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 1 千帆历尽不言沧桑

愿为你赴一场前路不明的旅途 作者:代琮


Part 1 千帆历尽不言沧桑

我们前进着,改变着,不应当要求自己永远保持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勇敢,而是至少时时刻刻地记得,那股埋藏在心里的少年气。

三十而立后,继续当个少年

那年4月底,我因为私事回了一趟老家,到派出所办理证件时,正好路过高中母校。

我毕业后,学校换了新大门,原本斑驳的铁门成了电动伸缩门,四周的旧楼房也被推倒重建,现在科技楼、实验楼、游泳馆一应俱全,外观也被设计成了欧式风格,看上去高端洋气,却不再是我记忆中母校的模样。

崭新的校标下,穿着校服的青葱少年们背着书包,匆匆忙忙地走进回荡着广播声的校园里。他们面容青涩,笑意腼腆,明明是不熟悉的脸,却突然就戳中了我回忆的开关,让我呆立在校门口,忍不住往里张望起来。透过那些少年,我恍惚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不仅看到了旧日的自己,也看到了曾经一起度过三年时光的他们。

办好证件后,我联系了从前的班主任李老师,回学校走了一圈。

李老师说,自己已经不再带高三的学生了,年纪大了,体力渐渐跟不上了,颈椎病也越来越严重,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医院跟学校之间辗转着度过的。

说完后,老师很轻地叹了口气。我听着,心里愈发沉重、酸楚起来。

时过境迁,我站在已经不再熟悉的校园里,再去回看自己的高中时代,只觉得发生过的事情像是蒙了一层纱,还是历历在目,却已经不再触动自己。当时觉得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记也不能放弃的情谊,到最后,一个班级五十六个人,却再也没有聚齐过,现在还和我保持联系的也屈指可数。

那天晚上,我约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出来小坐。我们在学校大门对面的大排档里撸串,一边喝着冒白沫的冰啤酒,一边看着夜色里安静的校园聊天。

强子已经结婚了,高中三年都没有超过一百二十斤的少年现在已经揣了个至少二十斤的肚子,轮廓分明的脸圆润了很多,满脸都写着幸福。他给我看了家里小女儿的照片,充满宠溺地说起自己梦寐以求的小公主,眼中满是柔情。

我看着这个以前号称“大学必出省,工作绝不在本市”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强子说:“以前班里的男生中你是最内敛的人,大家都以为你会规规矩矩地在本省读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你走得最远,现在都没有安定下来。”

我笑得苦涩,抿了口啤酒:“是啊,谁能想到呢?”

我们聊了很多,内容有从前,也有现在。

酒过几巡后,强子已经微微有了醉意,他酡红着脸,叹了口气,说:“今天要不是你约我,我是不会过来这里的。我都不敢过来,你知道吗?看着那些未来还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虽然说我现在也是有妻有女,但到底还是意难平啊,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的人生已经能看到头了,可他们还充满希望,有无限可能。”

我不能作答,一时沉默。

强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好像真的老了啊……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为了保护班里的女孩子,轰轰烈烈地在学校后门口跟那群混混打群架?可是你知道吗?就在几天前,我看见一个小偷在街上偷人钱包,居然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因为那个时候,我正抱着女儿,我怕如果揭发了那个小偷,他会伤害我,或是伤害我女儿。”

这个时候,强子脸上突然出现了少年般执拗的表情,他像是极不齿自己所作所为般,执着地问我:“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很多,一点都没有从前的样子了?”

我答:“怎么可能不变呢?我们都变了。”

人不会永远都是少年,总有变得成熟和理智的一天。曾经敢独自面对世界的少年,走着走着,就多了很多牵挂,他们有了妻子、孩子、家庭;曾经龙穴探宝也要一去的勇气,慢慢变成了保护家庭的决心。他们开始珍惜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不想让爱护的人伤心。

三十而立,立起来的是家庭,倒下的,大概就是所谓的个人英雄情结了吧。

吃完饭后,我和强子一起进学校散步。下课的学生们偶尔经过我们旁边,会诧异地看一眼,那种看社会人士的眼神,曾经是少年的我们也拥有过。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年轻的孩子像野草似的一茬一茬地成长起来,永远有人正当年,挥霍着黄金般珍贵的年华。而那些会看着这些少年黯然神伤的,都是已经不再拥有青春的成年人。他们身上已经少了如火般的热情,裹上了保护自己的膜,变得面目模糊起来。

现在那些少年应该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长出一张成年人的脸,一张可能沉默、疲倦、爱也模糊恨也模糊的脸。我们终有一天会对生活妥协,或多或少,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永远保持天真,因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们总会有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刻,总会有付出一切也挽不回、得不到的东西。

人真的是一直在变化的,从年少到成熟,从轻狂到稳重,没有人能说出这是好还是不好。曾经夜夜啤酒、烤串、小龙虾的人,总有一天会保温杯泡着枸杞端着不撒手。你以为那些被称为“油腻中年男”的大叔,就没有白衣飞扬的少年时代吗?

