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曹植（192—232），字子建，曹操第三子。建安十六年（211年）封平原侯，又封临淄侯。黄初三年（222年）立为鄄城王。明帝太和六年（232年）封陈王。死后谥号思，故世称陈思王。自幼才华出众，抱负远大。后期，受曹丕、曹叡压抑，一再遭贬，在困境中死去。擅长五言诗，所著《洛神赋》是我国文学史上抒情赋的名作。钟嵘在《诗品》中称他的诗：“骨气奇高，词采华茂。”作品传有《曹子建集》。

赠白马王彪（并序）

黄初四年五月⁽¹⁾，白马王、任城王与余俱朝京师⁽²⁾，会节气⁽³⁾。到洛阳，任城王薨⁽⁴⁾。至七月，与白马王还国⁽⁵⁾。后有司以二王归藩⁽⁶⁾，道路宜异宿止⁽⁷⁾，意毒恨之。盖以大别在数日⁽⁸⁾，是用自剖⁽⁹⁾，与王辞焉，愤而成篇。

谒帝承明庐⁽¹⁰⁾，逝将归旧疆⁽¹¹⁾。清晨发皇邑，日夕过首阳。伊洛广且深⁽¹²⁾，欲济川无梁⁽¹³⁾。泛舟越洪涛，怨彼东路长。顾瞻恋城阙⁽¹⁴⁾，引领情内伤⁽¹⁵⁾。

太谷何寥廓⁽¹⁶⁾，山树郁苍苍。霖雨泥我涂⁽¹⁷⁾，流潦浩纵横⁽¹⁸⁾。中逵绝无轨⁽¹⁹⁾，改辙登高岗。修坂造云日⁽²⁰⁾，我马玄以黄⁽²¹⁾。

玄黄犹能进，我思郁以纡⁽²²⁾。郁纡将何念？亲爱在离居。本图相与偕⁽²³⁾，中更不克俱⁽²⁴⁾。鸱枭鸣衡轭⁽²⁵⁾，豺狼当路衢。苍蝇间白黑⁽²⁶⁾，谗巧令亲疏。欲还绝无蹊⁽²⁷⁾，揽辔止踟蹰⁽²⁸⁾。

踟蹰亦何留？相思无终极。秋风发微凉，寒蝉鸣我侧。原野何萧条，白日忽西匿⁽²⁹⁾。归鸟赴乔林，翩翩厉羽翼⁽³⁰⁾。孤兽走索群⁽³¹⁾，衔草不遑食⁽³²⁾。感物伤我怀，抚心长太息⁽³³⁾。

太息将何为？天命与我违。奈何念同生，一往形不归。孤魂翔故域，灵柩寄京师。存者忽复过，亡没身自衰⁽³⁴⁾。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晞⁽³⁵⁾。年在桑榆间⁽³⁶⁾，影响不能追⁽³⁷⁾。自顾非金石⁽³⁸⁾，咄唶令心悲⁽³⁹⁾。

心悲动我神，弃置莫复陈⁽⁴⁰⁾。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恩爱苟不亏⁽⁴¹⁾，在远分日亲⁽⁴²⁾。何必同衾帱⁽⁴³⁾，然后展殷勤？忧思成疾疢⁽⁴⁴⁾，无乃儿女仁⁽⁴⁵⁾。仓卒骨肉情⁽⁴⁶⁾，能不怀苦辛？

苦辛何虑思？天命信可疑⁽⁴⁷⁾。虚无求列仙⁽⁴⁸⁾，松子久吾欺⁽⁴⁹⁾。变故在斯须⁽⁵⁰⁾，百年谁能持⁽⁵¹⁾？离别永无会，执手将何时⁽⁵²⁾？王其爱玉体⁽⁵³⁾，俱享黄发期⁽⁵⁴⁾。收泪即长路⁽⁵⁵⁾，援笔从此辞⁽⁵⁶⁾。

【简释】

(1) 黄初：魏文帝曹丕年号。

(2) 白马王：曹彪，曹植异母弟，其封地在河南白马。任城王：曹彰，曹植同母兄，其封地在山东任城。

(3) 会节气：魏时，诸侯藩王每年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个节气之前，到京师参加迎节气的礼仪。

