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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谈结婚与独身(1612年作 1625年略作增订)

培根随笔全集 作者:培根


8.谈结婚与独身(1612年作 1625年略作增订)

男人有了妻子儿女等于给命运之神交了人质,因为他们给丰功伟业造成了障碍,不管那些功业是福还是祸。所以为公众建立的最大的功业总出自单身汉或老绝户之手,因为这种人在感情上等于娶公众为妻,把钱财交给公众做了彩礼。然而有了子女的人最操心的还是未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必须把最珍贵的抵押品交给它,这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有些人虽然过着独身生活,但他们考虑的还是自身的问题,认为未来与己无关。更有甚者,有的人把妻子儿女看做几项开销。还有一些愚蠢贪婪的富人以没有子女为荣,因为这样一来,别人就会以为他们更加富有。因为,他们或许听人说“某某是个大富翁”,而另一个人则不敢苟同:“是啊,可是儿女拖累太大。”仿佛这样减少了他的财富似的。有人喜欢过独身生活,最常见的原因是为了自由,尤其是一些自得其乐、性情乖僻的人,他们受不了任何约束,几乎认为腰带、袜带都是锁链。单身汉可以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但不一定是最好的臣民,因为他们容易远走高飞,几乎所有的逃亡者都是单身汉。独身生活适合做僧侣,因为慈爱如果先须注满一己的池塘,就难以再浇灌周围的土地。当法官和地方官则无所谓,因为如果他们缺乏主见,贪赃枉法,仆人进谗言的作用则远胜枕边风。至于军人,我发现将军训话时,总要叫士兵想到妻小。我认为土耳其人对婚姻的轻视使他们的士兵变得更加卑劣。

毫无疑问,妻子儿女是对人道的一种修炼。单身汉虽然乐善好施,因为经济比较宽裕,但另一方面,他们却更加心狠手辣(做审判官倒好),因为他们的温情很难被唤起。

性情严肃的人,由于受风俗熏陶,为人忠贞不渝,因而一般能做恩爱的丈夫,正如尤利西斯所言:“他爱老妻胜于爱长生。”

贞节女人往往骄矜倔强,仿佛居功自傲似的。如果妻子认为丈夫聪明,那是她贞洁贤惠的最好的保证之一,但如果妻子发现丈夫嫉妒成性,她就决不认为他聪明了。

妻子是青年时的情人、中年时的伴侣、老年时的保姆,所以一个人只要愿意,总是有结婚理由的。然而问及一个人应当什么时候结婚时,有人回答说:“年轻时时候未到,老年时全无必要。”此人被誉为智者之一(1)

愚夫娶贤妻的现象屡见不鲜。不知道是丈夫的好处偶尔显露时更显珍贵,还是妻子对自己的耐心感到自豪。不过这种对自己耐心的自豪永远不可消减,如果愚夫是妻子不顾亲友的意见自己选中的话,因为一旦有所消减,她们难免要证实自己干了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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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里指的是古希腊“七贤”之一的哲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泰勒斯(约前624—约前564)。据记载,他母亲催他跟一个他不情愿娶的女人结婚,他先说太早,后来他母亲又催他,他又说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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