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没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01

我和女朋友深爱三年，一年多以前，她因为车祸去世。出事前一个小时，我还和她通过电话。

刚开始那半年，我是抱着分分钟想死的心过来的。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我知道她再也不会上线了。我一直都记得，她的QQ签名是：不是我找到最好的，而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她的东西，我全部收起来放在一个大盒子里。重新布置了房间，尽量抹去她的痕迹。否则，只要一想到她，我就痛不欲生。

慢慢地，房间里逐渐没有了她的味道。

如今，心不再那么痛了，我以为可以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生活。然而，并没有用。

我用的电脑，时不时地能看到一些她的搜索记录，淘宝收藏夹里还有她收藏的东西。她的一些会员卡，是以我的电话注册的，时不时地会收到一些问候和促销短信。

前几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忘了带毛巾，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佳佳，帮我拿下毛巾。”我以前总是忘了拿毛巾，都是她拿给我的。

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我清楚而刻骨地感受到，她一直存在我的脑海深处，从未离开。

那个晚上，我任凭莲蓬头冲刷着我泪流满面的脸，都不知道那个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希望，这个世上相爱的人永远不分离。

02

高中时期，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年级前五名。不出意外的话，上重点本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而，命运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在高考当天，我得了急性肠炎，考试发挥失常，成绩只能勉强上三本。因为自尊心，也因为家里条件差，我选择了复读。那一年，我读高四，男朋友念大一。我父亲做小生意，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养病。一切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但是悲剧的种子也就此埋下。

复读那年，我拼命学习。我知道，这是我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年，为了自己，为了和男朋友上同一所大学，也为了家庭，绝对不容有失。

但命运又开始了对我的捉弄。在高考前几天，异地的男朋友被我发现有了新欢。母亲因为医疗事故，突然去世了。这两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可想而知。我整个人都崩溃了，高考也直接落榜。

这三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是我人生最痛苦艰难的时刻，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恍惚，每天以泪洗面。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熬过去的。只依稀记得，有几个好朋友，专门从外地来看我。他们给了我鼓励和支持，让我这颗破碎的心感受到了温暖。我不由心生欣慰，即使全世界与我为敌，至少还有亲人和朋友站在我这边。那时候，我就想，我并不是孤单一人，身边还有很多爱我的人。我要活下去，继续走我的人生路。

终于，在亲友们的关爱下，在时间的稀释下，我慢慢从那段阴霾走了出来。

如今，我有了美满的家庭和满意的工作，还有不离不弃的好朋友。

爸爸也组建了新家庭，他和继母很幸福。一切都很美满，一切都很满意。

也许，假如命运将你击倒，只是为了让你站起来的时候更加坚强，更懂得珍惜。

03

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老师赶回家。当别的同学在教室学习的时候，我却只能回家找父母要学费。但是我知道，这是徒劳的，家里真的没有钱。拿不出钱，就意味着不能去上学，年幼的我只能经常大哭。记得有一次，我妈气急了，流着泪从柜子里拿出几十元钱，一把甩在我身上：“家里就这么多了，你都拿去吧。”当然，我没有拿那笔钱。我离家出走了，一个人躲在桥下，绝望地哭了一个下午。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同学们在一起玩滑梯。结果一个同学被我挤了下去，从滑梯摔到了地面上，把手磕破了。同学哭着向班主任告状，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妈妈，去同学家里道个歉。

妈妈买了一袋旺旺雪饼放在桌子上，准备晚上去道歉。我以为是买给自己的零食，欣喜若狂，很开心地打开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妈妈回来了，看见我在吃，气得打了我一顿。打完后，妈妈抱着我哭了，告诉我，我们没钱给人家再买一袋了。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记得。当时，我和几个同学商量着一起出去春游。回家后，我跟妈妈说：“我想和朋友出去玩，需要几十块钱。”我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头跟我说：“咱不去行吗？”我忽然就意识到了穷的辛酸。从此以后，除了学杂费，我从来没有再向家里要过钱。

如今，我虽然事业有成，但是想起这些往事，还是会忍不住伤心落泪。

04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吗？当你迷茫的时候，建议你看一看。

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迷茫，完全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一次，通宵加班之后，我走出写字楼，天还是蒙蒙亮的。突然，我感觉到一丝异样，转头一看，发现太阳从地平线露出了一条线，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朝霞无比灿烂，眼前的世界从未有过的清晰。凉风习习，空气清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惬意。

我平生第一次被大自然感动哭。

万物有灵且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们都能向着朝阳奔跑。

我们都要加油啊，因为岁月还这么好！

05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男朋友决定出国，却一直没告诉我。他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准备不告而别。走之前的晚上，我平静地问他，是否要出国。他承认了。然后我们分手。

从此以后，我开始找工作。没想到，一找便是半年。

当时，大学所有的好朋友，包括前男友，全部都要出国读书。

我跟他同一天生日。那天，我发信息给他：生日快乐。他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每天忙完面试，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宿舍，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黑得瘆人。我一个人害怕，就把所有的灯打开。

天气越来越冷，我就睡衣外面套毛衣，外面再裹上羽绒服，像熊一样，但还是冷得不行。

当时没钱买智能机，用的是一台破旧的诺基亚，手机电池不经用，早上满电出门，到下午就没电了。学校在郊区，每次面试都要去市中心。我经常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十点才能回宿舍。

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可以安慰。我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两位好友的电话号码。

后来，朋友来学校看我，看到我记的电话号码，顺嘴就问了一句。

我说：我知道你住得离我很近，可以接我回家。

朋友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我这辈子都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找工作的半年里，我拿到了十份不错的Offer，但我心高气傲，一心只想进名企。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最终，我一败涂地。

当时，父母每天打电话了解找工作的进展，劝我先就业再择业，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就行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整整半年时间，几乎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人问我辛苦不辛苦。每天就是起床，开电脑，投简历，发疯一样寻找应届生校招信息。经常穿着10厘米的高跟鞋追公交车，在市区奔波穿行。

有一次，因为没钱坐公交车，走了整整3个小时的路回学校。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投简历，一个人去面试，一个人去听宣讲会，一个人五点起床赶第一班公交车，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在半夜去买夜宵，一个人生病，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坐在湖边哭。

