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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咖啡店前 死亡亲吻过脸颊

下一个地方叫永远 作者:陈云发著


第二站:咖啡店前 死亡亲吻过脸颊

天空万里无云,颜色澄澈如深海。

渐渐地,太阳开始炙热起来,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

站在操场外的同学焦躁不耐烦地学着太极拳,姿势各异地推攘。

教室内的李莎莎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课桌,明艳的脸看不清情绪。慢慢地,食指的敲打节奏越来越快并且凌乱起来。她猛地站起身,一双欲望强烈的眼睛闪过怨恨的光芒。

靳风走进教室,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额前的头发划过眼睛,闪烁着几许不明的光芒。他的呼吸有点紊乱,嘴唇轻抿,不由自主地看向豆月的课桌,怔了一下。

“沙沙……”手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李莎莎的手用力抓住了靳风的手臂。

“你喜欢我,是吧?”佯装傲气的语调里,几分颤抖泄露了她的在意和不确定。

“……”靳风没有转身。

半晌,那样令人窒息的沉默让李莎莎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

可是他开口了:“照片是你贴在公告栏的?”

“……”李莎莎偏头,高傲不允许她承认,昨天她在等靳风的时候,发现豆月回到了教室,于是就将发生的事情用手机拍了下来。

“你不觉得做得有点过分吗?”

“过分?”李莎莎听到靳风的话,语调突然拔高,“靳风,你因为她而责怪我吗?那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这样做,是因为在乎他,是因为她想警告豆月,不要再喜欢靳风。他……不明白吗?

“回答我!”李莎莎侧身,想看靳风的眼睛。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对她若即若离,又在刚才……急切地抱着豆月去校医室?

李莎莎心急地找着答案,眼睛在靳风的脸上搜寻。她有点害怕,因为当靳风抱着豆月的时候,她从他冷漠的眼里看到了紧张。

她的怒气让靳风微眯起眼,从墨黑如玉的眼瞳中间晕出温柔的光芒。他的视网膜里快成像出一个人的身影,隐约可以感觉她美丽的面容、飘忽得令他心悸的眼神。靳风忍不住欲抬起手去抚摸她海藻般的头发,想去感受那长发的浓密与顺滑。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李莎莎笑开了眼,眼里流露出蔷薇般妩媚的流光。她就知道,她不会输给豆月。

靳风的手就在这时停住了,手指落寞地僵在了空气里。眼前模糊的影像如泡泡无声地破裂在空气里,温柔从靳风的眼里退得如此迅速:

“我会照顾你!”

“妈妈,为什么月月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睡着呢?月月害怕!”一间白色的病房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哭声。

“爸爸也是因为睡着了,就离开了月月。还有小狗狗非非睡在我怀里,也没有醒来。”穿着白色病服更显瘦弱的小女孩一双大大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写着无助与害怕。她不停小声地哭泣着,怀里抱着一个白底亮瓷的花盆。

“不,我要爸爸……呜呜呜。”小豆月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妈妈,于蓝。

“豆月,乖,不要哭。”于蓝轻蹙的眉泄露了她的忧心,不知如何安抚豆月的她只好求助般地看向床沿边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

“丽姨……”

丽姨是豆月家的管家,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微胖,头发有点花白,穿着朴素的衣服,面容十分地慈祥和蔼。

她拍拍于蓝的手:“我来,你放心!”

“乖,不要哭了。爸爸知道月月哭会生气的哦!昨天月月的爸爸打电话来了哦,他说只要月月好好照顾花盆里的叫‘永远’的种子,天天给它浇水,在它发芽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可是种子为什么叫‘永远’呢?”豆月偏着头问丽姨,昨天爸爸来过电话了吗?

“因为爸爸希望他最宝贝的月月能永远快乐,永远幸福,而他会永远爱着月月啊。而且,月月会睡着,是因为……”丽姨巧妙地停顿下来,让哭着的豆月马上止住了哭声,好奇地瞪着她。

“是因为什么,丽姨?是不是因为月月生病了?”豆月着急地询问,然后撇嘴,委屈地叫嚷,“我不要生病!呜呜……”

“是因为我们的月月是睡美人啊!”

一句话让小豆月瞪大了眼睛:“是那个玫瑰城堡里睡着的公主吗?”

