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歌
序歌
唱歌要唱古歌哩，
古老的歌有十二首
，
十二支在世间传布。
最美丽的是《娘欧瑟》，
最繁昌的是《蝶母诞生》，
最长寿的是《榜香由》，
《运金运银》最富有，
《侬鸡鹏》最凶恶，
《五对爹娘》最艰苦。
……
千条路我俩不走，
百条沟溪水不流，
其他歌我俩不唱，
我俩来唱那远古，
摆摆天地万物的根由。
在那遥远的太初，
还没有制造天地，
还没有制造昆虫。
还没有人类和鬼神，
更没有我们和你们，
万物都还没有诞生。
谁个生得最早呢？
他来制造天地万物，
有个雄讲老公公，
他去架桥梁。
才生了诺公公，
还养了诺婆婆。
聪明能干的诺婆婆，
又生了金子养了银。
才有金银铸造支天柱，
造太阳嵌在天上，
造月亮镶在天上。
雄讲老公公，
他去架桥梁，
生了榜香由。
榜香的眉毛变靛草。
那蓝草生在山上，
摘来泡酿木缸中，
变成青靛蓝又蓝。
人们拿来染衣裳。
老人穿起御风寒；
青年得穿去游方，
到平坝上踩鼓玩，
尽情娱乐多欢畅。
雄讲老公公，
他去架桥梁，
桥梁高架在天上，
生下了神寅。
神寅又去架桥梁，
把桥架在天一旁，
养下了香两。
可是雄讲公公呢，
又是谁生养？
有股凉风顺河吹，
这股气流养下他，
生出老公公雄讲。
还有一股平地风，
吹到河对岸，
又生了谁呢？
生了支天的婆婆，
养了撑地的公公。
可是啊，他俩都没长成人，
无声无息倒下了，
好像两把干柴火。
河里没有水洗锅，
地方没有人生火，
真是荒凉又寂寞。
架桥要架石板桥，
才会生支天的婆婆，
才会养撑地的公公。
可是啊，喘气又怕坏了，
气才生得出。
生下谁来了？
生了一个蛋。
要是孵出姜央的蛋呀，
抱它三年也会出；
可是这个蛋呢，
蛋壳太厚了，
抱了九千个冬春，
七万年也抱不出。
无法才把它劈破，
一劈成五块，
五块放五处。
一块变成了福方，
二变成了布巴，
三块变成了友星，
四块变成了妞香，
五块变成了伙里。
生下福方干什么？
他来撑天地。
生下布巴干什么？
布巴很会扒，
辟山又开河，
扒得远又长。
生下友星干什么？
他来给人们说理。
生下妞香干什么？
她来量大地。
生下伙里干什么？
他来取火种。
众多的神人。
各有各的事，
各做各的工。
制天造地
在那茫茫的太古，
天粘连着地，
地粘连着天。
黄平凝成一块，
余庆凝成一砣，
好像一锭白银，
又像一个魔芋。
河水不能往东流，
金银也运不到西方，
牯牛不能斗，
姑娘不能出嫁，
发愁啊，真发愁。
在那遥远的太初，
天粘连着地，
地粘连着天，
坐下要弓脊梁，
抬头就碰着天，
还谈什么种五谷。
心忧啊，好心忧，
从清晨忧到黄昏，
从黑夜忧到天明，
这该怎么办？
来看制天造地吧，
谁来冶天炼地呢？
远古造天的公公，
太初制地的婆婆，
他俩造个大坩埚。
用它来冶天，
拿它来炼地。
一次铸成了两块，
白的向上浮，
黑的往下走。
这就得了一块宽宽的天，
这就得了一块大大的地。
可是啊，天说天宽，
地说地大，
他俩争说自己宽大。
大地匆匆向上走，
高天急急往下行，
相遇在古老的晒场上，
在五岭之巅碰了头。
抽出弓箭就放射，
扬起大刀就砍杀。
砍死天上哪一个？
射死地下哪一人？
天上死了黎包，
死了哈勇公公的女婿；
地下死了黎丘，
死了勇翁婆婆的儿子。
死了一对勇猛的丈夫，
剩下两个善辩的寡妇。
天天在互相詈骂，
边诅咒来边打斗。
天上斗死了黎包，
死了哈勇公公的女婿；
地下斗死了黎丘，
死了勇翁婆婆的儿子。
天还是说天宽，
地还是说地大，
还在争说自己宽大。
谁个长得高又大，
叫他来把天地量？
妞香婆婆高又大，
腿杆手臂长又长，
请她来把天地量，
一庹一庹往东走，
一步一步往西行。
天是否比地大？
地是否比天宽？
长处地略长，
宽处天稍宽，
实际一个样，
争吵打斗不应当。
天好像个斗笠，
地好像只撮箕。
空中还有一层天，
是哪个妈妈生的？
话说是空中的一层天，
其实是一层乌云，
飘到东又飘到西。
现在这个年代啊，
金柱子支天，
银柱子撑地。
支天稳又稳，
撑地牢又牢。
在那茫茫的太初，
支天用的桦槁树，
撑地用的五木。
支天天摇晃，
撑地地摇晃，
一天要坍塌六回，
有七次收拾锅瓢，
扛起甑子往外逃。
小伙们跑得真远啊，
一直跑到田边地角。
有个九昌昂公公，
身子有七个桶箍粗。
能吃九槽子粑粑，
能吃九笆篓生鱼，
脊梁硬邦邦。
他来把天往上撑，
撑得高又高。
他撑久了，胳臂酸了，
胳臂酸，撑不动了，
天空就裂开了缝，
缝子大得像仓梁，
眼看就要塌下来。
有个友婆婆，
头戴钢锅走进村，
一个劲儿对大家喊：
“等把天支稳了再回来哩，
没支稳可别回来啊，
天塌下来要砸死人哩！”
大家都喜欢天亮，
大地亮堂堂，
天塌下来才好逃；
谁才喜欢天黑呢？
大如穿枋的蝙蝠，
它才喜欢天黑。
它深更半夜去行商，
直到遥远的洪江，
捉那蚊虫充肚肠。
下饭菜一顿要三样，
三顿都是油肉炒，
菜叶可不要一张。
大家都喜爱光明；
谁最喜欢黑暗？
粗如抬杠的土蚕，
它最喜欢黑暗，
天黑它才吃得开，
一餐要吃三样菜，
三餐都是鱼肉荤腥，
没有一片青蓝白菜。
天塌下来了，
砸死了哪一个？
砸死了友婆婆。
把她埋在哪里呢？
埋在靠河的地方。
她伸腿就碰着山坡，
缩腿就碰着茶园，
六个山头都蹬坏了。
九昌昂公公也砸死了，
死后脱生成什么？
脱生成了蝉，
多大的人变得多小了！
现在这个年代啊，
金柱子支天，
银柱子撑地。
支天稳又稳，
撑地牢又牢。
在那遥远的太初，
支天用的桦槁树，
撑地用的五木。
支天天摇晃，
撑地地摇晃。
白鸡呼呼东西飞，
白嘴猪儿在拱泥，
它把柱头拱倒了。
话说是个白嘴猪，
其实是股顺河风，
大风吹倒了柱头。
谁家很富有，
丢了五木柱子，
用金柱子来支天？
养友家很富有，
丢了五木柱子，
拿金柱子来支天。
来看看造支天柱吧，
怎样造柱头去支天呢？
一造造了十二年，
造成十二根柱头，
拿十二根柱头来支天。
一根拿到雷公山，
安在雷公山顶上，
那一带地方都亮了，
稻穗长得粗又大，
好像马尾巴一样。
一根安在京城里，
普天之下全亮了；
一根安在镇远，
那一带地方全亮了，
稻穗长得粗又大，
好像马尾巴一样。
一根安在别娥，
安在展党山的东面，
剑河一带全亮了，
稻穗长得粗又大，
好像马尾巴一样。
一根安在革东，
一根安在清水江，
一根安在香炉山，
安在凯里的西边。
一根安在鸡讲，
鸡讲真是个好地方！
全是六根柱头的瓦房，
有上千的住家户，
有上百的年轻人，
聚集在寨子的西头，
在大树脚游方，
在树阴下歌唱，
心情真舒畅！
还有四根小小的，
拿作柱子支不上，
拿作短瓜又嫌长。
拿作什么呢？
拿来架桥梁，
架在沙土金黄的地方，
后来才生娘欧瑟，
这姑娘长得真漂亮！
天柱立好了，
大家欢呼如雷吼，
熙熙攘攘要散开。
柱脚忽然叫起来：
“别忙走！别忙走！”
柱巅一歪偏了天，
顿时黑云滚滚翻，
眼看柱头就要倒下来。
支天没逢好日期。
碰上了什么日子，
遇到了哪样时辰，
立好又才倒下来？
日子倒是逢子午，
时辰可是犯了忌，
寅卯不该用，
辰巳不该取，
立好又才倒下来。
天柱倒下了，
谁来当师傅，
谁来择吉日，
再把天撑起？
应勇波当匠人，
申九波择良辰，
日子选好了，
又把天支撑。
有根柱头折了，
太短用不上；
有根柱头破了，
