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琉璃女主

美味王妃 作者:忧然 著


第一章 琉璃女主

一年前,琉璃居。

“叶盛,你不要不识好歹,你我虽为同门,师傅却偏心,可他老人家如今该后悔了才是,当初要是将《珍味秘籍》传给了我,我早便将它发扬光大了。”一个男子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苍凉夜色里,显得突兀而刺耳。

狭小的屋内,只燃了一支白蜡。

叶盛道:“那你如今又何必来找我讨要《珍味秘籍》?”

“哼!师傅对你偏心!若是他老人家在世,也会将《珍味秘籍》改送给我,而不是你!你?只不过栖身在这小小琉璃居,而我……如今却是宫廷御厨!”他刻意加重御厨两个字。

叶盛却不屑一笑:“师兄,你向来是有本事的,又何须《珍味秘籍》?”

“你……”那人似乎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叶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不将《珍味秘籍》送到我府里,便不要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谊!”

那人说完,甩袖而去。

夜色苍苍,一根白蜡早早的烧尽了,叶盛提笔而书,写给自己的女儿叶丝丝。

次日一早,便下了一阵雨。

雨水过后,天放晴,有流云纤细绵绵,城郊之外,一片风光秀美,碧草长亭,连天凝翠,仿佛要滴下浓郁的绿来……

“小姐,你非要走这草地里,湿漉漉的,裙子都弄湿了。”一个女孩子抱怨地说。

“如儿,爹那么急着叫我们回去,我这是走捷径,你懂什么。”叶丝丝一边拨开身前长长青草,一边回头说,她原本是一身月白色绣蝴蝶翩飞的群裳,这下子又湿又脏,还有泥土的味道,想必出去要狼狈不堪了。

可是,爹的那封信说得含含糊糊,言语匆促,显然是急坏了,她心中十分不安,这才决定走小路。

这条路,本身平时便几乎没有人走,谁知道又赶上早上刚下了雨,便格外泥泞。

扒开眼前的青草,终于看见了空地,叶丝丝松了口气:“你看,这不是出来了,这就是入城的道儿了……”

叶丝丝口气颇为得意,一头钻出来。

却听见不远处倏然传来马蹄声,她来不及想,那声音已由远及近,她才站直了身子,一匹骏马便飞驰而来。

她吓得大叫:“啊……”

如儿也惊叫一声:“小姐……”

骏马忽地腾空而起,叶丝丝吓得双手抱头,那马蹄生风,似自耳边划过,叶丝丝下意识一闪,坏了,脚上突地疼痛异常。

她闪躲之间,竟然扭到了脚。

她又是一声痛呼:“天……”

如儿忙扶住了她,那匹马嘶鸣着,划破春日城郊一片宁静,叶丝丝一时动弹不得,抬眼看去,却见马上之人,一身紫金翻云袍,金色绸带迎风而舞,如削脸廓有些许风霜之色,一双如鹰黑眸熠熠有光,冷峻的脸,冰冷的眼神,英挺而威武。

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慑人的气魄似与生俱来:“突然冲出来,你找死吗?”

他说起话可一点儿不客气。

叶丝丝原本还等着他道歉,谁知道,他竟然如此说。

“你说什么?在这条小道上,你马骑得这么快,难道是应该的吗?你不应该跟我们道歉吗?”叶丝丝有些恼怒。

那人冷冷一笑:“道歉?这天下,还没有人能让我道歉!”

他说完,上下打量起叶丝丝,见她一身月白衣裙凌乱不堪,带着脏污的泥水痕迹,脸上亦有淡淡的草泥,眼睛倒是一片明净,似一片清澈湖水。

他挑挑眉:“看样子,也不像什么良家女子。”

那人说完,勒马回身,一阵马蹄声疾,沙尘飞扬,他竟扬长而去。

叶丝丝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脸色微红:“说我不像良家女子?你还不像良家男子呢。”

“那倒不是啊,小姐。”如儿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说,“我看那人啊,俊朗不凡,衣着华丽,也许是个当官儿的呢!”

“你这个小妮子,没见过官儿是吧?”叶丝丝手指点住如儿额头,“你啊你啊,哪里看出他俊朗不凡了?还当官儿的?当官儿的他不走官道?偏偏和咱们老百姓走一条道,他疯了还是你疯了?我看啊,顶多是个不学无术,跋扈蛮横的纨绔子弟罢了!当官儿的……亏你想得出来!”

