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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贾宝玉:双手合十1

我的红楼我的梦 作者:孙艳梅 著


第03章 贾宝玉:双手合十1

贾宝玉:第一男主,出生时口含一块玉,贾氏家族寄予重望的继承人。从小在女儿堆里长大,尊重女性,平等待人,因不愿走读书中举之路,被视为行为偏僻,性情乖张的“孽根祸胎”。和林黛玉相爱,却娶薛宝钗为妻,后富贵云散,家道败落,因家族牵连而落难,被一群底层的女性搭救。

五台山上,方丈解开我头上的嵌宝紫金冠,拿下我箍在额上的二龙抢珠金抹额,问我:你真的决定要出家吗?

我说:是的。

尘世上的一切你都能放弃都能放下吗?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是的。

方丈拿起手上的刀,决定给我剃去三千烦恼丝。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住手,我不同意。忽然庙里像风一样刮进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边往前走边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毫不起眼的平庸男人,要当和尚也应该是看起来没滋没味的他们,怎么会轮到有一妻一妾的豪华男人。这个平日的强势女人此时竟然那么温柔,转过头来,哀求我,我不再要求你发奋读书谋取功名,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的出家之事就在薛宝钗的胡搅蛮缠中夭折了。

每个人都以为我应该很幸福。像个傻瓜一样幸福。出生在大富大贵家庭,身边有大把大把的美女围着我转。金钱和美女一直以来是测量一个男人幸福与否的标志,很多男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而我不用打拼不用努力就拥有,若再说不幸福,就显得很矫情。

可我觉得我真的是一个悲剧。

我的悲剧从我抓周那天开始。

众所周知,我在抓周那天,弃象征着读书长进、升官发财的物件而不抓,专抓脂粉钗环等女人用品,父亲一气之下很不给面子地拂袖而去。其实这怎么能怪我呢?从我出生那天,就整日和奶妈丫环这些女人在一起,闻到的是女人身上散发的脂粉芳香,触到的是女人温柔绵软的身体,看到的是女人绮丽的衣衫和闪光的钗环,听到的是柔弱婉丽的说话声和叮铛的环佩声,印象造成刺激,刺激唤起反应,当然要专抓女人的物品了。可父亲不去寻找这些客观原因,而是从此横看竖看都觉得我是不成器的东西,动辄就把我抓去揍一顿,每次都往死里揍,都不当我是亲生的。

每次父亲揍完,奶奶母亲丫环等女人们就把我搂在怀里安抚,父亲揍得我有多狠,那些女人就搂得我有多紧。在爱恨交织的环境里,我的性格变得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一样分裂,一面帅气阳光冠盖京华,另一面忧郁孤独寂寞空虚。一面尊重女性,和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她们谈理想谈人生,另一面却毫不顾忌地和我的丫环上床。

《红楼梦》第六回详细描写了我把丫环搞上床的经历,那一回叫“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早晨,袭人伺候我穿衣服,我懒洋洋地把手伸进袖子里,无意中触到一个软的像海绵一样的物体,当时我并没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而是在一霎那,想我碰到啥了?手感这么美好。袭人的脸却“哗”地一下子红了,她娇嗔骂:不要脸。我有些不明白,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可是袭人的红脸把我吸引住了,我从来没觉得脸红的女人如此美,不由看呆,袭人又说:看啥看?我说:你真好看。袭人羞涩地笑:你是贵公子也不能欺负人啊。顿时,我觉得她身上有根看不见的线,线头上系着我的手,我的脑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探入她的怀里。说实话,在这之前,我看过很多男女之情的闲书,晚上有时做梦都梦见我和面容模糊的女人在一起,有真真实实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最关键的时候袭人很犹豫,我说,你早晚是我的人。我的话在袭人听来,分明是在向她许下将来,袭人的意志被瓦解,像泥一样瘫了,像水一样化了。其实后来,我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这不安的情绪伴随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人知道,我却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把别人的一件宝贵的东西破坏了。

就像叔本华说的,每个人内心里都藏着一头野兽在沉睡。我想我心里那头野兽就在我把袭人弄到床上时醒来。当我的不安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我的行为放荡起来。

我开始把握一次又一次的上床机会。我发现伺候我的丫环,都像鲜花一样随时随地等着我采,每当我把她们压在身子底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一首诗:这/算不算/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我越来越有经验了。我不再像第一次和袭人缠绵时那样慌乱,不再轻易许她们未来,我只对她们玩柔情,比如给麝月篦头,比如让晴雯撕扇,一次又一次将暧昧的气氛推向高潮。

