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山,青春有颗易老的心
张一山,1992年出生于北京,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2004年,他在情景喜剧《家有儿女》中饰演“刘星”一角被观众熟知,之后相继出演《寻找成龙》《大熔炉》《杀寇决》《余罪》《七个我》等作品。
当下年轻的男演员大概分两种:一种永远活在杂志里,拍照时气场全开,一演戏就犯“尴尬症”;另一种则是活在戏里,明明是“老司机”,面对相机却怎么摆怎么不自然。前者说的是众人皆知的一批花样“小鲜肉”,后者说的就是张一山。他为《环球人物》拍摄照片,摆的姿势除了插兜就是托腮,标准的20世纪80年代沙龙照气息。记者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拍照,他说:“因为我本性就不是一个想发光的人啊!”
他连说话都有些“老派”。他主演的网剧《余罪》在爱奇艺播出后,两个月内创下20亿播放量。这部讲述一名警校“小痞子”潜入毒品团伙做卧底的网剧,让张一山瞬间成为娱乐圈的香饽饽,“实力派”“真男神”成为他的新标签。
当《环球人物》记者问他:“第二季《余罪》受到了很多争议,连原作者都出来说‘质量下降’‘余罪已死’,你怎么看?”他像是早有预料般,气定神闲地说道:“小说在改编成影视作品的时候,如果想让每个人物都立体,都有自己的三观和经历,就必须有非常复杂的合理化和逻辑性说明,可能就会造成偏差。”事实上,诸如“合理化”“逻辑性”这样的词在采访过程中不断出现,常常让人觉得:他不是“刘星”,他是年轻版的陈建斌。
出道12年的资深艺人张一山,就这样传递了一个事实——青春有张不老的脸,但青春有颗易老的心。
“我很感性,但我不敞开心扉”
采访的当天早上,微博上最热门的就是张一山在酒吧唱歌的视频。2015年,他和几个朋友在家附近的酒吧小聚,聊到即兴处就被拱上台唱歌。“当时歌单上有好多歌我都不认识,突然看到一首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吧》还行,就唱了。”他唱歌的声音与大众熟悉的稚嫩不同,透着一股不羁、洒脱,深情到许多女“粉丝”称自己“已经单曲循环了整整三天”。
《那就这样吧》是20世纪90年代的歌曲,张一山唱这首歌让不少人觉得“画风不符”。“其实,我不喜欢现在的流行音乐,而是喜欢李宗盛、王杰这样的歌手。小时候,爸妈就听这些人的歌,我跟着听也觉得特喜欢。”他是那种心理年龄永远比实际年龄大几岁的人:12岁被选中主演喜剧片《家有儿女》,在剧组始终记得爸妈教导“要谦虚、有礼貌”;“刘星”一角让他成为炙手可热的小童星,他反而在学校越来越低调,因为知道“嘚瑟会挨揍”;有几年“童星长残”的新闻屡见不鲜,他常常借此提醒自己“一定要做好”,不能让那些看他长大的人指着他说“怎么成这样了”。
这种闷头的思考让周围人觉得张一山是个“冷漠”的人。“接触我的人发现我挺有距离感的,其实我就是不好意思。我内心有很多感性的东西,看一些电影、听一些歌会很受触动,但我不敞开心扉,对我父母也不会推心置腹,而是自己消化、解决。”习惯了他的淡定之后,很多人常常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家有儿女》杀青时,全体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吃饭,菜还没上,张一山就大哭起来,毫无预兆,情难自制,最后感染到所有人抱头痛哭。
“我很喜欢这种感性,我觉得演员就是个感性的职业。我们现在很少有机会去体验社会,自己思考就变得很重要。”说着,他又颇有些严肃地纠正了记者对他“爱哭”的总结:“其实我很少哭,我本身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不会被那些不好的事情所左右。”
没想到他这么能豁得出去
《余罪》火了之后,张一山的采访陡然间多了起来。但他倒没有“终于红了”的幸运感,反而还有些担忧。一次,他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余罪》中还是有很多比较敏感的话题,你们安排那么多宣传好吗?不会出问题吗?”他的心比谁都细。
这种细心让同剧的演员都感到惊讶,戏中饰演他情敌的张雨剑对《环球人物》记者说:“我们这一代可以说都是看张一山的戏长大的,总认为他就是刘星那种范儿,所以第一次见面还觉得挺不一样的。”
在戏里,张一山饰演的余罪是个吊儿郎当满嘴浑话的卧底警员,张雨剑的角色则非常成熟、稳重,可到了现实生活中,两个人的性格却调了个个。张雨剑对张一山想法的成熟缜密印象深刻,“他对角色的揣摩,对自己想要的感觉都非常明确。”有一场戏,余罪和大反派傅国生对峙,余罪暴露了身份,现场拍摄时,张一山设计了一个动作:桌子底下,傅国生的脚慢慢伸开,余罪的脚慢慢缩了回去。他对导演说:“这样完全就可以体现人物心理、人物之间的关系和强弱对比。”许多类似的灵感不仅让同剧组的年轻演员叹服,导演也对张一山刮目相看。张一山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其实一开始,导演对我来演余罪还是有些意见的,因为他对我的感觉还停留在刘星那个年龄段,可是戏到了一半,他就非常认可我了,他常说张一山就是余罪。”