(4) 薨（hōng）：古代称诸侯死。

(5) 还国：回到自己的封地。

(6) 有司：古代设官任职，各有专司，故称官吏为有司。这里指曹丕所设监国使者灌均。藩：属国，此处指封地。

(7) 宜异：应当不同。

(8) 大别：永别。

(9) 用：以。剖：表白。

(10) 谒：朝见。承明庐：汉宫名。这里借指皇帝住处。

(11) 逝：离去。或作语气词。

(12) 伊洛：伊水、洛水。

(13) 济：渡。梁：桥。

(14) 顾瞻：回头看望。

(15) 引领：伸长脖子。

(16) 太谷：山名，或作关名。

(17) 霖雨：连日雨。泥：名词使动用法，使道路泥泞。涂：同“途”。

(18) 潦（lǎo）：积水。

(19) 中逵：半路。轨：车道。

(20) 修坂：长坡。造：至。

(21) 玄以黄：眩晕。这里指马生病。此句出自《诗经·周南·卷耳》：“陟彼高岗，我马玄黄。”

(22) 以：而。纡（yū）：曲屈。

(23) 偕：共同。

(24) 中更：中途改变。不克俱：不能一起。

(25) 鸱枭（chī xiāo）：鸟名。轭（è）：车前横木。

(26) 间：更迭。黑白：污白为黑，污黑为白。

(27) 蹊：路。

(28) 辔（pèi）：缰绳。踟蹰：徘徊。

(29) 匿（nì）：隐藏。

(30) 厉：振奋。

(31) 索：孤独。

(32) 遑：闲暇。

(33) 太息：长叹。

(34) 忽：快速。过：去。此句讲活着的人很快也会死去。没（mò）：死。

(35) 晞（xī）：晒干。

(36) 桑榆：西方星名，这里喻晚年。

(37) 影：人影。响：回声。

(38) 顾：念。

(39) 咄唶（duō jiè）：叹息声。

(40) 陈：说。

(41) 苟：如果。亏：减少。

(42) 分：情分、感情。

(43) 衾帱（qīn chóu）：被子与帐子。

(44) 疢（chèn）：热病。

(45) 无乃：岂非。仁：情爱。

(46) 仓卒：匆忙。

(47) 信：实在。

(48) 列：众。

(49) 松子：传说中的仙人赤松子。吾欺：欺我。

(50) 变故：灾变。斯须：片刻。

(51) 持：保持。

(52) 执：握。

(53) 王：白马王。其：语中助词。

(54) 黄发期：年老时。

(55) 长路：上路。

(56) 援：提。从此辞：就此告别。此句讲提笔作诗相赠并就此告别。

黄初四年（223年），曹植与曹彪、曹彰同到洛阳朝会。到洛阳不久，曹彰死去。曹植与曹彪欲同道东回，但曹丕所派监国使者不允，曹植写此诗与曹彪相赠告别。全诗七章，抒发了作者强烈的悲痛和满腔的愤怒。既道出了与同母兄弟曹彰的死别之悲，又道出了与异母兄弟曹彪离别之悲，同时，又道出了作者本人对命运的幻灭之悲。在章法结构上，有的以写景为主，有的以抒情为主，有的以叙事为主。写景、叙事与抒情和谐统一，交相辉映。除第一章外，各章之间运用了首尾相衔接的连环句法，既加强了诗的节奏，又强化了作者的感情。这既是曹植的代表作，也是建安诗歌的优秀代表作。

泰山梁甫行⁽¹⁾

八方各异气⁽²⁾，千里殊风雨⁽³⁾。
剧哉边海民⁽⁴⁾，寄身于草野。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⁵⁾。
柴门何萧条，孤兔翔我宇⁽⁶⁾。

【简释】

(1) 泰山梁甫行：又作《梁甫行》，乐府旧题。梁甫是泰山附近的山名。传说泰山和梁甫山是人死后魂魄归聚处。

(2) 异气：不同的气候。

(3) 殊：不同。

(4) 剧：艰难。

(5) 止：居住。阻：险要处。

(6) 宇：住所。

本诗以质朴的语言、简练的笔触，描写了边海人民苦困的生活，表达了作者对人民的同情和对统治者的鞭挞。

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¹⁾，漉豉以为汁⁽²⁾。
萁在釜下燃⁽³⁾，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简释】

(1) 萁（qí）：豆茎。

(2) 漉（lù）：过滤。豉（chǐ）：豆豉，一种豆制品。

(3) 釜：锅。

据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篇载：“文帝尝令东阿王（曹植）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植）应声便为诗。”这是本诗作者的有关记载。也有人以为此诗不是曹植所作，而是后人附会。有的本子简化为“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四句。本诗全用比喻，以萁豆相煎控诉曹丕对其弟的迫害，形象，生动，比喻贴切，发人深省，故能千古流传。

洛神赋（并序）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¹⁾。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²⁾。”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³⁾。其辞曰：（略）。

