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二十三

我是奶爸 作者:赵鹏


1.二十三

二十三通常指腊月二十三。

童年时,在乡下,经历了年味浓郁的二十三。

成年后,在城市,二十三,一边忙着跑政府办事,盼不得人民公仆大年初一都上班,方便人民办事,一边忙着赚钱谋生,盼不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节日。

逢人还感叹:哎!现在这年没意思了,传统文化遗失殆尽……

这样的我难道不无耻吗?

二十三了,在外面务工的大人基本都回来了,会给孩子带一些在农村稀罕的玩意儿,比如双层文具盒、带有香味儿的橡皮擦和摔炮。文具盒和橡皮擦足以让孩子兴奋得希望次日就开学。但是孩子一想到自己还有摔炮,便希望天天寒假、天天过年、天天放炮,甚至认为让人睡觉的黑夜都是可怕的魔鬼,睡觉就是浪费时间。不得不睡觉时,还要把摔炮摆在枕头边,生怕弄丢一个。再厉害的孩子也有撑不住的时候,瞬间就睡着了,大人瞬间就把摔炮收走了。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这些在农村稀罕的玩意儿,因为不是所有的孩子家里都有大人在外面务工。

没有摔炮玩的孩子也能找到自己的乐子——玩猪尿泡。

八九点钟,太阳升起来了,不冷了,杀猪的村民开始杀猪了。这杀的猪是年猪,与通常红白喜事上杀的猪不一样,晚上得献灶爷,所以都集中在二十三杀。一时间,村子猪叫不绝,声声悲惨至极,先是号叫,再是喘着粗气,最后悄无声息,此起彼伏,或近或远,或东或西,或南或北。到午后,杀猪的村民开始收拾下水,很受孩子们欢迎的猪尿泡出现了。年猪家家都能杀,但不是家家都能杀得起。能杀得起年猪的掌柜的一般都年过半百或花甲,孙辈一大群,都是顽童,猪尿泡自然归他们所有。爷爷也给我们家杀过年猪,猪尿泡自然归我所有。洗干净,白花花的,不嫌油腻不嫌肮脏,直接把嘴贴上去吹大,找来绳子绑住,当气球玩,当足球玩,比气球笨重,比足球轻盈,但颇为结实。与伙伴把猪尿泡抛来抛去,踢来踢去,蹦蹦跳跳,不冷了,脸蛋儿不青了,嘴唇不紫了,暖暖和和。再怎么爱不释手的玩具,也有玩腻的时候,猪尿泡也不例外。玩腻了给爷爷,让挂在院子高处,天寒地冻,风吹雨淋,泄气了,干瘪了,像霜打的茄子,最后风干了,无人理睬,一挂就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突然想回到乡下老家,带着我的孩子,生活一年,年初送他一头小猪崽,让他精心饲养,二十三了一杀。

日久生情,他可能坚决不允许杀他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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