都有的,只是已经过去了。而你现在轻蔑的,很可能就是将来的你。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同理,人也不会一直是少年或是幼年的心态,总是会转变,会成长的。少年时有冲劲,成年时求稳重,好像追求变了,但其实核心还是一样的。因为少年时代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啊,他不是消失了,只是被磨出来的伤口一层层地包裹起来,置放在了灵魂深处。

碰壁和受伤后,人总会成长,学着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伤害。但内里的一些少年气,却会永远留在身上,不会因为结婚生子或者其他任何事情而消失。

我们前进着,改变着,不应当要求自己永远保持着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勇敢,而是至少时时刻刻地记得,那股埋藏在心里的少年气。即使在经历风雨后,也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觉得那种少年气是愚蠢的、可笑的。因为那种少年气,才是我们拥有过青春的证明啊。

三十而立,不意味着人彻底告别了少年,而只是过了个坎,继续当那个外表模糊,内心却依旧鲜明的少年。没有人能不老不死,但赤子之心永存。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大概每个渴望成功或热爱旅行的人,都会有那么一瞬间向往过纽约。

我也不能免俗,曾经也有过想去美国学习或工作的想法,后来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最开始我也有过遗憾,但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渐渐坦然,承认一切都是生活最好的选择。所谓天不能尽如人愿,这本来就是人世间最经常发生的事情。

今年春节过后不久,我因为工作,去了一趟美国。

和我一起被外派到美国的同事叫吴颖,是个小我三岁的杭州女孩儿,算是我的下属。照理来说,本来应该是她要负责解决我们的交通问题,但吴颖自己连国内的驾照都没有考过,我实在没办法要求她在短时间内,考一本美国的驾照出来,于是只能自己设法解决。

吴颖也没有想到,我们工作后期要去的州,会不承认国内公证过的驾照。面对我的困境,她非常无奈,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时候,吴颖才跟我提起,她的弟弟刚好在纽约留学,还考过美国的驾照,应该可以帮我。我当然求之不得。

吴颖的弟弟叫吴英,是个非常年轻帅气的男孩,性格里有点“90后”特有的桀骜和不羁,心地却很好。他不仅帮我通过了驾考,还带着我俩熟悉了工作时可能用到的各种交通方式,大大缩减了我们熟悉新环境所需要的时间。

考完驾照后,我请他们姐弟俩吃饭。

因为都是中国人的关系,我也就没请他们在外面吃,而是自己费了点力气去买了原汁原味的中国食材,在公寓里做了一顿饭。吃完饭后,吴颖收拾了东西在厨房洗碗,吴英坐在客厅里出神,他喝了点酒,眼睛有点发红,看上去像哭过了一样。

聊天的时候,吴英问我:“琮哥,为什么你无论做什么都好像很简单的样子?我听我姐说,你一边要忙工作,一边还要写作,同时日常生活中,还要力求自己做好那些喜欢的事情,比如拍照、旅行、健身等等。感觉不慌不忙的,就算事情再困难,你也能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去解决。可我怎么就偏偏不行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像还留在刚出国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慌慌张张的,一点也没有成熟稳重起来……我爸妈都说我长不大,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在他们眼里我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我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居然这么高大,不由得笑着说:“没有人一开始就是成熟稳重的性子,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没见过我年少轻狂时的样子。”

后来,才听吴颖慢慢跟我讲起她弟弟的事情。

吴英从小就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用太过努力,就能做到别人费尽心思也达不到的成就。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经过什么磨难的关系,他很少有什么目标,也很少要求自己达到别人的什么期望,做什么事情都是随心而去,很少有个定性。

少年时,吴英喜欢漫画,后来想学美术,就去了,最后考上名牌大学,却在第二年就换了专业;后来又因为专业成绩优秀,以交换生的名义出国留学;再后来干脆就留在了纽约,没再回去。旁人看他风光,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浑浑噩噩,等着困难的发生,或是指望自己偶然间的一时兴起,来指引自己人生的方向。

我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能如此恣意飞扬的时刻。

人生中的大多数时刻,我都觉得自己平凡、中庸、了无成就,是中国大地上随处可见的面容模糊的青年人。我像社会里大多数人一样,做着普通的工作,吃着平凡的饮食,没有什么奇遇,也没有什么值得人称道的故事,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后来我跟吴英提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他这样一个能称得上是天才的人羡慕。

