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 与古兵面对面

刘震云

二〇一七年十月

古兵的《中国二十问》，问了二十个中国人。

二十人中，有杀人犯、贩毒者、官员、打工者、失孤者、作者、导演、演员、画家、运动员……就社会阶层而言，也算很全面了。

这些问答，能否描绘出一个时代的中国，以及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的想法，一问一答，水平在问。

还原一件事情的真相本就不容易，一个人干某件事情时是如何想的，追寻起来就更难了。

主持人最爱问的一句话是：“为什么？”

在日常生活中，古兵是个随和的人。朋友们一起吃饭，点菜时，他从善如流；但到了镜头前，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总板着脸问：“为什么？”

生活改变一个人，十年百年无功效；镜头改变一个人，在刹那之间。

两个人面对面，比背对背说出的话相对要真实。但是，电视中的面对面，并不是两个朋友在私底下谈心，而是通过电视面对公众，被采访者说出的话有多少成分是真实的，就难说了。

但是，两个人面对面说话时的场景起码是真实的。

如何让后一种真实向前一种真实靠拢，这是古兵的工作。

古兵是个优秀的主持人，这是大家的共识。

为什么？

古兵除了爱问“为什么”，还爱问“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你还会这么做吗？”

不管是杀人犯还是运动员，本能的回答是：“不会。”假如可以重来，你会怎么做？被采访者滔滔不绝，在虚拟的空间里，显露出他们的一部分灵魂。有的官员和艺术家的回答是：“还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也会在虚拟的空间里，滔滔不绝，显露出他们的一部分灵魂。

这就使事物有了双层空间。

古兵还爱问另一句话：“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在虚拟的空间里，被采访者又会滔滔不绝，继而暴露出他们的另一部分灵魂。

灵魂是人最真切的反映，也是一个时代最真切的反映。

这是本书的作者古兵独特的思维方式：用虚拟向真实靠拢。

这，也是我向大家推荐这本书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