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 NORWAY

培尔·金特

从前有一位猎人，名叫培尔·金特。他常常住在山里，捕捉黑熊和驼鹿。那是山多、林多、动物多的年代。

这一年，又到了深秋，前往山区放牧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赶着牲口回来了，可是培尔·金特却正好相反，他打点了行装，重新进山了。他要到山里去过圣诞节。

平安夜的傍晚，培尔·金特来到山坡的一幢小木房门前。他听说这幢木房里闹鬼厉害，特地赶来凑热闹，要求借宿一夜。随行的还有一头黑熊。

主人开了门，看到面前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客人手上拿着一桶柏油，一把锥子，还有一扎浸过柏油的鞋帮线；更加让主人奇怪的是，客人的背上还披着一张大猪皮。

“上帝保佑，”主人问明来意后，回答说，“我们不能让你在这里住宿，连我自己都得离开。每年的圣诞节，这里都是魔鬼聚会的地方。”

培尔·金特却坚持要住一夜，说自己可以降服这些魔鬼。

主人见他说得恳切，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培尔·金特走进屋子，他让黑熊躺在灶边，自己则寻了块地方坐下，然后拿过来锥子、柏油和鞋帮线，还有那张大猪皮，做了一只大鞋，鞋口上穿着一根粗绳子。

突然，从门外涌进一群魔鬼。他们带着乐器，号叫着冲到屋子里，狂乱地跳起来。不一会儿，他们中几个家伙就把摆在桌子上的圣诞供品全都吃光，然后又跑到灶膛边上烤青蛙、蟾蜍。

有个魔鬼的目光落到了墙角上，他大声地叫了起来：“我看到一只皮筏。我们该用它去放灯，河面上流动着点满蜡烛的彩灯，也好增加一些节日的气氛。”

另一个魔鬼笑了起来：“你这双鬼眼睛实在不管用，这哪里是皮筏，分明是一只鞋子呀。”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鞋子？”

“可是再大的鞋子也不能算是皮筏！”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引起了其他魔鬼的注意。他们一看果然是只大鞋，便一个个抢着把自己的脚塞进里面，觉得十分有趣。

培尔·金特一看时机到了，便急忙抽紧绳子，结果把一伙魔鬼通通捆扎起来。

魔鬼们大声叫喊，惊醒了躺在灶边的黑熊。黑熊愠怒地站起身子，嗅嗅鼻子，凑到这伙魔鬼的跟前。

“你要吃饼吗，我的小黑猫？”

有个魔鬼虽然身体不自由，却还在讥讽取笑。他顺手将一只烤青蛙丢在大黑熊的脸上。

大黑熊顿时被激怒了。它咆哮着扑上去，狠狠地一巴掌把魔鬼们打倒一片。

那是山多、林多、动物多的年代。

——《培尔·金特》

培尔·金特操起铁锥向魔鬼堆里乱戳乱刺，魔鬼们疼痛难熬，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培尔·金特和他的大黑熊又吃又喝，过了一个愉快安稳的圣诞节。

从此以后，这个小房间里再也不闹鬼了。越是临近圣诞节，魔鬼们越是离它远远的。

山村里的猫

从前有一个猎人，他捕到了一只北极熊。猎人想把北极熊送给丹麦国王，于是便带着熊一路来到京城郊外的村庄。这里正在准备过圣诞。

猎人看天色已晚，想先找个人家借宿一夜，第二天再进城去见国王。

他走近一户人家，敲敲门，向主人请求借住一晚。

主人名叫哈尔伏，他一听说有客投宿，便连连摇头说：“仁慈的上帝啊！我们现在不能给任何人提供住处。圣诞节晚上是神仙出游、妖魔出没的时间。成群结队的魔鬼将会来我家做客，连我们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来的铺位给你呢？”

“啊，我是一个要求不高的人，不会给你添许多麻烦的。”猎人解释说，“北极熊可以躺在灶膛后面，我可以随便找一个角落，凑合过一个晚上就行了。”

哈尔伏见他说得可怜，便答应让他住下。他自己则带着全家离开了小房子，住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房子的桌上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有鱼、香肠、奶酪、烤鹅，真是应有尽有。这些都是为魔鬼们准备的。