在宣讲会上，总是遇见不同的人问我：你怎么还在找工作？我知道，是我对自己太苛刻。或者说，不信命。

最终，我签了一家自己很喜欢的公司，被同学们奉为“面霸”和“大牛”。但只有我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再后来，我毁约，签了现在的公司，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大四上学期是我人生中最孤独艰难的半年。抛弃我的人太多，不信任我的人太多，嘲笑我的人太多。这些没打死我的，都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成长，都是用眼泪和伤口换来的。

06

快毕业时我找了份实习工作，在北京。当时爸妈并不同意我去外地，所以这次实习我也没告诉他们，都是自己做的决定。

到了北京，一个人去面试，不会坐地铁，结果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整个人汗流浃背地赶到面试地点，非常狼狈。但比较幸运的是，这家公司缺人，几乎当场就决定录用我，试用期三个月，工资1200元。我记得面试通知上写的薪资水平是2400元，但他们的回答是试用期工资减半。虽然工资很低，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就留了下来。

拿着爸妈给的生活费，在六环外租了一间地下室。夏天屋里潮湿闷热，洗了的衣服总是晾不干，还有一股馊味，以至于在公司的时候，同事们都不太愿意和我说话，离我都远远的，有事情吩咐我的时候，也只是在网上通知。公司聚会我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而且，大家也都不希望我去吧。

每天晚上，我都守在9平方米不到的小地下室里，早早洗漱好，躺在床上。偶尔月光会从小窗口，不，应该是小通风口里照射进来时，我会有一种想要放弃的心情，心想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差，明明可以衣食无忧，为什么非要自己找别扭，跑到这种地方过这种憋屈的日子。想着想着就觉得特别委屈，想大哭一场；想跟家里人诉苦，却又没办法开口。第二天五点半照样起床，坐半个小时的公交到地铁站，再换乘两次地铁，两个小时后出现在办公室的工位上，接受新一天的虐炼。

就这样熬过了三个月，我跟公司提出转正申请，他们竟然说不想再用我了。我问原因，他们也只是敷衍我。我当时就傻了，也就是说我被他们忽悠着白干了三个月。

我拿着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回到地下室，大脑一片空白，趴在床上整整哭了一下午。

直到电话突然响起，我接起来，是我爸。他说家里的桃子熟透了，留了很多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我哑着嗓子说，“等过一阵子就回家。”我爸听我声音不对，就问我怎么了。我咬着牙说病了，电话那端突然就沉默了。

好一会儿我才听到爸爸说：“孩子，我知道你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你要记得一点，无论遇到什么，人生处处是起点，永远都可以重新上路。”

挂了电话之后，我冷静许多，于是打开电脑，又开始投简历，寻找新的工作。

后来因为有过这次实习经历，我被一家比较大型的公司录用了。当然还是从助理开始做起，不过公司提供员工宿舍，所以我终于搬离了狭小的地下室。我开始和公司的同事接触，经常和大家一起交流。一年后，我成为公司一个品牌小组的负责人，工作很忙，工资也不错，至少不用再跟爸妈要钱养活自己。

我一直都提醒自己，一切永远是起点，我才刚刚踏上下一段梦想的旅程。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永远都会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我发现自己咬着牙，跪着走了很长的路。

07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了一家银行的招聘考试，成为千分之一的幸运儿。当我高兴地通知家人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们极力反对我去外地工作。而且，我当时有一个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也是家里那边的人，她要回家工作，她的家人也不愿意我们分隔两地。

于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我抵不过他们两拨人的轮番轰炸，只得放弃了我花费了整整半年时间的努力成果，回家和一个朋友一起创业。

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装修材料厂，各占一半股份。还不到一年，就遇到了原材料疯涨的经济危机，工厂一夜之间就濒临倒闭，转眼我便背上了二十多万的负债。

女朋友家里条件还不错，我就想去找她，向她家里借点钱周转一下。当时我手机没电，就直接去了她单位。推开她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我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直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孩正坐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大腿上。我这才知道，在我心里天下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竟然已经给她的领导当了半年多的地下情人，而我还天真地以为她把她最好的爱都给了我。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我坐在厂房里，一个人抽闷烟，喝闷酒，一直到天亮，陪伴着我的还有手机不停发出的短信声，那是女朋友请求我原谅的短信。

第二天，我就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里，去了天津一家知名的装修材料厂，想要学习技术。第一份活是扛油漆桶，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重活，不到一个星期，肩膀就脱了两层皮。天天在太阳下暴晒，整个人红彤彤的，跟刚煮熟的大虾一样。就这样，我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学习技术，向一些老师傅悉心求教。渐渐地，厂里开始重用我。一年后，我成了区域经理的重点培养对象。

当时，原材料危机已经平息，我抛弃了刚有起色的工作，在一片反对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我发誓一定要靠着一年多在外所学的东西，把工厂救活过来。

当我说明自己的想法时，我的朋友和他妈妈却告诉我，如果不申请破产，就把他们的股本还给他们，由我一个人承担风险。

也许我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我以我自己的股份为代价招来了投资人，凭借积累的经验悉心经营，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这家早已摇摇欲坠的工厂。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工厂起死回生，年底的时候竟然已经能够盈利了。

收到第一笔回款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痛哭了一场。然而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我那个朋友一家全都住进了工厂里。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他们的，所以注定这辈子要对他们百倍偿还吧。

于是，我把工厂全权交给朋友打理，自己净身出户，一分一毫都没带走。他们都笑我傻，但我却觉得一身轻松，像是了结了一个莫大的心愿一样。

欧·亨利曾经说过：“生活就是微笑、抽噎和哭泣，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生活，让我在年轻的时候，就有幸品尝到了它的真谛。

08

俗话说，祸不单行。我便是如此。失业的时候，正好赶上房东硬要涨房租，我没什么钱，只能在隔壁小区应急找了一个便宜的房子，连夜搬家。

没钱请搬家公司，只能自己像蜗牛似的一趟趟地搬。大半夜还下着小雨，只有我一个人在漆黑一片的马路上来来回回。

我记得有一个放零钱的存钱罐，搬行李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碎在楼道里，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我一点一点把钱捡起来，捡着捡着，怎么也捡不完，干脆坐在了楼梯台阶上。

声控灯不一会儿就灭了，我看着黑洞洞的楼道，突然就有点想哭，就那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当时的我觉得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困难、最潦倒的日子，可后来我单枪匹马，自己白手起家创业时，才知道其实人生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最困难、最潦倒的时刻。谁也不知道人生的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是好是坏，总要慢慢走下去才能知道。