他说:“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个三心二意、永远学不会专注的人。我过着自己的生活,又向往着别人的生活,最后只能落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我说:“你很清醒,只是不想改变而已。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坚持到底的活法,也有随波逐流的活法,只要能活过去就好。这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本来就没有标准的模板。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最后都会成就你,无论结果如何。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一个好的建议,只是觉得你可以挑个能维生的爱好一边做下去,一边再去尝试自己好奇的东西。”

那次聊天之后,吴英就离开了美国。

因为我的那番话,让他想了很久很久,去回忆自己的爱好,想来想去,还是想去画画。

吴英感慨道,自己怀念年少时坐在窗台边上,一边偷看着心爱的姑娘,一边偷偷给她画素描的日子。那段时间虽然也有很多烦恼,但握着画笔的日子,曾让他无比真实地快乐过。虽然后来他有过那么一瞬间,害怕自己什么都不会,永远都只能握着画笔,所以选择了转系。但如果选择一个让他能坚持一生的爱好,那无论怎么想,也就只有画画了。绘画,已经不再只是一个技能,而是他表达自己的方式。

吴英去了日本,他想在以漫画闻名世界的日本,重新把自己丢掉的技能捡起来,开始新的生活。吴颖开心地告诉我,总算看见弟弟有了点奋发向上的心思,十分欣慰。

所谓向往的生活,归根结底不是用来向往的,是用来筹备、用来建设、用来实现的。

理想的生活不会一开始就存在,就像每个人不是一开始就有所谓的人生目标。每个人都要经历过一些,被生活一拳一脚地教会点什么,才能摸索到自己理想生活的边界。

所谓向往的生活,归根结底不是用来向往的,是用来筹备、用来建设、用来实现的。如果你只是向往,向往的生活永远就只是向往,你不会真正拥有。无论你曾经蹉跎过多少时间,只要在经历,在学习,就不算蹉跎。因为你所有的经历,都会成就后来的你。我们都会有艰难、迷茫的日子,与其困惑地堕落,不如平静地接受现实,前方的日子怎么来,我们就怎么过。

要知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与君共勉。

有些旧知己,就是变不了老友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直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即使相处到,有个裂口。

——陈奕迅《最佳损友》

大熊在深夜抱着两箱啤酒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整理书稿。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从叠起来的啤酒箱后面探出头来,满脸若有所思的惆怅,跟我说:“老林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老林全名叫林其,是我跟大熊的大学舍友——另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

我看着大熊此刻脸上显而易见的失魂落魄,瞬间脑子里波澜壮阔地滚过几万字两个壮汉的相爱相杀……

我正心潮起伏、不可置信时,却听大熊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他朋友圈里看到的,就今天。我问了老大,他说他也不知道,看来我们同宿舍的几个人,他谁都没告诉。”

大熊径直走到客厅里坐下,利落地启开两瓶啤酒,递了一瓶给我。

我关上门,随后在他对面坐下,接过那一瓶冰凉的啤酒,看着暗绿色瓶口上挂着的白色泡沫,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熊,算了吧,不至于。”

那天晚上,我们默默地喝完了一箱啤酒,到最后两个人都醉了,他躺在沙发上,红着眼睛,哑声道:“咱们上大学那会儿,哥儿几个在一起多好啊,一起疯,一起野,啥事儿都一起扛,怎么毕业分开之后没几年就什么也不是了呢?你现在是一作家了,应该比我懂那些大道理,你告诉我,咱们跟他做了四年的兄弟,怎么就什么也不是了呢?”

我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所谓“作家”的我,竟然最后也没能回答得上大熊这个问题。

大熊哽咽着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勉强还算清醒的我,也是心有不甘地拿出了手机,找到林其的朋友圈,点进去。果然,他荒芜到快长草的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新动态,没有配文字,只有九张照片,有婚纱照,也有婚宴现场的照片。照片里的老林成熟了很多,新娘看上去也是温婉美丽,两个人十分般配。

给他做伴郎的是他后来的合作伙伴,两个人西装革履,站在一起大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就像我们几个好朋友当初在一起时那样。我看得微微心酸,关上屏幕,闭上了眼睛,而后,也就任凭自己随着大熊一起沉沉睡去。

记得网上曾经有个说法,大学里对你影响最大的老师其实是分配宿舍的老师,因为他决定了你大学四年和什么样的人住,和谁成为最好的朋友。

我运气很好,大学四年几乎没遇见过什么三观不合的人,我们四个大男孩从进宿舍的第一年,一起走到了最后一年。几个人一起逃课、上网、打游戏,一起想办法制造浪漫帮某个人追女生,半夜馋了就翻墙出去吃大排档,回来的时候被舍管阿姨追得满宿舍区跑,最后一起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苦哈哈地写检讨。

