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学时代(1952年1月~1966年7月)
1.少壮寒窗苦读时
树有根,水有源,回望人生之旅,我之所以能走上新闻工作道路,离不开少壮时期的寒窗苦读,离不开书籍的滋养。
解放前,我出生在江苏盐城一个偏僻的水乡,那里自然条件很差,人称“旱涝灾害似虎狼,十年必有九年荒”。由于家境贫寒,父亲和哥哥只读了两三年私塾,母亲和姐姐连学校门都未进过。我直到九岁那年,已经是家乡解放后的第二年,才背起书包上了学校,断断续续读了一些书。所以,直到1952年全家迁居上海,我已12岁的时候,才做了一家私立小学三年级的插班生。正因如此,从1955年考入初中,1958年直升高中,到1961年考入复旦大学新闻系,我都是班级里年龄较大的同学之一。
在求学阶段,特别是到上海就读开始,课外书籍几乎成了我须臾不可离开的精神伴侣,爱书近乎如痴如狂的地步。最早和课外书打交道,我记得是从看连环画开始的。当时对连环画的痴迷,胜过学校的课本,因为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很少,不一会儿就做完了,所以只要一有零花钱,我就会泡在连环画出租摊上,贪婪地翻看着诸如《水浒传》、《封神演义》、《董存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一类的连环画读物。有时为了多看几本,书摊的主人要我干什么都行。时间一长,终于讨得书摊主人的欢心,有时不花钱也可以看书了,小伙伴们对我都羡慕不已。随着年岁增长,自己的零花钱逐步有了增加,实际上绝对值并不高,还是由祖父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的,每月5000元(旧币,即现在的0.5元),其条件是我每天早晨必须完成家里扫地、洗碗的任务。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因为每月有了一笔固定的零用钱,比平时三百两百伸手向父母讨要强多了。说来也怪,每月有了这笔固定的零用钱后,我就不再满足于租书看了,一种对书的强烈的占有欲开始萌生。于是,每次拿到零用钱就奔新华书店,选购自己喜欢的连环画图书,直到把钱花得一文不剩。就这样,不知不觉竟买了几十本,每本书不知翻看了多少遍,后来逐一编了号,并有序地挂在家里的墙壁上,还免费向小伙伴们开放。我终于也成了可以支配书的主人了,心里甜滋滋的,比吃蜜糖还高兴。
20世纪90年代中期,作者(中排右三)与夫人(中排右五)来到祖籍所在地——江苏盐城市楼王乡吴桥村,与叔母(中排右四)、叔伯弟弟(中排右二)等亲属们在一起。
兴许是穷人家的孩子倍加珍惜学习机会的缘故,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读书特别勤奋,从不用家长操心,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总是名列前茅。尤其是语文课成绩更为突出,作文经常被老师表扬,有时还作为范文贴在墙上让大家阅读。升入初中以后,我就不再迷恋连环画这类小人书,兴趣开始转向文学读物了。当时学校和区图书馆里的文学名著,不管古今中外,只要有人推荐,我都会借来阅读,谈不上有什么计划,有时甚至恨不得将书架上所有的书都借来读一遍。可以想象,当初不少书籍我在阅读时只能囫囵吞枣,并没有真正读懂。在饱览这些名著的同时,我开始将每月的零用钱投放到订阅文学杂志上,《萌芽》、《文学青年》、《诗刊》等都是我当时最喜爱阅读的刊物。
在如饥似渴地阅读课外书籍的同时,经语文老师的指点和鼓励,我对写作渐渐产生了兴趣,开始尝试着撰写各种体裁的文章,有时还偷偷地向报刊投稿。虽然一度屡投不中,退稿信接踵而来,但我并未因此气馁。有趣的是,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第一次领取的稿费都是和书籍有关的。那还是在1955年我15岁的时候,所谓文章,不过是我写给当时上海新文艺出版社编辑同志的一封信,希望能够如期得到他们赠阅的用以介绍、评价新书的《文艺书刊》,想不到他们将这封信全文发表在该刊物上,并寄给我15000元(旧币,即现在1.5元)的稿费。1956年秋天,经编辑同志补充修改,一篇记叙我所居住的里弄新人新事的短文《半夜敲门叫关灯》,在上海《青年报》发表了。看到自己的习作变成了铅字,在师生和邻居中传阅,还拿到了两笔稿费,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我随即用稿费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作家谈创作》的书,开始做起作家梦来了,可见当时是多么幼稚、多么单纯!
通过阅读和写作,我的眼界更加开阔,在各方面都严格要求自己,曾先后两次作为中学生的代表,出席1958年召开的上海市第二次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以及1961年召开的上海市第三次青年代表大会。这越发增添了我阅读和写作的兴趣。高中二年级开始,我利用自己担任学校团委副书记接触面广、消息灵通的有利条件,更加积极地向有关报刊投稿,刊用率也有所提高,并被《青年报》发展为通讯员。
1961年夏天,我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复旦大学新闻系。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晚,我彻夜未眠,浮想联翩,天真地编织着记者梦,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复旦求学的五年间,我在认真上好每一门正课的同时,更加注重课外阅读,每年寒暑假除星期天回家看望父母外,几乎都住在学校,全身心地扑在课外阅读上。由于品学方面的进步,我很快被推选为新闻系团总支书记,并于1965年6月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和另一位同学被年级里发展为首批中国共产党党员。
综上所述,无论是我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的寒窗苦读也好,还是从接受老师日复一日的“传道、授业、解惑”也罢,无不以书籍作为媒介。可以说,是书籍,陪伴我从童稚岁月步向而立之年;是书籍,让我获得知识,明白事理,奋然前行。这一切,都为我后来的新闻人生和事业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