叶丝丝将如儿一阵数落。

眼睛忽地一瞥,只见长长碧草旁边,一块碧绿尤其突兀,她一瘸一拐地走近一看,但见一块碧玉通透流绿,翠光莹润,只是触及玉身,便有凉丝丝的感觉,该是上好的玉,上面还用挂着蓝色流苏坠子,玉的正面篆刻山水连绵,而背面却只刻了一个字——痕!

叶丝丝捡起来:“该是那人掉下的。”

“是啊,该很名贵吧?”如儿凑过来看,“要怎么还给他?”

“还?”叶丝丝一手抚着受伤的腿,一边看如儿,“我这脚怕是走不快了,这荒郊野地的又没马车雇,我们三天能不能回琉璃居还是回事儿,你还想着还玉佩?你想气死我是吧?”

“如儿不敢。”如儿怯怯地说。

叶丝丝看着一串马蹄印子,将玉握在手里:“哼,你害我受伤,我拿你一块玉,我们算是扯平了!但是,最好还是别再让我看见你!”

对于这狭路相逢之人,叶丝丝似乎特别焦躁,她心里担忧父亲,可偏偏那人害自己受了伤,怕是要耽误时间了,心里那种不安也忽然加剧了……

大邑京城,广阳城。

骏马疾驰,穿街而过。

男子骏马在崇宁王府前停下,王府门前,早站满了迎接之人。

“王爷……”一名侍从恭敬地迎上来,“王爷为何不与大军一起进城?还一定不走官道?”

“官道却未必安全,要杀本王的人反而更多。”原来,这策马而来的男子,正是大邑王朝,战功赫赫的铁血王爷——南宫龙痕!

南宫龙痕沉默半晌,面无表情,看侍从一眼:“府上可有什么人来过?”

“除王妃哥哥来过几次外,没有外人来过。”侍从回答道,顿了顿又道,“王爷,听说您这次出征,受了伤,伤在腹部,可要紧吗?”

“死不了人,倒确是要好生休养一阵子。”南宫龙痕正说着,眼神一转,忽而道,“正好帮本王传书到宫里,说本王伤势反复,要好生休养,不宜进宫面圣,待伤好之后,定负荆请罪。”

“这……”侍从犹豫说,“怕是不大妥当,皇上御封王爷克将军!只怕还要进宫一次才好。”

南宫龙痕冷冷一笑:“虚名而已,反是拖累。”

他正说着,一个女子自不远处娇滴滴地迎上来:“王爷……”

南宫龙痕眼也不抬,竟一步不曾停留,自她身边擦身而过。

那女子面色由红润立时变作惨白。

她身后的婢女低声说:“王妃……”

“不要叫我!”崇宁王妃安如兰顿时怒喝,随而转身而去,偌大的崇宁王府,春日飞花簌簌,满园馥郁,却显得风声鹤唳、冷冰冰一片……

叶丝丝与如儿紧赶慢赶才赶到了广阳城。

自从父亲送她到不远的东阳城历练学厨,她已有五年没有回过广阳城。

可赶到之时,已经是收到父亲书信的第三天晚上。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上,叶丝丝拖着受伤的脚赶紧跑了两步,疼得冷汗直流:“军爷,慢着点儿……”

守城军看她二人两个弱质女流,停住了手,叶丝丝与如儿赶紧跑进去,随后道:“多谢军爷了。”

如儿气喘吁吁道:“小姐啊,累死我了,总算是赶到了。”

“哼,要不是那个纨绔子弟,我走那条小径,明明可提前一天到的,结果……我伤了脚,拖到现在,这么晚了,不知道爹睡了没……”叶丝丝一边说,一边一跛一跛地朝着琉璃居走去。

琉璃居,乃是京城最大的饭庄。

名扬京城,甚至大邑。

“那个男人,别再让我看见他……”叶丝丝依然愤愤的。

“小姐,这话,你这两天都说了百八十次了……”如儿不耐烦道。

“难道不是吗……他害得我……”

“小姐……”如儿忽地打断叶丝丝,只见深夜的街道上,竟然有不少人迅速地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小姐,他们这是去哪儿?”如儿道。

叶丝丝摇摇头,随手拉了一个人问:“小哥,这深更半夜的,发生了什么?”

“琉璃居大火啊……”

“什么……”叶丝丝大惊失色,紧紧拉住那个人,“你说什么?琉璃居?”