那个时候,虽然我们关系都很好,但大熊和老林是上下铺,关系要更亲密些。

他们的亲密更多的是聊得来,虽然两个人在地域上几乎处于中国的一南一北,但就是奇异地非常合拍。两个人所有的爱好都是一致的,还记得大三那年的夏天,他们每天上完课后的最大享受,就是一起光着膀子在宿舍里打《英雄联盟》。他们甚至连本命英雄都是一样的,号称娶妻必娶皎月女神戴安娜。

想来那时的他们谁都不会预料到,多年以后,他们不仅不再亲密,甚至已经陌生到了其中一人结婚都不曾告知另一人的地步。

可要是细细追究起来,大熊和林其之间有什么谈之色变的大仇吗?也没有。

正如陈奕迅在《最佳损友》里唱的那样,我们没有什么大仇,只是走到了那个路口,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然后自然而然地生疏下来。曾经真挚热烈的感情终于敌不过地域的距离,位置变了,大家各有队友,各自忙碌着,有了没有对方存在的生活。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都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社交圈,最后很多已经模糊的过去,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当年在夜空下喝着啤酒放肆挥霍年华的时候,我们是真的快乐,也是真的觉得对方会是自己一生的挚友。后来分开之后,也是真的觉得关系淡了,很多话已经不必说,很多过往已经不必再怀念,因为它虽然美好,但已经带上了一个“过”字,已经过去了。

其实友情和爱情有时候有着相同的特质,比如嫉妒、契合、独占欲,等等。当你失去一个多年的挚友时,那种痛苦,可能比你失去某任爱人都更难以接受。

大熊其实也知道,他和老林已经有了各自的路要走,但真正在面临失去的那一刻,还是难以控制地想买醉,想流泪,想要在有着同样心情的人面前痛哭失声。曾经的赤诚以对还在眼前,曾经以为的来日方长却已经成了天各一方。

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一个人,成年人会感慨,会悲伤,却不会伸手去挽回。

为什么呢?因为知道不可能。

成年人比起意气风发的少年,少的就是那一份天真。他们更理智,也更克制,明白分开已是结局,再去纠缠反而徒添困扰,不如就此收手,给彼此留点最后的默契。你来找我,我不远千里也要去接你,但如果你要走,我不会送你,也不会拉扯着你,更不会求你不要走。

我们都踏入了社会,明白了生活终究不像升级流小说一般,有时候你付出一千两百倍的努力,可能也等不到哪怕一个机遇,也只能勉勉强强地生活着,不能去妄想任何其他。

毛不易也在一首歌里如此唱过:

如果我变得很有钱,我要把所有人都留在身边。

没错,那也得你真的很有钱。

问题是,我们没那么有钱,更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已经舒适下来的生活圈留在你的身边,只为了让你永远地拥有那个“最佳损友”。所以当分开和疏离已经成为必然,即使伤感,我们也必须要接受,必须要放手。

就算你真的很有钱,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留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如果一个人要走,你知道自己留不住,那就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程吧。

我记得很久之前曾经看过八月长安的一篇博文,题目也叫“最佳损友”。

文章描述了两个女生的友情,如何相识相知,又是如何走到陌生,最后连对方身在何处都不甚知晓。许多语句其实我已经忘了,但唯独还记得其中提起的一句话:

描述友情则更难,因为这是全天下人都拥有的东西,至少是自以为拥有。人人都觉得自己的那份最特别,别人的也就那么回事,不用说都懂。

其实男生间也是这样,虽然没有那么婉转,那么曲折。最亲密的时候,觉得这就是我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我一辈子认他这个兄弟,我要为他两肋插刀,虽死不悔。

但后来,也没有,出了学校这个象牙塔,各奔东西,走进社会之后,因为利益牵扯在一起的人多了,人也就会渐渐变化了。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评估一个人的价值,思考维持一段关系要付出的成本……所以,两肋插刀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只能当一句话,说说就算,想想就过,千万不要有期待,也不要当真。

到了一定的年纪,生活就会为你一一减去那些已经失落的好友。减法过后,那些留在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最终能陪你多久,你又何必再去哀叹那些已经疏离、已经陌生的人呢?你应当知道,就算他顾念旧情,就算你们当真坐下促膝把酒,又能说些什么呢?回忆完当年,然后呢?还不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中,继续日复一日地忙碌吗?