丽姨郑重地点头:“是啊,月月是睡美人,也是我们的公主。会睡着是因为月月在等待来救你的王子啊!”

“月月也会有王子吗?”

“当然,所以月月要开开心心地、快乐地等待王子。喜欢哭的睡美人王子可不喜欢哦!”

“嗯,月月不哭了!”小豆月坚强地擦掉眼泪,笑起来,露出了左边嘴角浅浅的梨窝。

很久以后,豆月知道了那是丽姨为了安慰她才说的一个美丽谎言,她知道了花盆里的化石种子永远不会发芽,可是……可是她真的遇见了她的王子,她真的很幸福。

他有着墨黑的头发、冷漠的眼神、修长的身材,他俊美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可是他的心里好像藏了一个秘密,所以拒绝别人的靠近,但是、但是……

她会耐心地等待……

等待……

“呼呼……”

豆月慢慢睁开眼,感觉睡了好久。

进入眼帘的是一室简单的白。

左边窗户摆着一盆玉兰,开得正娇艳,散发着阵阵清香。似乎已经将近傍晚,因为有红色的霞光从窗户外射进来。

“豆月,你醒了!”莫婷抓住豆月的手一紧。

“我睡了很久吗?”豆月看见了莫婷担心的神色,虚弱地对她微微一笑。

“都放学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送进医院了。”

“没事,我很好。”豆月微微发怔,“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记忆里令人心悸的心跳声……是他吗?

“啊……是班主任啊!”莫婷目光微闪,她才不会说是那个无情的靳风呢!

豆月眼神黯淡下去,起身找鞋。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莫婷拿起豆月的外套,心里觉得豆月怎么那么傻呢!

“我要去找他,找他道歉!”豆月语气里透着一丝坚定,苍白的脸隐藏着难过,却透着一股执著。

她就这样瞅着莫婷。

认真无比地瞅着。

眼睛因为这个决定而散发晶莹的光彩。

“谁?”莫婷都被这样的神情瞬间打动,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豆月。

天已经黑了,街上亮起了一盏盏橘黄色的灯。

在安静矗立的住宅区对面,一个圆圆的鼓状招牌亮着,写着“Wait咖啡店”,非常地醒目。

靠街的店面是整片透明的玻璃窗,店内安静地亮着几盏由格子布罩着的灯,恬淡而舒适。

这时候的客人并不是很多。

隐约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段时高时低的优美乐曲。

“豆月,你真的要找他道歉?”莫婷用有些抓狂的声音低吼。当她跟着豆月来到这里,才知道豆月要道歉的对象是靳风。天啊,豆月有什么好道歉的?该说对不起的是靳风!

豆月没有回答,一脚一脚地踢着街边的小石子。她理解莫婷的心情,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豆月!”莫婷抓着豆月的肩膀,戴着黑框眼镜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担心,“或许我不明白你对他的感情,可是你不要再喜欢他了。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只会带给你伤害!”

对,就是要这样直接,再考虑她的感受,她就永远不会清醒!莫婷告诉自己不要心软。

风轻轻地吹拂着豆月的刘海,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

也许,莫婷说得一点也没错……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也许,他只会带给我伤害……

可是……

可是,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因为受到伤害就能停止,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就能消逝,那该多好!

“其实她说得很对,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一个在夜里听起来分外冷漠的声音传来。

豆月一怔,一转身就看到靳风站在她身后。

即使是在黑色的世界里,她仍能用心完整地描绘出他的轮廓。那样轻微的讽笑,那样迫人的身高,让豆月的心渐渐加速跳动起来。

“对不起!”豆月深深鞠躬,声音急促而紧张。

空气顿时凝滞。

靳风看着眼前略微低头的女孩,从咖啡店射出的灯光打在她的右侧,刘海下的睫毛紧张地颤抖,在她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

“对不起,今天的事造成了你的困扰。”豆月的话短促而真挚。

“豆月!”莫婷气急地喊着,你真是一个傻瓜!傻瓜!你知道吗?

“呵呵……”靳风喉间溢出低沉悦耳的笑声,“有什么困扰的?校长不是已经申明此事纯属虚构吗?”