09

留学时，我在一家中餐厅打工，按工作时间结算工资。黑心老板总会故意挑一些毛病，比如盘子没洗干净，垃圾没有清理，座椅摆得不整齐等，克扣本来就不多的工资。常常累死累活一天，拿到手的钱寥寥无几。为了节省花销，我舍不得坐公交车回家，通常都是步行一个小时，走回住的地方。

我和一个美国女生合租，那个女生属于交际花的类型，经常会带朋友回家开party，玩到很晚，而累了一天的我只想清静清静。为此我和那个女生大吵了一架，从此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那个女生不但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开始带人在家里过夜。而且还有好几次都故意把我反锁在家门外面，我只能默默地跑到隔壁的24小时便利店里熬夜。

我也想过搬家，却因为预交的房租不能退还，只能忍耐。几乎每天都睡不好，神经衰弱很严重。白天上课的时候常常会不小心就打盹，好几次都被教授点名，很丢脸，学业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为了有钱搬家，我又去打了两份零工，过了半年多节衣缩食的日子终于攒够了钱。没有钱租车，只能坐地铁，一趟又一趟地自己搬行李。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很兴奋，我以为所有的事情即将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在地铁上丢了所有的钱和证件。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心中的绝望，一个人在地铁站默默流泪，哭到眼泪都快干了。从此以后，我就适应了独身在外的生活。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付出眼泪后，才能接触到它的本质。

10

那段地狱般的生活，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的。

厄运连连，是当时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写照。

我刚工作，在一家很小的私营公司，老板刻薄，上司苛刻，同事自私。作为新人的我只能任人使唤，干各种杂事不说，有时候还要完成其他人的工作。我实在受不了了，决定辞职。结果，不但拖欠了我3个月的工资，还借口说我是当月最后一天辞职的，没有全勤奖，扣了我半个多月的工资。

家里的老房子又要推了重建，请的施工队人手不够，我妈就亲自去工地上盯着，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忙活了一个月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工地上。送到医院，被查出来得了子宫肌瘤，幸好是良性的，就一直住院治疗。

就在这个时候，男朋友又向我提出分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5年了，感情一直不错，也见过双方父母，准备毕业后过一段时间就结婚。

毕业后，他去了一个竞争压力比较大的城市工作，每天都熬夜加班，别说两个人见面，就连打电话都变得少之又少。他打电话跟我说不想耽误我，两个人就好聚好散吧，结果被我妈听到了，我妈气不过就在电话里和他大吵起来，他竟然还反过来骂我妈死缠烂打。我妈急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送到急救室里抢救的时候，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心想活得这么累干脆死了算了。但是当我妈被推出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女儿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不是还有妈陪着你呢。”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周围的病人都停下脚步看着我。我狂哭了整整5分钟，那5分钟我是用尽全力在哭，就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在那五分钟内发泄出来。我知道哭完之后，我还要走下去，不仅为了我妈，还要为了我自己。

后来，我慢慢知道，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最重要的是如何去找到解决方案。我相信任何问题都有答案。

只要坚持努力，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用急，乌云总归会消散于艳阳之中。

11

毕业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上疯狂地长痘痘，留下了很多很可怕的痘印，看起来好像老了好几岁，而且身体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胖，整个人跟变形了似的。

我考了三年编制，每次都能通过初试，但复试的时候总是差一两分被刷下来。当时，爸妈正在闹离婚，不仅不安慰我，反而对我冷嘲热讽，还经常朝我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后来，我一气之下报名了西部支教的活动，去了一个极为偏远的山村教书，一个月不到800元钱。不提供住宿，也没有餐补，每次从县城去村里，下车后还要走三四公里的山路才能到达学校。

孩子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接受新知识非常慢，而且都很顽皮，经常逃课打架不完成作业，常常把我直接气哭在课堂上。

当地人都说方言，我听不懂，没办法和人交流，整整两年的时间，除了上课之外，我都是一个人待着，没有说话的人，整天就只能和那些课本教案窝在一起，语言功能极度退化。

两年支教任务完成后，回到家以后，我几乎也没怎么出过门，没有朋友，不参加任何形式的聚会，连跟人的最低限度的沟通来往都不愿意。每天躲在家里，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狗一样。

如今，我才慢慢从中走出来。那段时光，让我知道了，人要学会珍惜。

12

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小女孩玛蒂尔达问里昂：“是不是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里昂回答：“总是如此。”

有段时间，我曾经以为自己会自杀。

我是大专学校毕业的，找工作的机会并没有本科生那么好。四处面试碰壁，于是决定考研究生。也许是专业基础太差，我连续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这个时候我爸下海经商破了产，欠了人家十几万元钱。我妈因为身体不好早就提前内退了。我妹妹当时还在读一个三本的大学，学费一年就要一万多，每月还要给她生活费。

当时一家人唯一的指望就是我了。为了缓解家里的困境，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工作，最后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不到一米六的我经常搬着摞得高出我两头的大箱子，在货架之间穿梭，上货，卸货，每天都很辛苦，到手的钱也只能勉强维持家用。

我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生活压力之下，一度患上了抑郁症，有一阵子天天想要自杀，但一看我妈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我就又心软下来。

后来，城市拆迁，我们家获得了几十万住房补贴，才把爸爸欠的债还清，还余下了不少钱。我身上的担子轻了，就想自己不能再这样活着了。

于是我决定第三次考研。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我考上了，而且还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今年我们一起毕业，我们说好，领到毕业证书那天就去登记。

也许是因为看见过命运最残酷最无情的一面，所以我想，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好怕的了，挺一挺都会过去的。

13

每个人都会有最艰难的时刻。

第一次是在24岁。那年，我做了一次大手术。当时，我和男朋友已经见过父母，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刚开始，他知道我住院的时候，还说会来陪我。但我住院之后，他就消失了，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一直以为他工作忙。后来，手术出来的第三天，正当我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他给我发来了分手短信。我打电话过去，他关机了。当时，我心灰意冷，但没哭。

第二次是在两年前。那是我辞职创业的第一年。我做的是淘宝店，赚的钱和之前上班差不多，但是因为要从头开始，所以人比较累。

生意好不容易刚有起色，爷爷就因为心肌梗塞住院。没几天，公公又因为脑梗塞住院。结果，我上午就一直往医院跑，手机随时挂着旺旺，下午回家发货。好在忙活了一个多月，他们就都出院了。