不一会儿，魔鬼们果然来了。他们的身体有高有矮，有的拖着长尾巴，有的拖着短尾巴，还有的长着长长的大鼻子，鼻尖还像鹰钩似的打个弯。

魔鬼们坐下来就大吃大喝，吃得杯盘狼藉。

有一个魔鬼喝得醉眼迷离，突然看到了灶膛后面躺着的北极熊。醉鬼用叉子扎了一块香肠，摇晃着尾巴，来到北极熊面前，将香肠一直塞到熊的鼻子跟前，引逗着说：“猫咪，尝块香肠吧！怎么样啊？”

北极熊被引逗得发了脾气，它咆哮着站起身子，把一群魔鬼通通赶出了房间。

说话间又过了一年。

哈尔伏赶早来到树林，他要准备一点柴火，回去给魔鬼准备圣诞晚餐。一年一度，已经成了习惯。

他正在砍伐树木时，突然从林中传来一阵呼喊：“哈尔伏，哈尔伏！”

“我在这里呢，你是谁呀？”

“你们家的大猫咪还在吗？”

“在啊。我们家大猫咪从不乱跑，它一直喜欢伏在灶膛的后面。哦，对了，它刚生下七只小猫咪。嗬，冬天的猫，看来比它们的母亲更凶恶。”

“哈尔伏，我们今年不去你们家了！”树林深处传来了魔鬼的喊声，“至于将来，恐怕也不会再去了！”

从那以后，哈尔伏家里就绝了魔鬼的踪迹。

渔夫的儿子

从前有一个渔夫，他常常出海打鱼。这一天，他起早出海，一直到天黑还没有打到一条鱼。渔夫正想收网回去时，看到水面上起了一朵小水花。渔夫急忙拉网，不料却拉上一条大鳙鲽，一丈多长，足足有五百斤重。

鳙鲽一离开水面，便向渔夫苦苦哀求，请渔夫将它放回大海。

“不行。”渔夫断然拒绝，要知道，他忙了整整一天，才打上了这一条鱼。

鳙鲽见请求无效，便希望渔夫到家时把自己剁成八块：其中两块给他的妻子，两块给雌马，两块给母狗，另外两块搁在桌子上。鱼肝和鱼肺则埋在地下室里。

渔夫到家后真的按鳙鲽的要求做了。

不久，渔夫的妻子怀孕，生下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母狗生了两条小狗；雌马下了两只小马驹；桌子上的两块鱼变成了两把长剑。

渔夫的儿子们长得高大又英俊，兄弟俩站在一起，很难有人能将他们分辨清楚。

一天，渔夫的大儿子希望能出去见见世面，同时，也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渔夫同意了，他让儿子牵上那条先会叫的狗，骑上那匹先会嘶鸣的马，佩戴上那把闪烁寒光的长剑。

大儿子收拾一番，装束一新，就上路了。

骑着马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望无际的海滩前，渔夫的儿子顺着海滩扬鞭催马，很快追上前面的一辆马车。马车上严严实实地遮盖着黑布，里面坐着一位全身重孝的公主。这时，车夫停车，将公主抱下，让她坐在海滩上，而车夫却独自驾车回去了。

渔夫的儿子觉得十分奇怪。他走过去，问公主为什么独自一人坐在荒凉的海滩上。

公主长叹一声，告诉渔夫的儿子说：这里有一个魔鬼，专门要吃姑娘。附近的姑娘都被他一个个吃光了，公主虽然是国王的女儿，但是今天轮到她了，国王没有办法，只得将她送到海滩，祭供魔鬼。不过，国王先前曾许过愿，谁能够从魔鬼口中救出他的女儿，国王就把女儿嫁给他。

小伙子一听，内心涌上一阵怒火。他问可有办法战胜魔鬼。可怜的公主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魔鬼实在太厉害了。

