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降大任

北欧雄狮:古斯塔夫二世传 作者:汪枫


第一章 天降大任


你要尊敬父母,关爱弟弟、妹妹;爱护那些对我忠诚的人,论功行赏;待臣民以仁,惩恶扬善;信任他人,但只能在你了解他们的前提下;在法律面前应当不近人情;不侵犯正当而合法的特权;不要拿出自己的王室财产使他人受益, 除非你确信那人会感恩戴德、涌泉相报

——卡尔九世对古斯塔夫·阿道夫传授的治国经验


第一节 童年趣事

新历1594年12月19日,古斯塔夫·阿道夫出生在斯德哥尔摩。一段传奇,从这里开始。此前,南曼兰公爵卡尔有过其他儿子,但除了一名私生子外均不幸早夭,所以古斯塔夫成了卡尔第一个健康成长的婚生子。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古斯塔夫果然没有令其父失望,他自幼便非常勇敢。一次,卡尔公爵带着一帮贵族在草地上散步,古斯塔夫却想一个人到树林里玩耍。一位随行的贵族想吓唬他,便说林中有毒蛇出没。古斯塔夫面无惧色地回应道:“那就给我一根棍子,让我来打死它。”在场的人把这句话当成孩童的赌气之语,不禁哈哈大笑,唯独卡尔感到由衷的喜悦。他严肃地告诉在场的人:“你们以为他敢说不敢做?我可以明确地讲,如果你们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不了解他真正的性格。”

古斯塔夫很早就表现出了对军事的重视。5岁时,卡尔曾带他视察舰队。一位官员问道:“公子最喜欢哪艘船啊?”古斯塔夫指着“黑暗骑士号”说:“载炮最多的那艘。”瑞典的宫廷中常有一些来访的外国军官,古斯塔夫如饥似渴地向他们请教建筑堡垒、训练军队、装备战船的经验,军官们对此无不称奇。从那些来自荷兰的老将口中,古斯塔夫了解了莫里斯的军事改革。日后,古斯塔夫以莫里斯为榜样,摸索出一套自己的战术体系。

在待人接物方面,古斯塔夫一贯慷慨大度。一位厄兰岛的农民曾向他献马,他年纪虽小,却能理解农民的难处。收下马后,古斯塔夫善解人意地说道:“我知道这个礼物超出了你的经济能力,所以我花钱买下它。”说完便把一袋子钱币倒在了农民的手心里。

7岁时,古斯塔夫的父母又生了一个儿子,叫卡尔·菲利普。母亲对这个小儿子非常偏爱,这有点类似于中国春秋时期郑庄公的母亲宠爱共叔段。而古斯塔夫深知维护家族团结的重要性,并不抱怨母亲偏心。

后来,卡尔公爵夺取了王位(即卡尔九世),从此更加重视对儿子的培养。10岁左右的古斯塔夫经常去枢密院旁听国家大事,或者在外国使节面前代表父王发言,从中锻炼政治能力。14岁时,他被父王派到北方了解国情。卡尔叮嘱道:“你只是个孩子,但要倾听每个向你寻求保护的人的心声,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拒绝别人时也要说几句安慰话。”

虽然政治和军事是必修课,但古斯塔夫也把部分时间花在了其他功课上。跟那时所有的王位继承人一样,他的脑袋里需要塞下各种学科知识,比如古典作家的文史作品,以及几何学、修辞学、法学等等。甚至在后来的战争岁月里,古斯塔夫在军营中也时常挑灯夜读,波利比阿、凯撒和色诺芬的作品给他带来了丰富的灵感。当然,年轻人毕竟也有叛逆的时候。15岁时,古斯塔夫曾想摆脱束缚,便丢下了学业,把心思用在了打牌、嬉闹和游猎上(梅拉伦湖畔的农民们对与王子一同打猎的经历津津乐道)。但是,古斯塔夫有着较强的自控力,不至于从此虚度人生。