如果一个人要走,你知道自己留不住,那就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程吧。

既然有些旧知己,就是变不了老友,与其徒自悲叹,不如就让他走,不再参与他的生活,默默祝福他。反正你知道,如果他落难,你会伸出手,而他亦然,这就够了。

擦完眼泪,新的一天,我们还是要起床上班。

若步履不停,不要总是慢那一拍

几年前,我在日本交流学习,住所附近,有个老旧的电影院。

某个周末,影院外面贴出了一张日本男演员阿部宽的海报,旁边的小黑板上,还用日文写着电影和导演的名字:《步履不停》,是枝裕和。

我一直很喜欢看以温情和陪伴为主题的电影。那时候对日本的导演并不十分了解,只有是枝裕和例外。最开始接触他的作品,是2004年上映的《无人知晓》,印象非常深刻,从此记住了他的名字。没想到,时至今日,是枝裕和已成了我最喜欢的日本导演。

看电影的那天,京都下了很大的雨,没有太多观众,于是我花了很低的票价,坐进了略显沉闷的影院里。

电影开始,是枝裕和就用含蓄而克制的镜头,缓缓切入一家人的生活。明明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家庭聚会,却在琐碎的日常互动间,传递给观影者一种微妙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里面的对白,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就好像发生在电影人物间的对话,也曾经在我与家人间发生过。那在厨房里微微弓着背忙碌着的身影,明明就是个面容普通的日本老演员,却不知为何总是让我想到正在国内的母亲。

走出电影院时,外面仍在下雨,朦胧的水幕间,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点想打个电话回去,给父亲,给母亲,但手伸进衣袋里握住手机摩挲许久,最终还是空着手抽了出来。

我默默地撑开伞,往居住的地方走去。

电影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跌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平凡、隐忍……却总能时不时地撩动你的心弦。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情节,是男主角良多回到家后,母亲说起了一个相扑运动员,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的名字。等良多带着妻儿坐在离开家的巴士上时,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名字,但等他懊恼地回过头去,想告诉母亲时,却发现车子早已经开远,而母亲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良多回过头,感叹道:“总是这样,我总是慢一拍。”画外音就接着说:“我们再没提起过那个相扑运动员……三年后,爸爸死了,我没有和他一起看过一场足球赛。妈妈一直和爸爸吵架,直到他死去。但是她很快也就随着他去了。我从没有开车载过她。”

那种猝不及防被戳中的感觉,我记忆犹新。

我跟父母之间也是一直不善言辞表达,倒也非什么原因变故,只是小时候父母管教严格,家庭观念相对传统,因此与父母,多了几分尊敬,却少了一丝亲近。

长大后,懂得了所谓含蓄,又因离家工作时日居多,自然很少能够和父母亲密地相处。有时候想打个电话,都会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交流,只是问候几句,便觉得无话可说。

想到前些年,刚毕业工作不久,经常一个人到外地出差。忙到很晚,总是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而父母却时时担心很少离家那么远的我,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照顾不了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做子女的的确总会忽略父母的感受。

母亲时不时给我发来信息:谁家的孩子都学会走路了;隔壁阿姨家隔三岔五地就会送些自己种的菜过来;小区里的李大爷前些时候犯了心脏病,幸好儿子休息在家,发现得及时;你爸说,让你多注意身体,别总熬夜,别总不吃早饭就去上班……

虽然都是些细数家常,但言语间却是对我的挂念,可我总是不能及时回复,因为我的世界里有太多所谓“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有时也会被其中的一两句话撩动心弦,可是转头一忙起来,最终连个一句半句的回复也彻底抛诸脑后,而手机另一端的二老,却常常不忘带着手机,生怕错过了我的一字半句。

龙应台的《目送》里有一段话,每次看都会特别感动: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结束在日本的学习,回国前,父亲问了我的航班时间。

因为正逢旅游高峰期,我只买到了晚上的机票,到达的时间很晚。我嘱咐他不用特意来接,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飞机抵达机场已是深夜,机场空荡荡的,白色的灯光打在地板上,安静又孤独。

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出发和抵达,内心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觉得疲倦,拖着行李往外走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只想快点打上车回家休息。

行李的滚轮声中,我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发现父母亲站在出口外面,正微笑着看我。父亲手里拎着一个我特别熟悉的保温壶,另一只手里还有袋我最喜欢吃的山竹。他们的眼神里写满了关切,乍一眼看去,像一对在幼儿园门口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保温壶里装的是我最爱吃的手工馄饨。因为怕放久了糊掉,母亲是在临出门时才匆匆忙忙煮好,就为了能让我下了飞机,马上能吃到。

坐在车里吃馄饨的时候,我看父亲在前面的驾驶座上打着哈欠,忍不住说了一句:“爸,不是都跟您说了吗?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能安全回去。”

父亲就着哈欠的余音回道:“你在别的地方就算了,我们也接不着。可你既然是回家,那多晚我们也得来接啊……反正你要是说了回家,我跟你妈也得在家里等,你不回来,我们哪里能睡着?都一样,都一样,没什么辛苦的。”

我顿了一下,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像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是枝裕和为什么让阿部宽在《步履不停》里,演出了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