“可是我却想与他较量一下！”小伙子毫不犹豫地表示。

公主不同意。她请小伙子马上离开，因为魔鬼就要来了，她不希望小伙子白白地送死。

他俩争执不下时，天空突然涌上一片乌云，大海奔腾咆哮起来，波浪中跳出一个巨头恶魔。

“喂，年轻人，你怎么敢坐在我的未婚妻旁边？”魔鬼跳上海滩，凶狠地看着小伙子说。

“你想要她做未婚妻，我也有这个意思。看来我们应该先比个输赢再说！”小伙子也不示弱。

“怎么？就凭着你，敢跟我来争夺未婚妻？来吧，我们就比个高低！”魔鬼摆开了架势。小伙子一看魔鬼气势汹汹，便大声地呼喊起来：“马啊，快上，踢他一脚；狗啊，快来，咬他一口；剑啊，快飞，杀死魔鬼！”

马、狗、剑和小伙子从四个方向一起冲向魔鬼。魔鬼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不一会儿，他便嘴啃青草，一命呜呼了。

小伙子看到魔鬼死了，便拔剑割下了他的舌头，藏在口袋里。

公主更是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小伙子一起向宫殿走去。

两人来到宫殿门口。公主吩咐小伙子在宫外坐等一会儿，她要让国王派出隆重的仪仗来迎接他。小伙子摇摇头，他愿意跟公主一起进去，因为担心公主会忘掉他。

“我怎么会忘掉你呢？你把我从困境中拯救出来，我不仅不会忘记你，而且还要嫁给你呢。”公主说完，从手指上褪下一只戒指，系在小伙子的头发上。

小伙子坐在门口等着，公主进宫去了。她正走着，看到迎面走来一名烧炭夫。这个烧炭夫常在外面招摇撞骗，宫殿里的人讨厌他，称他为“窑拐子”。窑拐子看到公主，先是大吃一惊，以为白天见鬼，他说：“怎么，公主，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于是公主就把小伙子如何战胜魔鬼的事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窑拐子听了，心中一动，冒出个坏主意，只见他眼露凶光，威胁公主说：“你必须告诉国王，是我救了你。否则我就在这木桥前把你杀死！”

这怎么可以呢？公主当然不愿意。她想：“窑拐子是个狠毒的人，流氓成性，说不定真会把自己杀死的。这可怎么办呢？”

窑拐子一看公主迟疑着没有说话，便放开身边的大狼狗。狼狗朝着公主猛地蹿了过来，两只前腿扒住公主的肩膀，吐出血红的大舌头舔着公主的脸颊。公主大吃一惊，顿时把所有的记忆全都忘了。

国王看到女儿活着回来了，高兴得在大厅里连着转了三圈。他听说烧炭夫救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很是疑惑，可也只得信守诺言，准备为他们举行婚礼。

再说门外的小伙子坐在那里等啊等，总是不见有人出来迎接他。小伙子知道事情有了变故，便起身离开了宫殿，来到附近的一座城堡里。这里住着国王的儿子，也就是公主的哥哥。

小伙子问王子，附近的宫殿里张灯结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哦，那是我妹妹的喜事，她即将嫁给那个烧炭夫，国王正在为他们准备婚礼呢！”王子解释着说。

“王子，你是公主的哥哥，为什么不去祝贺他们呢？”小伙子觉得很奇怪，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

“我去干什么呢？我不相信那个窑拐子是个好人。我不会为了一顿吃喝而去凑这场热闹。”

“如果你不想去凑热闹，我倒可以给你端来一些吃喝。”小伙子说完，发出一道奇怪的命令：“我的马、狗和长剑，快去宫殿端烤肉，搬酒桶，它们就摆在新娘面前的饭桌上！”

只见狗、马、剑结伴而行，它们穿过卫兵和仆人，径直来到大厅，旁若无人地端走了烤肉和酒桶。

王子和小伙子一起坐下，他们吃肉喝酒，谈笑风生。

正吃着，王子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能再来一盆熏鱼和一瓶葡萄酒，该多美啊！”

“这么点小事，用不着费力。”小伙子说完，又发出一道命令，“马、狗和长剑，快去宫殿端盆熏鱼，拿瓶葡萄酒！它们就摆在国王面前的饭桌上。”

