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尹道勇曾经田野寻梦
谢国超之后,1996级有尹道勇、喻奇树、朱刚令三剑客。由于他们三人的同时参与,编辑部里热闹了起来。
三位同学中,尹道勇有这样三个特点。
第一,他来自政史系,不谙诗歌、散文等“风花雪月”,就一门心思专攻新闻。
第二,他是本地人,在学校附近的石脚场上读过小学与初中,占有人熟、地熟等先天优势。
第三,他头脑灵活点子多多,有时候不按常规出牌,创出业绩竟出人意料。
1997年寒假,才上半年师专的尹道勇见石脚中学要比自己先开学许久,便找到乡中校长要尝试着上上课,并且是上午才说好,下午就立刻上,那校长也大方,竟然就把初中二年级四个班的思想品德课都让他上了两个星期。那个时候,他身材很单薄,且是张娃娃脸,看着竟比初中学生大不了多少。为了消除上讲台的紧张感,他总是提前十多二十分钟就进入教室,下课也和学生厮混在一起,直到晚上回家睡觉还想着上课的事情。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星期的自发实习,他居然得到石脚中学领导和师生的一致肯定,许多初中学生都和他交上了朋友。1997年3月3日,重庆师专的新学期刚开始,他就挟着根据自己实习感受写成的两篇文章到编辑部来应聘学生记者。其中一篇题为《尝试》的实习笔记发表在校报1997年3月10日的第3版上,另一篇题为《实习不是大三的专利——从自己的超前实习说起》的文章则发表在校报1997年4月10日的第3版上。其时全校1997届毕业生的教育实习正进行总结,他这两篇文章的发表在全校都引起了热烈反响。
1997年暑假“三下乡”,尹道勇也跟着我远征石柱县西沱镇,竟在那十多天时间里迷上并学会了照相。回家后趁着暑假还长,竟挎着相机大呼小叫地走村串户招揽起生意来。见到老人他会说:“老人家,照张相嘛,我收费‘相因’(便宜)技术又好……”见到年轻人他又喊:“大哥大姐,快来照相哟,保证给你们照得巴适得很!”每天从清早奔走到下午,又累又饿还热得难受,然而却增长了知识、锻炼了才干且磨砺了勇气,这便是他丰厚的回报。
上大学之后的第三个假期,即1998年寒假,尹道勇又自告奋勇地在乡镇当起了特约通讯员,一个寒假走遍了大半个永川的乡镇和农村,自嘲说鞋底磨穿了几双,脸皮却磨得越渐厚起来,也培养了敏锐的新闻感知力。就是这个寒假,他发现线索后返校约我一起去采写了近万字的长篇通讯《爹妈,是你们第二次拐卖了我——一个打工女的坎坷人生》,在对开的《四川法制报》上发了一个整版;他在1997级新生中发现的特困生张华和在1998级新生中发现的残疾女生张蓉,结果都被他写成了轰动重庆全市的好新闻和优秀通讯稿,得了一系列的奖:重庆市高校校报好新闻一等奖,重庆新闻奖二等奖和全国校报的一二等奖。更重要的是,这些校内校外的种种历练,为他后来在事业上的长足发展奠定了基础。这里转录他当乡镇义务通讯员的《田野寻梦》。
田野寻梦
尹道勇
也许是淳朴、清新的田园深深地熏陶了我多年,抑或为某个借口,我对冬天里青青的田园有种说不出的向往。寒假初至,我迫不及待地操起蓄墨已久的笔,企图用它描绘真实的田野。然而,初出茅庐的我乍暖还寒,品尝到几多酸辣苦甜。
酸
我是Y镇的特约通讯员。一次,领导叫我去宣传一下×村,说该村干部为群众办了许多实事,文教方面也很不错。在迷雾中穿插了两三个小时,我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村。这的确是个贫困村,多数人住的是千疮百孔的土墙房,还有不少草房。
我想找村长谈谈,可恰逢赶场天,村长一家人全上街去了,在他那幢嵌满花色瓷砖的小楼面前等到下午两点多,仍不见回来,一位老乡劝我别再等了,等到了也是白搭。笑问何由,他也笑笑:“他们这些当官的赶场天都到酒馆去了,就是回来也啥子都说不清楚的”。于是我只好去找村会计。
走进会计家的别墅式小院,一位颇精明的中年男子问道:“你干啥子的?”我说是镇上的通讯员。他倒以为是个官名,甚至还不小吧。忙把我迎进客厅,拿出红塔山,泡上茶,尔后叫家人准备饭菜,还问我要“考察”几天。这倒让我感到难过起来。
当晚,看电视时,得知我国发射卫星失利的消息,美国人嘲笑我国的卫星是用竹子做的。同事不服气地说,我们某些“研究”水平比美国还高明得多。
第二天到村里小学时,校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个人的事迹——的确是个好材料,可我的笔却黏糊起来。后来勉强作一稿交镇上审查,“领导重视”几个字被提到了最前面。我心里一阵酸,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辣
在一菜农家采访时,吃了个教训。那天恰巧男主人打米去了,只有先与年近半百的大娘聊聊。也许我老实巴交的面孔、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她,她滔滔不绝地讲起种菜的经历,甚至每天收入80至几百元也和盘托出。一小时后,曾在外闯荡多年的男“老板”回来了,先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然后冷冷地说:“我们就只能找点盐巴钱,种菜有啥子收入啊。”女主人一听也立即改口,附和丈夫。我似乎一下变成了个打探情况的盗贼。心下暗自得意“手下得早”的同时,又在担忧:“假如我先遇见男主人,岂不白跑了大老远的山路?”后来在采访一位很有名气的养猪大户时,我耍了个心眼,称自己是生物系的,写实践报告回校交作业。不料他竟将一些养猪经验也告诉了我,还说:“如果你不是学生,我绝不跟你说这些。”有了一个好材料,我却犹豫了:要不要把他的秘方写出来?
经历的多了,我感到重庆人确实够辣的:口上辣,手上也“辣”。
苦与甜
作为一名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记者,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奔波,时常会感到力量之微薄。而基于一种说不清的诱惑,我总又在向前迈步。
不必多说沾满泥的雨鞋踏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办公室的尴尬,单是写好了稿件拿到政府去盖章,就是个苦差。现在实行双休日,周六、周日根本找不到人。而平时干部们又忙于这样那样的应酬、会议也难以找到人。好容易找到了,或称“正忙着”,或叫你去找具体分管的某某领导。一次写了一篇有关乡中学的稿子,与朋友一道去盖章,跑了三天路都没盖成,耽误了时效,至于往返路费更不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