和欧洲人的直白不同,亚洲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实在太委婉了。有时候,哪怕是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即使内心已经百转千回,嘴上都能欲言又止地说一句:今夜月色很美。有时候,这种婉约很有诗意,有时候,这种婉约,斩断了太多本该及时诉于唇端的话语。

我的父母从没当面跟我说过一句:我爱你。甚至也从没正面直接地跟我表达过一次他们的爱意。所以,小时候,不明所以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仿佛不被喜爱着。而成年后的我,懂得了这一切,却又无法坦然地接受父母的付出,直到现在,连一句理所应当的“感谢”,都觉得难以出口。

从日本回来后,我在家休息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我尝试着和父母交流。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和父亲一起晨跑、散步,晚上帮母亲打理家务,做日本料理给他们吃。我还是没办法对父母说出那句“我爱你”或者“感谢”,但我想在能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里,多去付出一些,让他们感受到我的心意。

不要总是慢那一拍,要知道人生最浓墨重彩的情绪,就是懊悔。

我始终无法忘记,阿部宽饰演的良多在车上那句懊恼的话,他说:“总是这样,我总是慢一拍。”

慢一拍,有时候,真的就只是慢一拍而已,就慢了那一拍,错过之后,很多话、很多事就没有了说和做的机会。在很久之后,你再去回忆从前,想着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说那句话,为什么没有做那件事……但时光过去后,物是人非,你最终再也无法去弥补那个遗憾了。

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后,我养成了每周在固定时间打电话回家的习惯。

有时候无话可说,就这么闲聊几句,谈谈家长里短,不用多长时间,却能让父母高兴很久。有时候,殷切的关心,比昂贵的礼物更能触碰到人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像电影名字说的那样,人生本来就是个步履不停的过程。少时忙着工作,大了忙着生活,有时候我们奔波着,奔波着,就会忘记守在原地等候的人。不要总是慢那一拍,要知道人生最浓墨重彩的情绪,就是懊悔,因为那本来是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却没有做到。

说不出的话,可以去做,有些行动胜于语言,即使自己什么都不说,父母也能感受得到。跟上那一拍,去做自己此时此刻该做的事情,不要等无可挽回了,再去后悔。在今后注定要步履不停的时日里,我决心永不再慢那一拍。

让那些人,陪你到最后吧

我所认识的立夏和秋天,很久以前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好到什么程度呢?她们初中相识之后,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同进同出,无话不谈。甚至后来,立夏和秋天的父母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还经常会邀请小姑娘来家里做客。

女孩子好像都喜欢成群结队,她们习惯在专属于自己的小群体里得到安全感,无论在哪个年龄段都不例外。但是像立夏和秋天那样一直要好的,却真的很难得。

有时候,秋天觉得立夏像是她灵魂里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秋天性格内向,心思敏感,其实并不是很容易交到知心好友。立夏和秋天的性格相反,她乐观又开朗,喜欢一切明亮的东西,总是想要伸手去帮助别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等境遇,立夏总是在笑着,像她的名字一样,充满夏天即将开始的热度。

有时候,她们也会闹矛盾,因为立夏是个很积极的人,她和班上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好。所以,秋天会有种很微妙的嫉妒感。在秋天心里,立夏是唯一,是特殊,但她却会不那么确定,立夏是不是也跟她有着一样的想法。

如果你曾经那样珍惜一个朋友,也许会有过和秋天相同的感受。

谁说朋友之间,就不会吃醋的?

但秋天总是没有办法生气太久,因为立夏总是有各种办法逗笑她,让她放下内心复杂的心绪,重新和立夏依偎在一起。很多时候,立夏都喜欢跟秋天开玩笑,两个人用对方的缺陷起外号,互相逗趣,内心却从来不会介意。那些在旁人眼里有点越界的玩笑,仿佛才是两个人亲密关系的证明。

她们就这样亲密地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认识立夏和秋天的人都说,毫不怀疑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挚友。但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认同的好友,却在离开学校后,就慢慢地淡了联系,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

后来,秋天的母亲曾经问起过立夏的去向,问她怎么不再提起立夏。秋天无言以对,回忆起她们在大四那年的一次争吵。

那一次,秋天因为立夏的一个即使是她们之间也显得有点过分的玩笑生了气,由于立夏当时也过得不顺利,同样不愿意率先服软,两个人就这么话赶话地争执起来。

她们一个觉得不被尊重,另一个觉得对方小题大做。

有时候,太过亲密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的感情关系,就像你把自己用于防身的外壳,一层一层地剥下来,完整地袒露在对方眼前,还递给了对方一把上了膛的枪,而且相信对方绝不会扣下扳机。