果然那狗、马、长剑又来到宫殿，穿过卫兵和仆人，公然在国王面前搬菜、拿酒。国王觉得奇怪，正想问个究竟时，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忽地一声，狗、马、剑都不见了。

王子和小伙子又开怀吃喝了一顿。这时王子忽然想到，应该品尝一下婚礼上的蛋糕。

“这简直易如反掌。”

小伙子立刻命令狗、马、剑去宫殿，把王后面前的蛋糕整个端来。

狗、马、剑连蹦带跳地来到宫殿。可是国王早已做了准备，埋伏了许多士兵。士兵们看到奇怪的狗、马、剑又来了，便一拥而上。一阵混战之后，狗、马、剑成功取到蛋糕就溜了。

国王看到狗、马、剑去的方向，知道它们是王子的朋友，便派人去王子的宫殿请狗、马、剑的主人。

小伙子执意要国王亲自乘车来迎接，而且还要王子陪同前往。

国王没有办法，他不想破坏婚礼的喜庆气氛，只得亲自乘车来，将王子和小伙子一道接了过来。

小伙子紧挨着公主坐下，对面坐着烧炭夫窑拐子，窑拐子后面的墙头上吊着魔鬼的尸体。

“这是谁呢，怎么长得如此可怕？”小伙子故意问了一句。

“这就是我在拯救公主时打死的魔鬼。”窑拐子大言不惭。

“魔鬼为什么不长舌头？”

小伙子走过去，朝魔鬼口里望了一眼。

“对，这样的魔鬼都是没有舌头的。”

“不对，魔鬼也应该长舌头。”

“哪里的话，我们这里的魔鬼都不长舌头。”窑拐子一口咬定地说。

“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小伙子说完，从衣服里掏出魔鬼舌头，塞进魔鬼的嘴里，切口正好吻合。他回过头来问窑拐子：“你还能说他没有舌头吗？”

这时，坐在旁边的公主看到小伙子头发上有只闪光的戒指，立刻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恢复了记忆。她认出了对面的小伙子，大声地喊了起来：“他才是救我的英雄。”

国王大惑不解，站起来，走近公主，问她：“你不是说是这位烧炭夫救了你吗？”

公主连忙否认，她把小伙子如何杀魔鬼，窑拐子如何在桥边胁迫自己的事一一告诉了国王。

国王闻听大怒，立刻命人把烧炭夫绑起来，投入炭窑，加上大火，把这个骗人的东西烧成了灰烬。

真正的婚礼这时候才隆重举行。国王非常高兴，端起葡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喝到满面通红，手舞足蹈。

婚礼结束，新郎跟着新娘回到房间。他们刚要脱衣睡觉，新郎突然看到窗外跳跃着一团火焰。他感到很奇怪，便问这是什么。

“哦，那是女妖之火。女妖是魔鬼的母亲，魔鬼已经被你杀死了。”

小伙子一听，马上就要去除掉这个女妖。新娘再三恳求，叫他别去惹祸。可是，小伙子一定要去，因为女妖迟早要找上门报复的。

公主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他的请求。小伙子佩上长剑，骑上马，带着狗，朝着火光奔了过去。

小伙子快马加鞭，来到女妖门前，他敲开门要求借宿一夜。

女妖请他进去。小伙子问她：“我的狗、马和长剑放在哪里呢？”

女妖瞅了他一眼，回答说：“你从头上拔下三根头发，将它们系在一起。”

小伙子不知是计，他刚拔下第三根头发，狗、马、剑连同小伙子就一起变成了石头。

“哈哈……”女妖发出一阵复仇的笑声。

可怜的公主等啊等，等了整整七年，新郎还没有回来。宫殿里挂起了黑布，笼罩在一片悲哀中。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年迈的渔夫一直没听到大儿子的消息，他想了一下，来到地下室，那里埋着鳙鲽的肝和肺。渔夫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摊鲜血，他急忙回到房间，吩咐小儿子说：“你必须赶快动身，去救你的哥哥。他已经身遭横祸，有生命危险！”