又逗不紧穿枋。
拿什么来接？
用哪样来焊？
拿方阳药来接，
用都勒水来焊。
断的接长了，
破的焊拢了，
又把天支上。
天柱立稳了，
大家欢呼如雷吼，
熙熙攘攘都散了，
各往各家走，
安心去做活。
在那茫茫的太古，
天粘连着地，
地粘连着天。
河床只有脚胫粗，
河水静静向东流，
虽然蚂蟥可以走，
虫也能东西游，
可是容不下运金银的船。
蟹妈养下的小蟹，
它住在这样的地方：
天地只相隔一。
它排开河山下来了，
这就把天地撑开了，
河水可以往东流了，
小木柴也可以放了。
谁来开水路？
谁来开山路？
休纽开水路，
布巴开山路，
把河床开成三庹宽。
这样，杉木排可以往东放了，
运金银的河水也有了。
辟山开河的斧头，
是什么造的呢？
要是劈柴的斧头啊，
把子是桦槁树，
斧刃是精钢，
一劈木柴就成了四块；
辟山开河的斧子呢，
把子是浊流，
斧刃是清水，
就用它来辟山开河。
辟山开河的休纽呢，
身子像什么？
脑袋像什么？
四脚像什么？
尾巴像什么？
身子像水牛，
脑袋像狮子，
尾巴像棕叶，
四脚像钉耙。
要是祭祖的牯牛啊，
它走了还留下犄角，
留在我们爹娘家里，
挂在中柱上。
挂给祖先看，
可是休纽走了，
犄角留在哪里呢？
挂在寺庙里，
挂在衙门里，
苗人汉人都看哩。
运金运银
高天撑得稳稳的了，
大地支得牢牢的了，
有地方可以舂米了，
有江河能运金银了。
现在来唱《运金运银》吧，
谈谈运金银到西方的事。
运金子来给祖先，
运银子来给祖先，
拿给祖先做家当，
祖先的日子多富足！
盖的是六根柱头的房屋，
穿枋好像公鸭翎，
瓦顶好像穿山甲，
屋里摆满了椅子，
发出亮堂堂的红光，
好像龙宫一个样。
家家都一样富足啊，
盖房比样子，
吃饭比筷子，
穿衣比绸缎，
比比谁的最好看。
这是后来的事啊，
还有那遥远的太初，
运金子来干什么？
运银子来做哪样？
运金子来给祖先，
运银子来给祖先，
给祖先们造日月，
造太阳挂在天空。
金子出在哪里？
银子出在哪里？
别的金属又出在哪里？
金子出在黄闪闪的沙塘，
银子出在黄闪闪的沙塘，
别的金属也出在黄闪闪的沙塘。
这个黄闪闪的沙塘，
又是哪个妈妈生的呢？
五个平坝六个岭生它，
五个山坡六个岭抱它。
这才长成了黄闪闪的沙塘。
金子不出在黄闪闪的沙塘，
银子不出在黄闪闪的沙塘，
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呢？
金子出在幼鸠池，
银子出在幼鸠池。
这个幼鸠池，
又是哪个妈妈生的呢？
蟹王拿一对撮箕，
休纽拿一对钢钎，
来把幼鸠池修成了。
谁的心肠好，
盖起六根柱头的房屋，
把幼鸠池围在里头？
好心的蜘蛛，
盖起六根柱头的房屋，
把幼鸠池围在里头。
金子出在幼鸠池，
银子出在幼鸠池，
幼鸠地方有九条大道，
九条大街贯穿东西，
九条大道做的赛马场，
条条街道都有名称。
金子出在哪条街？
银子出在哪条道？
金子出在黄色大街，
所以金子光闪闪；
银子出在灰色大道，
所以银子有点灰暗；
铁出在黑色大街，
所以铁黑得难看。
这些都说错了！
幼鸠池只产鱼虾，
幼鸠池不出金银。
金银出在什么地方呢？
金子出在神仙崖，
银子出在神仙崖，
神仙崖垮了，
金银掉下来。
这也说错了！
金子不是出在神仙崖，
银子不是出在神仙崖，
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金银出在漩涡里，
出在东方的方陇河里。
这也说得不对啊！
金银究竟出在哪里？
金子出在尕南梁，
银子出在尕南梁，
那才是产金银的地方。
哪个聪明又勤快，
养一头白嘴的黄牛，
用它来犁山，
犁好山坡播银种？
顾禄聪明又勤快，
养一头白嘴的黄牛，
用它来犁坡，
犁好山坡播银种。
哪个勤快又聪明，
养一头白额的黄牯，
拉来犁山岭，
犁好山坡撒金种？
顾禄勤快又聪明，
养一头白额的黄牯，
拉来犁山岭，
犁好山坡撒金种。
我们爹娘种五谷，
哪一个种金银？
顾禄种金银。
我们爹妈修水沟，
谁修金银走的路？
顾禄修金银走的路，
把路修平好让金银走。
要是树林子啊，
杉林是祖先培植的；
可是金山银山呢，
是谁培植的？
顾禄培植的。
每个山涧都冒泉水，
每个山头都见太阳；
哪个山上出金子，
怎么会知道？
包继黎勇敢又聪明，
他钻进海里，
拔下了一只龙角，
呼呼爬上高山顶，
吹起龙角咧哩咧哩响，
山谷里发出呜哎呜哎的回声。
金子听见了，
金子来回答；
银子听见了，
银子来回答，
才知道这山有金子。
个个山坡都有青草，
个个村寨都有人家，
哪个山上产银子，
怎么会晓得？
包继黎聪明又勇敢，
跳进深水潭，
扯得了一只龙角，
快步爬到高山头，
吹得龙角呀咿呀咿叫，
山谷里呜哎呜哎回响。
金子听见了，
金子来答腔；
银子听见了，
银子来答腔，
才晓得银子出在这山上。
哪个的心思最精明？
休纽的心思最精明。
他到四方八面去喊，
喊遍了九个江纽：
“一家拿一箩炭来啊，
拿去烧山崖啰，
山崖里金子好多哟！
山崖里银子好多哟！”
哪一天烧山崖？
哪一天山崖才爆开？
寅日卯日烧山崖，
庚、申、酉日山崖才爆开。
山崖破成了九块，
金子银子落下来，
落到了水里，
金银出不来。
金子住在塘这边，
银子住在塘那边，
哪个住在另一边，
跟金银做伴？
浮萍住在另一边，
硼砂住在另一面，
他们跟金银做伴。
银子生下来，
像个什么样？
银子生来像匹马。
脊背白生生。
金子生下来，
像个什么样？
金子生来像黄牛，
脊背黄央央。
铁生下来像什么？
铁生下来像污泥，
长得黑黑的。
锡生下来像什么？
锡生在长细尼的山坡，
脸色青青的。
铅生下来像什么？
铅生下来像只猫，
眼睛蓝蓝的。
金子银子全出来了，
还有那金银的坑，
坑子深又深，
是哪一个发现了？
羊龙发现了，
它伸舌去舔，
拿犄角去撞，
犄角撞得弯又弯，
就像只母黄牛角。
金子全出去了，
银子全出去了，
金银的妈妈啊，
放开喉咙呜呜哭。
谁看见她在哭？
冬草看见了。
冬草劝她不要哭，
她还要跑去找女儿，
又是谁把她拉住了？
冬草把她拉住了，
冬草劝她不要走。
金银出来谁看见了？
金子出来爹看见了，
银子出来妈看见了，
可是爹妈不敢撮。
金银出来的时候，
东方的王看见了，
他用铜瓢去舀，
他拿木桶去装，
金银就成他的了。
他也没弄到手，
金银钻进地里，
后来变成银锭子。
这些银锭子是谁找到了？
皇帝有个儿子，
这儿子只有一只眼，
点起九个灯笼跟着他，
拿了九把镢头去挖，
才把金银找到啦。
金银出来的时候，
不是皇帝看见的，
到底是谁看见的呢？
是诺婆婆看见的。
她把金银舀来，
金银就是她的了，
她用什么瓢去舀呢，
她用手掌去舀，
把金银装在衣兜里。
金子生下来脸上黑黝黝，
银子生下来脸上黑黝黝，
从头顶直到脚心，
连眼白都是黑的。
用什么水来洗呢？
拿什么药来医呢？
萝婆婆她老人家，
挑了友药从东方来，
拿来撒在金子的脸上，
拿来撒在银子的脸上，
又用硼砂水来洗，
银子的脸变白了，
好像刚生下的鸭蛋；
金子的脸干净了，
好像山坳间的花。
金子洗了脸，
银子洗了脸，
还有那花的洗脸巾，
丢在什么地方？
丢在山坡上，
后来变成了穿山甲。
洗脸的脏水，
倒在什么地方？
倒在猪圈旁，
后来变成了火硝。
他们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怎么长相不一样？