下午校长出面,给此事作了很好的解释。班主任还找他谈话,说豆月就留在原班,靳风如果有意见,可以自己转班。

这就是有钱人的办事效率吗?靳风弯起唇角,是在讽笑别人还是自己呢?自己不是也在努力变成有钱人吗?

清寒的夜风吹起,他的笑声像把锋利的冰刃!

豆月听出他笑声中的嘲讽,脸色愈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

“你笑什么笑?”莫婷气愤地对靳风吼,拉住豆月的手臂:“豆月,你道歉道完了,现在告诉他,以后你不会再喜欢他。”

“莫婷……”豆月瞪大眼,不知如何接话,慌乱地看着莫婷。

“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喜欢靳风,讨厌你因为喜欢他而弄得这么狼狈!所以,现在你就作一个选择。你是选择我和你之间的友情,还是靳风永远不会喜欢你的爱情?你说!”莫婷松开拉着豆月的手,推推眼镜。她在生气,生气豆月喜欢这么无情这么坏的人。

豆月无助地看着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靳风,又看看明显在生气的莫婷。

这要她怎么选择?

莫婷的话像把大刀,无论怎么选择,都似乎要把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活生生地切断。

夜风很凉,沉默在三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此刻,咖啡店里正放着《梁祝》,旋律悠扬凄美。

慢慢,节奏越来越缓,曲调也越来越让人哀痛欲绝。

……

曲终。

“你们慢慢选择,我就不奉陪了。”靳风嘴角笑意很深,他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笑自己怎么也傻了,陪他们玩毫无意义的选择题!

看着豆月在黑暗中纤细瘦弱的身影,靳风眼里蒙上一丝的困惑,但是仍然轻笑着转身。

豆月凝视着靳风的背影,看着那一抹微亮的白慢慢地被黑暗吞噬,一种强烈的恐惧和不安笼罩在她的心里。

心跳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小心——”

强烈的车灯照射着靳风的眼睛,那样地直接,那样地彻底,让他来不及伪装冷漠。在将近死亡、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时候,他的记忆似乎一下子被狠狠地拉到了很久以前。视网膜前有模糊的黑白画面飞速地翻动,让他的心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身影在不断地快速成像。

渐渐地……

一双深幽潮湿的眼睛浮现,有着罂粟的颓美。

那双眼睛瞅着他,飘忽得看不出情感,却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

……

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是不是要去见她了呢?

靳风缓缓闭上墨黑的眼睛,嘴角有一抹释然的动人心魄的笑意。

电光火石间,突然,他被一个人紧紧抱住,大力撞到一边。他能感觉到那个人身躯的娇小,和一种不要命的执著。

卡车擦着衣角而过,呼啸的风声撕裂了耳边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把耳朵割得生痛。

刺目的灯光已经带走了死亡的恐惧。

摔倒在地时他们只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豆月!”莫婷的心提到了喉间。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豆月不要命地朝靳风冲过去,庞大的卡车速度飞快。在强烈的车灯照射下,纤瘦的豆月抱住了靳风,强大的冲力让他们滚到了一边。

“呼——”

眨眼间,卡车呼啸而去,莫婷呼吸都停止了。她看到豆月抱着靳风狼狈地倒在了地上,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就是因为喜欢靳风吗?喜欢得可以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莫婷眼神复杂,她不甘心地承认她被这个傻瓜感动了。

她的眼睛慢慢氤氲出雾气,暗闪着担心的光芒。她紧抿嘴唇,转身离开的时候,心还在不停地叫喊着:“傻瓜!傻瓜!傻瓜……”

靳风被一双坚定的手臂拥住,把他带离了死亡,飞驶过去的卡车扬起的风使他的头发翻飞。

在落地的时候,他仍然被箍住他的身体紧紧地护住,背后温热的身体竟有着被妈妈呵护般的温暖。那种温暖透过脊背传达到心里,让他的心酸涩而疼痛。

他站起身,感觉手中握着的手异常冰凉,还有一种湿黏感。

豆月不稳地站起身,这才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还有黏稠的液体顺着胳膊流到她与他相握的手心。

她闻到离她很近的身躯传来冬天松柏的清香,还有……还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健康有力的心跳。