小儿子一听，连忙解下另一匹马，带上另一条狗，佩着另一把剑，匆匆上路了。他扬鞭催马，来到了无边无际的海滩前，这儿有一位老人。小伙子问他：“为什么旁边的宫殿挂着黑布，沉浸在如此悲哀的气氛中？”

老人告诉小伙子：“有个年轻人从魔鬼手中救了公主，他揭穿烧炭夫的骗局后，和公主举行了婚礼。可年轻人在婚礼的当夜离开了宫殿，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估计凶多吉少，所以宫殿里笼罩在一片悲哀中。”

小伙子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兄长。他飞身上马，来到宫殿门前。

兄弟两人长得太像了，国王看到他以为是自己的女婿，公主看到他，也毫不怀疑这就是自己的丈夫。他们高兴得不让小伙子离开半步。

深夜，公主牵着小伙子的手回到房间。小伙子总是左躲右闪地回避公主，突然他看到窗外有一团跳跃的火焰，便问公主那是什么。

“咦？你怎么想不起来了，那不是女妖之火吗？”公主疑惑地说，“你不就是要消灭女妖才离开我的，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哦，对了！”小伙子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哥哥的去向，“不过我还得再去一次。”

公主一听就慌了。她苦苦哀求，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小伙子一再安慰公主，说自己一定要去，而且也一定能够很快回来。

公主含着眼泪答应了。

小伙子心急如焚，飞马来到女妖的门前，敲开门希望借宿一晚。他问女妖：“我该将狗、马和长剑放在哪里？”

“你从头上拔下三根头发，将它们系在一起！”女妖吩咐小伙子。

弟弟却没有上当。他大吼一声，要女妖马上交出他的哥哥，交出哥哥的狗、马和剑。

女妖矢口否认他的哥哥来过。

小伙子顿时大怒，发出命令：“狗、马和长剑，勇敢向前，咬她、踢她、砍死她！”

女妖一看大祸临头，急忙跪下求饶。小伙子收起长剑，命令女妖速速交人。女妖哆哆嗦嗦地走进里屋，从墙上取出一只瓶子，将瓶内的水倒在旁边的四块石头上。

四块石头慢慢地活动起来，变成了狗、马、剑，最后一块变成了渔夫的大儿子。

弟弟接过瓶子，把瓶里的水全部洒在周围石头上。这时，四周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活了过来，有的变成人，有的变成动物。大家都向小伙子鞠躬施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兄弟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宫殿。

国王命令侍从马上除去黑布，因为真正的新郎回来了。

当天，国王设宴庆贺，连附近几个王国里都听到了宴会上碰杯的欢呼声。

这回新娘十分小心，她反复地盘查追问，究竟谁是自己真正的新郎。否则，闹出笑话来就更热闹了！

换成烟草的少年

从前有一个穷困的女人，既没有吃的，也没有烧的，房子早就塌了。她只得带着儿子到处流浪行乞。

孤儿寡母，走东串西，这天，他们行乞来到一位村长的门前。

这位村长倒是个善良的人。他娶了当地一位富商的女儿，夫妻两人多年不孕，最后也不知哪味药起了作用，村长的妻子总算生下一个女儿。

女儿成了这对夫妇的命根子。只要女儿说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也要给摘来。

村长见讨饭的母子可怜，便把他们收留下来。村长的女儿看到家里多了个小哥哥，自然十分高兴。不久，两个小孩子便混熟了，他们一块儿玩耍，一起读书，成了好朋友。

一天饭后，村长夫人站在窗后目送两个孩子上学去。路上有一块水坑，男孩先把两个人的饭盒和书包送过去，然后又回来背村长的女儿过去。村长的夫人看到这儿，笑了，但接着她看到男孩将自己的女儿放下地时还在她脸上吻了吻。

村长的夫人顿时大怒，她说：“我们是村里的上等人家，那个穷鬼竟敢吻我们的女儿，这还了得吗？”

村长希望她平息怒火，他认为马路上的事情夫人可能没看清楚，再说两个孩子间的友谊又有什么关系呢？村长一再夸奖这个男孩聪明伶俐，他说，每一棵参天大树都是由平平常常的小树苗长成的。