是一个妈生的，
但是各吃妈妈一只奶。
金子吃哪只？
银子吃哪只？
金银吃胸前的奶，
奶汁多又多，
金子才那么漂亮，
满脸闪红光；
银子才那么好看，
白白的脸蛋；
铜吃的奶长在背上，
奶汁流不到那里，
它的脸才黄央央；
铁吃的奶长在膝头，
奶汁流不到那里，
它的脸才黑漆漆；
锡吃的奶长在头顶，
奶汁流不到那里，
锡的脸色才是青青的；
铅吃的奶长在脚尖，
奶汁流不到那里，
它的脸才是蓝蓝的；
钢吃的奶长在腋下，
奶汁流不到那里，
钢的脸色才是黑又青。
金银生下来了，
他们都要凳子坐。
要是初生的婴儿呀，
他们不用坐凳子，
坐的是妈妈的膝头，
在妈妈的膝盖上休息；
金银的凳子是什么呢？
金银的凳子是石头。
金银长大了，
头发也长了，
要给他们剃头。
拿什么来剃呢？
要是给婴儿剃头呀，
剃刀是汉人造的，
交给孩子的爸爸，
来给婴儿剃头；
来看金银的剃刀吧，
剃刀谁拿来？
拿给金银的爹，
才来剃金银的头？
九条河冲来冲去，
十条河冲去冲来，
把山崖冲破成九块，
从这里得到剃刀，
拿来给金银的爹，
才来剃金银的头。
诺公公力气最大，
诺婆婆乳房最大，
谁的奶也没她的好，
她拿奶来喂金银，
金银很快长大了。
谁是金银的舅父？
谁是金银的舅母？
将来金银出嫁了，
他们要吃外甥钱。
福方是舅父，
山坡是舅母，
将来金银出嫁了，
他们要吃外甥钱。
金子长大了，
银子长大了，
她们都出嫁了，
她们的丈夫是哪里人，
名字叫做什么？
银子嫁给硼砂，
金子嫁给荸荠菜，
铜嫁给矶南。
锡嫁给松香，
铅嫁给猪油，
钢嫁给黄土，
铁嫁给风箱。
外甥钱给了多少呢？
外甥钱交的是银锭。
银锭大得像膝盖，
金锭大得像拳头。
银子的丈夫是硼砂，
硼砂是谁生的呢？
在很古很古的时候，
榜香由的牙掉了，
一扔扔到河里头，
后来变成了硼砂。
银子嫁给他，
银子安心了。
金子的丈夫是荸荠菜，
荸荠菜是谁养的呢？
在很古很古的时候，
榜香由的睫毛，
丢在池塘流水口，
后来长成荸荠菜，
金子嫁给他，
金子安心了。
铜的丈夫叫矶南，
矶南是谁生的呢？
是山坡生的。
锡的丈夫叫松香，
松香是谁养的？
大地生了松树，
松树长出松香。
铅的丈夫叫猪油，
猪油是谁养的呢？
勤快的姑娘会舂米，
她养的猪大又肥，
把猎宰了得猪油。
钢的丈夫叫黄土，
黄土是谁生的呢？
是山坡生的。
铁的丈夫叫风箱，
风箱是谁养的呢？
很古很古的时候，
榜香由老人死了，
还有他的身躯，
后来变成风箱，
铁嫁给了他，
铁才安心了。
银子要养儿育女，
他的儿女叫什么？
他的儿女叫项圈。
金子也要生孩子，
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名叫金花。
铜也养了儿女，
儿女名字叫什么？
名字叫笙簧。
笙簧住在芦笙里，
吃牯的时候拿来吹。
锡也养儿育女，
他的儿女叫什么？
叫做网坠子，
做网坠给人们捕鱼。
钢也有了孩子，
孩子名字叫什么？
名字叫刀锋，
铁也生了子女，
他的子女叫什么？
叫做锄头钉耙，
人们拿去做活路，
才吃饱穿暖。
金子又叫金力诺，
银子又叫银力诺，
他们全都出嫁了，
还有一个谷力诺，
身大十七围，
项圈粗像大腿，
嫁到什么地方？
跟谁配成了一对？
她嫁到西方，
嫁给香包玳，
香包玳家很有钱，
捏的粑粑大像水缸，
爆的米花粗像鸭蛋，
他把谷力诺娶去了。
谷力诺嫁到西方，
嫁给香包玳，
是哪个做的媒？
雄天老人贩绸缎，
跑东跑西卖花线，
他碰见谷力诺，
把她说给香包玳。
香包玳的爹妈是谁呢？
有个妮静生，
有个包继庚，
香包玳是他俩生的。
这个谷力诺，
她嫁到西方，
嫁给香包玳。
生下儿子叫什么？
生下的儿子叫白铜。
有的人说，
汉人拿造水烟袋；
有的人说，
拿来造喇叭，
或者造唢呐；
吹着唢呐满街游，
声音震四方，
听起来有点凄凉。
大家都结婚了，
还有个娲力诺，
不知嫁给了谁？
姊妹们都出嫁了，
都嫁到别处去了，
还是让个把姑娘，
嫁给舅舅家吧！
山崖来把她娶了。
大家都出嫁了，
大家都安心了，
还有个妞刚淑，
满脸是麻子，
没有人爱她，
谁来娶她呢？
银窝来娶她，
她和银窝成了一家。
女儿全都出嫁了，
还有她们的爹娘，
他们年纪老了，
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是病死的呢？
还是毒虫咬死的？
他们是病死的。
汉人的爹娘死了，
用杉木棺材盛殓，
白布把尸盖；
可是金属的爹妈死了，
用的是什么棺材？
拿什么来盖？
大地是棺材，
山坡把尸盖。
大家都出嫁了，
大家都安心了。
吃奶的时候想着妈妈，
成了家就忘了爹妈，
把妈妈丢在石堆边，
把爸爸扔在火坑旁，
跟着流水就要走了。
祭了爹娘再走吧！
祭了爹娘才有吃有穿。
拿什么鼓来祭呢？
要是姜央的鼓呀，
用黄檀木来造鼓腔，
让白鸡从里面钻过，
从这头走到那头，
再宰牯牛来祭祖；
来看看金银的鼓吧，
用什么造呢？
用山石来造，
让流水流过山沟，
宰了蝗虫来祭祖，
金银才跟流水走。
金银到东方去了，
留下的房屋谁来住？
土地菩萨转游到，
他到屋里烧火烤，
金银的房屋又暖烘烘了。
金银到东方去了，
还有爹娘传下的屋基，
和祖先传下的田地，
哪一个来住？
哪一个来犁？
贺蛇和西蛇。
来住祖传的屋基，
来犁祖传的田地。
金子是哪天走的？
银子是哪天走的？
金子是晴天走的，
银子是晴天走的，
鱼虾是雨天走的。
金银要到东方去，
大家都顺着山谷走；
哪一个沿着山脊走？
钢顺着山坡走，
顺着山脊走，
山脊刮得滴溜溜的响；
把裤子撕成了三片，
妈妈骂得好凶啊，
骂得她心里冷冰冰，
好像是泼了凉水。
金银的牯牛走了，
不知它说了些什么？
要是祭祖的牯牛呀，
到东方去画旋纹，
到东方去安犄角。
他走的时候，
告诉嘎杠树：
“你快点长大吧！
我到东方去画旋纹，
我到东方去安犄角，
我回来以后，
用你做犁柱，
我俩一同去犁田，
秋收谷子九大仓；
用它来祭祖，
祭了祖先才会繁荣。”
金银的牯牛啊，
说了些什么？
他对西边的山坡说：
“你在这里等着吧，
我去东方找金银，
等我回到西方来，
我俩一起去造太阳，
造月亮挂到天上。”
金银到东方去了，
要是祭祖的牯牛走了呀，
脚印浮萍盖住了，
不论哪里也找不出来；
金银的脚印是什么盖了？
野草长在山坡上，
野草盖住了金银的脚印。
金银的脚踩下去，野草倒下去，
提起脚来，野草又抬头，
山路又和原来一样了，
要找脚印也找不着。
金子要到东方去，
银子要到东方去，
谁在山顶上，
身腰弯得像张弓，
头发白得像马尾，
他看见金银走了？
养友起得早，
他在山上捕咯鸟，
看见金银走了，
粘膏盒子不拿了，
诱雀也不要了，
飞一样往家跑，
拿上一把马刀，
骑来一匹雄马，
高声喊大家：
“金子到东方去了，
银子到东方去了，
快去把金银拦住，
别让金子去东方，
别让银子去东方，
金子走了我们要受穷，
银子走了我们要受苦，
快来啊，
我们快去截住！”
金子顺江河走了，
银子跟流水走了，
聪明的养友，
扛把刀子长又长，
骑上一只公老虎，
放声对着众人喊：
“快快来哟，快快走，
去把宝贝截住，
金子走了我们要受穷，
银子走了我们要受苦！”
金银从哪条路走？
谁也不知道，
赶快找师傅来卜。
用什么蛋卜呢？
用蛇蛋来卜吧，
蛇蛋只能给腊卜；
用雉鸡蛋来卜吧，
