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车是死寂大地上的一缕生命;人与自然陷入麻木,它是唯一得以观察的演员及场景。每当我忆及,铁路是如何向无水的荒原与野蛮部落的遗址推进……在建造的每一阶段,贸贸然兴起的城市,满载金钱、肉欲及死亡,是如何平地高楼起,继而步入死寂,如今仅剩沙漠中沿路的驿站;在那粗粝之地,拖着辫子的中国海盗是如何与边境的恶汉和衰弱颓丧的欧洲人并肩作战,混杂着方言交谈(以诅咒居多),赌博,饮酒,争吵,像狼一样自相砍杀;头插彩羽、代代相传的美洲领主是如何在最后的要塞,听见那满载敌人的“邪灵怪车”嘶吼入侵;随后,当我忆起所有史诗般的骚乱都是由长礼服绅士所主持,而他们所望只不过是一笔财富及随后前往巴黎一游。思及以上种种,我招认,对我而言,铁路似乎是吾人所处时代的典型结晶,似乎它将一切世界的目的及一切社会阶层交织进单一的情节,并将最繁忙、最广泛、最多变的主题贡献给伟大的作家,以光大恒久绵长的文学事业。倘若它是罗曼史,倘若它是一种对比,倘若它是吾人需要的英雄主义,特洛伊城又复何如?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业余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