刚刚,当卡车飞驰而来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死掉。她惊恐得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不假思索地就冲上前去撞开他,而现在幸好没有,他没有出事……健康地站在这里,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不怕死吗?”靳风仍然没有动,有丝困惑的声音泄露他的情绪。

他静立挺拔得像一棵松柏。

墨黑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眼前小巧苍白的脸,眼里有一丝炙热的光芒。

他薄薄的、棱角分明的唇紧抿,身上浓郁的黑和冷漠融合,像地狱里的撒旦,帅气得让人甘愿停止呼吸。

半晌。

“为了你,可以不怕!”豆月喉咙有些嘶哑,望向在深夜里仍然亮得让她心悸的眼睛。

“为了你,可以不怕!”

“为了你,可以不怕!”

她的嘴苍白得像快凋零的娇嫩花瓣,可她的眼睛却清澈如泉,里面看不到一丝后悔,只有誓死不回头的执著!

……

夜风突然变得很柔。

风里有令人舒缓的清香。

一间到处贴满大幅明星海报的房间。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

温柔而专注。

专注得仿佛眼前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美丽的、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深幽潮湿,有着罂粟的颓美。

一束自然卷的海藻般的长发,在他指间缠绕。

她拿着一本漫画书,是的,她很喜欢看漫画。她感到他的目光,觉得受打扰地把头埋在他脖颈,让丰厚的头发搔痒着他,让他受不了!

他轻轻地推开她的头,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你呢?”

“我也喜欢你啊!”她的眼神飘忽,似乎觉得这是很多余的问题,笑了起来。

他突然心里一阵紧张,但是他淡淡地笑着掩饰:“你可以为我死吗?”

她抬头看着他,想知道他的表情。

可是他眼神闪烁,他害怕让她知道他的在乎。

她笑了,笑得迷离。

她跳下他的大腿,来到窗户前,似乎感觉有点冷地抱紧手臂。

风吹起浅蓝色的窗纱。

吹起她黑色纱裙的裙角。

白皙的腿与黑色的纱裙交织成诱惑的旖旎。

“你呢?”良久,她问。

他眼里写满了失望,可是她没有回头。

“我不会。”只有他自己能听出他话里的不确定,以及心虚。说出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地落寞。

“我也不会!”她回过头来,笑得张扬,眼睛里盛开出一朵美丽妖娆的罂粟花,“我不会把生命浪费在一个人身上。”

靳风温柔地抬手,轻轻地拨开豆月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他墨黑的眼睛如上好的晶石那般闪亮,专注地看着豆月。

为什么……

为什么记忆中期待的答案,眼前的女孩却如此坚定地说了出来?

她明明因为害怕,嘴唇苍白得像快凋零的娇嫩花瓣。

她的眼睛却清澈如泉,里面看不到一丝后悔,只有誓死不回头的执著!

夜好安静。

风很轻。

靳风迷失在豆月黑亮的眼眸里,陷入了迷惘……

第二天。校道。

一大早,天空清清朗朗的,不见一片云朵。

花坛里栀子花的嫩叶青郁青郁。

过道上打扫的学生吃惊地看着一阵风似的追逐着的两个人。

前面的女生骑着一辆暗红色小巧折叠式的脚踏车,风扬起她长长的自然卷头发,黑框眼镜下的一双单眼皮眼睛冷静中带着点生气,腿加速地往前踩。

后面的女生扎着清爽的马尾,齐齐的刘海下一双眼睛明亮如星,双颊因为追跑而产生运动的红晕,可爱得让人想帮她拦下前面的脚踏车。

终于……

“呼呼……”

“莫婷!”豆月抓住脚踏车的后座,撒娇讨好地仰着脸。

“哼!”莫婷停好车,抱起一叠课本,冷漠地绕过正面的豆月。

豆月闭上眼,吸气,算了,糗就糗这回吧!

