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历史上所呈现的第一首诗肯定不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那一首。如果可以返回现场,也许能够发现,一个古老的手势在沙滩上刻下了它对这个世界的最初感叹,只不过,这不经意的瞬间在一场大雨、一阵飞沙走石过后,便灰飞烟灭。所以《关雎》之前,未知的喉咙早已在歌唱。然而历史忽略了最初的曲调,宿命般地选择“窈窕淑女”作为《诗》的开场。
我的这本情诗集的产生,与上述历史过程有着很大层面的相似。漫长岁月里,与其说是我选择了情诗,毋宁说是我的命运选择了它。回顾我过去所经历到的爱情的种种,我的脑海大多数时候会跳出《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一个场面:“她看见了他那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庞和因爱情的恐惧而变得僵硬的双唇。”
对于爱情,长时期恐惧和渴望的悖论式并存令我无处释怀,直到我遇见了海子笔下的“姐姐”: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孤独个体的爱情命运与人类整体性的存在内核有着某种秘密关联,这一呈现击中我的情绪,让我持续以诗的形式将自己所经历的情感拽入存在之域。只不过那个时期,爱情更多的并不与“身体”直接关联,它与“身体”分离,被单纯的忧伤包裹于内在的梦幻世界。
后来,当我读到巴勃罗·聂鲁达时,我看到“身体”作为肉体与精神、激情与力量的统一体的观念,在诗歌层面竟然得到完美的实践——这打破了我此前对于爱情秘密的单纯认知,在另一种更接近大地的震惊面前,水与火的碰撞与交融、力和能量的不断提升,成为我的爱情书写的新向度。
现在回过头来看,不管是海子还是聂鲁达,他们都以各自的方式呈现着爱情与世界、爱情与存在的关联。这些关联分别和我不同时期的体验交融在一起,卷入我的诗歌与生命。
张丰镜
201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