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晋文齐姜

志坚意厚晋文齐姜

齐姜是晋文公的夫人之一，她对晋文公的称霸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历史总算没有埋没她，给了她片绿叶让她陪衬老公的光辉业绩。齐姜既然是绿叶，总得把红花晋文公的故事说一说才能说明绿叶的作用，晋文公该说是春秋战国所有诸侯里最坎坷的一位。这个故事就是记述他十九年颠沛流离生活中“流离”到齐国的一段事迹。

公子重耳（文公未当国君前只能是公子重耳）因为晋国的“骊姬之乱”出逃，重耳父亲晋献公宠信骊姬，杀死太子申生，准备再杀其余的公子时，这些公子腿脚快，逃脱了，其中包括重耳。跟随重耳出逃的有不少有才能的人，他们和重耳一样，都抱着卷土重回的坚定信心等待着合适的机会，辅助重耳夺取晋国国君之位。

逃亡公子重耳几经辗转来到了齐国。齐国老板正是春秋霸主齐桓公。齐桓公在管仲、宁戚、鲍叔牙等的大力帮助下，很有见识，对流落公子重耳的潜在价值认识得很清楚，认为是“奇货可居”，对狼狈不堪的重耳甚是厚遇。齐桓公不仅仅给他豪华的房子住，还给他二十乘马车供他游乐，更重要的是，齐桓公还把自己家族的宗女嫁给他为夫人。对他可算优待了。

重耳娶妻多多益善。他在投奔夷狄的时候，已经娶了一位。当时是人家送他两个，他倒也大方，送给他的追随者——后来晋国的肱股大臣赵衰一个，他要了小的，给赵衰留了个大的。后来，到秦国以后，秦穆公更大方，一下就送给他五位夫人。估计当时垂垂老矣、老眼昏花、已经六十一岁的重耳一时也分不清眼前花枝招展、腰肢婀娜的女子谁是谁。

咱且不管以后，就说重耳到齐国再婚后，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又有娇妻美妾，真个神仙般的日子，早忘了当初自己为什么出逃，一切的艰难险阻、四处奔逃、忍辱负重，在此时的温柔乡里都化为乌有，乐不思晋啊。老公子哥儿重耳发出感慨道：“人生安乐而已，谁知其他。”

但那些不顾个人安危，能够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让饥饿难耐的公子重耳吃的一帮随从并没有忘了他们的志向。介子推割股取肉绝不是为了让重耳跌倒在齐国的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他们一帮人得知重耳的玩物丧志之心，非常气愤失望。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桑树林，商量该怎么办。重耳的舅舅子犯说：“咱就把他强行带回晋国吧。”但大家还是很担心，毕竟是自己的主人，一翻脸四六不认啊！

没想到隔树有耳，正在桑树林中采桑的小妾听到了，赶紧回去告诉自己的主母齐姜，小妾一定是大惊小怪说：“坏了坏了，您丈夫带来的那帮人要带着他逃走了，要图谋不轨推翻齐国的现政权呢。”

说时迟那时快，齐姜赶紧捂住小妾的嘴，那是宫廷女子天生的警觉，哪有要政变不绝对保守机密的？齐姜可不是等闲人物，果敢有谋略，先把那多嘴的小妾杀了灭口，然后郑重其事地对重耳说：“你的随从准备挟持你回国，你别着急，我已经让知道这件事的人从人间消失了，没人会拿这件事做你的文章。但公子您一定听从您随从的话，不能有二心；有二心就不会成大事。自从您离开晋国，晋国没一天安宁日子。天没有把晋国灭亡，让晋国存在，就是等着您回去。晋国的君位非您莫属呀！您一定要自勉，上天会眷顾您，您若是不坚定，那必定是有罪的。”