“是啊,还不去看看?”那人挣脱开叶丝丝。

叶丝丝僵直在当地,如儿更急得几乎流泪:“小姐……”

“如儿,我们快走……”

叶丝丝回过心神,连忙拔腿向琉璃居的方向跑去,琉璃居在广阳城南,他们是在城东,越是向南,越是感觉到喧嚣与喧闹。

终于,看到南边的天几乎已经一片火红。

那曾在城南最是华丽的饭庄,已被熊熊大火牢牢包围。

火光喧天,燎云遮月。

叶丝丝泪水夺眶而出,嘶声大喊:“爹……”

叶丝丝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海,如儿连忙拉住她:“小姐……小姐不要啊……火太大了……”

“放开我,爹在里面……”叶丝丝泪水如同泉涌。

“不一定啊,也许老爷他已经逃了出来,对不对?”如儿亦泣不成声。

叶丝丝心里痛不可抑,她也希望爹已经逃了出来,可是……那片火海,汹涌如同翻滚的巨浪,来往之人,企图灭火,那火势却丝毫不见收敛。

叶丝丝忽然想到爹三日前的那封信,那样凌乱、那样语无伦次,那样急迫、那样急切……

不是她多想,她真的感到,爹,已经凶多吉少!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才终于熄灭了。

官府之人,姗姗来迟,果然,叶盛没能逃出那片火海,官府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唯有一块衣角不知为何还留存完好,该是被什么压住所致?可就是那衣角,让叶丝丝认得,那是爹的衣服,是娘亲手为爹缝制的。

叶丝丝失神地跪倒在已是一片废墟的琉璃居前。

泪水已流了不知多少。

如儿亦哭得泪人一样:“小姐……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如儿,一定是有人害爹的,一定是!”叶丝丝笃定地说。

一个人,忽地在身后叫了丝丝的名字:“你是……丝丝吧?”

叶丝丝猛然回头,她离开广阳城时,不过才十二岁,竟还有人认得她?

“我是孟伯啊。”

丝丝仔细回想,才想起,是从前的邻居孟伯,泪水再次落下:“孟伯……”

她虚弱的,声音沙哑。

孟伯亦哽咽道:“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不要难过了,丝丝,你一定要振作,重振你爹的琉璃居啊。”

一句话,提醒了叶丝丝,叶丝丝登时止住了泪水。

她看着孟伯,孟伯慈祥的双目诚恳非常,不错,爹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将他师父的厨艺发扬光大,琉璃居更是爹毕生的心血!她要坚强,她不但要坚强,更要重新建一座琉璃居,就在广阳城、就在……这片废墟之上!

“重振?哪里那么容易?小姐,等我们赚够了钱,只怕不知道要……”

“我们有钱。”叶丝丝突地打断如儿,自腰间拿出那块刻着痕字的玉佩,眼里的恨,更深了……

“是他,害得我没有见到爹最后一面!我用他一块玉佩重振琉璃居,已经算便宜了他!”叶丝丝握紧玉佩,牙关紧咬。

琉璃居的废墟,在一片焦烟之中,哀戚……

一年后,广阳城南,两层饭庄已拔地而起,琉璃居三个大字,在日光下尤其夺目。

经过十个月的重建,琉璃居已于两个月前重新开张。

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每日等位之人便能排出琉璃居数米,大有超出之前的气势。

一则,琉璃居菜色如从前一般,鲜香味美,独具风味。

二则,若于琉璃居吃饭的客人,肯留下一道自己听说或是自家的私房菜,便有人称琉璃女主的叶丝丝陪着饮酒论菜一席饭。

人人都知道叶盛的女儿叶丝丝貌美绝伦,清艳脱俗,眉间仿有桃花落,眼中似是流水情,谁人不想一睹芳容?甚至……据为己有?

“王爷,您看,这里自从重建,便一直是如此火热。”崇宁王贴身侍从南羽特意带着崇宁王来到近来颇为闻名的琉璃居。

“为何一定要来这里吃饭?王府的厨子不比这小小琉璃居强太多?”

南宫龙痕却不以为意,他与皇兄不同,大邑皇帝南宫龙烨,嗜吃如命,追求不息,宫内御膳坊厨子日渐江郎才尽,无法满足皇帝,皇帝遂下令在民间寻找名厨名菜,愿进献者加官进爵!

南宫龙痕则一心在战场之上,攘外安内,却不知一向了解自己的南羽为何要带他来此。

南羽道:“王爷,属下知道王爷不好吃,可……属下见王爷近来心事重重,总想为王爷找些新鲜事儿做。”

南宫龙痕睨他一眼:“就你鬼心思多。”

“其实,属下还有一个用意。”南羽道,“王爷自从一年前出征归来,一直未曾进宫,推脱身体不适,皇上已经怀疑了,屡次叫御医来王府诊脉,好在来者都还是我们的人,却只怕有一天,终究给了皇上借口令王爷难为,王爷为何一直不入宫,属下不便多问,只是昨儿个王御医传出话来,皇上要为王爷指派一位御厨为王爷做药膳,这样一来便能长留王府了,属下以为……绝不能令这位药膳御厨入府!”