雉鸡蛋只能给虎卜；
用鹭鸶蛋来卜吧，
鹭鸶蛋是卜文字的，
不能卜准金银的去路；
用什么蛋来卜呢？
用鸡蛋来卜，
它卜准了金银的去路。
养友捕咯鸟，
哪一个去偷看？
姜鸠去偷看。
他胸前佩着一张弓，
背后背了一筒箭，
他看见金银到东方去了，
对准了银子头上就射。
他没有射中银子，
射中了谁呢？
把铁哥哥射中了，
铁倒在地下走不动，
回来住在集市上。
金子到东方去，
银子到东方去，
天黑了谁给他们点灯？
萤火虫给他们点灯，
在山谷里燃起松明，
照亮了两旁的斜坡，
金银才看见路走。
这些灯光闪闪的萤火虫，
是谁生下的？
送公公铸太阳，
锤子叮当响，
金屑掉下来，
落到了地下，
变成萤火虫，
他们点灯照金银，
灯光亮闪闪，
金银往东去，
稳步慢悠悠。
这个说错了哩，
萤火虫是后来的事情，
不是他们给金银点灯。
谁给金银点灯呢？
好娘养好崽，
恶娘生丑儿，
天空养下天火，
火光从天闪下来，
照亮了这些地方，
是他照路给金银。
金子到东方去了，
银子到东方去了，
谁住在河湾里？
水獭住在河湾里，
他看见金银走了。
聪明的野雀，
盖房子住在路坎脚，
看见金银到东方去了。
聪明的土地菩萨，
盖房子住在路边，
他也看见金银走了。
金子到东方去了，
银子到东方去了，
他们走到皇帝的寨脚。
谁是聪明的汉子？
蜘蛛是个聪明人，
盖幢大屋有九间，
安了九个窗户，
围住皇帝的屋檐。
金银走到了深渊，
是谁用狗来追？
黎郎用狗来追，
金银害怕了，
金银沉入深渊底。
谁看见金银沉到深渊底？
聪明的鸭子，
把马鞍备好，
把马掌钉好，
翻山越岭追过来，
他看见金银沉入深渊。
金银走到悬崖下的漩涡。
谁来碰见他们，
盖房子给他们住？
水獭来碰见他们，
刨开山岩给他们住。
金银住在山岩里，
挂的是什么帐子？
要是人们的帐子呀，
妈妈用轻巧的手，
用棉花纺成纱，
用纱来织成帐子，
遮住了七月的蚊虫，
连跳蚤也钻不进去；
可是金银的帐子呢？
是谁来做的？
河水用轻巧的手，
把绿水苔织成帐子，
给金银拿去挂上，
这样，鱼虾就钻不进来了。
金子住在深渊里，
银子住在深渊里，
他们坐的是什么凳子？
要是人们的凳子呀，
是用杉木来造的；
金银的凳子是什么呢？
金银的凳子是石头。
金子要穿衣裳，
银子也要穿衣裳。
要是人们的衣裳呀，
是用蓝靛染的；
金银的衣裳呀，
是什么染的呢？
是清水染的。
金子要踩鼓，
银子要踩鼓。
要是小伙子们踩鼓呀，
要是姑娘们踩鼓呀，
小伙子敲鼓姑娘踩，
姑娘敲鼓小伙子踩。
姑娘们穿着花鞋来踩，
踩起来花鞋轻轻摆。
哪一个敲鼓，
金银才来轻轻地踩呢？
鹅卵石敲鼓，
金银来轻轻地踩，
金银穿铜鞋来踩，
踩起来铜鞋轻轻摆。
要是姜央踩鼓呀，
在山坪里敲，
在山坪里踩，
金银在哪里敲鼓？
金银在哪里踩鼓？
他们在水底敲，
在深渊下面踩。
金银住在深渊里，
金银叫起来了。
他们怎样叫？
要是公鸡叫呀，
公鸡住在屋角，
公鸡喔喔叫，
姑娘听见了，
姑娘起得早，
金银在哪里叫？
谁听见金银叫？
金银在深渊底叫，
养友听见了，
养友才知道，
金银住在深渊里。
要是公鸡叫呀，
土地菩萨拉动绳子，
一阵阵惊动它身子，
公鸡才喔喔叫，
叫声来自鸡笼里。
谁拉动了绳子，
金银才喔喔叫呢？
水龙拉动了绳子，
一阵阵惊动了金银的身子，
金银才喔喔叫，
叫声来自石缝里。
谁去择吉日？
谁去织渔网？
谁出的计策，
把鱼簖安在激流口？
包公公和送公公，
他们几个人商量，
有的去择吉日，
有的去织渔网，
有的出计策，
把鱼簖安在激流口，
要把金银捕上来。
他们没有把金银捕住，
不知捕住了哪一个？
捕住水獭了，
大人嚷着要皮子，
小孩嚷着要牙齿。
水獭忽然说了话，
“先别杀！先别杀！
等我告诉你们吧！
这深渊里有许多金子，
这深渊里有许多银子，
金子大如猪，
银子大如羊，
金在深渊里头。”
“哪一个才能去取呢？”
“螃蟹王可以去取，
他能刨开金子，
他能刨开银子。”
螃蟹看见金子大像猪，
银子像羊那样粗，
金子
地咂着嘴，
银子
地咬着牙，
螃蟹有些害怕，
回来时只有夹子还能爬，
好像拖不动自己的身子，
哀声叫苦说：
“这活儿可太重啦！”
送给他什么东西呢？
送给他一块石板，
拿去当席子睡觉，
他才去刨金银。
他挖开了金银的住处，
挖到了里边，
崩下一块山坡来，
打得他快要死了。
螃蟹去刨金银，
挖了半个坝子，
垮下一块山崖来，
压断了螃蟹的脚。
用什么药来上呢？
用什么水来焊呢？
用盐巴来上，
用清水来焊，
断脚又变成好脚，
你若不相信呀，
哪一天到河里，
捉只螃蟹烧来吃，
你要尝到盐味，
就信我话不假了。
螃蟹妈妈养螃蟹，
只生螃蟹一个儿，
爸爸答应让他去，
妈妈不同意，
送了什么东西，
妈妈才同意呢？
送他五条河沟，
送他六条古老的溪流，
所以现在的河沟里，
世世代代都有鱼，
也有螃蟹住在里头。
现在的这些螃蟹，
都是螃蟹王的子孙。
螃蟹王像什么呢？
大得像谷仓地板，
大得像木缸底子。
他是谁养的呢？
山石养了石块，
山土养了泥沙，
蟹王是石块和泥沙养大的。
螃蟹咬金银的根，
低处两棵咬断了；
还有两棵长得太高，
是谁帮他咬？
打鱼郎鸟帮他咬。
他俩是一个妈妈生的，
还是两个妈妈生的？
打鱼郎为什么帮他咬？
他俩是一个妈妈生的，
所以才一同挖开了金银。
螃蟹去挖金银，
松的地方挖得动；
还有干硬的地方，
有一个洞通向坡上，
也许洞里有金银，
哪一个去找呢？
让老鼠去找。
螃蟹去刨金银，
紧的地方都刨了，
还有松的地方，
有条道路通山头，
也许通道里有金银，
哪一个去刨呢？
让老鼠去刨。
金银都找到了，
怎样才把他们捉到？
用什么来拦河水？
才能把金银围上岸来？
要是今天呀，
拿席子来拦江河；
可是从前呢，
是用龙身来拦的，
让水顺江流去，
把金银围上沙坝来，
金银都长得白白的。
得到了金子，
得到了银子，
就要造太阳和月亮。
现在的月亮很亮，
现在的太阳很暖，
每个角落都能照到，
每个田坝都出五谷。
从前月亮跛了脚，
太阳瞎了半只眼，
照不到四方八处，
坝上庄稼也难熟，
这个太阳是谁造的呢？
是寒冬造的。
现在的太阳很好，
现在的月亮很亮，
阳光照到坡上，
山谷里可以长五谷；
从前的太阳瞎了眼，
月亮跛了一只脚，
太阳影子射到坡上，
山谷里都长不出五谷。
这个月亮是谁造的呢？
是寒冬造的。
从前的月亮跛了脚，
太阳瞎了半只眼，
天黑得这么厉害呀，
姑娘不能出嫁，
牯牛也不能角。
哪些人来商量？
包公公和送公公，
丘公公和旦公公，
他们五六位老人，
商量了整整一个夜晚：
“我们到东方去吧！
把金银运来铸月亮，
造太阳挂在天上，
让每个角落都有亮光，
姑娘好出嫁，
牯牛好角。”
怎样才能运金银呢？
造船来运金银。
要造百把只大船，
把千千万万的金银，
运来到西方，
才能造日月挂在天上。
要是今天呀，
树木都长在山上；
可是从前的时候，
树木长在哪里呢？
长在天家的菜园里。
天家菜园有棵梧桐树，
正好砍来造大船。
哪个聪明的人去砍树？
聪明的养友，
到天上去砍树，
砍来造大船。
树根造船瓢，
树干造船身，
树枝造船桨。
要找锯子来锯木料，
锯子像什么？
锯子好像冬草，
把木头锯成板子。
要是今天呀，
板子放在坡上，
太阳用火来烤，
人们用手去翻，
木板晒干了，
就拿来造船。
这是今天的事情；
从前的时候呢，
木板晒在哪里？
晒在悬崖上，
