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日

在亚斯纳亚·波利亚纳^[1]

空过了两天。今天已经是一九一〇年的第二天。^[2]

昨天，一切如常。又把《梦》^[3]加以修改。兰朵夫斯卡^[4]夫妇回去了。我骑马送行。访马里亚·亚力山朵洛维娜和布兰捷^[5]。心中不断地以自己的生活为可耻。在控制不良情感的意义上，很少进步。^[6]

德莫齐卡来辞行。柴尔特科夫^[7]来了一封事务上的长信。没有工夫写回信。夜里，跟塞略且^[8]谈土地问题。真是各有主张。跟可爱的阿当伊齐^[9]下象棋，玩纸牌。

前天（三十一日）——午前，好像曾把写好的东西修改过。到镇公所去，民众很愤慨。^[10]兰朵夫斯卡夫妇跟我有些合不来，但民众对他们有好感。

夜里，欧尔斯费爱夫来。用疯狂般的奢侈生活去迎接新年，这事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难堪的苦痛，想到自己也混在里面，简直是双重的苦痛。

今天是一月二日。在好天气里散步。人们把产褥期害病的可怜女人抬走了。孩子们饿着肚子。这是多么苦痛的事呵！坐在桌子跟前写信，喝咖啡。法国人马尔香^[11]来访。答复他所提出来的各种问题，谈得很热烈。继续修改《梦》。跟朵香^[12]一同骑马散心。夜晚如常。上述的法国人来谈。

[1]这是托翁出生和度过大半生岁月的庄园，现在也被称为托尔斯泰庄园。

[2]为呈现托尔斯泰日记原貌，本书日期统一采用俄历纪年。

[3]小说《村中三日》的最后一章。托翁对这部作品曾做了二十九次重大修改。

[4]波兰的女钢琴家，丈夫是个新闻记者。一九〇九年末，双双来访托翁。

[5]二人俱为托翁挚友。帕·阿·布兰捷（一八六四 — 一九二五）也是个文人。

[6]对于自己特殊地位的意识和对于自己生活的羞耻感，使托翁一生感到苦恼。尤以晚年的三十年间为甚。后来，在他临死之前，终于使得他从故乡出走，死在外面。

[7]乌·格·柴尔特科夫，托翁最亲信的同志。前文中的德莫齐卡是柴氏的儿子。

[8]托翁的长子。

[9]托翁老友欧尔斯费爱夫的儿子。

[10]因为捐税过重，民怨沸腾。有许多农民跑来向托翁诉苦，托翁便亲至镇公所去交涉。这些后来都变成了他的小说题材。

[11]一个法籍记者。

[12]即朵·白·马科伊支基（一八六六 — 一九二一），一个医生，不离托翁左右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