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3
献诗
——赠所罗门·海涅
我的痛苦和我的悲叹,
我都倾注在这本书里,
你如果把这本书翻开,
就和盘托出我的心事。
(钱春绮 译)
在我极端黑暗的生涯里
在我极端黑暗的生涯里
曾闪耀过一个清姿;
如今这清姿已经消失,
我周围尽是茫茫的黑夜。
孩子们处于黑暗之中,
常会觉得惴惴不安,
他们总是高声唱歌,
以便把那恐怖驱散。
我这一个发痴的孩子,
如今在黑暗之中唱歌;
歌声虽然不很悦耳,
却驱散了我的忧愁。
(钱春绮 译)
罗累莱
不知道什么缘故,
我是这样的悲哀;
一个古代的童话,
我总是不能忘怀。
天色晚,空气清冷,
莱茵河静静地流;
落日的光辉
照耀着山头。
那最美丽的少女
坐在上面,神采焕发,
金黄的首饰闪烁,
她梳理金黄的头发。
她用金黄的梳子梳,
还唱着一支歌曲;
这歌曲的声调,
有迷人的魔力。
小船里的船夫
感到狂想的痛苦;
他不看水里的暗礁,
却只是仰望高处。
我知道,最后波浪
吞没了船夫和小船;
罗累莱用她的歌唱
造下了这场灾难。
(冯至 译)
我的心,我的心忧伤
我的心,我的心忧伤,
春光却喜气洋洋;
我倚在菩提树旁,
高立在古堡之上。
那条蓝色的城河,
在下方静静流去;
有个少年在操舟,
他吹着口哨钓鱼。
对岸可爱地现出
小小的各种姿影,
别墅、花园和行人,
牛群、牧野和森林。
少女们漂白衣裳,
在草中跳来跳去;
水车飞溅出钻石,
我听到它在喧语。
在灰色古塔之旁,
我看到一座岗亭;
有一个红衣小兵,
来回地走个不停。
他玩弄他的枪支,
闪烁在太阳光里,
他举枪扛在肩上——
我愿他把我打死。
(钱春绮 译)
夜气潮湿,风雨欲来
夜气潮湿,风雨欲来,
天空里没一颗星星;
在林中籁簌的树下,
我默然无语地独行。
从寂静的猎人家里
远远地闪亮出灯光;
我不能受惑前去,
那像是讨厌的地方。
瞎奶奶一定正坐在
皮质的安乐椅上,
像石像般凄然凝视,
一句话儿也不讲。
守林人的赤发儿子
咒骂着来回乱跑,
把猎枪扔在墙边,
暴躁而嘲讽地大笑。
纺纱姑娘在哭泣,
眼泪沾湿了亚麻;
老父的呻吟的猎狗
偎依在她的足下。
(钱春绮 译)
我在旅途中偶然地……
我在旅途中偶然地
碰到我恋人的家人,
小妹妹、父亲和母亲,
认出我,都欢喜得很。
他们问我好不好,
随即亲口说出来:
我一点没有改变,
只是面色很苍白。
我问我婶母和堂妹,
还有些无聊的朋友,
又问起那只叫起来
非常温柔的小狗。
顺便我又问起了
出嫁的恋人的消息,
他们亲切地告诉我,
她刚生了孩子。
我也亲切地祝贺,
关心地轻声说道:
请他们替我带信,
热诚地多向她问好。
小妹妹在一旁插嘴:
那只温柔的小狗,
后来长大,发了疯,
淹死在莱茵河里头。
小妹妹像我的恋人,
特别是她的笑声;
她也有同样的一双
使我痛苦的眼睛。
(钱春绮 译)
我们坐在渔舍旁
我们坐在渔舍旁,
遥望大海;
暮霭徐徐升起,
爬上高岩。
灯塔里的灯光
一盏盏点燃,
在遥远的海面上,
仍见一点船影漂来。
我们谈着风暴与沉船,
谈着海员的生活,
谈着他在水天之间
浮荡着的恐怖与欢乐。
我们谈着遥远的国度,
谈着那些罕见的民族,
我们谈着南方和北方,
以及那里的奇风异俗。
恒河两岸芬芳光明,
花树繁茂,
美丽安详的人们
跪在莲花前祷告。
拉普兰人身体肮脏,
头扁、嘴阔、个儿小,
蹲在火边烤鱼吃,
讲起话来呱呱乱叫。
姑娘们听得出了神,
谁都一声不吭;
船影早被黑暗吞没,
夜已经很深,很深。
(杨武能 译)
月亮已经升起来
月亮已经升起来,
照耀在海波之上;
我抱紧我的爱人,
我们的心在跳荡。
我躺在爱人的怀里,
在海滨独自小休;——
风声里你听到什么?
你的手为何发抖?
“这不是海风吹动,
这是人鱼的歌声,
她们是我的姐妹,
从前被海波鲸吞。”
(钱春绮 译)
大风吹奏起舞曲
大风吹奏起舞曲,
它呼啸、怒吼、凄鸣;
小船颠簸得多厉害!
黑夜正得意而忘形。
汹涌的大海形成了
一座活动的波峰;
那边堆起了白山,
这边陷成个黑窟窿。
船舱里传来一阵
呕吐、祈祷和骂声;
我紧紧抱住桅杆,
祝愿我太太平平。
(钱春绮 译)
每逢我在清晨
每逢我在清晨
从你的房前走过,
我看见你在窗内,
亲爱的,我就快乐。
你探索着凝视着我,
用你深褐的眼睛:
“你这他乡多病的人,
你是谁,你有什么病?”
“我是一个德国诗人,
在德国的境内闻名;
说出那些最好的名姓,
也就说出我的姓名。
“我跟一些人一样,
在德国感到同样的病苦;
说出那些最坏的苦痛,
也就说出我的痛苦。”
(冯至 译)
我又走上从前的旧路
我又走上从前的旧路,
那非常熟悉的巷口;
我走过我恋人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