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为夏佑至的《上街》所写
顾铮
现在回想,与夏佑至在一起,居然从来没有谈论过摄影。他写过一本名为《干掉摄影师》的书,书中对于摄影的讨论也颇深入。显然,他懂摄影。但他那本谈摄影的书,没有他自己的照片。他在书里“干掉”的摄影师不包括他自己。而且在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正经或不正经地拍照片。当然,谈摄影,能谈摄影,而且通过这谈能让人们知道此人懂摄影,并不意味着这个谈摄影的人就能够拍出好照片来。这两件事没有一定关系。因为有的人是把摄影以及一些照片作为一种“学术研究”的对象,他只要写出让人叫好的文章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拍出好照片来证明他懂摄影,来证明他的学术也是“对的”。就像我,照片是什么,好照片是什么,其实我谈了很久,但自己也确实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知道好照片是什么。更有一些人,可以写出漂亮的文字来谈摄影,但他显然只在文字上下功夫,总是与摄影,与好照片是什么这个问题捉迷藏,或者说故意绕开。而且有的人,为保持其可以谈摄影的资格,尽管大谈其摄影,却死活不拿出自己的照片让人看看。
如今,这个给自己的书起名《干掉摄影师》的人,自己要拿点照片给我们看看,这是什么梗?他这个以文字为生的文人,想起要拍照,这个变化的原因,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接过他的书稿,我觉得,这个曾经吓唬大家要“干掉摄影师”的人,怎么照片就拍得这么好呢?
其实,在接到本书书稿之前,我已经从微信上关注他的摄影了。当然了,那是手机摄影。我一度不用微信。后来用了。先在家人之间,然后觉得不妨再做范围扩展,因为老是和人家说自己不用微信,迹近欺骗,长此以往,自己心理压力承受不了。然后,我也与他相互加了微信。渐渐地,看到他发在朋友圈的一些照片。虽然在屏幕上看照片并不是一个尊重照片——尤其是好照片——的方式,但至少可以借此知道这个人对于摄影的感觉与品位,以及他自己出手之后的照片是什么样。
看着看着,我觉得夏佑至真懂摄影,而且懂了还能够拍出好照片。他这些照片拍得蛮潇洒,有内涵,像坐看云起时那样,生成得那么自然而然,且也经得起慢慢咀嚼。虽然我对于用手机拍照颇有微词,但后来看着他这些用手机拍摄的照片,也开始端正起对于手机摄影的态度来了。我还为自己开脱,告诉自己,今后看手机拍摄的照片,主要还是看拍摄者的眼光。至于是否用手机拍摄,那是次要的。等他将来要想办摄影展时,看他对于这些像素低的文件后悔吧。当然,那时候,科技发展可能已经有办法将这些我不屑的低像素在瞬间升级为大像素的文件,打印个两三米不成问题,所以我着什么急呢?只管欣赏他的照片要紧。所以说,改变我对于手机摄影的看法,也还是要感谢他这些拍摄于日常角落里的隽永照片。刚才说到过正经拍照片或者不正经拍照片这句话。其实,有了手机,拍照片,要正襟危坐地拍也不可能了。手机在手,一不小心图像就生成了。这也因此让摄影的“志异”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在有本领的人手里。
现在,他找到我为他的第二本书写个序。本想一本正经地谈谈摄影,但一想,还是少写面目可憎的文字,作为喜欢他的照片的人,我决定让自己也与他的照片一起即兴起来,像这些照片这么即兴。或许这些字并不能“有效”帮助大家了解他的摄影以及他的文字。他的文字才华,早就在他的《干掉摄影师》里展露无遗了;而这本书里的图与文,是有机结合的,照片与文字,两者都好,两者需要放在一起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