有一对仙女，
在东方吹口哨，
吹口哨的风把木板吹干了。
木板已经干了，
快请师傅来造船。
要是今天呀，
要请造船的师傅，
村子里就有；
可是从前呢，
师傅在哪儿？
师傅在友恭家里，
友恭的爹是师傅。
要是今天呀，
凿子好像水牛牙，
刨子好像水虿虫，
斧头好像爹爹的脚板，
这是今天的事。
从前的时候呢？
这些东西像什么？
凿子像龙牙，
刨子像龙舌，
斧头像龙角。
现在要造船了，
聪明的师傅，
一只手拿着墨斗，
一只手拿着竹笔，
看了这头跑那头，
忙着造大船。
船已经造好了，
船底像什么样子？
船底像燕子的身子。
船头像什么样？
船头像蚱蜢头。
船舱像什么呢？
船舱像撮火瓢。
还有一对桨，
又像什么样？
像鸭翎那样。
还有一双船蹄，
像个什么样？
船并没有蹄子，
说的就是船篙。
船已经造好了，
要是今天呀，
船穿桐油做的衣裳，
衣裳整整齐齐，
穿起来很是漂亮。
船心里很高兴，
愿意走向东方，
这是今天的事情。
在很古很古的时候，
船穿的是什么衣裳？
穿的是都勒水做的衣裳，
衣裳也整整齐齐，
船穿起来很是漂亮。
高高兴兴上西方。
船走到河里，
河水清悠悠，
船见了有些害怕。
聪明的优耶，
衣袖挽得高高，
裤腿卷到膝盖，
跳进水里让船看，
他一声声对船说：
“水最深的地方，
也不过是这样！”
船见了心里很高兴，
高兴得要跳起来。
船来到了有金银的地方，
拿什么做弯钩锚？
石头当做弯钩锚，
把船拉靠在岸上。
现在的金银是片片，
从前的金银是团团。
从哪里找来斧头，
才把金银劈开？
老公鸡刨地找食物，
刨去又刨来，
发现了古代遗下的斧头，
拿来劈金银，
才把金银劈开了。
哪个聪明的人，
他去编箩筐，
拿来抬金银，
把金银装进船舱？
送公公是个聪明人，
他去编箩筐，
拿来抬金银，
把金银抬进船舱，
才运到西方。
没有得金银不回来，
得到金银就回来了。
哪个在头里划？
哪个在后头划？
养友爷爷在头里划，
养友奶奶在后头划，
一桨就划了七个深渊。
那船银子说是很重，
看样子好像要沉，
比起来可也不算重，
那船锡才真是重呢！
船尾慢慢往下沉，
沉到深渊里去了，
锡要从哪里出来，
哪里的水呀，
就像有姜和辣椒的味儿。
没有得到金银不回来，
得到金银就回来了，
来到仓门坳，
山峡窄得像碓耳，
江水可以往下流，
可是容不下船往西走。
是哪一个呢？
是休纽老人家，
来把仓门坳劈开，
不仅江水可以流，
船也可以走了，
船高兴得要跳起来。
走呀向前走，
来到九节滩，
九条江的波涛卷在一起，
浪头大如谷仓，
九条江的波涛卷在一起，
九个雷公挤成一团。
船见了阵阵灰心：
“早知道这样，
我们不来了。
住在我们东方，
再窄一点心里也喜欢。”
谁想法把龙赶走了？
送公公老人家，
翻山越岭走上来，
在山顶打下铜桩，
龙回到了河底，
雷公回到了家里，
船才上西方来。
走呀向前走，
来到老鹰的家乡，
老鹰嘴大像箩筐，
要来吃金银，
金子银子很悲伤：
“早晓得这样，
我们何必来？
东方苦点也不妨。”
老鹰为什么要吃金银呢？
从前，造船的时候，
到天上去砍树木，
砍树木来造大船，
树木倒下来，
打死了他的儿女，
因为这件事情，
他要吃金银，
要金银来偿命。
要射死老鹰才能走，
不知弯弓用什么来造？
弯弓拉杨造木，
弓弦青藤安，
拿锡粒来射老鹰，
把它射落在地上。
船行近了铸造场，
什么叫做铸造场呢？
这是造日月的地方，
所以才叫铸造场。
船来到了等待处，
什么叫等待处呢？
因为金银来的时候，
大家都在这里等候，
所以叫做等待处。
船来到了这里，
百把只船全靠了岸，
排得整整齐齐，
好看啊！
实在好看！
把金银抬到平坝上，
一堆堆大得像水牛，
好像牛群在坡上吃草，
人人都想来要。
不知是哪两个，
来把大家喊？
友恭和黎丘，
挑了九个媳妇，
七门亲事也不如意，
没有一个使他称心，
到如今还打单身，
剩下三间房屋空荡荡，
他来把大家喊：
把金子运到我家来吧！
把银子运到我家来吧！
铸太阳给我看，
造月亮给我看。
铸日造月
来谈铸月亮的事吧，
摆摆太阳嵌在天上。
哪个是聪明人？
戥子是聪明人。
穿的是件对襟衣裳，
他来称金银，
粗大的造什么？
中等的造什么？
细小的造什么？
粗大的拿去造月亮，
铸太阳嵌在天上。
中等的拿去买田，
买田地给子孙耕种，
细的拿去造项圈，
造镯子送给姑娘，
姑娘戴着出嫁了，
爹娘才放心。
来谈造月亮的事吧，
摆摆铸太阳挂在天上。
谁去量地方？
养友去量地方，
向东量了六尺，
向西量了六尺，
这里是中央，
就在这里造月亮，
造日头挂在天上。
谁去量场地？
养友去量场地，
往东量了三天，
往西量了三天，
这里是中央，
在这里铸太阳，
铸月亮挂在天上。
量地方用什么尺子呢？
要是量布的尺子呀，
是用黄檀木造的。
量地方用什么尺子呢？
养友的手脚很长，
步步一样远，
庹庹一样长，
这叫做量地方的尺。
来看造日月的风箱吧，
要是打铁的风箱呀，
树木长在山上，
砍来钻通了，
杆子插在风板当中，
风板上拴着鸡毛，
把手用水牛角来造。
这是打铁的风箱，
用来造钉耙、锄头，
给子孙们拿去开荒。
可是造日月的风箱呢，
用什么做风箱？
风从哪里来？
用什么做杆子？
用什么做把手？
用什么做铁锤？
用什么做木炭？
用山谷做风箱，
风从天空吹来；
用山脊当做杆子，
高山当做把手；
拿石头当做铁锤，
霉蒙泥当做炭。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上。
把谁的灵魂抓来？
把风郎的灵魂抓来，
放进风箱里，
叫声从里边出来，
用它来造日月，
造日月挂在天上。
整个天空亮堂堂，
闲人可以打牌，
读书人可以温课，
老百姓种田过生活。
就要造太阳了，
就要造月亮了，
要是今天呀，
火种住在我们的寨子，
在很古很古的时候，
火种住在哪里？
宽阔的天空，
落下来五把火，
那时候的火天上来。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
哪个来撮炭？
哪个拉风箱？
矮个子来撮炭，
高个子拉风箱。
谁是个好汉？
雄天是好汉。
他骑匹长鳞甲的雄马，
四面八方去喊：
“一家拿一箩炭，
我们拿去造日月，
造日月挂在天上，
我们大家都沾光。”
哪一个能干的人，
挑着一个风箱？
寒冬是个能干的人，
挑着一个风箱，
走进村来找活干，
哪个对他说？
包公公和送公公对他说：
“你把银和铅混在一起，
还掺上了生铜，
你不会造得好，
我们自己慢慢来造。”
寒冬回答说：
“你们说我把银和铅混在一起，
还掺上了生铜，
我造得不好，
你们自己慢慢来造吧！”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上。
熔化了的金银，
倒在坑里要烧死青苔，
倒在山上要烧死树木。
倒在什么地方呢？
拿到石洞里，
石洞里风很好，
时间越久它越凉，
这是造月亮的好地方。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上，
熔化了的金银，
倒在塘里怕烧死绿藻，
倒在坡上怕烧死茅草。
倒在什么地方呢？
拿到石槽里，
石槽口很凉快，
这是造太阳的好地方。
造日月的银窝谁造的？
要是造首饰的银窝呀，
银窝是汉人造的，
我们拿来熔金银，
打首饰给姑娘，