只有和女人上床时,我才为我的忧郁、孤独、寂寞、空虚寻找到出口,可是从这些女人身上下来的时候,我却又感到更大的荒凉。也就是说,无论我的身体多么欢呼雀跃地奔向她们,但我的灵魂始终站在原地。

若不是那个燥热的午后我趁母亲午睡的时候,和金钏调情出了事故,我不知道我还会胡闹到什么时候。其实那天母亲并未睡着,她跳起来打了金钏,然后把金钏撵回家,刚烈的金钏竟然跳井自尽,这事被贾环偷偷汇报给了父亲。我弄不明白的是,贾环怎么对我那么恨之入骨,千朵桃花并树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依然是兄弟,他为何要置于我死地呢?

我理所当然地又挨了我父亲的一顿死揍。那顿揍,是我有生以来挨得最重的一顿,害得我半个月没从床上爬起来。大观园里的女人包括我的奶奶母亲纷纷来探视,后来有评论曰:宝玉挨打是一次因多种矛盾纠结在一起而引发的大冲突大事件,其中心是封建叛逆者与封建卫道者之间的冲突。在这场尖锐的冲突中,真正站在宝玉一边的,不是在关键时刻喝令贾政住手因而使整个局面化险为夷的贾母,不是大呼心肝宝贝哭得死去活来的王夫人,不是表现出很有分寸的亲切而骨子里却冷若冰霜的薛宝钗,不是半是爱怜半是责怪的贴身丫头花袭人,而是那个情深意切深沉柔弱的林姑娘。试看宝玉被打之后,黛玉去探伤,半天,只有无声之泣,以及由万句言词化出的那句充满了痛苦与矛盾的简短的话:“你从此可都改了吧!”她,就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将心剖视给了宝玉,给了他巨大的体贴、慰藉与支持。

我忽然对这顿揍心存感激。

因为我找到了我的灵魂之爱。

只有黛玉把我当成一个世间最庸常的男人来爱。大家都知道,我一直讨厌读书,其实我讨厌的是我肩上的振兴家族的重担,若要振兴家族,就要考取功名,考取了功名,就要应付官场的尔虞我诈,就要“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党风喝坏胃”,这些都不是我擅长的。就像明朝的很多皇帝,他们有的喜欢书画,有的喜欢木工,我想若让他们做木匠或者书画家,他们会快乐幸福一生,可偏偏有个皇帝的职业,那只有一个结果:亡国。好吧我承认贾环是个读书做官的料,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小男人,可大观园所有的人却颠倒地想让贾环做个平凡小男人,让我读书做官,弄得我俩都非常痛苦。我曾经给很多人讲过一个经历,说有一次去给秦可卿送殡,途中在乡下农户歇脚,我看见二丫头抱着小兄弟同几个女孩说笑而来,我都恨不得下车跟了她去。每个人听之都哈哈大笑,说我审美疲劳,喜欢又黑又壮的芙蓉姐姐。只有黛玉说,你可是羡慕他们过着半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简单生活?

我为我们两个人同样没出息,热泪盈眶。

从此我心里只有黛玉一人。

可我妈却不同意我和林黛玉的婚事。

我妈说,她不是你的正能量。薛宝钗才是。

想想那个正能量薛宝钗我就头大,她外表贤淑内心要强,曾经竞选过皇上的女人,以失败告终,遂憋着一口气,整日寻思着找个好老公出一口气,我想谁当她的老公可有罪受了,谁的本事能大过皇上?没想到竟轮到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我妈认为不听妈妈的话,结不了成功的婚。

我第一次表现出了我的坚持。我偷偷去找奶奶,奶奶是贾府说了算的人物。可是我妈棋高一着,去找我姐姐元妃。我的婚事演变成我奶奶和我妈的斗法。终于奶奶利用清虚观打蘸的机会,借我的婚事,严打了我妈,巩固了她一家之主的地位。

那些日子,我和黛玉简直要击掌庆贺了。可是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的支持者年事已高,她终有一天会比我妈走的早,于是结果让我和黛玉目瞪口呆,我和黛玉还没结婚奶奶就寿尽而亡,我妈不战而胜。

没了贾府最高领导人支持,我方溃不成军,但我想我这个当事人若坚持不投降,敌方也无计可施,可我不得不又一次佩服我妈王夫人的手段,她竟假意被我的痴情感动而同意我和黛玉成亲,暗地里却把新娘换成薛宝钗。于是洞房花烛之夜,我喜洋洋地掀开红盖头,看到了一张胖乎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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