第二节 险象环生

卡尔九世作为一位父亲,的确是教子有方;但作为一名国王,他就乏善可陈了。当年,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的成就太大,以至于其子亚历山大担心自己将无功可立。而古斯塔夫就没有这种烦恼,相反,卡尔留给他的是几个棘手的烂摊子。这其中的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几乎在整个近代,俄国都是瑞典的大敌。16世纪下半叶,随着利沃尼亚骑士团的衰落,俄国、瑞典、丹麦、波兰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来到利沃尼亚(大致相当于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寻找猎物。在一场20多年的战争后,俄国一无所获,瑞典则夺取了爱沙尼亚,迈出了建立“环波罗的海帝国”的第一步。17世纪初,俄国发生了严重的内乱,卡尔九世瞅准机会,介入其中,甚至打算立某个儿子为俄国沙皇。但事态的发展并没有那么顺心:一方面,波兰人不遑多让,行动迅速,几乎要将俄国“吞噬”;另一方面,外敌入侵激发了俄国人的战斗热情,瑞典在俄国的势力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波兰–立陶宛联邦是瑞典的新敌人。17世纪初,它是疆域第二大的欧洲国家(不算殖民地),领土包括了波兰、立陶宛以及今天的拉脱维亚、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西部,人口1100万,是瑞典的近10倍,其中波属利沃尼亚的人口有20万,库尔兰公国的人口12万,而瑞属爱沙尼亚只有5万。瑞波斗争的焦点一是利沃尼亚地区的归属,二是瑞典王位的继承问题。按照正常的继承规则,卡尔九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继承王位,但历史有时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卡尔之前的国王是其侄西吉斯蒙德(齐格蒙特)。有趣的是,西吉斯蒙德在继承瑞典王位之前,已经得到了波兰的王冠。西吉斯蒙德的母亲是波兰的公主,凭借这层血缘关系以及其他政治承诺,波兰人将他选立为王。本来这应该是联络两国感情的好事,但事与愿违的是,两国反而因此结了怨。西吉斯蒙德信奉的是天主教,而瑞典已经是个新教国家。卡尔九世侮辱政敌的尸体在17世纪,一个天主教国王与新教国家几乎不可能兼容。于是,反西吉斯蒙德势力形成了联盟,而卡尔就是他们的领导者。一番交锋后,西吉斯蒙德的瑞典王冠于1599年被打落(但卡尔正式称王要等到5年后)。卡尔是不是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站在西吉斯蒙德的立场来看当然是。但卡尔胜利了,所以他这一系就是正统,这才能有接下来古斯塔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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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九世侮辱政敌的尸体

西吉斯蒙德对瑞典始终念念不忘,但大部分波兰人对他在其他国家的私人野心没有兴趣。卡尔则信奉“宁在敌国兴兵,不在本土作战”的原则,从1600年开始大动干戈。起初瑞典军队势如破竹,但战局很快逆转。瑞典对利沃尼亚可谓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详见第三章)。

瑞典与丹麦的矛盾由来已久。中古后期,北欧三王国曾组建了卡尔马联盟。但是,丹麦以盟主乃至霸主自居,与瑞典的关系不像是兄弟,更像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最终导致了瑞典人的反抗。16世纪的瑞典学者奥劳斯·彼得里评价道:“联盟对瑞典人真好啊——如果成为丹麦人的奴隶也算得上好事的话!”1523年,瑞典永久性地走向了独立,但丹麦仍然不放弃恢复北欧联盟的梦想。如果说这个“梦想”已经遥不可及的话,我们还可以谈谈近在眼前、更加现实的利益冲突。

首先,波罗的海容不下两个霸主,只要瑞典走上扩张之路,就必然会挤压丹麦的发展空间,所以在整个近代,瑞典和丹麦都是一对敌人,直到两国都衰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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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商船经过松德海峡

其次,从地缘角度看,瑞典也是相当不安全的,当时的丹麦(严格来说是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与瑞典有着漫长的边界线,除了一段狭窄的出海口外,瑞典面向北海和大西洋的窗口几乎全被堵死。如果它想在波罗的海以外开展贸易,松德海峡几乎是必经之路,而丹麦在海峡两侧都拥有领土,可以坐收“买路钱”,让瑞典苦不堪言。丹麦还据有瑞典东南沿海的哥得兰岛和爱沙尼亚西南沿海的奥塞尔岛,两岛就像两块巨石,阻碍了瑞典的海上行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南部(包括斯堪尼亚、哈兰、布莱金厄等省)当时也是丹麦的领土,而挪威的耶姆特兰和海里耶达伦两省超过了斯堪的纳维亚山脉的分水岭,使瑞典本土很容易被切断为南北两部分。

最后,及至卡尔九世之时,两国之间又多了一个北极权益争端。卡尔在挪威某些地区征税,给自己增添了“北方拉普人之王”一衔。他赐予哥德堡商人在极北之地的贸易特权,借此向芬马克地区渗透。由于种种新仇旧恨,再加上瑞典身陷俄国和利沃尼亚之泥潭,1611年4月,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向瑞典下达了战书。

瑞典名相阿克塞尔·奥克森谢尔纳如此总结当时险象环生的局势:“第一,众所周知,无论是波兰人、俄国人还是丹麦人,所有的邻居都是我们的敌人,在瑞典、芬兰、利沃尼亚,我们没有一处安全之地;第二,压根没有一个朋友来关心我们的难处;第三,没有一个敌人不比我们强大,起码没有一个敌人不自认为比我们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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