送给姑娘好出嫁，
这是今天的事情，
可是铸日月的银窝呢？
是哪一个造的？
是友婆婆造的，
拿它来造日月，
造日月挂在天上。
钳子的样子像什么？
拿螃蟹的手脚做样子，
才造成了钳子。
钳轴像什么？
钳轴好像蚂蟥，
蚂蟥一收缩，
就成了钳轴。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上。
谁是个淘气人？
静鬼是个淘气人。
从后面伸出手来，
舀去三勺银子，
这就倒不满模子了，
叫我怎么造得成？
谁是个淘气人？
静鬼是个淘气人，
手从后面伸出来，
舀去了金子三勺，
倒不满模子了，
叫我怎么来造呢？
叫谁去骗静鬼呢？
叫老鸡去骗静鬼，
把静鬼诓到黑暗处，
再叫大家来造日月。
来看看这五个静鬼，
是哪个妈妈养的？
钳子的心肠很好，
老是往银窝边探头。
“包啊！金子化了没有？
丘啊！银子化了没有？”
钳子伸手一摸，
五个指甲烧化了，
指甲就变成了五个静鬼。
谁是个有钱的人？
土地菩萨是个有钱人，
坐在草坪里休息，
看大家造日月，
一看是那么个造法，
吓得他落了魂。
拿什么做酒？
拿什么当鸭？
请谁做师傅，
来给土地菩萨叫魂？
拿泡沫当酒，
水蜈蚣当鸭，
请顾禄做师傅，
来给土地菩萨叫魂。
土地菩萨脸色复原了，
白得像个鸭蛋。
送公公正在造月亮，
造那古老的太阳，
哪个好心的人，
闲着不做事？
好心的友婆婆，
闲着不做事。
一下跑到门外，
一下跑回屋里，
看大家造日月，
她也想去造着玩。
好心的送公公，
叫了她几声：
“大人用眼看，
不许拿手翻，
你怎么那样不听话？
偏偏要去动？
把我们的宝贝搞坏了，
就造不成月亮和太阳。”
来谈造日月的事，
来谈把日月挂在天上，
哪一个有点笨？
送公公有点笨，
他给包公公当帮手，
包公公拿小锤，
他就掌大锤，
锤子扬过了肩膀，
锤子叮当叮当响，
忽然锤头脱落在地上，
把一个打坏了，
包公公气得只是嚷，
骂送公公太不小心啦！
他俩又重新来造，
新造的和原来一样。
月亮造好了，
太阳造好了，
把它们堆起来，
好像堆木柴，
像把油柴堆在崖边。
太阳粘成了一片，
月亮化成了一卷。
谁来把月亮剥开？
岳大娘来把月亮剥开，
剥月亮像剥蛋壳。
谁来把太阳揭开？
岳大娘来把太阳揭开，
揭太阳好像揭纸张。
铸了十二个月亮，
造了十二个太阳，
可是还有一些斜角，
哪一个来剪呢？
岳大娘来剪了，
她的手多巧啊，
剪日月像剪纸花一样。
月亮剪过了，
太阳也剪过了，
剪剩的一小块角角，
像块小红宝。
送给谁家呢？
送给鸡王家，
留给鸡王用，
鸡王拿来插头上。
剪子放在什么地方呢？
放在娘妮家，
让娘妮看守。
到了以后的年代，
谁家不生儿养女，
拿一只猪和一只鸡，
去敬剪日月的剪子，
谁就可以繁荣昌盛，
谁就可以生儿育女。
月亮造好了，
太阳造好了，
可是太阳还不太圆，
月亮也不太圆。
谁是聪明的人？
养友是聪明的人，
他拾起石子，
一下子丢进水里，
激起圈圈的波纹，
圆得好像筛子，
他拿圆圆的波纹做样子，
才造成了圆圆的月亮，
才造成了圆圆的太阳。
月亮造好了，
太阳造好了，
要把工具送走，
风箱送到哪里去？
风箱送到山上，
后来变成了布友略，
变成了布友碾。
锤子送到哪里？
送到深渊里，
后来变成了。
钳子送到哪里？
送到水田角，
后来变成了螃蟹。
造了十二个太阳，
造了十二个月亮，
造好了拿来秤，
看看有多重。
称日月的秤是什么样子呢？
要是称金银的子呀，
马骨头做杆，
系就是丝线，
星拿铜来钉。
这是称金银的子，
拿它去集上做生意。
称日月的秤是什么样呢？
秤杆是刚福木，
秤系是蜘蛛网，
秤星是树叶。
拿它来称日月，
个个都一样大，
个个都一样重。
造了十二个月亮，
造了十二个太阳，
造好了就给他们命名。
他们的名字叫什么？
老大叫做子，
老二叫做丑，
老三叫做寅，
老四叫做卯，
老五叫做辰，
老六叫做巳，
老七叫做午，
老八叫做未，
老九叫做申，
老十叫做酉。
有的去造屋，
有的嫁姑娘，
有的去盖仓库，
各有各的事，
还有两个小弟弟，
他们年纪小，
管不了什么事情，
他俩的名字叫做戌和亥。
有两个长长的，
哪一个来要？
四月来要了，
五月来捡了，
把两个长长的拿走了，
有两个重重的，
哪一个来要？
六月来要了，
七月来捡了，
把两个重重的拿走了。
有两个短短的。
哪一个来要？
九月来要了，
十月来捡了，
把两个短短的拿走了。
太阳造好了，
月亮造好了，
月亮皮膜掉下来，
太阳皮膜掉下来，
掉到风箱上面，
积成一堆堆，
后来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冰雹。
冻得人脚背发僵。
月亮的皮膜掉下来，
太阳的皮膜掉下来，
掉在风箱下面，
后来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冰雪，
冷得人脚杆发直。
哪一个挑锅子？
挑着三脚架来烤地方？
寒霜挑锅子，
挑着三脚架来烤地方，
烧焦了山上的茅草，
山岭变得红红的了，
红得像栗子树的菌子。
还有萤火虫，
点着闪闪的灯火，
是谁把它养大的？
送公公造太阳，
造月亮挂在天上，
掉下了金屑，
落到地下来，
变成了萤火虫，
它点着闪闪的灯火。
还有一群星星，
夜很深才出来，
他们是谁养大的？
送公公造日月，
造日月挂在天上，
剩下一些金屑，
造不成大的了，
拿来造成这群星星。
还有一些缀陔，
还有一些通申，
谁把他们养大的？
送公公造日月，
造日月挂天上，
剩下一些金粒，
造不成月亮和太阳，
才拿来造这些缀陔，
才拿来造这些通申。
还有一对虎姐妹，
夜很深了才出来，
她俩的妈妈是谁？
是银的锤子变成的。
还有一对鸭姊妹，
出来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
她们像什么？
拿钳子头做样子，
才造成她姐妹俩。
还有个挑草汉，
就是天上的那个挑柴郎，
是哪一个妈妈生的？
银窝底上还剩点银子，
拿来造成挑柴郎。
还有个戽斗，
天上量米用的，
什么变成的？
银窝变成的。
还有条天河，
怎样造成的呢？
送公公造日月，
造日月挂在天上，
呼出的气冲上天，
变成了银河。
还有块红霞，
飘到东又飘到西，
是怎样造成的？
从前铸造支天柱，
烟子飘上天，
变成了红霞，
飘到东又飘到西。
日月星辰造好了，
把他们挑到天上。
我们要是只谈挑日月的事，
就会丢下挑冰雹霜雪的事，
先谈挑冰雹霜雪的事吧！
怎样把冰雹和霜雪挑到天空呢？
朋庸老人家，
吃九槽子粑粑，
吃九笆篓生鱼，
身体硬邦邦，
他的力气很大，
把冰雹和霜雪挑到天上。
他挑到亚略坳，
到了海巴坳上边，
不知道是谁，
大声骂着朋庸？
雷公老人家，
大声骂着朋庸：
“你真有力气啊！
要去挑冰雹和霜雪。
挑到别处去吧！
不要挑到我们村里来，
我们村里没有空地方，
放那些冰雹和霜雪。”
谁又在叫着朋庸？
娘妮婆婆在叫着朋庸：
“不要挑到别处去了，
挑来给我吧，
我把他们收进箱子里。”
冰雹是个聪明人，
他住在西房，
没有灰尘飘到，
他的脸总是白白的。
还有霜住在哪儿呢？
霜住在里屋，
也没有尘土飘到，
霜的脸也是白白的。
还有雪住在哪里呢？
雪住在卧房里，
灰尘飘不到，
他的脸也是白白的。
聪明的冰雹，
他住在西房，
三月间他才下来。
