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花

见到“绣球目”这一张表，方格内花样繁多，在“中文种名”一格，有“伞形绣球”“中国绣球”“绣球”“园锥绣球”“腊莲绣球”等等，我弄不明白。我所知道的绣球花，白中着绿，忽隐忽现的绿，粉绿，淡绿，粉绿。有时候又有一眸子嫩黄。

晴空蔚蓝，绣球花像雪，因为晴空蔚蓝了，绣球花才像雪的，点缀太湖石，显得良家妇女。如果在野外，绣球花蛮不讲理，它覆盖住乡村小河，在变黑变暗的墙上，乳房丰满得吓我一跳。

曾经有人用花算命，说喜欢绣球花的人是善变的人、骄傲的人、冷淡的人。

我问为什么？算命者说，绣球花短短一个月花期当中，颜色多次变化。昨夜还是纯白的绣球花，第二天早晨，红绿混合，男女杂处。

这也说不上算命。是附会，是茶余饭后轻松的精神分析。再说于花而言，一个月的花期也不能说短。

尽管我不相信用花算命，但那天的色彩却很艳丽，我印象里的绣球花一直是白中着绿和忽隐忽现的绿，但那天我好像看到好色主义的画，它由绿转蓝、由蓝转青、由青转黄、由黄转粉红、由粉红转胭脂、由胭脂转银灰、转黑、转紫、转白、转绿……

深绿的叶子，边缘锯齿，一朵一朵碎锦绢花团在一起，抱成圆顶建筑般的绣球。细看一朵绣球花，会觉得结构严密，仿佛由建筑师或会计师一笔一笔计算而成。

“绣球目”这一张表我弄不明白，后来查到一段，我觉得正是我以前看到过的那种：

绣球花，又名粉团花，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夏季开花，花初开带绿色，后转为白色，原产中国华中和西南，性喜阴湿，怕旱又怕涝。

在这样的绣球花下，天气已经很暖了，我在园林里玩，就会瞌睡。

于是盛开着绣球花的绣球树上，跳跃起两头狮子，鬃发金黄，进退从容，还有锣声鼓声远近婆娑。中国不产狮子，古人看到狮子，大惊奇，扔给它一只公鸡，它吹一口气，公鸡身上，顿成不毛之地。于是我就想驯养一头狮子，让它杀鸡，省得我拔毛。拔毛太费工夫，所以大家爱好一毛不拔。

我刚学画的时候，看先生画绣球花，一个圈连一个圈，觉得好画。现在却不敢画绣球花，中国人的功夫可能全在画圈上。

查资料的时候，还查到一条：绣球不开花怎么办？

我想，那就把它当绣球抛出去！

我想，我继续想道，等以后有了院子，我种一棵绣球试试，如何？万一种下就开花，或许也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