普通情况下,当然是不会的,但有时候人的情绪上头,会控制不住那种油然而生的恶意。

那天,秋天第一次见识到立夏的恶意,她们的争吵在立夏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戛然而止,因为她用秋天很久很久以前告诉过她的一个秘密,狠狠地嘲讽了秋天。

秋天告诉立夏这个秘密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能这样轻易地将这个秘密当众诉之于口,而且目的是为了狠狠地、狠狠地伤害自己。

这一次争吵结束后,秋天就再也无法直视立夏。即使立夏立刻就后悔了,即使她无比愧疚地用各种形式,向秋天道了一千次一万次的歉,秋天还是没有办法原谅立夏。她鼓足勇气,才能把最阴暗、最痛苦的秘密,告诉最信任的人,是希望能得到些许慰藉,而不是希望这个秘密变成暴击自己的弹药。

后来,她们渐渐淡了联系。

事后想想,发生争吵的那一天,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普通的天气,普通的日常,普通的对话……谁也不会知道,那样普通的一天之后,两个曾经那样亲密无间的人,会就此疏远,再也没有参与进对方的生命里。

有一次,立夏去欧洲旅游,那个时候秋天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秋天收到立夏从冰岛寄来的明信片时,已经交了新的男友,有了新的生活。她转过明信片去看,上面写着一句话,出自徐志摩的《寂寞人心》:

人啊,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向往亲密的关系以证明自己的特别,最后又会害怕太过于亲密的关系,让自己受到伤害。

也许我们之间最大的错误,就是你以为我刀枪不入,而我以为你百毒不侵。

看着那句话,秋天沉默了很久。

男友看她盯着明信片表情凝重,过来温声询问情况。秋天收起了明信片,笑着抬起头说,没什么,只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寄来的问候而已。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秋天有点悲伤地想,从前的自己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立夏。她再次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无所不言,其实终归不是一件好事。即使再亲密的人,也该有所保留。”

人啊,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向往亲密的关系以证明自己的特别,最后又会害怕太过于亲密的关系,会让对方扣动扳机,让自己受到伤害。归根结底,无论是亲人、爱人,还是友人,终归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对方的,也终归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我们很多人,不能免俗的,都会犯这么一个错误。

那就是我们对待陌生人,总有种奇异的宽容,对身边亲密的人,反而更加苛刻,也有更高的标准。我们都会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自以为是,觉得正是因为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我才会在你面前,露出在别人面前不会露出的模样。这种放纵,就是我们亲密关系的最佳证明。

但事实上,有时候正是因为这种放纵,会伤害那些我们珍惜的人。而一个人一生中,值得珍惜,值得骄傲,值得携手到老的关系,屈指可数。

浮生易聚,浮云易散,你不能等到有一天失去对方后,才后知后觉地想,也许有些话你应该留在心里,也许有些话,你不该说出口。

我们都会渐渐成熟起来,会渐渐明白语言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强大到一言能让人放弃生命,一言也能拯救一条生命。小时候,我们用几年的时间学会如何说话,长大后,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学会闭嘴。

语言的伤害像钉子,钉进木板后,即使将它取出来,木板的伤痕也仍会存在。

如果那个人那么珍贵,那我们也许都该学着闭上嘴,留一点自己的秘密,也让对方留一点自己的秘密。你对那个人的珍惜,你对那段关系的珍惜,是即使知道对方的弱点,知道如何能将对方一击毙命,但无论在什么境况下,无论在什么情绪里,也绝不会开口。

不要等失去后才后悔,懊悔是最痛苦也最无用的情绪。

那个人曾来过,然后你又失去了他,是不是想一想都会觉得心酸?

别这样,我们都别这样,在还来得及的时候,珍惜自己,也珍惜身边的人。意识到语言的力量,并且善用它。

让那个人,让那些人,陪你到最后吧。

我要这个世界,有人为我而来

夏夏是朋友圈里有名的开心果,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胜在性格开朗。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侧会出现一对甜甜的酒窝,可爱得让人心生软意。

但就是这样的夏夏,母胎单身,现在二十七岁,还没有任何感情经历。

交好的朋友们,当然都觉得夏夏是个好姑娘,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孩。但在和夏夏不熟悉的人眼里,她就是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矮人”,脸上有点婴儿肥,即使是化上妆,穿上高跟鞋,看上去也还是像个叛逆的高中生,没有半点成年女性的模样。

因为这个,大家好像都觉得夏夏会感到自卑,所以从来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起。其实夏夏自己并不介意,她也没有朋友想象的那么脆弱且玻璃心,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高或者外貌会影响到自己,她认为真正让一个人特别起来的绝不是外在的东西,这一点她非常自信。

面对朋友们的担心,夏夏总说:“没关系啊,我相信自己能等到捧着玻璃鞋的白马王子,虽然他可能没我想象中那么高那么帅,但我知道他早晚会来的。”