可是村长夫人却不以为然，她不认为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她说：“铸成的铜钱，不管它如何闪光发亮，也不能成为一枚金币。”

村长夫人一定要把男孩赶出家门。村长看事情难以挽回，便把男孩交给一位远航的富商，为他在船上找了个差事，给大家烧火煮饭。

事后，村长只对夫人说把男孩卖给富商，换了几包烟草。

村长的女儿一看要跟小哥哥分开，非常着急。她把手上的戒指掰成两段，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送给男孩，为了将来重新相遇时可以相互辨认。

船起航了，男孩随着惊涛骇浪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这个城内有一位新上任的牧师，他的布道吸引了许多人。星期天，除了男孩以外，船上的人都上岸去了教堂，做弥撒，听牧师布道。

男孩在船上正收拾炊具碗盏时，忽然听到船的另一侧传来呼喊声。男孩解下小船，划了过去，看到岸边的泥淖里站着一位老太太，她说：“我在这里站了一百年，每天大声呼喊，想要渡过河去，可是从来没有人理睬我。现在你撑船为我摆渡，我会报答你的。来吧，跟我到姐姐家去！”

男孩扶着老太太上了船，他们撑船去找老太太的姐姐。老太太告诉他，到了那里什么东西都别拿，只要盖在箱子上的那块旧布。

他们来到目的地。老太太的姐姐其实是一个女魔，听说小伙子把妹妹救出泥淖，便慷慨大方地要送给他金银首饰。

小伙子退后一步，摇摇手说：“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把盖在箱子上的那块旧布留作纪念。”

“这个主意可不是你能想得出来的。”女魔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把旧布拿下来递给了小伙子。

“现在我应该回船烧饭了，大家都去做弥撒，马上就会回来的。”小伙子说。

“别回去，”老太太说，“你不在船上时，他们自己会烧饭的。我在泥淖里站了一百年，嗓子都喊哑了。别人都不理睬我，只有你才肯帮助我，我应该给你更多的报酬。”

他们又一起来到老太太的另一位姐姐家。途中，老太太告诫小伙子到了那里什么都别拿，只要挂在墙上的那把旧剑。又告诉他，如果把旧剑插在口袋里，那么旧剑马上就会变成一把小刀；掏出小刀时，小刀又会重新变成一把长剑。宝剑的剑锋分黑白两种颜色，黑刃可以砍死任何生命，白刃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这是一把神奇的剑。

他们到达目的地，受到了热情的款待，老太太的这位姐姐是个巫婆，听说妹妹的救命恩人到了，也显得十分大方，问小伙子有什么愿望。

“我非常喜欢那把挂在墙上的旧剑，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这可不是你能想得出的主意！”

巫婆一面笑着，一面把墙上的旧剑摘了下来，交给了小伙子。

老太太高兴地看着小伙子，说：“你先别急着回去。我在泥淖里站了一百年，整天呼喊，可没有人搭理我。你是唯一肯帮助我的人，我应该给你更多的报答。来吧，跟我到第三个姐姐家去！”

一路上，老太太又告诉小伙子，到了那里什么都别要，只拿一本赞歌集就行了。这是一本神书，如果有人生病，只要对病人唱一首赞歌，病人就会立刻康复。

他们来到老太太的三姐家。这位姐姐是个精灵，听说小伙子救了妹妹的命，十分高兴，也问小伙子想要什么，而且他要什么，就有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我只希望将这本赞歌集留在身边作个纪念。”

“这可不是你能想出的主意！”女精灵笑了一声，就把赞歌集送给了小伙子。

小伙子谢过老太太和女精灵。等他重新回到大船上的时候，水手们还在教堂里听牧师布道呢。

小伙子不知道那块旧布有什么作用。他把旧布拿出来，展开一抖，铺在桌子上。桌子上顿时摆满了珍馐佳肴，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小伙子拣了一小块尝了尝，其余的全部喂了船上的那条大花狗。大花狗饱吃一顿，高兴得摇头晃脑。

做弥撒的人们回来了，船长看到大花狗的肚子胀得像只鼓，十分奇怪，问小伙子：“你哪来这么多东西给狗吃？你看看狗肚子，胀得像一头母猪了。”