我以为一切困难都过去了，谁知道没多久我妈妈身体不舒服了，到医院一查，是乳腺癌，整个家里都乱了套。我妈住院的时候，我爸爸的工厂又出现了资金周转问题。一家人陷入了混乱无序的状态。我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我妈做了手术后，我白天给我妈熬汤做饭，下午发货，晚上忙些杂事，还要给我爸整理账目。幸好，我爸在朋友的帮助下渡过了难关。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忙得麻木了，反正就是熬过来了。当时，我只有一个信念，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必须活下去。

也许，在痛苦面前，挺住，意味着一切。

14

中考的时候，差一分没上重点高中。高中时，因为学习压力大，得了抑郁症。高考时，分数比重点线低了四分。公布分数那天，我拿着成绩单回到家里，越想越绝望，就想跳楼一死了之，幸好被我妈发现，给拦了下来。

从此以后，我出门，我妈都跟着。当时又不知道要去看心理医生，大家都以为我是精神有问题，所以跟我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我。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于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到一个男生身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也许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哪怕只是暗恋，我的抑郁症竟然因此慢慢好转。最后，我们两个人也在一起了。

过去已过去，不可再回头，人活着，要往前看，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15

小学六年级到高中之前，是我过得最暗无天日的几年。几乎所有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都被我们家赶上了。

爸妈在外打工，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有一次爷爷突然晕倒在家里，才被发现得了肺癌，没有撑过三个月就走了。我就被接回到了爸妈身边。

我不经意间在大街上撞到我爸和另外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样子十分暧昧。我不敢告诉我妈，就一直瞒着。

后来，我爸还带我去那个女人家里吃饭，骗我妈说是给我请的家教老师，以后每周都要去那个女人家里补课。我当时听了心里恶心极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告诉我妈。因为我怕自己说出实情，他们会离婚，从而离开我。

可是纸包不住火，我妈最终还是知道了，家里天天闹得不可开交。我当时还小，看到我妈拿着刀子在手腕处比画的时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件事一直闹到我中考的时候。

我爸被检查出来肺癌晚期。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妈不小心把拿在手里的热水壶掉在地上，双腿因此被严重烫伤了。后来没多久，爸爸就去世了，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家破人亡就是我当时的真实写照。

我一直觉得命运是在跟我开玩笑，在我年幼的时候让我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看到了人生最痛最无助的一面。但我知道那些你觉得快要淹没了你的悲痛，那些你觉得快要撑不过去的日子，都会慢慢地好起来。只要你愿意等，它们终会成为过去。

16

面试的时候，人事说入职以后，可能需要常驻新疆一段时间。

我问他多久。他说，不长，就三个月吧。

我当时心想先进了公司再说吧，三个月也不长，忍一忍就过去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然后，我就成了我们部门唯一一个放弃了北京职位的海归，去了遥远的新疆。

我还记得我到达新疆窝堡机场那天，刚一下飞机，看到维吾尔语的广告牌不自觉就笑了，感觉好像自己又到了国外似的。结果一出机场，我就被零下二十多度的冰天雪地的景象给吓蒙了，也冻傻了。

那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只能待在公司和宿舍。我在公司食堂吃了足足两个月的拉条子，以至于后来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想吐。平时没有什么业余活动，于是我就和几个哈萨克族的同事一起在公司给员工开设的KTV里唱歌，唱到最后发现没有什么歌可以再唱了。

有次外出，去了城郊，结果遇上了风暴，当时自己身上就一件毛衣，气温骤降，我走在路上就觉得自己要被冻成冰棍了。最后还是路边的一个维吾尔族的大叔用烤肉的火喷子给我烤火，我才暖和过来。

还有一次冬天要发货，要把箱子钉上，于是我拿着大铁锤砸钉子，结果因为太冷了，一天下来手都被冻在锤子上了，分开的时候揭下来了一层皮，就跟被502粘过一样。

我在新疆整整工作了一年多，公司才把我调回了北京。回到家后，我爸妈都快认不出我来了，原本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变得黝黑发亮，人也瘦了许多，心疼得他们直掉眼泪。

然而，在新疆的那段日子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经历，虽然辛苦，但是我在那里学会了独处，学会了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保持一种平稳的心态，在哪里都能够不抱怨，好好生活下去。

17

这个世界能让人觉得过不下去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没钱。

我家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为了供我去镇上上学，他们除了照顾自家的田地以外，还要去别人家帮忙，一天三亩地，牛耕，50元钱，钱很少，活很累，但却是我们家当时重要的收入来源。

每天晚上，妈妈都会拿出小本子记账，清算一天的花费。我常常踮着脚，够着桌子边，盯着妈妈在纸上写下那些从来没有上过四位数的阿拉伯数字，然后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有次，我刚开学交完学费，回家后偷偷听见她边小声哭边对我爸说：“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干脆一起死了算了，还读什么书。”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敢闭眼睛，硬生生躺了一整晚。

庆幸的是，在我爸的坚持下，我读到了大学。大一的时候，学费是家里出了一部分，找亲戚借了些钱才凑够的。家里人唯一的指望就是我能好好读书，赶紧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不说贴补家里，至少能够自力更生。

但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的分数不够，不能选择好的专业。但是我知道家里根本没有钱让我复读，机会只有这一次，所以只能咬咬牙选择了历史系。历史系是什么概念？历史系几乎等同于零就业率，我没有敢告诉家里。

开学那天，爸妈没有送我，因为车费太贵了。我一个人扛着行李去报到，在校门口遇到两个老人，他们拦下我说和女儿走散了，身上没有钱，很饿，希望我能帮他们买点饭吃。我看他们可怜，于是掏出来20元钱给他们，他们却执意拉着我一起去买饭。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怀疑。

结果在报到处交学费的时候，我才发现身上的钱全没了。我当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等我醒过神来，疯了一样跑回去找那两个老人时，早已没有人影了。

我当时站在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心想：“是不是再往前站一步，我的人生就解脱了。可是我解脱了，爸妈怎么办？”

于是，我向学校申请晚两个月交学费。那段时间，我找了好几份兼职，早上送报纸牛奶，中午在餐馆里当服务员，晚上在图书馆工作。除了上课时间，基本上我都在打工。

吃饭的时候，我从来不和同学一起，怕他们笑话。我经常偷偷地在宿舍里就着开水吃馒头。实在馋了，就买个咸鸭蛋，分三顿吃完。蛋壳不舍得扔，在宿舍里用同学的小锅煮挂面的时候放进去，还能提提味儿。

