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十年之后（组诗）

泉 子

1973年10月出生，浙江淳安人，著有诗集《雨夜的写作》《与一只鸟分享的时辰》《秘密规则的执行者》《杂事诗》《湖山集》《空无的蜜》等。现居杭州。

壮丽山河

汉语的魅力依然是在源头上的，

是对空无的一种如此殊胜理解，

并终于吐露出

这为你我所见的

壮丽山河。

传说

如果不是世世代代的传说，

这山还是这山，这水还是这水吗？

而一座山，一片水

终究会发明出

那世世代代的传说，

那波澜不惊的水面，

那青山之起伏……

在另一个十年之后

是在来到杭州整整十年后，

我才第一次真正走到了湖边。

而在另一个十年之后，

我才得见

西湖沿岸那些在每个春天到来之前

繁华落尽的树木。

感激

感激这衰败，

感激这枯萎，

感激这正向你迎面走来的死亡

感激你终将赢得的

一次崭新的生命，

感激这由晨光点亮，而在枝头蔓延，

并熊熊燃烧开来的新绿。

致林和靖

梅花开了，雨落下来，

我坐在与你一墙之隔的木亭中，

听风、听雨，

听花开的声音，

听不远处水面上波纹的起与落，

涨与消，

听千年前那对白鹤振翅后

此刻在空中余留的轰鸣。

这雨雾弥漫中的青山

这雨雾弥漫的青山，

这混沌中

生生不息的力

这曾为你所见的

绵绵不绝的人世……

宝石山从来没有这样苍茫过

宝石山从来没有这样苍茫过，

在一场大雪的覆盖中，

大地从来没有这样苍茫过，

就像你此刻的心，

就像这悲伤与欢愉

如此浑然地交织……

在一场大雪过去很久之后

在一场大雪过去很久之后，

只有沿湖亭台的屋瓦

依然是白色的，

而你仿佛突然间回到了

多年之前，

那个你第一次从经文中

品尝到甘醇的薄暮。

白发渐长

头发最难看时是白发渐长

而大雪依然未能将你整个头顶覆盖之时，

就像这深秋的荷塘，

衰败已显而易见，

而枯萎依然枯萎得不够，

而对岸的云亭

依然不得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