“哦，我只是随手丢了几根骨头给它。”小伙子回答。

“你是一个尽职的伙计，还能想到喂狗。”船长对小伙子十分满意。

小伙子走进餐厅，把那块旧桌布铺好，餐桌上顿时琳琅满目，堆满了丰盛的食物。水手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

饭后，小伙子走进房间，后面跟着那只大花狗。他提起宝剑，戏弄地用黑刃朝大花狗比画了一下，大花狗顿时倒在地上死了；小伙子急忙翻转剑面，用白刃碰了碰它，大花狗立刻又活了过来，它冲着小伙子直摇尾巴，非常亲密。

只有赞歌集还没有显示过它的神效。

船长带着水手又驾船远航了，他们在海上遇到了狂风巨浪。风暴把船送到一个更遥远的国度，水手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不曾到过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挂着黑旗，到处笼罩着悲哀的地方。原来国王的女儿患了麻痹症，国王四处求医，甚至来到码头，问刚从陌生国度来的水手可会治病。水手们个个摇头，他们乘风破浪，四海为家，可从来没有干过治病救人的事情。

“你们这条船上还有别人吗？”国王不死心，固执地追问。

“还有一个小淘气鬼，他在烧水呢！”水手们不敢隐瞒。

“把他叫到我这里来！”

小伙子来到国王面前，轻松地告诉国王，说自己可以治好公主的麻痹症。

船长一看就急了。要是这个小伙子治不好公主的麻痹症，国王怪罪下来，整条船都要跟着他遭殃。于是船长连忙走上一步，请国王别理这个小骗子，说这个小淘气鬼根本不会治什么病。

国王不理睬船长，他认为智慧是随着年龄一起成长的，成年人也有稚嫩的童年。既然小伙子愿意治病，就应该让他试一下。

小伙子跟着国王来到宫殿，坐在公主面前，翻开赞歌集，低声地吟唱了一首赞歌。

公主的手臂能够慢慢地举起来了。

小伙子接着唱了第二首赞歌。

公主随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伙子唱了第三首赞歌。

公主的麻痹症彻底治好了。

国王又高兴又激动，当即宣布将半个王国送给小伙子，如果小伙子同意的话，还可以娶公主为妻。

小伙子接受了那半个王国，却没有娶公主为妻，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位姑娘。

小伙子从此留在国王的宫殿里，管理着他那半个王国。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这一年爆发了战争。国王亲自出征，小伙子紧随其后。打仗的时候，小伙子不停地挥舞宝剑的黑刃，敌人的士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行一行、一片一片地倒下去。然后他又挥舞宝剑的白刃，那些士兵又揉揉眼睛一片一片、一行一行地站了起来。

活过来的士兵们弄清楚他们是在跟谁作战时，纷纷放下武器，都不愿意白白送死。

国王取得了胜利，可是也增添了许多吃饭的将士。小伙子连忙掏出旧布，铺在桌子上。桌子上随即堆满了食物，干的、稀的、甜的、咸的，应有尽有。

又过了几年，小伙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对村长女儿的思念。他赶造了一条大船，装满金银珠宝，起程了。

大船一直抵达村长家的海边。村子里的人突然看到一条华丽的大船，都以为是国王来了，大家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村民们便把大船围了起来。

村长匆忙赶来，看到船上坐着一个王子般的年轻人，便连连鞠躬，问年轻人能否赏光，到家中吃一顿便饭。

小伙子点点头，随着村长来到家中。席间，他坐在村长夫人和女儿的中间。村长夫人毕恭毕敬，赔着小心，堆着笑脸，还迫不及待地打听年轻人的年龄。

小伙子一听话中有话，便说自己正想在这里物色一位夫人，顺便也可以寄放满船的金银珠宝。

村长夫人顿时觉得喜从天降，她连忙指着自己的女儿，问年轻人是否看得中。

村长的女儿坐立不安，因为她早就有了心上人，当然不稀罕满船的金银珠宝。饭桌上，她连正眼都不朝年轻人那里看一下。

小伙子被姑娘的忠诚感动了，他趁着给姑娘倒酒的机会，悄悄地把珍藏多年的半枚戒指拿出来，投入姑娘的酒杯。

姑娘脸上一红，她立即取出杯中的戒指，推说身体不舒服，来到房间里，拿出另一半，恰好拼成完整的一枚戒指。

村长夫人发觉事有蹊跷，跟着女儿来到房间。

“妈妈，你知道坐在厅里的那位客人是谁吗？”女儿问。

“不知道。”母亲莫名其妙。

“他就是当年被父亲换成烟草的男孩。”

