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奚请免叔向

《左传》襄公二十一年

栾盈^[1]出奔楚。宣子杀羊舌虎^[2]，囚叔向^[3]。

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zhì乎？”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知也。”

乐王鲋fù^[4]见叔向曰：“吾为子请。”叔向弗应，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5]闻之曰：“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6]德行，四国顺之。’夫子，觉者也。”

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

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rì^[7]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书》曰：‘圣有谟勋^[8]，明征定保。’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犹将十世宥^[9]之，以劝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gǔn殛jí^[10]而禹兴，伊尹放大甲^[11]而相之，卒无怨色。管、蔡^[12]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吴评

乐王鲋见叔向而自请免之，祁奚免叔向而竟不见之。君子、小人，相去霄壤。“不应”“不拜”，所以绝小人；“不告免”，所以待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