就这样，我还是没能按时凑齐学费。学校打电话到家里，爸妈才知道我把交学费的钱丢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电话里妈妈带着绝望的声音：“孩子，你是穷人家的孩子，家要是有钱，你想读什么都可以，想怎么飞怎么飞。可惜你投错了胎，再聪明也没用啊。”

我知道我妈肯定是不想让我读下去的，可是我没想到这次爸爸也说，要不就回家吧。

读书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恨生活不给我一次翻身的机会。我不服，也不甘心，当时正好有助学贷款可以申请。我决定申请助学贷款，把书念下去。

大二的时候，因为成绩优秀，我有了转专业的机会。我转到了经济系，读会计专业。我知道，我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美好面。

虽然我一直在打工，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轻松愉悦的校园生活，但是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苦尝得越多，未来的路才能越好走。吃过苦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18

2002年，女朋友得了一场重病，我辞职专心照顾她。半年后，她的病情渐渐好转，但是身体还是非常虚弱，需要补充营养。

那时，我们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我们都是外地人，来北京打工一年多，其实也没攒下什么钱。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她又生病，房租和生活费对我们来说是一笔沉重的负担。我整天急得焦头烂额，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无奈之下，女朋友瞒着我跟她哥哥借了2000元钱。房租一个月500元，一次要交3个月。这就花出去了1500元钱。

剩下的500元钱，我拿去药店买了一些营养品，因为我知道女朋友的身体需要调理，一定要进补。单靠那一点点的营养品根本不够，所以我每天都会在早市快要收摊时，去买肉摊上卖剩下的大棒骨，回家给她熬汤喝。

每次喝汤，女朋友都会叫我和她一起喝。我舍不得，就说我不饿，也不想喝。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棒骨汤的味道简直快要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馋出来了，以至于后来她喝汤的时候，我都故意跑到外面去抽烟。因为我知道，她比我更需要补充营养。

在这种情况下，不工作肯定是不行的，但那个时候，我面试又四处碰壁。于是，我狠狠心咬咬牙，跑到早市旁边的一个大商场附近，支了个牌子——“擦车，十元一次”。

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我擦的第一辆车是一辆福特，车主是一位心肠很好的老先生。他一边等着我擦好车，一边跟我聊天。听完我的事情后，他说自己以前也挺苦的，打拼很多年之后才有车有房。临走前，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能鼓起勇气、放下面子来给我擦车，你以后会有更大的勇气去干大事的。小伙子，生活会青睐那些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的。”我很感谢那位先生的鼓励，让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我每天上午都去商场那里擦车，等到中午早市快结束的时候，再去早市捡一些商贩丢弃的蔬菜，经常能捡满一大箩筐。然后，我把这些青菜分类，清洗干净，傍晚的时候在路边摆个小摊，一块钱一把，一般一天能卖个三四十把。这样算上白天擦车的收入，一天能赚六七十元钱，维持生活不成问题。

但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的。没两天，就有几个人把我的擦车摊儿给掀了，他们威胁我，不让我在那里擦车。说实话，没人想在那个商场附近摆摊，保安要收保护费，商场工作人员出来赶人。我想我一个人也打不过那几个彪形大汉，就开始想别的出路。

后来，我发现商场对面有一家汽车修理部。我抱着侥幸心理去跟那里的老板谈，我在他那里擦车，收入的3%给老板，可以先试用我三天。

一开始，那个老板根本不想理我，就想白用我几天然后打发我走人。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之前我的那些客户都来这里找我擦车，所以汽车修理部的生意也因此好了起来。后来，我开始安心地在这家汽车修理部工作。

好景不长，我在汽车修理部干了不到半个月，女友的哥哥和嫂子就以探望妹妹的名义来讨债，说他们要买车，需要用钱。女朋友心疼我，就求她哥哥，钱可不可以晚一些还，可是嫂子却死活不松口。我不想让女朋友为难，就去汽车维修部老板那里借钱。老板当时很倚重我，二话没说就借给了我1000元钱。

我把钱还给她哥哥嫂子后，女友哭了很久。她觉得这一年以来，太委屈太辛苦我了。我只是笑笑说：“要不是这样忙活，我也快要变成那些啤酒肚、身子发福的男同胞了，你不是最讨厌那样的吗？”她被我说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也很难熬，但是幸运的是，房东夫妇对我们很好。还好有他们的照顾，我可以安心地在外面工作。他们知道我女朋友身体不好，炖鱼炖肉的时候，会经常送一些给我们吃。我们不好意思收，他们就会故意黑着脸说：“是不是嫌弃我们？”

终于，我把老板借给我的1000元钱还上了，女朋友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辞了汽车修理部的工作。

一个月后，我找到一份汽车销售的工作，从零做起，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地跑销售。我知道，新的生活正在向我招手。

拿得起，放得下。生活挡不住你前行的脚步，只会为你让出一条路。

19

最穷的时候，我赌博输了好几十万，把家里的厂子也给输了进去。

为了还钱，我爸开的小超市转卖给了别人，家里的房子也卖了，我和我爸又重新租了一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但是仍然剩下一大笔债。天天有人上门来逼债，房东催房租也催得特别紧。我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都是我年迈的父亲出去跟人家低三下四地赔不是。

我没有办法，只能跑到外地去躲躲风头，也想办法挣点钱。

我去了苏州，想找朋友帮帮忙，但是朋友没找到，我身上已经花得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时是夏天，我没地儿住，晚上就睡在一个公园的大草地上。每天早上起来，身上都被蚊子叮得惨不忍睹。我找不到工作，白天就去街边和垃圾箱里捡易拉罐和矿泉水瓶，然后卖给回收站。有的时候运气不好，一天什么也捡不到的时候，就只能饿着肚子。

有次我见一个人把咬了一口的烧饼扔在了路边，也不知道是不好吃还是为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只要是吃的就是好的。于是我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就赶紧跑过去把烧饼捡了起来，一下子就塞进了嘴里。我蹲在一个墙根下，一边嚼着一边流泪，泪流到嘴里，咸咸的，正好就着没有味道的烧饼，一起咽了下去。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开饭店的好心人，在他那里打工，这才有了微薄的收入。我挣的钱大部分都寄回给了在老家的父亲，我身上还是经常一分钱也没有。

