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34]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35]
这是由告别筵席上得来的一番感悟。晏殊作为位极人臣的人物,一生雍容富贵,但有着极端敏感的心性;而这易感之心的曝露却并不极端,情与理相协和,心潮的涌动与超然的省思交合。
春光是短暂的,人生一样有限;比较生离死别,或许平平常常的离别反更令人伤怀——我们以为这不过是平常的,后会有期嘛;或者,即使分离,“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感觉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可是多少海誓山盟,终究只是海誓山盟而不是平凡快乐的现实呢?距离往往会冲淡原本诚挚的深情,何况还要面对生命中的种种无常。那么就让我们紧紧抓住此刻的时光,沉醉美酒,享受欢宴吧。
如果进一步,想想分别之后,隔着万千的山重水复,我们只能怨念空间之遥远,而当同样的风雨缥缈、花朵飘零的春日,我们一定会更加感伤于时间的流逝。相对一眼看去便不能把持的将来,我们握在手中的只有现在,这个彼此拥有的现在。所以,好好珍爱此刻你的眼前人吧。
[34] 一向:即一晌。年光:春光。等闲:寻常的。
[35] 不如怜取眼前人:此句衍发自唐代元稹《莺莺传》中的诗句“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