十九年来，重耳吃了上顿没下顿，住了此地没彼地，看够了人家冷脸，听惯了人家冷嘲，生生体会了什么叫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意志早在现在的花花世界、人间天堂消磨殆尽，哪里还想当那个远在天边的劳什子晋国国君，去他的国君吧！十九年啊，人生有几个十九年？十九年让你过一过居无定所、饭无定点、防人追杀的生活，你会怎样？你的意志不消沉，上天都能把眼珠子瞪得掉出来！重耳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不动，我要老死在这里。”

齐姜一看自己丈夫已老已衰的可怜样，本欲发火，想想发火也不起作用，还是耐住性子劝说吧，说道：“这样可不行，诗上说：莘莘征夫，每怀靡及。早晚不停地出征，还怕达不到目的呢！更何况像您这样一心只图眼前安逸，那怎么能实现远大志向呢？人若自己不积极努力，哪有天上自己掉馅饼的？混乱毕竟不能永远下去，公子您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拥有晋国！”

虽然齐姜如此语重心长，鞭辟入里，苦口婆心地谆谆教导重耳，重耳心里话，你倒好，从小锦衣玉食，哪里知道我的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是不听！

齐姜可不是轻易放弃自己主意的主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一看丈夫劝不动，就和丈夫的随从商量，说把重耳灌醉了拉上他走。

这话得齐姜说啊，随从不敢啊。那齐姜敢作敢为敢当，当即拍板道；“就这么干了！”正是此关键一举促成重耳决心返晋。

再说喝醉酒的重耳醒了，一看自己躺在骨碌碌乱响的牛车上，弄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在牛车上度日的日子太多了，已经成了自己的噩梦，一看见牛车就反胃，怎么现在又到了牛车上？重耳使劲一掐大腿，真疼！他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肯定是那帮挨千刀的把我骗到这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的不归路。重耳立刻抓起身边的武器戈，跳下车来，追打他们的领头人——自己的亲舅舅子犯，一边追一边叫道：“若是事成就算了，若是不成，我吃你的肉一点也不嫌麻烦！”

事已至此，舅舅子犯赶紧抬出齐姜这块挡箭牌，重耳一看，没招了，这才罢了。君臣一行一路过曹入宋，出郑入楚，说不尽一路的种种艰难，最终在秦穆公的武装帮助下，回到晋国，实现了国君梦，成为继齐桓公之后春秋舞台上又一霸主。当然，齐姜的功劳大大的，被已经是霸主的晋文公立为夫人，荣耀一时。

原文

齐姜，齐桓公之宗女，晋文公之夫人也。初文公父献公，纳骊姬，谮杀太子申生。文公号公子重耳，与舅犯奔狄。适齐，齐桓公以宗女妻之，遇之甚善，有马二十乘，将死于齐，曰：“人生安乐而已，谁知其他。”子犯知文公之安齐也，欲行而患之，与从者谋于桑下，蠢妾在焉。妾告姜氏，姜杀之，而言于公子曰：“从者将以子行，闻者吾已除之矣。公子必从，不可以贰，贰无成命。自子去晋，晋无宁岁。天未亡晋，有晋国者，非子而谁，子其勉之！

上帝临子，贰必有咎。”公子曰：“吾不动，必死于此矣。”姜曰：“不可”。周诗曰：“‘莘莘征夫，每怀靡及。’夙夜征行，犹恐无及，况欲怀安，将何及矣！人不求及，其能及乎！乱不长世，公子必有晋。”公子不听。

姜与舅犯谋，醉，载之以行，酒醒，公子以戈逐舅犯曰：“若事有济则可，无所济，吾食舅氏之肉岂有餍哉！”遂行，过曹宋郑楚而入秦。秦穆公乃以兵内之于晋，晋人杀怀公而立公子重耳，是为文公。迎齐姜以为夫人。遂伯天下，为诸侯盟主。君子谓齐姜洁而不渎，能育君子于善。诗曰：“彼美孟姜，可与寤言。”此之谓也。

颂曰：齐姜公正，言行不怠，劝勉晋文，反国无疑，公子不听，姜与犯谋，醉而载之，卒成霸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