每次夏夏这么说,某些朋友就要深而长地叹一口气,仿佛心里暗暗猜到夏夏至今单身的原因。成年人的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一方对另一半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准备昂贵又不实用的玻璃鞋,只要相处舒适就好。

也有人劝过夏夏,叫她放低标准,只要三观相合,不反感对方,哪怕一试也可。

夏夏最开始还会解释几句,后面便渐渐沉默下来。

有些底线,有些标准,有些不能退让和妥协的东西,其实最好不要为外人所知比较好。因为谁都不是你,谁都不会像你一样把那捧水含在口中,亲自去感觉冷暖。

所以,不如不言,做自己就好。

其实,所谓捧着玻璃鞋的白马王子,也只是夏夏的一个玩笑而已,她虽然看着显小,但早就已经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怎么还会相信虚无缥缈的童话故事?

关于爱情,关于那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夏夏从来没有过标准,她是个相信感觉的人,但有时候可能这种感觉,才是最高的标准。

如果你对爱情以钱或资产为标准,那就可能要相对把相貌、身高、人品的衡量放宽,其他标准亦然。而感觉这种东西,其实比童话故事更缺少切实的根据。有些没有来由的怦然心动,可能就恰好与大众的审美相左,让你忍不住退却并怀疑自己。

若是喜欢怪人,那自然还会存在一个谁,在你眼中非常美。

总之,能让这些继续下去的,有时恰好就只有你的自信了。

朋友们都关心夏夏的感情,生怕她初恋即婚礼,他们似乎都觉得,在结婚之前应该先谈几场恋爱,才没有辜负那大好的青春年华。有人想得深些,觉得夏夏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条件没有那么好,所以觉得自卑,不敢去开启一段感情,怕自己处于劣势。

也许是因为夏夏显小的缘故,大家都有点把她当孩子带的意思,生怕夏夏想不开,轮流着约她出去,小心翼翼地开导她。

终于有一次,夏夏无奈地对朋友们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卑啊,我觉得自己好得很呢!我虽然矮一点,但是也没到残疾的程度吧?我上班能做得了PPT,搞得定客户,回家能洗衣做饭修水管修电表,内心强大得不行好吗?你们就别担心我啦,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

朋友觉得夏夏是逞强,夏夏却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

虽然夏夏从来没有恋爱过,但她确实也从来没有在情感的方面自卑过。对于爱情,夏夏仍有幻想,但她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缺点会成为追求爱情的阻碍。

夏夏从来都很坦然,她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缺点,比如身高,比如脸上那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消失的雀斑……从一开始,夏夏就把真实的自己袒露给了世界,她希望被她吸引的人,会爱上原本的那个她,而不是被化妆品和矜持修饰过后的她。

上帝造人时既然为之留下了遗憾,就是要用这个缺憾提醒你,去找一个让缺憾完整,而不是对着它指手画脚的人。

夏夏骨子里是自信的,她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没有等到那个“感觉对了”的人,而那个人,他总会出现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很多女孩子都在微博上转发金像奖影后春夏被姜思达采访时的视频。她说:“我就是要这个世界上有一束光是为我打的,我就是要有一个舞台是为我亮的,我要这个世界上,有人是为我而来的,那非常非常重要。”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明亮含泪,非常笃定。

那一刻,春夏是自信的,她是真的觉得,世界上就是有一束光是为她打的,有一个舞台是为她亮的,有一个人,是为她来的。那种笃定的自信,其实是现在很多女孩子都需要的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深以为然,纷纷转发视频,以示赞同。

自信这种特质,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只看着自己身上的缺憾,无限地为之悲伤难过呢?

上帝造人时既然为之留下了遗憾,就是要用这个缺憾提醒你,去找一个让缺憾完整,而不是对着它指手画脚的人。

你要相信自己,你通过了一场又一场考试,走过一段又一段风雨交加的路程,不只是为了嫁或娶一个世俗传说中的如意佳人而已。

如果在那个人身边你可以让自己更完整;如果那个人让你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如果那个人能激励你,促使你变成更好的人……如果没有,那宁愿一个人高质量地孤独,也不要两个人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这个世界上,即使在此刻,可能也有很多人在现实的压力面前质疑自己,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是不是该后退一步,是不是该妥协着劝自己将就一下。

而我想说,别这样,真的别。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也许有点糟糕,但我们一直都在努力,让它变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在这个光是活着都已经要用尽力气的世界里,我们至少在精神层面不要委屈和将就自己吧?你要有这个自信,相信自己足够好,足够等到那个为了你而来的人。

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这个世界,会有人为你而来。

爱情是会有结局的,不爱了,或者一直爱。无论结局如何,人生短短几十年,都不该用来错过,也不该用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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