“莫婷,我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豆月的脸都红透了,感觉树上的小鸟都会因为起鸡皮疙瘩而掉下来。她小心地睁开右眼。

“啊!!!”眼前是放大数倍的莫婷生气的脸。

“你啊!你知不知道?”莫婷用手指戳着豆月的前胸,步步上前紧逼,“昨天你的行为等于自杀啊!你知不知道你很傻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她的手指为什么连戳着同一个位置呢?豆月有点吃痛地抓住莫婷的手,在听到她说担心的时候笑开了眼,心里暖烘烘的。

那样纯真的笑容让整片天似乎都要迸出阳光来。

“笑什么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很肉麻耶!”莫婷搓搓手臂,受不了地翻白眼。真拿这张纯真无邪的笑脸没辙!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豆月调皮地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呃……很冷!”莫婷故意打了个寒战,随即看到豆月手中的纸袋,便疑惑地问:“带的什么?”

“爱心午餐!”

看豆月甜蜜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带给谁的。

“你啊!无药可救了你!”莫婷捧起书本,就往豆月的脑袋砸去。

豆月讨饶地向后缩,撞到一辆自行车上。

“砰!砰!砰……”

整个车棚里的自行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辆接一辆地倒在了地上。

豆月和莫婷感觉不妙地相互望着,异口同声:

“惨了!”

午休时间,教室里空荡荡的。

一张张课桌上一叠一叠的书和学习资料歪歪扭扭地堆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没有丝毫的风从窗口吹进来。

靳风低垂着头,认真地做着数学习题。

他俊美立体的脸紧绷,只有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眼里有着执著的坚定,似乎任何题目都别想难倒他。

突然,他停住了笔,浓眉紧皱。

时间似乎就在此刻静止。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哦!”一道笑盈盈的声音在靳风耳边响起。

靳风霍然偏过头,眼神里还有着难题带给他的困惑。

女孩挡住了刺目的亮光,靳风只看到她弯月般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睛,笑起来的嘴角可爱地微微咧开,露出左边米粒大小的梨窝。她扎着清爽的马尾,马尾柔顺地垂下来。

空气中飘来阵阵饭香。

没有太阳的天空,有着磨人的燥热。

而眼前的女孩眼睛里有着轻柔的笑意,像阵清爽的微风。

靳风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

“你……你不怕死吗?”

“为了你,可以不怕!”

“为了你,可以不怕!”

“为了你,可以不怕!”

教室里很安静,外面熙熙攘攘的一切似乎离得很远。

他墨黑的眼睛更为幽深,让人猜不着情绪。

“我带了饭,靳风,你要不要吃吃看?”豆月笑着,双手递出一个蓝色的双层塑料饭盒。

说出这句话,她娇羞的脸布满了红晕。当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感觉有风掠过她的心尖,让她的心一阵悸动。

“砰!”前面的课桌弄出好大的声响。

李莎莎吹着刚涂好的蓝色指甲,转过头来,明媚的眼神停在豆月的饭盒上:

“啊!肚子好饿哦,靳风!”李莎莎抚着肚子,眼睛哀怜地看向靳风。

“是吗?……那你吃吧!”靳风面无表情地从豆月的手中接过饭盒,递给她。

他强力压制着内心涌起的一股躁动,极力忽视着豆月眼里的哀伤。

他的眼里蒙上一层阴郁,心里有一道陈旧的伤口慢慢一开一合。

豆月喜欢他,似乎不顾一切地喜欢。可是他……还能喜欢人吗?

一抹魅惑而嘲讽的笑出现在靳风的嘴角,一瞬间,靳风俊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或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那些,都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靳风的眼神阴晦难懂,透出冰冷的狠绝。

豆月的笑容僵住了,双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眼前的靳风突然变得令人害怕,变得比以往更加陌生了,离她好远好远……

她努力微笑,缩回手,眼底隐隐闪着受伤的光。

“哇!好丰富的菜哦,有红椒、有煎蛋、还有红烧鱼!想不到豆月的手艺这么好!”李莎莎打开饭盒,用筷子使劲拨弄,憎恶地把饭盒里面的食物都戳得碎碎的。

而每一下似乎都戳着豆月的心。

一下又一下……

“可是我又突然没胃口了,唉!”李莎莎支起一边的下巴,丰润的嘴唇拉开妩媚的笑,无可奈何地看着豆月。

眼睛里是张扬的挑衅。

“那就还给我吧!”

