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骑缘何出问题
唐僧师徒在西天取经路上所遇到的妖魔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来头的,他们原本为神仙大佬们的坐骑,比如文殊菩萨的坐骑狮子精、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精、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吼、南极寿星的脚力白鹿、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九头狮子等等。这些坐骑私自跑到下界,占山为王,不仅祸害四邻,而且阻挡了唐僧师徒的行程,由此形成一个颇为独特的坐骑犯罪现象。
按说神仙大佬们道行深厚,法术高强,腾云驾雾,不在话下,出门往来,方便得很,根本不需要再专门配备车马之类的交通工具。但如果没有车马,他们也就和一般的神仙一样,派头和优越感显不出来了。既然身居高层,总要前呼后拥,秘书、保镖、随从、司机各色人等成群结队地跟着、簇拥着,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让人家觉得气派、有地位。再说,这些神仙在天庭或灵山的地位也够享受这些待遇的,待遇问题可是马虎不得的。反正是公家出钱,不掏自己的腰包,不享受白不享受。于是,那些神仙大佬们宁愿速度慢些,效率低些,多浪费些时间,也总是要骑着坐骑出门,即使暂时不用,最起码也要预备着。
从职位来说,坐骑不过是个仆役甚至还不如仆役的角色,处在神仙社会的最底层,根本不能入流。其主要职责就是顺顺从从、服服帖帖地伺候主子,即使炼成一身的本领,也是没有登堂入室、和其他神仙一起饮酒聊天的资格的。至于蟠桃大会,连想都不要想。都说弼马温的职位低,坐骑的地位还不如弼马温。
不过,可别看这些坐骑地位卑贱,他们的能量却不小。原因很简单;经常和主子亲密接触,日久天长,总是有些感情在的。不管是人还是神仙,就怕有感情,一旦有了感情,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其他人的辛苦,主子不一定能看到,坐骑的一点点努力,主子却很容易发现,时不时会给一点小恩小惠。这也是笼络部下的一个有效之举。要不,将乌鸡国国王推到井下,占据人家三年江山的肥缺怎么也轮不到文殊菩萨坐骑狮子精的头上。
这些坐骑由于和主子接触较多,关系密切,往往可以提前得知一些内幕消息,借机捞些油水。正是这个缘故,这些坐骑在神仙洞府里往往扮演着一种特殊的角色。他们尽管地位不高,但谁都惹不起,占尽天下便宜。像抢夺朱紫国皇后的金毛吼,就是在偷听到佛母要拆散国君婚姻三年的消息后,才私自到下界去捞这一肥缺的。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不是接近主子,他们是不可能知道这些机密的。这正是坐骑的特殊优势。
这种坐骑式的人物人间也有,比如太监。他们虽然地位卑贱,却长期生活在皇帝身边,挟天子以自重,能量巨大。中国历史上许多政治闹剧和悲剧都是这些坐骑式的人物导演的。把神仙的坐骑和太监相比,也不算冤枉他们,因为按作品的描写,有些坐骑还真是太监,比如那位祸害乌鸡国、霸占皇后三年的狮子精就是一个太监式坐骑。据其主人文殊菩萨介绍,“他是个骟了的狮子”。为此,猪八戒还专门验证,证明“这妖精真个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了”。其他坐骑是不是都骟过,作品没有交代,想必多数是骟过的。但不管是太监式的坐骑,还是坐骑式的太监,天上人间都有不少这样的人物,他们虽然地位不高,但兴风作浪起来,可不得了,历史常常因这些人物的搅和而改变方向。说起来也是制度的问题,并不能把责任都推在这些人物身上。
古往今来的历史证明,缺少约束的权力可以使人堕落成魔鬼,同样也可以使神仙退化为妖怪。有主子的势力可以依仗而缺少约束,坐骑们就很容易做出越轨之举。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坐骑的犯罪是零风险的。即使他们的罪行败露,也有主子为自己扛着,有主子的权力和关系网,天下再大的事情都能摆平,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是因为有了这把过硬的保护伞,那些坐骑们才争先恐后,跑到下界,捞一把是一把。
这些神仙大佬的坐骑来到人间后,没有一个是行善做好事的,全都以妖魔的面目出现,为非作歹,祸害地方。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其主子高强的法术和神通,显然都是心知肚明的。说不知道,那是做样子给孙悟空看的。问题在于,既然知道自己坐骑在下界的种种罪行,为什么那些神仙大佬们迟迟不出面解决?可见,他们对坐骑在下界的犯罪行为是默许和纵容的。说不定那些坐骑还时不时的弄点土特产,来孝敬他们。
最能证明这一点的是,那些坐骑在下界为非作歹时,他们的主子装聋作哑,人间苦难再深重,也不见他们出面干预。而一旦那些坐骑战斗失利,眼看就要被孙悟空打死时,他们却纷纷出马,效率奇高。何其丑也,真是枉受了人间的祭祀和膜拜。
这些神仙大佬们屈尊出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的坐骑求情。人间的苦难与坐骑的生死在他们心目中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我份上,一发都饶了吧”。这是他们常说的一句话。谁都知道,以他们在神仙社会的身份和地位,这个“份上”的分量有多重。对已经被招安,被纳入神仙管理体制的孙悟空来说,面对这样的求情,他除了应允,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除非他再次大闹天宫,或放弃西天取经。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孙悟空,这些坐骑还要在人间横行多久。
在这种奇特的神仙管理机制下,坐骑们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如果他们都做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才让人感到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