德兰每次回答问题依旧是照着镜子,捋着头发;郭一夫依旧是把脸藏在书里,偶尔偷溜出一双眼睛;思聪依旧是低头不敢看我,永远沉默;梦敏还是会忍不住问无关于比赛才艺准备、无关于现阶段学习内容的事情,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用意。
我快要被这样无趣尴尬的气氛窒息了。
我想起了武则天驯马的故事,话说吐蕃送给唐太宗一匹名叫狮子骢的宝马,太宗非常高兴便带着妃嫔、大臣们去观赏它。经过试骑,唐太宗发现此马虽好,但是性子异常刚烈,桀骜不驯,为此太宗很是发愁。这个时侯,武则天就出来说:“妾能制服它!请陛下赐我三样东西,铁鞭、铁锤和匕首!先用鞭子抽它,不服再用锤子打它的脑袋,若还不服,则断其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