“好啊,接好了。”

李莎莎捧着饭盒的手在接触豆月的手指尖时,张开——

“砰——”

饭盒摔在地上,饭菜摔了出来,鲜红的辣椒、嫩黄的煎蛋、还有金灿灿的红烧鱼……零碎地躺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冒出的热气慢慢升腾,慢慢地……氤氲了豆月的眼。

“说了要接好嘛!真是!弄得满地都是油!”李莎莎语气尖锐地责怪着。

豆月的手慢慢握紧。

只觉得昨晚做菜时手心被油溅到的地方生痛生痛。

豆月眼睛里愤怒的光芒暗闪。

靳风翻动书页。

似乎眼前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淡漠。

他的鼻子坚挺如山,下巴线条流畅完美,拒绝的冷漠却比以往更甚。

豆月抓住李莎莎的手:“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痛!”李莎莎皱紧眉,貌似很痛地咬着嘴唇。

豆月惊诧,这也装得太离谱了吧?她根本没用力!

“啊——”

豆月疼痛出声,脸瞬间苍白如纸!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上臂。

她紧咬下唇,心痛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看到李莎莎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她的眼睛异常清亮,倔强地不愿转过头。

不愿……

但,手臂上的力道加大,疼得她不得不转头。

是……

靳风!

他的眼睛黑幽,看不出任何情绪,却从深处流露出一种厌恶。

豆月眼里静静流淌着忧伤,薄薄的长袖下隐藏着缠着纱布的伤口,她似乎能感觉到此刻那里正在裂开,浸出殷红的血液。

疼痛传至每一根神经末梢。

昨晚,或许又是上帝给她开的一个幸福的玩笑……

昨晚……

昨晚的他,在黑夜里俊美得像来自地狱里的撒旦。

他轻轻地拨弄她额前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温柔得似乎自己是一件珍贵的瓷器。

他的眼光温柔似水,灼灼发亮。他鼻间呼出的叹息百转柔肠,有着让人燃烧的炙热。

可是……

现在……

“放开她!”靳风的声音冷凝至冰点,眼神残忍至极地淡漠,“还有,如果昨晚你有什么误会,抱歉!以后——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了!”

有一种锥心的痛,不断噬咬着豆月的心。她似乎跌入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黑暗的晕眩感模糊了她的眼睛。

“呼呼……”

她无力地垂下抓住李莎莎的手。

无力得如呼吸那样轻……

靳风感觉到了手中臂膀上的黏湿感和微微的颤抖,他心中一阵慌乱,赶紧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那是……昨晚她为了救他,被卡车擦伤的伤口。臂膀处米白色的长袖被血染红,就像一朵晕染的花,越开越大,瑰丽得让人触目惊心。

靳风不敢去看那一抹殷红,却抬眼就望进了她脆弱失望的眼睛里,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他逃避地把头冷漠地转向一边:“你该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豆月无力地撑在靳风的课桌上,带着些许奢望的眼神望着他的侧脸:“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嘴角努力绽放的笑苍白无力,似乎随时都会无声地消散在空中。

靳风的眼睛神色莫测。

“你自己不觉得你脸皮很厚吗?”李莎莎推着豆月,一脸的厌恶,“不断地用装可怜来博取同情,你不恶心,我都替你恶心!豆月,我今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靳风,他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够了,你不要说了!”豆月佯装坚强的心在一点一点地瓦解,充满雾气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豆月垂下头,纤瘦的身体无助地颤抖,似乎一阵风就要将她吹倒!

够了,够了!

她只想单纯地喜欢一个人……

她只是想在她余下的短暂生命里幸福地生活……

连这个小小的奢望都不能有吗?

靳风忍不住回过头,俊美的脸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一种情感,紧绷紧绷!

当他的双手快不受大脑控制,想要往前伸、往前扶住豆月的时候——

“咚!”

豆月垂回腿边的手扫落了一只黑色的钢笔,它掉到了课桌下面,黑色的笔帽都摔碎了。

靳风和豆月同时专注地看着那只笔。

李莎莎曲起右手四指,欣赏着涂好的蓝色指甲油。

天气有些微燥。

仔细聆听,似乎还有外面草地里同样焦躁的虫鸣。

挺直暗绿的松柏没有一丝的晃动。

可是慢慢地,以靳风为中心,四周开始弥漫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的眼里凝聚着一股强大的风暴。

豆月感觉到他身上迫人的压力和……怒气。李莎莎也奇怪地看着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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