【简释】

(1) 黄初：魏文帝曹丕年号。济：渡。洛川：洛水。源于陕西，经洛阳入黄河。

(2) 宓妃：传说是伏羲氏女儿，溺死于洛水，成为洛水女神。

(3) 宋玉：楚国人。此句指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都有宋玉与楚王对答巫山神女之事。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⁴⁾。背伊阙，越辕，经通谷，陵景山⁽⁵⁾。日既西倾，车殆马烦⁽⁶⁾。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⁷⁾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⁸⁾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⁹⁾。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¹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¹¹⁾！”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¹²⁾？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简释】

(4) 言：发语词。藩：封建君主分封给诸侯的藩国。曹植封地在洛阳以东的雍丘，故称东藩。

(5) 背：背向，抛之于后之意。伊阙：山名。（huán）辕：山名。陵：登上。

(6) 殆：通“怠”，疲劳。

(7) 尔乃：于是就。税驾：即歇马停车。税：通“脱”，解脱。秣：喂。蘅皋、芝田：都指优美的地方。

(8) 容与：悠闲。流眄（miǎn）：指四面观望。眄：斜眼看。

(9) 殊观：见到奇异。

(10) 援：拉着。御者：驾车者。

(11) 觌（dí）：见。斯：语助词。

(12) 无乃：莫非就是。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¹³⁾。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¹⁴⁾。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¹⁵⁾秾纤得衷，修短合度。⁽¹⁶⁾肩若削成，腰如约素⁽¹⁷⁾。延颈秀项，皓质呈露。⁽¹⁸⁾芳泽无加，铅华弗御⁽¹⁹⁾。云髻峨峨，修眉联娟。⁽²⁰⁾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²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²²⁾奇服旷世，骨象应图⁽²³⁾。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²⁴⁾。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²⁵⁾。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²⁶⁾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²⁷⁾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²⁸⁾左倚采旄，右荫桂旗。⁽²⁹⁾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³⁰⁾

【简释】

(13) 婉：婉曲。

(14) 飘摇（yáo）：飘动。

(15) 迫：靠近。灼：鲜丽。芙蕖（qú）：荷花。

(16) 秾（nóng）纤：指胖瘦。秾：衣厚貌，这里指胖。得衷：适中。修：长。合度：合尺度。

(17) 约素：一束丝织品。形容腰束美。

(18) 延：长。秀：美。质：肤质。

(19) 芳泽：芳香油膏。铅华：粉。

(20) 峨峨：指高崇。联娟：弯曲。

(21) 睐（lài）：斜视。靥（yè）辅：酒窝、面颊。承权：接着颧骨。

(22) 绰（chuò）：舒缓，姿态柔美。媚：妩媚。

(23) 骨象：身躯骨骼状貌。应图：合乎图画的标准。

(24) 珥（ěr）：珠玉耳饰，此处作耳上佩戴意。瑶碧：美玉。华琚：华美的玉佩。

(25) 缀：连缀。

(26) 践：穿。文履：有花纹的鞋子。曳：牵，拖。雾绡：如雾轻薄的绢纱。裾：衣前襟，指裙边。

(27) 微：隐藏。蔼：香气。踟蹰：徘徊。隅：山角。

(28) 忽焉：忽然。纵体：舒展身体。以：边。遨：散步。嬉：游戏。

(29) 倚：靠。旄（máo）：旗。荫：遮蔽。桂旗：用桂枝作杆的旗。都是神人仪仗。

(30) 攘：捋起。腕：臂腕。浒：水边。湍濑：急流水。玄芝：黑色灵芝。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³¹⁾。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³²⁾。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³³⁾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³⁴⁾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³⁵⁾执眷眷之欵实兮，惧斯灵之我欺。⁽³⁶⁾感交甫之弃言兮⁽³⁷⁾，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³⁸⁾。

【简释】

(31) 怡：愉悦。

(32) 辞：言语。

(33) 诚素：真诚，真情。要：同“邀”。

(34) 信修：实在美好。羌：发语词。习礼：懂礼法。明诗：明白诗歌。指有文化修养。

(35) 抗：举。琼珶：美玉。和：应和。潜渊：深渊，洛神居处。期：期会。

(36) 执：持。眷眷：怀恋。欵：即“款”，诚恳。斯灵：指洛神。我欺：欺我。

(37) 交甫：郑交甫。据《韩诗外传》：郑交甫遇见二神女，要求神女解玉佩给他作信物。刚走几步，玉佩不见了，回头看，神女也不见了。

(38) 申：重申。礼防：礼法防范。自持：自己控制自己。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³⁹⁾神光离合，乍阴乍阳。⁽⁴⁰⁾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⁴¹⁾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⁴²⁾超长吟以永慕兮⁽⁴³⁾，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⁴⁴⁾或戏清流，或翔神渚⁽⁴⁵⁾，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⁴⁶⁾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⁴⁷⁾。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⁴⁸⁾体迅飞凫⁽⁴⁹⁾，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⁵⁰⁾，若往若还。转眄流精⁽⁵¹⁾，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⁵²⁾。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简释】

