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锦瑟华年谁与度】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地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犹如阿桑的浅吟低唱,清澈、空灵。
翻开史书或者野史传奇,有多少个孤单背影,静寂如斯,饶是她们红唇皓齿,容颜明丽,纤腰楚楚,到头来依旧只是空对着菱花镜梳妆,与青山绿水共为邻,着一袭落寞。
任是枇杷巷中惊才绝艳的一代名妓,还是红颜薄命的一世才女,抑或恢弘宫廷中备受尊崇的后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她们的寂寞,将对何人诉说?
谁记当时眉黛颦,尘封的历史掩盖了她们曾经多彩却落寞的岁月。无论后世如何猜测还原,那些如花红颜留下的只是历史帘幕后的一袭寂寞身影罢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弦多而音繁,未知这拨弄之人是否也感慨着岁月逝去的匆匆。
宫商角徵羽,轻拢慢捻抹复挑,段段时光,都在这温婉的乐音中娓娓道来。看起来,仿佛她们的生命充满着瑰丽的色彩。
然而,她们的命运却往往不由自己把握,别人看起来光华灿烂的一生,在她们看来只不过是一纸苍白。
婚嫁不自由,生死不自由,不管是那些曾经幻想过的举案齐眉的张敞画眉,还是执手偕老的儿孙满堂,到头来,都只不过是记忆深处最初的美好罢了。
那唱着花落花开不管流云度的苏家小小,留给后人的是红颜薄命的慨叹;那有着宋代侠女之名的烈女严蕊,待得冤屈洗尽,又该何去何从?秋水为名,恬静为思,然而却只能是如那古井之水般静静老去的沈秋水;一代女画家潘玉良,远涉重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然而她最期盼能见证她的美好的人却早已不在身边……
命运多舛,幸得最终落叶归根。与陆游青梅竹马的唐琬,纵使贤良端庄,却依然不能讨得婆婆欢心,只得与陆游各自东西;传说中的林黛玉原型冯小青,遇人不淑,百般孤寂,只能靠着依恋自己的影子而生存;清朝第一才女贺双卿,自学成才,却只能带着无尽才学亡于丈夫和婆婆的虐待;敢给帝王脸色看的徐妃昭佩,半面妆的掩映下是一颗试图挽救破碎爱情的心;顶着乐平公主头衔的杨丽华,迷失在自己公主与皇后的双重身份中;那被后世尊为“隋唐第一美人”的萧皇后,在权力与动荡之间辗转流离;清朝末代皇太后叶赫那拉·静芬,从来没有享受过权力的甘美,却要背负着整个朝代亡于自己之手的愧疚郁郁而终。
她们的命运之舵不由自己掌握,然而她们却有千万个不甘,她们挣扎过,努力过,却依旧不能逃脱宿命。她们的一生,爱情、亲情、理想,乃至人生,都仿佛活在他人安排的布局中,再怎么想挣脱,都依然只能是无奈。
电影《夜宴》中,青女一袭白衣,在妖艳吊诡的血色大殿中清唱《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无人懂得,轩敞的大殿仅剩她一个单薄的身影,愈发显得无限落寞。
山间竹屋之中,程英在纸上反反复复写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杨过只能是装作不懂,碧箫一支,青衫女子淡定从容,却注定要孤老林泉。
胡斐温暖的怀抱中,程灵素嘴角慢慢溢出七星海棠的毒血,心中只有对他和袁紫衣的祝福,宽厚而亡,只剩下他心中永远的妹子这样一个位置。
或许动情,或许一生连动情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她们的一生就这样如流水般逝去,故纸堆中,甚至连她们的巧笑嫣然,喜怒哀乐都不曾留下。
雪、月、花都是短暂消逝的美丽意象,川端康成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曾引用了白居易“雪月花时最忆君”这句诗。这些如花般绽放过的红颜,在历史的长河中,也终究不过是雪月花一场,美丽,却透着薄凉的哀伤,让人不知不觉间淡忘。
还有什么比被人遗忘更加令人感到悲哀的呢?未知当时眉黛颦,还有谁曾记得她们?
到头来,终究是如烟梦一场,散尽薄凉。
那么,就让我们暂且进入梦中,看看这些曾经婉兮轻扬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