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难看的狗脂鲤

孙建勇

18岁那年的一天，威廉·马斯维努准备跳进卡里巴湖了结自己年轻的生命。

1975年，马斯维努出生在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西郊小镇穆贝尔。尽管是男孩，但是，他的出生并未给家人带来欢乐。他长得实在太丑，五官不成比例，整张脸皱皱巴巴地像个老头，每个看到他的亲友都被吓得后退。父亲愁眉苦脸，母亲唉声叹气，都对他的未来充满担忧。

几年后，父母的担忧全都变成了现实。马斯维努3岁时，家中唯一疼爱他的母亲不幸去世，噩梦从此开始。因为丑，没人愿意照顾他，更没人愿意送他上学，他常常外出流浪，捡拾垃圾度日。好不容易挨到18岁，马斯维努想找份工作。尽管他看上去蛮有力气，但是，没有人愿意雇佣他，更为甚者，很多人还当着他的面，“哐啷”一声把门关上。

完全丧失信心的马斯维努站在卡里巴湖边，内心如同冰冻。如果不是23岁女孩爱丽丝·查帮嘉的出现，他很可能真的会成为湖中虎鱼的美餐。爱丽丝是卡里巴湖渔夫的女儿，也是个苦命孩子，她父亲去世两年，只剩下她一人以捕捞为生。当看见一个相貌奇特的小伙子在湖边徘徊的时候，爱丽丝主动上前搭讪，问道：“你知道这湖里有凶猛的狗脂鲤吗？”

说实话，马斯维努长到这么大，没碰到有人主动跟他搭话，更别说是个女孩。这让马斯维努感到有股暖流传遍全身，他嗫嚅道：“我、我、我没有吓到你吗？”爱丽丝摇了摇头，笑着反问：“你会比狗脂鲤更可怕吗？”爱丽丝所说的狗脂鲤，是生活在卡里巴湖中的一种巨型虎鱼，长相丑陋，凶猛异常，长着32颗尖牙，以其他鱼类为食，是卡里巴湖的“霸王鱼”。

马斯维努沮丧地说：“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我比狗脂鲤更可怕。”接着，他倾诉着自己的辛酸。同样饱尝艰辛的爱丽丝安慰道：“除了狗脂鲤，我没有见过更丑的面孔，你的相貌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有点奇特罢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丑陋的狗脂鲤为什么过得生机勃勃吗？因为它们有尖利的牙齿，有大块头，有力量，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勇猛向前的凶狠性格，而这是湖中其他鱼类所欠缺的，所以它成为了卡里巴湖的霸王鱼。”

马斯维努似有所悟，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从此，他每天都到湖边看爱丽丝捕捞，与她聊天，一同分享生活的心得，逐渐变得阳光起来。后来，经过多次求职，他终于在哈拉雷的一家菜市场里当上搬运工，凭力气挣到了第一份薪水。

一年后，马斯维努和爱丽丝结为夫妻，接着他们的孩子相继出生。尽管生活负担更加沉重，但是，马斯维努没有抱怨，因为有了爱，他内心非常充实。工作之余，他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毫不在意别人对他长相的嘲弄，他常对爱丽丝说：“亲爱的，或许我天生就该做一条难看的狗脂鲤。”

上帝也许更愿意眷顾那些积极向上的人。37岁时，马斯维努的命运发生了改变。2012年，在爱丽丝支持下，他勇敢地参加了津巴布韦大型“选丑比赛”。在舞台上，他身着滑稽服装，跳着搞笑的舞蹈，大方展示自己的“奇丑相貌”，最终击败对手夺得桂冠，并于2013年10月再度蝉联冠军，被称为“最丑先生”。两次夺冠共获奖金2400南非兰特(约合2240元人民币），这笔钱足以给妻子爱丽丝买很多漂亮的衣服，给儿子交付全年的学费。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马斯维努搂着妻子的肩膀，无比自豪地说：“能蝉联冠军，我很开心。我的貌丑与生俱来，但是这没关系，爱丽丝是唯一愿意接受我的人，她教会我去做一条狗脂鲤，你们知道，那是丑陋的凶猛大鱼。没错，我就是它！感谢爱丽丝！”

我们所说的“丑陋”一词其实包含两层意思，一层是指外貌的不美，是为“丑”；另一层是指内在的粗劣和缺失，是为“陋”。一个人可以“丑”，但不可以“陋”！外貌丑，并不可怕，只要内心充实，积极向上，仍然是好样的，比如这个“最丑先生”马斯维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