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伟

1．香港某公寓 日 内

一只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伴着一个女人凶恶的声音：“说！你们到底谁偷的？”

镜头拉开，两个十三、四岁男孩惊恐的面孔。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一手举着鸡毛掸子，一手摊开，她的手上放着几块银元，冷笑道：“我养活你们，你们居然还偷钱！广煜，是不是你偷的？”

广煜向后退缩着：“我没有偷钱，民伟六叔也没有偷钱。阿妈，你可别冤枉好人。”

妇人一把拧住广煜的耳朵：“我不是你阿妈，你阿妈是日本的浪女人。你这个野种，偷了钱还敢犟嘴！”

另一个男孩大胆地走上前：“大嫂，这个钱是我的，但不是偷的，是大哥给我的午餐钱省出来的。”

那个被称为大嫂的妇人更生气了：“民伟你骗谁啊？你大哥会给你这么多午餐钱啊？一定是偷的！”

黎民伟涨红了脸，理直气壮地：“大嫂，你别诬赖我。我阿爸每月都从日本给大哥寄我的生活费来，我犯不着这样做！”

妇人一怔，随即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海山，你过来！”

一身洋装的黎海山走了过来：“什么事？”

妇人：“民伟偷钱，这是我在他和广煜的房间中搜出来的！”

黎海山皱了皱眉头：“民伟，这是真的？”

黎民伟大声抗辩：“我已经跟大嫂说了，是大哥给我的午餐钱省出来的。”

黎海山：“哦，你省钱干什么？”

黎民伟：“我想买一部摄影机。”

黎海山关切地：“你想当摄影师啊，你这点钱还够吗？”

黎民伟：“不够，我还向同学借了几元。”

黎海山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块银元，递给了他：“拿去，还你的同学。以后可别省午餐费把身体弄坏了！”

黎民伟高兴地：“谢谢大哥！”

黎海山转过身来对妇人说：“把你搜到的钱还给六弟。”

妇人不情愿地还给了黎民伟。

黎民伟拉着广煜急速离去。

妇人生气了：“好哇，黎海山，我做恶人，你还拿钱出来做好人！就是你把他给惯坏了！”

黎海山笑笑：“妇人之见！要不是阿妈去世得早，老爸也不会将民伟寄养在我这里。这都是老爸给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2．香港某街道 日 外

上中学的黎民伟和广煜兴冲冲地走来。

昭隆泰商店，高大的玻璃橱窗摆放着许多商品，其中各种型号的摄影机特别引人注目。

黎民伟出神地看着。

广煜：“六叔，你真的想买摄影机？”

黎民伟：“怎么不真？我都想了两年了，我们现在就去买。”

广煜目光惊异。

3．黎家公寓 日 内

广煜的照片被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摞照片。

镜头拉开，黎海山正在仔细端详黎民伟拍的照片：“嗯，民伟的相片拍得挺好嘛。”

广煜开心地在一旁笑着说：“阿爸，六叔有张相片拍得最好，一人变成五个人。”

黎民伟随手从黎海山手中那叠照片抽出广煜说的那一张，那是一张经过特技处理的照片，照片上的黎民伟站在一组镜子前，呈现出五个角度不同的形象，憨厚地笑着。

黎海山：“这也是你拍的？”

黎民伟点头：“这是经过暗房处理的。”

黎海山不解地：“什么暗房？”

广煜：“六叔用棉被将小桌子盖得严严实实，自己钻到桌子底下去洗相片。”

黎海山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的暗房啊！”

黎民伟有点尴尬地笑着。

黎海山又抽出一张照片，一个瘦削的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黎海山：“这是谁？”

黎民伟：“李应生，和我关系最好的同学。”

4．香港某校园 日 外

李应生急冲冲走来。

黎民伟正在给一个美丽的少女拍照。

李应生：“民伟，你过来一下。”

黎民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应生，你有事吗？”

李应生：“民伟，你不是一直想认识陈少白吗？他想见见你。”

黎民伟高兴地：“好哇！我们现在就去。”

美丽的少女走过来：“民伟，你不给我照相啦？”

李应生小声地问：“民伟，她是谁？”

黎民伟：“哦，应生，我来介绍一下……”

那个少女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快人快语地抢过话头：“原来你就是李应生？我听黎民伟说过你。”

李应生有些提防地看着她：“你是……”

少女：“我是懿德师范学校的严淑姬。”

黎民伟连忙解释：“我们也是刚认识不久。”

李应生依然困惑地看着严淑姬，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民伟，我们走吧。”

5．香港某街巷 日 外

黎民伟和李应生匆匆走来。

黎民伟：“淑姬是自己人，她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一群荷枪实弹的英国巡捕迎面走来，李应生欲言又止。

等英国巡捕走过去了，李应生才压低嗓门说：“陈少白和孙文的关系不一般，我们去见陈少白的事，你最好谁也不要告诉。”

黎民伟点点头：“陈少白不是在办《中国日报》吗？”

李应生：“陈少白也是革命党，孙文的好朋友。”

黎民伟惊讶地：“你怎么知道？”

李应生有些得意地：“我当然知道。”

黎民伟：“陈少白为什么想见我？”

