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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

春天住在我的村庄 作者:高明


煤油灯

煤油灯似乎离我们的生活已经很久远了,许多孩子只有到博物馆、纪念馆才能见到这近乎原始的照明工具。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偶尔停电,大家也是暂时用蜡烛替代电灯照明。在记忆深处,那如豆的煤油灯光,依然跳跃在乡村那漆黑的夜晚,远逝的岁月也都深藏在那桔黄色的单调却不失温暖的灯光之中。

我的小山村就挂在沂蒙山系东部的一座山前的斜坡上,房子无规则地散落着。岁月如歌,人间沧桑。记忆中的小山村,白天有刺眼的阳光,傍晚有燃烧的夕阳,晚上有亮晶晶的月亮,黑夜有跳动的磷火、飞舞的流萤,感觉并不缺光。20世纪70年代,山村没有电,那时祖传的照明工具就是煤油灯,煤油灯是乡村必需的生活用品,煤油灯的光芒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煤油灯跳动着的微弱的光芒,给遥远而亲切的山村和山民涂抹上昏黄而神秘的色彩,给我的童年升起了一道生命的五彩霞光。在那远逝的年代,那盏普普通通的煤油灯依然亮着,依然跳动着,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想起来竟然让我十分激动和兴奋!我心灵保险柜里的那盏煤油灯,至今仍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圣光。它是珍藏于我心中的太阳,它是伴我人生路程的神灯。

家境好的用成品罩子灯,多数家庭用自造的煤油灯。用一个装过西药的小玻璃瓶或者墨水瓶,找个铁瓶盖或薄铁片,在中心打一个小圆孔,然后穿上一根用铁皮卷的小筒,再用纸或棉布或棉花搓成的细捻穿透其中,上端露出少许,下端留上较长的一段供吸油用,倒上煤油,把盖拧紧,煤油灯就算做成了。待煤油顺着细捻慢慢吸上来,用火柴或火石点着,灯芯就跳出扁长的微红的火苗,还散发出淡淡的煤油香味……

煤油灯可以随便放在很多地方,譬如书桌上、窗台上,也可挂在墙上、门框上。煤油灯的光线很微弱,甚至有些昏暗。由于煤油紧缺且价钱贵,点灯用油讲究节约。天黑透了,各家才陆续点起煤油灯。为了节省,灯芯拨得很小,灯发出如豆的光芒,灯光星星点点,连灯下的人也都模模糊糊。忙碌奔波了一天的庄稼人,望见从家中门窗里透出来的煤油灯光,疲倦与辛苦荡然无存,周身滋生出无尽的温馨。

当时农家日子都紧巴巴的,生产队的工分也不值钱,家家只好养上几只老母鸡,靠鸡蛋换煤油和针头线脑等基本生活用品。五六个鸡蛋就能换一斤煤油。鸡蛋是家庭生活用品开支的主要来源,也是带来光明的“金蛋”。我记得家里有只老芦花母鸡最能下蛋,基本上一天一个,所以它在家中的地位也明显提高,一家老小都迁就它几分,不大声赶它,更不敢打它,剩饭剩菜也让它优先享用。院子的西南角有个麦秸垛,多年未用,麦秸都有些陈腐了。它自己用嘴和爪掏个下蛋的窝,等到它响起“咯咯嗒、咯咯嗒”的叫声,定能捡到温热的红皮鸡蛋。我经常挎上鸡蛋,提上个旧白酒瓶子,跟着家长去供销社设在村里的代销点换煤油,表现得好偶尔还能吃上水果糖块。那糖便宜,一分钱买两块,特别甜。经常把糖块一咬两半,一半含在嘴里,另一半细心地用糖纸包好,悄悄藏在衣兜里,让小伙伴们眼馋。回家时,家长一再嘱咐“小心点,可别把油洒了”。于是我不敢快走,更不敢跑,小心翼翼、轻松愉快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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