那个时候在路边捡了5元钱，我就用这5元钱过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每天用一块钱买两个很小的素包子，当作一天的食物。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体重降到了不到90斤。

饭店老板看不下去了，就在生意不忙的时候，请我一起吃饭。

那是一段让人不堪回首的经历，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我很感激上天给我了这样一次历练，对苦难的回忆，让我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现在身边的一切。

20

那一年，我第N+1次被老板炒了鱿鱼。当时年轻气盛，什么事情都看不顺眼，总是我行我素，从来不考虑团队合作，结果得罪了同事不说，还直接激怒了老板。

丢了工作以后，我就待在家里，游手好闲了两个多月。我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我说：“你要在家没事儿做，就去你爸店里帮帮忙，别在家里整天躺着，成什么样子啊？”我一听不乐意了，顶嘴说：“这么快就不想养我了啊！好，那我走，不用你们养！”说完，我拿了两千多块钱就离家出走了。

在外面混了一个多月，钱花完了，我却硬撑着不想回家。走投无路时，只好去牛奶公司送牛奶，开始了每天凌晨三点多起床，挨家挨户送牛奶的生活。

一开始，我连租房的钱都没有。白天送完奶，就待在奶站里，蜷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补觉。晚上奶站关门后，索性就睡在马路边上的长椅上。幸好是夏天，夜风吹着，还挺凉快，唯一的缺点是经常会被环卫工人或者小混混踢醒。

有时候也会碰上好心的人，误以为我是流浪汉，在我旁边给我留下一些钱或者吃的。有一次，我一觉醒来，看到脑袋边放了一袋温热的肉包子。也有些人，直接把零钱丢在我身上，或者拿垃圾扔我，围着我指指点点，像看笑话似的。人生就是如此，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有落魄潦倒的时候，但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憋着一口气一直死撑着，誓不低头。

熬了一个月，终于发工资了，我用400块钱租了一个脏乱差的楼梯间。住在楼梯间，倒是不寂寞了，每天晚上都有老鼠做伴，蚊子也经常前来骚扰，人们上楼时发出的咚咚的脚步声就是背景音乐。有时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觉得自己怎么就过得这么惨？我也会问自己，放弃一些自我，难道真就这么难吗？

后来，送奶的时候，我变得乐于帮助其他同事。有时候，同事家里有事，我就会主动提出替他完成工作。我也不再孤僻，经常和工友们一起打牌喝酒。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也学会了退一步或者忍耐。渐渐地，我变成了奶站里最受大家欢迎的人，被提拔成了片区的经理。虽然只是送奶经理，听起来非常平凡，但是对我而言，是莫大的安慰。收敛了锋芒之后，生活好像给我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后来，我回家了，帮爸爸打理生意。过去几个月的生活，变成我这一生最大的收获。

再后来，我和朋友在走路的时候，看到桥洞里有一个流浪汉，面前摆着一个破碗。大家对这样的流浪汉见怪不怪，没有人注意他，都以为是骗钱的。但我相信，如果不是遇到难事，没有人会放下尊严，过这么糟糕的生活。有人直接把钱丢到他的碗里，甚至地上，而我慢慢走过去，亲自把两百块钱递到他手上。我知道，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更需要尊重。

21

当年，我曾心血来潮开过一家服装店，但是我不善交际，也不会来事儿，生意一直很惨淡，到头来辛辛苦苦一个月挣的钱，都用在了房租上。没过多久，服装店就被我弄得关门歇业了。与此同时，我也就失业了。

当时我们租住的房子是平房，男朋友有时候加班到很晚的话就不回家来住了。同住一个大院的另一家人家里正在装修，有很多男人在院子里走动。有一次，我换衣服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窗户旁，有个男人正透过窗帘缝隙往屋里面看，吓得我大叫一声。第二天，我壮着胆子跑去警告那个人，结果那男人还死不承认，反而跑到我们家门口骂骂咧咧的，而且他那一帮施工的兄弟们也都围在我家门口。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我在屋子里手拿着菜刀，和那个男人对骂。当时我就想，如果他敢硬闯进来，我就和他拼命。最后是那个房子的人家来劝架才把那一帮人劝了回去。后来男朋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直骂我傻，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去惹那么一帮不明事理的人。

还有一次夜里，我突然惊醒，发现屋里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就知道不是我男朋友。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也许是我醒过来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动静，那个人只静静地站在我床边一动不动。我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要是他发现我醒着会不会杀人灭口什么的，总之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吧，那个人也许以为我并没有醒，于是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他走之后，我躺在床上好久都不敢动，生怕他再返回来。一直躺倒天亮，我才起身出门，发现我的包被扔在了门口，然后一直到胡同口，零零碎碎地扔着我的身份证、银行卡和钥匙，只有钱包不见了。我只苦笑着想，我的钱包里只有不到一百块钱，这小偷真是没福气。

因为这件事情，我和男朋友又搬了家，因为租房时间没到期，所以之前交的押金也就打了水漂。

男朋友那时的工资并不高，眼看着我们两个人存折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少，我心里着急死了。

为了省钱，男朋友中午不回家吃饭的时候，我自己就煮一把面条，碗里洒上点盐，切点葱花，再放点醋，只吃七分饱。男朋友回来吃饭的话，我就会买些鸡翅和长豆角，炖上一大锅，通常一连吃上个四五天，都不觉得腻。

有一阵子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们就直接把白菜水煮，放些盐，然后把油瓶子倒过来，倒出几滴油滴在锅里。那一顿饭，我们两个人至今都难以忘怀。

后来，男朋友想了个办法，取出全部家当——几百块钱，批发了许多竹制的工艺品，让我去摆摊。

一开始，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脸皮薄，担心被熟人看见，只敢在天黑之后把东西拿到夜市去卖。拉不下脸来吆喝，就只能默默地蹲在地上，看着逛夜市的人来来往往。好在一天还是能卖出去三四套。

当然也有倒霉的时候，遇到城管时，因为来不及收拾，东西就会被全部没收。有时还会遇到收摊位费的小混混，拿不出钱，就会被他们驱赶威胁。

不过，当我渐渐地和周围的商贩熟悉之后，他们看我一个年轻姑娘不容易，就教我怎么做生意，有时还把比较好的位置让给我，生意也慢慢变好了。后来，我和当时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又开了家店，经营得越来越好。男朋友也换了一份比以前稳定许多的工作，不用在外面跑业务了，收入也越来越高了。