(39) 感焉：感动。徙倚彷徨：流连徘徊。

(40) 离合：隐现。乍阴乍阳：若明若暗。

(41) 竦：耸起。若：像。

(42) 淑涂：淑兰铺的路。郁烈：指淑香之浓。蘅薄：杜蘅丛。

(43) 超：怅惘。永慕：深切爱慕。

(44) 杂遝（tà）：纷纷。命俦啸侣：呼朋唤侣。

(45) 渚：水中小洲。

(46) 南湘之二妃：据刘向《列女传》载：舜为天子，尧将其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他。舜南游，死于苍梧，娥皇、女英自投湘水而死，成为湘水之神。汉滨之游女：《诗经·国风·汉广》：“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47) 匏（páo）瓜：星名，孤处河鼓星东，不与他星相接，故曰无匹（配偶）。

(48) 轻袿（guī）：轻薄的上衣。猗靡：轻柔飘忽。翳：遮蔽。延伫：久立。

(49) 飞凫：飞动的水鸭。

(50) 期：预料。

(51) 转眄：指转动眼睛观看。眄（miǎn）：斜眼看。流精：流放精气。

(52) 辞：话。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⁵³⁾冯夷鸣鼓，女娲清歌。⁽⁵⁴⁾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銮以偕逝。⁽⁵⁵⁾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⁵⁶⁾鲸鲵踊而夹毂⁽⁵⁷⁾，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⁵⁸⁾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⁵⁹⁾。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⁶⁰⁾。抗罗袂以掩涕兮⁽⁶¹⁾，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⁶²⁾。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⁶³⁾虽潜处于太阴⁽⁶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⁶⁵⁾

【简释】

(53) 屏翳：传说中的风神。川后：传说中的水神。

(54) 冯夷：即河伯，传说中黄河水神。女娲（wā）：传说中炼石补天的女神，并说她始作笙簧。

(55) 文鱼：鲤鱼。《楚辞·九歌·河伯》：“乘白鼋兮逐文鱼。”一说为有翅能飞的鱼。警乘：车乘的警卫。玉銮：玉制銮铃。偕逝：俱往。

(56) 六龙：六条巨龙。俨：庄重矜持。云车：以云为车。容裔（yì）：自得貌。

(57) 鲸鲵（ní）：鲸鱼，雄为鲸，雌为鲵。毂（gǔ）：此处指车轮。

(58) 沚：小渚。纡：回。素领：白皙的颈。清阳：清明的目光。

(59) 陈：陈述。交接之大纲：神人交往的纲常。

(60) 盛年：壮年。莫当：没有称心。

(61) 抗罗袂（mèi）：举起罗袖。

(62) 一逝：一去。

(63) 效：致。明珰（dāng）：明珠做成的耳环。

(64) 太阴：指洛神所居幽深之所。

(65) 不悟：不见、不觉。所舍：所往。神宵：洛神消逝。蔽光：光彩隐没。

于是背下陵高⁽⁶⁶⁾，足往神留。遗情想象⁽⁶⁷⁾，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⁶⁸⁾浮长川而忘反⁽⁶⁹⁾，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⁷⁰⁾命仆夫而就驾⁽⁷¹⁾，吾将归乎东路。揽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⁷²⁾

【简释】

(66) 背下：走下，从高处往下走。

(67) 遗情：留情。

(68) 冀：希望。复形：再现。上溯：逆流而上。

(69) 反：即“返”。

(70) 耿耿：神情不安。繁：浓厚。

(71) 就驾：驾起车马。

(72) 揽：抓起。（fēi）：同“骖”，车驾两边拉车的马。辔：缰绳。抗策：举起马鞭。盘桓：徘徊。

这是一篇具有强烈的抒情气息和传奇色彩的浪漫主义佳作。成功地刻画描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神女形象。一方面透露出作者在惆怅中的托神寄意，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理想的追求，所以使她千古咏传。无论就其题材选择还是艺术手法上，都脱离了汉赋的旧体，而有显著的创新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