他下来时谁跟着？
疫病跟着他下来。
霜住在里屋，
霜什么时候下来呢？
他来时正是十月，
干旱跟他来。
他来的时候，
许多田水干了，
许多水井枯了。
雪住在卧房里，
他下来时谁跟着？
他来时快要过年了，
雷公拆了西边天，
雨水跟着他下来，
田里又灌满了水。
冰雹和霜雪已经挑走了，
现在来挑日月上天空。
谁拿一只鸭？
娘婆婆拿一只鸭，
谁拿一罐酒？
汉婆婆拿一罐酒，
上天去同天商量，
然后挑日月上天空。
谁是个能干的汉子？
谁是个力大的汉子？
友恭是能干的汉子，
里恭是力大的汉子。
他们吃的是石头，
吃的是钢铁，
身体硬邦邦，
可以把日月挑上天。
可是叫友恭去挑，
友恭不愿意，
叫里恭去挑，
里恭也不愿意。
找哪一个去挑呢？
朋庸老人家，
吃九槽子粑粑，
吃九笆篓生鱼，
身子硬邦邦，
他的力气大，
把月亮挑上天，
把太阳挑上天。
挑到旱田坳，
挑到央田坳东边，
以为太阳是个好东西，
谁知却是一团火，
热起来好像火烧，
烤焦了朋庸半边脸。
朋庸换换肩，
把扁担掉过头来，
月亮落到山谷里去了，
太阳落到山谷里去了，
太阳破成了九块，
月亮破成了七片。
桐油油纸伞，
漆汁漆箱子。
日月摔破了，
拿什么水来焊？
用都勒水来焊，
把日月焊得紧紧的，
又像原来一个样。
依然请朋庸挑去了，
朋庸不愿意了。
哪一个来挑呢？
聪明的土地菩萨，
把江河挂上脖子，
水井顶在头上，
小星钉在表袖，
大星拿在手头，
才来把日月提上肩膀，
挑日月上天空。
走到砂石山，
路上青苔青悠悠，
一跨步就滑倒了，
太阳滚到水塘里，
月亮滚到水塘里，
太阳沾了一身污泥，
月亮沾了一身污泥。
谁来洗日月呢？
香翁和玉秀，
他俩来洗日月。
把日月洗净了，
太阳的脸还是白白的，
月亮的脸还是白白的。
仍然请土地菩萨挑去，
土地菩萨不愿意了。
太阳像山坡那么大，
月亮像山坡那么重，
哪一个来安轮子？
妞香来安轮子，
用轮子来拉日月，
拉日月上天空。
雷公老人家，
打开了后门，
把绳子从天上放下来，
拉太阳上天去了，
拉月亮上天去了。
太阳到天上去了，
月亮到天上去了，
不知道哪个聪明人，
腿好像长了翅膀？
聪明的土地菩萨，
腿好像长了翅膀，
很快爬到了天上，
去跟天商量，
要把日月安得紧紧的，
不许它移动。
太阳上天去，
月亮上天去，
走到山林里，
谁拿来一把马刀？
好心的天狗，
拿来一把马刀，
把路砍得干干净净，
让日月走上天空。
日月向天上走，
看上面像有一朵云，
谁知却是个山崖，
太阳不能走了，
月亮上不去了。
就钉在那儿吧！
可是钉子打不进去呀！
谁拿锤子去敲呢？
岳大娘拿锤子去敲，
敲开的洞能容一只大狗，
才拿太阳去安上，
才拿月亮去安上。
谁是聪明的人？
岳大娘是聪明的人，
她手里拿着绣花针，
用绣花针扎天，
扎通了一个个的洞子，
才拿星星去嵌上。
哪一个来扫天空？
岳大娘拿扫帚，
把天空扫得干干净净，
让日月星辰好走。
谁养有白嘴的黄牛？
岳大娘养有白嘴的黄牛，
把天空犁平了，
让日月自由地走。
射日射月
现在来看射太阳吧，
谈谈射月亮的事。
日月都到了天上，
告诉他们说：
该卯出来卯出来，
该酉出来酉出来。
太阳耳朵有点聋，
把话听错了，
要出来，
一个早上全出来了；
要回去，
一个黄昏都回去了。
晒得土地和山崖都熔了，
土地像菜汤一样翻滚，
山崖像粘膏一样下滴。
晒熔了两个年轻人，
晒化了所有的山石，
这样的日子怎么过？
昌扎一看发了火，
为啥要造这么多太阳，
他要杀造日月的公公。
包公公和送公公，
丘公公和旦公公，
他们开导昌扎说：
“只怪太阳耳朵聋，
要出来，
一个早上都出来了；
要回去，
一个黄昏全回去了，
你去射落他们吧！”
昌扎一听气消了，
大步流星往外跑。
他要去射日月，
想射了太阳再吃早饭，
射了月亮再用晚餐。
悬崖顶上有两个少年，
在开荒造田。
他俩问昌扎：
“老表，老表，
你急急忙忙去哪方？”
“我去射太阳！”
他俩对昌扎说：
“我俩开荒田，
碰见一棵箭，
箭杆有十一个火印，
箭头有十一个钢尖，
你拿去用吧！”
昌扎射日月，
站在船沿上，
船儿晃晃摇，
船上不好瞄。
昌扎爬上悬岩顶，
岩顶站不稳，
岩顶难瞄准。
昌扎爬上马桑树，
马桑呼呼往上长，
高迄半天空。
昌扎忙张弓，
昌扎快搭箭。
瞄准太阳头，
射穿太阳心，
日月往下落。
射落了十一个太阳，
射落了十一个月亮；
剩下一个太阳。
剩下一个月亮，
他俩又是哭来又是号，
往杜黎家跑。
日月躲在杜黎家，
吓得发抖像筛糠，
不敢出来了。
这该怎么办？
包公公和送公公，
丘公公和旦公公，
他们来商量，
请人去叫太阳，
请人去叫月亮。
请谁去喊呢？
请公鸡去喊，
公鸡喔喔叫，
太阳伸出头来望，
山谷崖壁都有光亮，
整个大地明朗朗。
老公公和小青年，
一齐上山去做活，
开荒抚儿孙，
种地养爹娘。
公鸡喔喔叫，
太阳出来了。
谢公鸡什么？
谢它一钱二分金，
一两二钱银，
做个金冠头上戴，
它就越喊越高兴。
太阳出来谁迎接？
太阳回去谁相送？
太阳出来葵花迎，
太阳回去葵花送，
葵花天天望太阳。
日月受了伤，
请谁洗伤口？
请天狗来洗，
许它五十斤稻谷，
可是伤好了，
日月不给了，
所以好年成天狗吃谷子，
坏年成天狗吃太阳，
吃月亮来充饥肠，
吃饱才有气力走路。
这个吃日月的天狗，
是哪个妈妈生的呢？
是银窝底子生的。
它养下的天狗，
有前后并排的牙齿，
才能吃天上的日月。
昌扎去射日月，
去了十一年，
快十二年了。
射落了十一个太阳，
射落了十一个月亮。
他回来问妻子：
“孩子哪里去了？”
“一年养大一头猪，
十年下来孩子长大了，
他出去射雁，
射斑鸠来作早餐。
你来时没有看见？”
昌扎回来的时候，
碰见一个少年。
“你在做什么啊？娃娃！”
“我来射雁。”
“你射给我看看！”
“你说射哪儿嘛？公公！
说射眼我就射眼，
说射腿我就射腿，
说了就射给你看。”
“你就射眼睛吧！”
少年举弓向上发，
正好射中了眼睛。
昌扎抽出箭，
射死了少年：
“这地方有我，
就不能有你！”
后来昌扎一家人，
都变了星星。孩子出去是傍晚，
妈妈出去已天黑，
鸡叫爸爸才去赶。
昌扎全家都死了，
太阳见了暗暗喜欢，
人们见了就悲伤，
含着泪遥望那星光。
昌扎全家都死了，
马也没有人管了，
后来变成了螟虫，
跑上田坝来，
吃了尕两婆婆的稻子；
鹅也没有人看了，
后来变成了蚜虫，
跑到外面来，
吃了尕两婆婆的菜了。
- 苗族民间文学作品中，常用“十二”这个数形容其多，不一定是确数。
- 原文为《Niangx Eb Seil》，有译为《仰阿莎》者。这是一首古代叙事诗的名称，也是诗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她是传说中一位最美丽的姑娘。
- 原文为《Mais Bangx Diangl》。这是叙述蝴蝶从枫树心里孕育出来以后，跟泡沫婚配，生了十二个蛋，这些蛋孵化出人类及龙、雷、虎等的一首歌。这是《蝴蝶歌》这组歌的第一首。这组歌实际上是祀祖歌，在过去，非祭祖之年是不许唱的，故有的也把它称为《黑鼓之歌》。按“鼓”系苗族古代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有黑白之分。“黑鼓”在祀祖时有很严密的组织及许多清规戒律；“白鼓”则没有。“鼓”系沿用旧译，今有译为“鼓”者，有“立鼓为社”的意思。