南宫龙痕当然知道,这件事他昨天亦听说了。

“即使是这样,随便找个人说我王府之内已有擅药膳者则可,却为何一定要来这琉璃居?”

说着,两人已等到了位子。

南羽道:“这琉璃居主人,号琉璃女主,乃为一名女子,不但手艺精湛,且容颜绝美,属下想,她不过一介女流,入府终究好控制,更不会掀起太大的浪,且要尽快入府,皇上嗜吃如命,只怕皇上要亲自来品尝。”

“哼,你吹得倒是好,这世上美色的厨娘亦不少,又何必来此沽名钓誉之地?”南宫龙痕抬头扫视整个琉璃居。

琉璃居装饰高贵典雅,颇有清新之感。

“能以自己美色而诱他人贡献菜谱的女子,本王看到不像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南宫龙痕见周遭吵闹,皱眉道,“即使一定要吃,便没个雅间吗?”

南羽忙拉过一名小二问:“可有雅间?”

小二道:“有,不过……在如此多人排队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此特别招待。”

“放肆。”南羽一声喝,南宫龙痕阻止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何人才能有此特别招待?”

小二笑道:“要献出一道菜,或是我们小姐的朋友、贵客。”

“小姐?便是所谓的琉璃女主?”南宫龙痕看一眼小二,眸光不怒而威。

小二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嗯……嗯……”

“那你倒是叫她下来,我……有几句话要亲自问问这位琉璃女主。”南宫龙痕喝一口茶,这茶味清香,倒是好茶。

小二颇是为难:“我们小姐也不是常人……”

“还不快去!”此时,南羽稍稍推出腰间剑柄。

小二吓得腿软,连忙跑上楼去了。

南宫龙痕冷冷一笑:“哼,好个装腔作势的女人,这种女人,我可不要她入我崇宁王府。”

说着,自楼上,一个娇而轻俏的声音传来:“在我们琉璃居,即使是达官贵人也要守着规矩,却不知哪位贵客竟如此……”

叶丝丝话没说完,南宫龙痕扭过头来,她登时一愣,美艳的眉眼瞬间凝住。

这张脸,这张威严而冷酷的脸,她这辈子都记得!

她不禁攥紧衣袖,怔怔看着他,竟然是他?竟然是这个……害自己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恶人!

无名火无端地自心底烧起,虽然,她知道,她不该怪他,也不该恨到他的身上,可是……她没有办法,却只能怪他!

而南宫龙痕眼神亦有微微一动,只见站在楼梯上的女子,一身粉蝶翩然的百褶丝纱裙,行动之间,若雪回风,静止之时又似琼仙玉立,那女子长发斜斜地垂在一边,凝白如脂的脸颊,一双水眸盈盈潋滟,一点红唇似丹若檀,果真是绝色的女子不错,但他不过只是这一眼惊艳,却并未认出这女子,自己曾经见过!

如儿亦认出了这个人,轻轻拉一拉叶丝丝:“小姐,这是……”

叶丝丝抬手阻止她,笑盈盈地走了下去:“这位贵客,丝丝倒是不认得,不知是哪家公子,生得如此娇贵?非要雅间不可?”

南宫龙痕不语,只看一眼南羽,南羽道:“老板娘,我们公子向来怕吵闹,又是慕名而来,可否行个方便……”

“可惜不方便。”叶丝丝眼角一挑,风情万种,“你看看这满屋子的人,我叶丝丝行个方便给你,这些人又该叫我如何交代?”

叶丝丝刻意提高声音,排着队的人纷纷嚷道:“不错啊,不公平!”

叶丝丝微微笑道:“你看,我叶丝丝做生意向来公平,公子若是不爱吵闹,麻烦出门左拐,不送……”

叶丝丝口吻里透着不客气,连南羽都有些微怒:“你……从来听说琉璃女主不但好客且为人和善,却没想到果然是沽名钓誉的。”

“南羽,我就说了,如此装腔作势的女人,能做出什么好菜来?”南宫龙痕冷笑一声,挑眉看向她,如儿倒是不干了:“你说什么?”

“如儿。”叶丝丝阻住她,依然笑意深深,“既然这位公子这样说了,我叶丝丝今天却不得不亲自下厨,以正我琉璃居之名了?”