李应生：“他听说你想演文明戏，他和李济堂办了一个‘采南歌’剧社，正好要招少年人为学员。我参加了，所以也推荐了你。”

黎民伟高兴地：“那我演什么行当好？”

李应生：“你人长得靓，扮女角最合适。”

6．采南歌剧社 日 内

黎民伟正在彩排一出文明戏,已经长成青年的黎民伟在剧中扮演女主人公，他的扮相俊美，身段阿娜，行腔圆润。与他一起演对手戏的是他的好友罗永祥。

字幕：1911年

黎民伟精彩的演出，引起剧社成员的一片喝彩声。

正在台下观看的陈少白露出微笑，对身边的李应生说：“黎民伟不错，演得真不错哇！”

戏正在进行当中，一个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陈少白耳畔悄悄说了句什么，陈少白点点头，走了出去。

剧社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7．剧社僻静处 日 内

李应生在前面疾走，黎民伟和罗永祥紧跟在后。

黎民伟追上李应生：“应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应生：“黄兴来香港了。他来传达孙文的指令，革命党又准备打广州了。另外，他来香港还有个任务，就是成立起义统筹部。他是部长，赵声是副部长。”

黎民伟兴奋地：“有什么任务吗？”

李应生：“李济堂上次从国外买的那批枪支弹药，这下派上用场了，赵声要陈少白想办法偷运到广州，配合这次起义。”

罗永祥：“这可是弄不好，要杀头的。”

黎民伟沉着地：“永祥，您就放心吧。”

8．中国日报社后院 夜 外

夜深人静。

陈少白指挥黎民伟、罗永祥、李应生等剧社的人将一批枪支弹药装进一个大戏箱中，上面再放上一些道具服装。

罗永祥有些担心地：“黎民伟，这样会不会给清政府查出来？”

黎民伟自信地：“我看不会。”

罗永祥：“你就那么自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人头落地，满门抄斩。还会……”

李应生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还会给这次起义造成损失。如果害怕，我们最好什么事都别干。少白先生说了，我们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定要将这批武器运到广州。”

罗永祥：“我只是有些担心……”

李应生：“你用不着担心，这次行动是少白先生亲自出马。”

9．广州码头 日 外

身背沉重货物的码头搬运工。

荷枪实弹的清兵正在搜查来往的船只。

陈少白等人乘坐的小火轮缓缓靠岸。

一群清兵跳进船舱，挨个检查旅客的行李。

一个清兵在一个旅客箱子里搜出了一个小罐，打开看了看，是黑色的粉末。

清兵首领狞笑着对旅客：“这是什么？”

旅客：“染料，从南洋带回来的。”

清兵首领：“是炸药吧？”

旅客：“长官，真是染料，你不能冤枉好人啦！”

清兵首领：“我看你是存心造反。带走！”

清兵首领一挥手，几个清兵如狼似虎一般将旅客带走了。

罗永祥微微有些紧张，一旁的黎民伟悄悄抓住他的手。

几个清兵用脚踢着那些戏箱，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陈少白沉着地：“唱戏的。我们是香港粤剧班，快过年了，来总督府慰问总督大人张鸣岐的。”

那个清兵首领走过来，阴险地笑着：“有总督大人的手谕吗？”

李应生：“我们是自愿来的。总督大人的三姨太是我们少爷表舅的女儿，我们与总督大人是亲戚。”

清兵首领：“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不起了，我们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例行公事。把箱子打开！”

陈少白走过来，将一串钥匙扔在箱子上：“对不起了，你们自己打开吧！”

清兵首领抬头一看，是个气宇轩昂的人物，语气中带有不屑的成分，不知是什么来头，便有几分胆怯，几分犹豫。

陈少白嘲讽地：“怎么，不搜查了？”

清兵首领使了个眼色，一个清兵上前打开一只戏箱，全是花花绿绿的戏装。

清兵又打开一只戏箱，里面是假发和道具。

清兵首领一旁观察揣度。

陈少白面不改色。

第三只戏箱又被打开，上面放着的是一封封用红纸包着的银钱。

清兵惊呼：“哇，这么多钱？”

清兵首领拿起一封银钱在手中掂着，突然沉下脸来：“唱戏的哪来这么多钱？分明来路不正！给我拿下！”

李应生上前护住陈少白：“你们胆子不小！连总督大人的亲戚也敢抓？”

陈少白微笑着：“我跟你实说吧，我是粤剧票友，只是喜欢唱戏才偶尔下海。银钱对我来说，真算不了什么，这是我孝敬表姐的年礼。兄弟们也是辛苦得很，若是缺钱花，尽管拿，要拿也请快点。耽误了我表姐看戏，到时怪罪下来，我可要实话相告。长官您的名字我虽然不知道，可您在这里当班，我又认识您，我想也不难找吧？”

清兵首领愣住了。

李应生乘机从戏箱里拿出几封银钱，塞在清兵首领的手中：“一点小意思，兄弟们辛苦，上茶楼去饮杯茶吧。”

众目睽睽之下，清兵首领故作生气地将手中的银钱往箱子里一扔，对身边的清兵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清兵会意地将银钱抓起塞进怀中，也跟着走了。

黎民伟与罗永祥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