现在，我们两个人经常一起回忆那段异常难熬的日子。在一切变好之前，我们总要经历一些不开心的日子，这段日子也许很长。所以耐心点，给好运一点时间。

也许，所有的事与愿违，都是为了下一次的蓄势待发。

22

前几年，我在一个著名的小商品城做批发生意，刚开始的时候生意还不错，但是后来市场就没那么好了，很多货积压了下来，囤在库房里无人问津。而且，发出去的货，货款收不回来，加工厂那边又催着支付加工费用，一时间资金链断掉了，赔了十几万块钱。

后来，有一家公司聘请我去管理国外办事处，让我负责公司的国外业务。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如此一来，一方面可以挣钱还债，另一方面可以趁机去国外市场长见识。于是，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那家公司先让我去国外去考察，但是一切费用都要先自己垫上，回国以后再找公司报销。虽然这个要求很苛刻，但我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出于个人安全的考虑，我想以留学生的身份出国，这样就会受到国家保护。为了办这个留学签证，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准备，也花掉了我仅剩的五万块钱。虽说只是去考察，但是也需要一些生活费吧，于是我想去收一些货款回来，但是那些黑心老板知道我要出国了，不在国内做生意了，就都想赖账，最后只筹到不到一万块钱，换成美元也就所剩无几了。那时我心里就想，一直维持现状，好运自然不会从天而降，无论之后的路有多么未知，总要走走看。

于是，我怀着忐忑又充满期待的心情踏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但没想到的是，那所学校要到下半年才对中国学生开放，而这一点留学中介公司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于是我被扣留在了海关。

刚被关押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害怕的，怕就这样颗粒无收地遣送回国，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就白费了。我找到一个海关工作人员，想给他500美元，让我过关。他答应得挺好的，结果过了没多久换班，他就走了，语言不通我也没办法通过别人找到他，于是五百元美元就这样打了水漂。后来听一起被扣留的中国人里面，有个人认识中国大使馆的人，于是我拜托他也帮帮我，于是又给了他500美元，这才出了海关。我赶紧去重新办了旅行签证，只有七天的逗留时间。

这七天时间内，我又花了400美元请了一个翻译，带着他一起跑了很多市场，手头剩下仅有的100美元。为了节省开销，我常常一个汉堡分三顿吃，有的时候看到一些店里有试吃活动，就每个产品都试吃一遍，这样也能勉强吃饱。住不起宾馆，就在路边捡几张报纸，把自己裹在墙角熬上一夜。庆幸的是，那几天晚上都比较安稳，没有被抓或是被驱赶。

一个星期后，我认识了许多在那里做袜业生意的老乡，经常和他们聊天，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看到了广阔的市场前景，于是一个星期后，我满怀信心地回国了，并在第一时间去公司汇报工作，顺便去报销。

但那家公司给我的回复却是，市场是好的，但是风险太大，不考虑投资合作。我就问，美国之行的费用能报销吗？公司却说合作没有达成，所以不支付这笔费用。当时我就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后来，我和公司的负责人理论了半天，但是我们之前并没有签订有法律效力的文件，所以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身无分文的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步履匆匆却面带微笑的人们，心里的苦涩让我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被生活抛弃的人。为什么我那么拼命地努力，换来的却是更惨淡的现实？

我一个人在路边坐了好久，坐到天黑，直到我的一个朋友打来电话，我才回过神来。我跟他说了我的遭遇之后，他二话不说给我打了五千块钱。我不记得自己哭没哭过，总之这五千块钱又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有希望的，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于是，我靠着这五千块钱，买了一批货，晚上在路口支了一个摊子，开始做一些小生意。我知道这些努力在我那巨大的债务面前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我相信，水滴石穿，总有一天我能过上好的生活。

两个月后，我在美国见过的一个老乡突然打电话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开拓国内市场。他知道我的情况，还承诺先预借给我六万块钱还债，钱直接打到了我的账户里。当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就答应跟着他一起干，开始了新的一轮打拼。

或许，每个人注定都会有那么一段不好过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你拼命地努力，拼命地想要去变好，可是最终却一点改变都没有。付出的努力得不到回报，也许你会觉得对生活很失望，甚至是绝望。但是并不是一无所有就不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自己强大的内心世界，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只要心中有一个信念，相信一切都会变好，那么生活就不会为难我们。对那些痛苦的过去，不必耿耿于怀，一切都会过去的。

23

我们家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当时，我妈刚怀上我妹妹，我爸却被人骗了，生意一下子垮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要债的人，我爸不敢出门，只能靠我妈挣钱。

我妈就一边带着我，一边挺着大肚子摆地摊，摊位不能固定，怕被城管查，只能轮着去不同的地方。每天起早贪黑，一天也只能够我们一家人吃喝的。

小姨看不下去了，把我妈和我接到她家住了一阵子，直到过年。临走时，我妈要拉着我走回家，小姨让我妈坐车回去，我妈说太贵了舍不得。当时，小姨就边哭边拿了几百块钱塞到我妈手里说：“姐，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回家的路上，我妈惦记着我爸吃得不好，就买了一只鸡。结果菜刚端上桌，讨债的人就冲进家里来了。小姨刚给的几百块钱还没装热，一下子又没了。

后来，妹妹出生后，我妈筹了一笔钱开了一家小网吧。生意还不错，但经常有小混混来闹事。瘦弱的妈妈举着菜刀吓唬他们，因为这家网吧是我们全家人的指望。为了活，只能豁出去了。

虽然家里非常困难，但是我上学的钱从来没有拖欠过，而且我妈时不时地还会给我一些零花钱。她说，不能让我过得比其他孩子差，再穷再累也不能苦了我。

后来，靠着网吧的生意，我们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如今，我们衣食无忧，过着优裕的生活，但是一想到妈妈拿着菜刀的样子，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24

小时候，父亲为了养活我们一家人，长年在外地打工，用血汗钱维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每个月父亲都会给家里寄几百块钱，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用来支付我的学费和住宿费，余下的钱所剩无几，只够勉强维持生活。为了去小镇上的初中上学，我每周要走30公里的山路。舍不得坐5块钱的客车，我总是一个人凌晨两三点就出发，走上五六个小时到学校，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是如此。