南宫龙痕不语,只喝一口茶。

叶丝丝看了他一会儿:“带这二位客官到楼上雅间。”

说完,转身而去,如儿跟在她身后:“小姐,你还要亲自下厨?他那分明激你……”

“我当然知道,这倒是个机会,我自是要亲自下厨的,吃不死他!”叶丝丝一边嘀咕,一边走向后厨。

而排着队的人无不发出阵阵惊叹,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被请到楼上雅间,且他可令琉璃女主亲自下厨,当真羡煞旁人了。

不一会,叶丝丝亲自端着一个大红木托盘而来,盈盈低身,将托盘中的菜肴一一摆上桌。

笑吟吟地对南宫龙痕道:“公子,便来尝尝我这装腔作势的女人做出来的东西是否无法下咽吧?”

南宫龙痕面无表情,南羽将盖在菜肴上的盖子一一揭开,种种异香扑鼻,果然令人食指大动。

南宫龙痕亦不禁扫视整桌菜:“样子倒是不错,却不知是不是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叶丝丝知道他冷嘲热讽,却不气,下颌微扬:“那公子便尝尝看吧。”

南宫龙痕看那条鱼,鱼头高扬,异香扑鼻,夹了一大块放入口中。

登时,一阵麻便由舌尖而来,辣得他当时便一口吐出来,他本是不能吃辣的,连忙喝茶漱口。

南羽一见,亦轻微沾了一点鱼汤,只是这一点就差点儿要命!

南羽又舀一勺汤,“噗”的一口亦吐了出来,咸得发苦。

南宫龙痕辣得说不出话,咳嗽连连,南羽道:“你耍我们?”

“不错,就是耍你们!”叶丝丝叉着腰,丝毫不加掩饰。

南宫龙痕看着她,一双鹰一样的眸子,似能喷火:“你好大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叶丝丝扬着纤细的眉,眼里却隐有哀伤,“一年前,要不是你的马突然冲出来,让我扭伤了脚,我就不会见不到我爹最后一面!”

一年前?南宫龙痕凝眉思索。

一年前,他为了拖延入城和入宫,刻意不走官道,而走了郊野,那时候确实有一名女子突然冲出来,难道真的是她?

见他这样子,叶丝丝道:“怎么?想起来了?”

南宫龙痕此时麻辣气过了,脸色虽仍然发热微红,但已可以好好说话,他站起身,走到叶丝丝身前:“竟是你?哼,早知道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你……”叶丝丝一掌挥过去,却被南宫龙痕紧紧握住,“你是存心报复?”

“对!我就是存心报复!”叶丝丝扬着头,与他对视。

尽管手腕被南宫龙痕攥得几乎断掉,依然不肯低头。

南宫龙痕倒缓缓放开了她,转而看向南羽:“这就是你推荐给本王的琉璃女主?”

“这……”南羽颇是难堪。

本王?!

叶丝丝一惊,与如儿面面相觑,南宫龙痕斜睨着她,冷冷笑:“本王倒是还头一次见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

叶丝丝心内震惊不已,盯着他重新打量,这个男人,一身华丽,眉眼深刻,鼻翼英挺,只是线条过于硬朗了,显得冷酷绝情。

没想到,他竟真是个王爷?

见她样子,南羽道:“还不见过崇宁王!”

崇宁王?那个万民敬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血王爷?

她心里的惊更深了,竟有一颤。

南宫龙痕已恢复平常,唇角一挑,叶丝丝一见,方回过神:“哼,原来果然是有来头的,王爷,民女可也是头一次见如此欺压百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王爷!”

“你放肆!”南羽道。

南宫龙痕眉峰一抖,没想到她依然如故,没有一丝惧意,他倒是和缓了脸色,微微笑道:“我们走吧,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王爷……”

南宫龙痕不听南羽的,而是自顾而去,叶丝丝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冲上去阻拦他,他靠在窗边看着他们二人离开,松了口气,转头看如儿:“如儿,他……真是王爷?”

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到底有些后怕。

她犹自不信,如儿亦愣愣地点了点头:“崇宁王啊,谁敢冒充?怕……真是……”

“王爷,对不起,属下……属下实在不知道……”

“不怪你。”南宫龙痕唇角一牵,“你又不知我们一年前结下的怨。”

“幸亏属下没直接带她入府,而是要王爷先看过。”南羽甚是庆幸。

南宫龙痕却停住脚步看向他:“不,这个药膳厨娘……本王要了!”

“啊?”南羽一惊,南宫龙痕一年来,少有的眉头舒展,幽幽而笑:“去查清她的底细,择日入府!”

南羽愣在当地,他很久没有见王爷这样笑了。

王爷的心里,总是有很多的心事和沉重,久而久之,便萦绕在眼底眉间了,整个人看上去,冷酷而阴沉。

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只有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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