另一个让张一山得以自由发挥的原因,是网络剧所给予的宽阔土壤。张一山在《余罪》中最经典的片段之一就是“独角床戏”,为了躲避贩毒团伙的监听,他一个人演了一出男女交欢的床戏。表现力之强、尺度之大让视频迅速引爆了网络。有网友评论:“一直知道张一山豁得出去,但没想到他这么能豁得出去。”张一山解释道:“事实上,这出戏一开始是男女一起演,但后来考虑到保护女生,我就很英勇地独挑大梁了!”而这种戏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电视上的。
从最早《万万没想到》《屌丝男士》等短片系列,一直到《盗墓笔记》《余罪》等电视剧规格的大制作,如今网络剧已经成为一股强大的影视力量。所谓网络剧,就是以视频网站为播放平台,各个网站、工作室自行制作的影视剧,这两年主要以改编小说为主。网剧火爆的主要原因是题材上跳出了限制,鬼神、盗墓、刑侦、同性关系等敏感题材成为网剧爆款的主流。以爱奇艺2016年最热门的网剧来说:《余罪》打破警匪剧千篇一律的形象设定;《废柴兄弟4》将目光集中在都市中的“非成功青年”上;《最好的我们》则大打青春牌,紧扣“85后”的怀旧情结……有了这些丰富的题材和优良制作,再借助网络平台的自身优势,网剧在年轻群体中的影响力甚至超越了传统电视剧。题材的拓展对演员自身也大有益处,一批“颜值不高,颜艺(指表情丰富)很高”的演员脱颖而出。
“网剧的创作团队都特别年轻,从导演到演员到制片人,大家的创作能力非常强,每个人不仅仅把它当作一个任务、一个工作,而是真的想发挥自己的特长。”张一山对记者说,“现在有句话很流行——得年轻人者得天下。”
“美男火,我能理解,也能接受”
也许是因为刘星这个形象过于深入人心,大家对张一山的印象,就是从刘星直接跳到了余罪。事实上,早在《余罪》之前,张一山就已经完成了个人形象的转变。2011年,他参加舞蹈比赛节目《舞林大会》并获得冠军,成为该节目史上唯一一位“90后”冠军。近两年,他的戏路也在渐渐往年代戏迈进,主演了《大熔炉》《杀寇决》等抗战戏,看到了与少年时代不太一样的片场,一个需要他独当一面的片场。拍《大熔炉》时,他的车一度偏离道路差点掉下山崖,众人都担心他吓得不轻,谁知他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写道:“刚刚差点死掉!”在胆大这点上,他和余罪倒有些相似。
2015年,张一山在卖座电影《老炮儿》里打了个酱油,出场一共不到5分钟。许多人替他惋惜:明明演技碾压“小鲜肉”,为什么戏份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张一山倒是看得很开:“现状就是这样,很多偶像有强大的‘粉丝’基础,他拍电影就有票房号召力,拍电视剧就有收视率,拍网剧就有点击量,会给这个剧组带来很多的便利和利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美男火,我能理解,也能接受,至于我自己,我觉得能够做一个演员就行。”
如今,“小鲜肉”们一个个负面新闻缠身,张一山却异军突起,成了新一代“票房利器”。他并没有一丝庆幸,只说:“我失去的,我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安排。”俨然一副笑看沧桑事的“高冷”模样。
做明星演戏不容易,不演戏的时候也不容易。“我从小时候起私生活就不是很自在,现在也是,挺难受的。”如今每天疲于宣传、见面会,让他觉得有些空虚。
以纵向的眼光看,“90后”的演员普遍比当年的“70后”“80后”更懂得娱乐圈的生存之道。一方面是他们有优秀、专业的团队,用商品的理念从头到尾包装他们,另一方面是就自身而言,他们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思维:作为明星,被贴标签是理所当然,被争议是理所当然,所以我演我的戏,你骂你的街。换而言之,“90后”一代的理念是:演戏应该多一点职业精神,少一点理想主义。
张一山说:“我可以通过演戏挣到很多钱,能养家、能过日子、能生活,职业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他称之为务实,或者叫良好的心态。
与他一起演《家有儿女》的杨紫如今也已顺利从童星转型为女演员,《战长沙》《欢乐颂》等戏让她颇受关注。只是走红的同时,负面新闻也随之而来。一次,杨紫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表达了自己的郁闷,张一山和她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开导起来。“后来想想人生就是该有一些挫折,谁会喜欢平平淡淡的人生?”
有时候,挫折也是理所当然。
张一山接下来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演一部文艺片,因为“文艺片更人性,它的观点和出发点跟它表现的东西更丰富”;另一个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想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点喜欢的事情。”
“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老成了吗?”熟络一点后,记者试探地问他。
他又是很“高冷”地蹦出一句金句:“那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的确,一个将大半青春留在片场的人,总是要比普通人“老”得快一些。(文/余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