后来，在我的坚持和努力下，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还获得了一些奖学金和助学金，家里的负担顿时减轻了不少。就在家里人都为我高兴的时候，生活又给了我们这个本已破败的家庭一记重拳。父亲一直是在非法小煤窑打工，由于生活条件很差，他患上了乙肝，身体变得很差，连床都起不来，最后不得不丢掉了这份救命的工作。

为了治疗父亲的肝病，我和母亲挨家挨户和乡亲们借钱，来支付高额的医药费。在这期间，父亲因为急于求成，被那些卖假药的黑心药贩子忽悠，买了很多所谓的快速见效的药物，结果病情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了。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家负债累累，经常有讨债的人堵在家门口，甚至把我堵在学校的门口。那一段时间的心惊胆战，至今让我觉得历历在目。

后来，父亲配合治疗后，病情得到了控制，渐渐好转。为了还债，他和母亲决定去一家砖厂打工。没想到的是，父亲在砖厂里和一帮赌徒混在了一起，天天跟着那些人去赌钱，母亲怎么劝他都不听，只能天天在家以泪洗面。

最终，母亲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决定放弃父亲，放弃这个家，和另外一个男人走。她甚至放弃了我。我还记得她走的那一天，我哭着拉着她的衣角问：“妈妈，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她含着泪对我说：“我不能带你走，那边不同意我带你过去。孩子，这就是命，你好好照顾你爸，我走了，别来找我，我想好好生活。”说完，她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了挽回母亲，父亲又去找了她两次，但母亲去意已决，丝毫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我知道没有希望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这件事情深深地影响了我，我变得越来越自卑，每天都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以至于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只能去一所二本师范院校。庆幸的是，我可以办理助学贷款，所以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要不然，以家里的情况，即使考上了也念不起。

但是，生活费还需要靠自己挣。大学期间，我找了很多兼职，除了上课，基本都在打工，回到宿舍，经常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躺在床上睡过去了。室友见我每天拼命打工，以为我爱钱如命。我并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申请任何助学金之类的，因为我觉得我有能力自己挣钱，不需要用我的悲惨经历来换取任何帮助，更不希望内心里的伤疤被再一次撕开，看到别人投来的同情甚至怜悯的目光。我知道，这些眼光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我虽然需要钱，但我更需要的是尊严和理解。

就在我为了生活拼命工作时，更大的不幸发生了。由于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加之我在外地住校不能经常回家陪他，他被亲戚骗到了一个传销组织里。而我当时却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一点也没有察觉。

那年，我快要放寒假了，父亲突然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找到工作了，在河南南阳的一个家具厂里当木工，想让我去那里和他一起过年。我心想，母亲走了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了，加上我也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就打算过去和他一起过年。就这样，我去了南阳。可这一去，就差点儿回不来。

好在我了解一些与传销有关的知识，我去了之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我藏好了钱和身份证件，假装认真地听了一次讲课。这个传销团伙是新成立的，管理比较松散，第二天我就趁着外出的机会逃了出去。我不敢在南阳停留，直接坐车到了郑州，然后给父亲打电话，劝他第二天来郑州找我。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见了重重的敲门声。我从猫眼里一看，父亲和传销团伙的人都来了。我哪里敢开门？只敢隔着房门和父亲对话。无论我怎么劝说，父亲还是要让我和他一起回南阳，并且放话说：“你要是走，就从我身上踏过去！”我当时真的觉得快要被逼上绝路了。我正在屋里急得直打转的时候，突然发现窗户上没有防护栏。我住的房间在二楼。我探出头往下看了看，并不是很高，跳下去应该不会受重伤，就赶紧收拾好东西，直接跳楼逃走了。当时的那种痛苦和绝望，至今不敢回想。

那天，我直接买了回学校的车票，不敢再去找父亲。我不停地打电话劝说父亲离开那里，但是他已经对我完全不信任了，我说的任何话他都认为是在阻碍他发财。他还想让我在学校发展同学加入传销组织。我拒绝了他，还跟亲戚朋友提前打招呼，以防他们被父亲骗了。父亲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觉得他的美好未来被我粉碎了，提出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最后，他连手机号码都换了，我再联系不上他了，他也没和我联系。

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份好工作，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把父亲接回来，一家人团聚。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父亲。

经历这么多，我觉得，无论怎么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懂，才会珍惜。

25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接到公安局电话的那个夜晚。电话里他们说我父亲在广州被捕。后来，判了九年。

从那一天开始，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夜之间，我们家的顶梁柱倒了，我们从无忧无虑瞬间就一无所有。

从得知父亲出事到收到正式的逮捕令，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情。我跟着母亲四处托人打听情况，甚至去找我父亲的朋友，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帮忙。那一段时间，我和母亲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抱在一起痛哭，生怕从此就失去父亲。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母亲决定带着我投奔在广州做茶生意的小舅。我们把家里能用的东西都分给了亲戚，只简单收拾了一些必备的衣服。临走之前，母亲那边的亲戚们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凑了一些路费。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大舅喝多了，拉着我说：“舅舅没本事，不能照顾你们母子俩，这次出去了，以后一定要在外面好好努力，照顾好你妈妈。你妈妈命太苦了……”说完他就哭了，我心里非常难受，哽咽着答应他，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那晚，我把所有来看过我们的人都记在了一个记事本里，并记录了他们借给我家的钱。我发誓，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

到了广东，我在小舅舅的茶厂里帮忙，跟着他学制茶、品茶。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小舅舅又是脾气很急的人，所以总是被骂得很惨。受了委屈，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是寄人篱下，不能像以前在家里那样任性了。

那边的人都说潮汕话，我基本上听不懂，所以也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几乎都是自己在厂里做事。时间久了，我就开始自己跟自己玩，有的时候去遛弯，路上自言自语，别人看到了都以为我是神经病。

为了不给小舅家添麻烦，我经常待在厂房里烤茶，经常一待就是一个通宵。冬天的时候，厂房里没有暖气，烤茶机一停下来，就寒意阵阵。于是，我用仓库里不用的箱子粘了一面“墙”，围住自己挡风。但是毕竟箱子还是有缝隙的，风还是会吹进来，我经常被冻得腿抽筋，全身直打哆嗦。

第二年，我学得差不多了，就找亲戚借了点钱，自己开了一家茶店。开业那天，我真的很激动，觉得终于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但同时也很迷茫，因为第一次开店，什么都不懂，一切都要从零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