- 原文为《Bangx Xangb Yel》。它叙述一位吃了一种名为都勒的天上神果之后，返老还童，“掉下的牙齿有七挑，蜕脱的皮肤有七筐”，活了八万九千岁的老寿星的故事。榜香由即他的名字。他死后嘴巴变山洞，头发变野草，眉毛变蓼蓝，牙齿变硼砂等。
- 原文为《Qab Jenb Qab Nrix》。它叙述茫茫邃古之时，人们运金银来铸造日月星辰的故事。
- 原文为《Niongx Jib Bongl》。它叙述雉鸡在山上寻食野栗，把山石刨滚下来，打死了一位正在捞鱼的姑娘的故事。雉鸡在故事中是个抵赖罪行、嫁祸于人的典型。它说自己“头有酒杯大，腿有筷子粗。身像小葫芦，刨不动石头”；反以野猪“脚大腿杆长，一步一庹远，他刨动山石”为理由，嫁祸于野猪。最后经过对质、清查才把案情弄清。人们认为这是一首有关人命案件的诉讼说理的歌，叙述的是一个不幸事件，故不许在家里唱，只能在户外唱。
- 原文为《Zab Gangx Nal》。这是一首叙述苗族祖先原来住在东方滨海或滨湖地区，后因人丁兴旺，住地狭窄，生活困难，为了寻求幸福而向西方迁移的史诗。
- 唱古歌都是四人为一组，各以二人为一方同声齐唱；一方设问，一方作答，答后又问，往复如此，故说“我俩”。
- 传说中的第一个神人。
- 苗族旧俗，认为架桥可生儿育女，故不育者常去架桥以求生育。架桥后每年阴历二月初二日要去敬桥，是日即为“敬桥节”。
- 指出产金银铜铁锡等金属者，即矿山。
- 指青年们唱歌谈情的活动。
- 这是以木鼓为中心，围鼓而舞的一种娱乐活动。踩鼓系当地汉族的习惯称法，可译为“木鼓舞”。
- 神寅（Hsenb Yenl）似为汉语“仙人”之转读。
- 系犁耙大地以播树种之神人。
- 这是从蝴蝶所生的蛋里孵化出来的第一个人，简称央，别名腊，有时合称为央腊。在古歌中许多地方虽用其名，但非实指其人，而是泛指人类。
- 据说指大地。
- 据说指浪涛。
- 据说是位说理排解纠纷之神人。
- 是位长得特别高大，手抓天边舂米之女神人。
- 是位发明火的神人。
- 传说姜央之前是神人时代，自姜央始才是真人时代。
- 黄平、余庆均在贵州东部。
- 黄平、余庆均在贵州东部。
- 庹为两手左右平伸的长度。
- 桦槁，落叶乔木，桦树之一种。此句有的材料说用的是刺老包（即楤木）。过去苗族常将楤木及五棓木的根合捆成一把，挂在门上以驱鬼避邪，可能与此有关。
- 别娥，在剑河县温泉公社东面，此处有七个山头围成一个小盆地，当地人称为架锅山，传说远古之时就是在这里架锅冶炼金银铸日造月的。
- 革东，地名，在台江县东部。
- 这是贯穿黔东南自治州境内的一条大河，因江水清澈碧蓝得名。
- 在凯里县境内，其形如香炉，故名。凯里县前称炉山县，又因此山得名。
- 地名，在雷山县，为黔东南最大的苗寨之一。
- 方阳药系传说中的一种神药。
- 都勒，天上神果名。传说榜香由因吃了这种果子而返老还童；公鸡吃了榜香由丢下的果核而满面红光，羽毛美丽。都勒水即此果之汁。
- 虫，一种水生腔肠小虫，色黑，生活在水中石壁下，可做鱼饵，亦可食。
- 苗族用水牯牛祭祖，宰牛后将牛角连头盖骨取下，靠中柱而放。如果祭祖多次，牛角太多，则取枫木棒锯成阶梯，每梯绑牛角一付，靠中柱而立。此处乃供奉祖先神灵之所，有如汉族的神龛。
- 幼鸠池据说在今雷山县境内。
- 顾禄，据教此歌之歌手说，此即土地或大地的别称。
- 江纽，原文为jangd niel，旧译为“鼓”或“牯”，今有译为“鼓社”者。这原是一种以父系血缘为纽带的社会组织，同一江纽之内不能通婚。只要同属一个江纽，不管分成几个村庄，相隔多远，都得由一个主祭人（旧译为鼓头）来掌管有关祭祖事宜，并受同样规章律法的约束。后来由于社会的发展变化，这种组织也就不像原来那样严密了。这里的九个江纽是很多地方的意思。
- 苗族传说龙有羊龙、水牛龙、蛇龙等多种。羊龙其角如羊；水牛龙其角如水牛；蛇龙其形如蛇，无角。
- 外甥钱，原文为nix diangb。姑娘出嫁后，新郎家得向新娘舅父家交外甥钱，数目一般视男家经济状况而定，即所谓的“进水牛圈要水牛，进黄牛圈要黄牛”。舅家得钱后，一部分买酒肉请家族人等吃喝，表示祝贺；一部分买食盐分送家族，故小姑娘常被舅家亲族称为“盐屑”；还送一部分给新娘作伞钱（按苗族新娘必备一把精制的纸伞）；余者归舅家自用。第二年还得按外甥钱的数目多少给舅家送鸭子，一般为吃一两银子的外甥钱送一只鸭。鸭子就不再分送家族了。这种风俗，某些地区还有部分保留，很多地区早已没有了。
- 银窝，形似蛋壳，能耐高温，是一种用砖瓦细末及陶土混合烧制而成的小型坩埚，专作熔化金银之用。
- 祭祖时造新鼓，把木头凿通后用白鸡从一头钻到另一头，然后再以皮蒙鼓。据说近代就不一定让鸡去钻了，往往将鸡从鼓上空顺着丢过去即可。
- 两种蛇名，贺蛇即乌梢蛇。
- 传说牯牛原来没有旋纹和犄角，后来到东方去画了旋纹，安了犄角，才能祭祖先。按祭祖时，对祭牛旋纹的位置和形式、牛角尖间距离的长短和角上缺刻的位置，都十分讲究，故有此说。
- 旧日迷信，人得了病，常用鸭蛋来卜算是什么鬼在捉弄，是为卜蛋。卜蛋之法是先把生蛋拿来，念过咒词再煮，熟后取去蛋黄，以蛋白就灯光下照射，视其阴影识别鬼名。
- 传说晚上土地神来惊动公鸡，暗示天快亮了，公鸡才叫明。
- 在河中央垒石为堰，挡住河水，留一个缺口，缺口处安放鱼簖，鱼由上游下来，进入簖中就出不去了。这是常用的一种捕鱼方法。
- 传说龙生下来的时候，用生铜割它的脐带，很痛，所以后来只要一见到铜或嗅到铜气就十分害怕，赶紧逃跑。
- 接此还有一段，因内容不连贯而删节了：香恭得到什么？黎恭得到什么？香恭得到巫歌，黎恭得到罗盘，一个得一样，成天拖着鞋，在村里打转，四处去算命，活路也不干。
- 这里指的是流星，苗族传说，流星落在哪里，哪里就要着火。
- 静鬼，鬼名。
- 旧日迷信，生辰若犯剪刀星，则不会生育或生了也养不活，故要敬它。
- 布友略，原文为Bongt yux liod，意为“吹跑黄牛的气流”。即暴风。
- 布友碾，原文为Bongt yux ninx，意为“吹跑水牛的气流”。即暴风。
- 在这一段里，长的指天气长，重的指天气热，短的指天气短。按现今也有把烫热说成重的。
- 缀陔、通申、虎姐妹：星名。
- 缀陔、通申、虎姐妹：星名。
- 缀陔、通申、虎姐妹：星名。
- 鸭姊妹、挑柴郎、戽斗：星名。
- 鸭姊妹、挑柴郎、戽斗：星名。
- 鸭姊妹、挑柴郎、戽斗：星名。
- 传说冰雹过后必有疫病，故民间有“一场冰雹一场病”之说。
- 传说远古的时候马桑树能听人的话，叫它长高就长高，要它长矮就长矮。后来因为它长到半天空，让昌扎站在上面射日月，日月咒它，要它永远不会长高，永远不能用来建房造屋，所以现在的马桑才这样矮小弯曲而且无用。
- 苗族传说天上有三颗星星是昌扎一家人变的。这三颗星，一颗傍晚出来，是昌扎的孩子变的，因为他被射死时是黄昏；一颗天黑了出来，是昌扎的妻子变的，因为她听说孩子死了，哭着追出去，这时已经天黑了；一颗鸡叫时出来，是昌扎变的，因为他等到天快亮了还不见妻子回来，才跑出门。这三颗星不是一个时候出来，一家人总是不得见面。
- 尕两：系天上女性人名。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