村长夫人一听是这个男孩回来了，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

村长看女儿和夫人多时不回，便也走进来问个究竟。等他问明原因时，也惊讶得一声不吭，目瞪口呆。

小伙子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也走进房间，只见床上坐一个，窗前站一个，地上还躺一个。他平静地安慰大家：“你们都不用害怕。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迎接当年的小姑娘。那年我在上学的路上吻过她，她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希望。”

说完，他又望着躺在地上的村长夫人说：

“以后，我想你再也不会蔑视穷人家的孩子了吧？”

智慧是随着年龄一起成长的，

成年人也有稚嫩的童年。

——《换成烟草的少年》

三重巨浪

在特勒马克海湾边上住着一个贫穷的渔夫，除了老婆儿子以外，他只有一幢破草房和一只小木船。渔夫风里来雨里去，连一条小鱼也舍不得放过。可是，贫困就像老朋友一样，缠着他不肯离开。

渔夫与他的老婆虽说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儿子却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欢乐。他们的儿子名叫奥拉甫，生得健康活泼。

奥拉甫不仅乖巧，还有一双奇异的眼睛。他随便往草地上一瞅，就能发现里面的四叶苜蓿。

奥拉甫不仅眼睛有特异功能，还会隐身术，只要用手擦一下脸颊，他便会立刻变得无影无踪。这真是一个奇异的人。

一天，渔夫在海上遇到了风浪。海水把打翻的小船送上了沙滩，渔夫却从此再也没有回家。奥拉甫的母亲做了可怜的寡妇，她成天朝着大海呼号哭泣。奥拉甫安慰母亲说，父亲也许随着波浪上了童话岛，童话岛多半在狂风巨浪中自动出现，接济那些落海遇难的人。

“但愿如此吧！”母亲无可奈何地叹息着，“可是，我们将来靠谁过日子呢？”

“别担心，妈妈，我会劳动，会挣钱。”

奥拉甫来到码头，上船当了一名水手。他是一个伶俐的小伙子，勤快又和气，很快便获得了船长的欢心。他虽然还年轻，又是初次上船，却像个老练的水手一样。第一次远航之后，奥拉甫已经成了船上不可缺少的成员。

稍事休整后，他们又准备第二次出海了。

奥拉甫犹豫不决，他要帮母亲修理屋顶，还要赶在下雪以前将庄稼种下去，所以他想请假留在家里。

船长再三劝他，同事们也笑话他，说他不像一个水手，倒像个农民。奥拉甫还是不肯改变主意，他答应下一回一起出海，而这一次只是帮助装货。

说话间已到了星期天。船上装满货物后，水手们都到岸上去赶置一些海上用的零星物品，船上只留下奥拉甫值班。

奥拉甫闲着没事，就打来水擦洗甲板，整理缆绳，做完这些，他累得快要睡着了。于是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

船上只有奥拉甫一个人，他自然不敢放心入睡。他举起右手擦擦脸，想驱赶一点睡意，却不料无意之中触动了隐身的信号，忽地一声，奥拉甫隐身了。

不一会儿，没有身影的奥拉甫听到甲板下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他很好奇，便悄悄地走了下去。

声音是从船长室传来的。奥拉甫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是船长夫人及水手长和轮机长的夫人在里面，三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在讨论一件重要的事。

她们是如何进入船长室的呢？奥拉甫始终在船上，不曾离开半步，可没有看到任何女人上船来。

“事情有点蹊跷！”奥拉甫透过锁孔朝船长室内看了一下。

咦？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你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吗？

原来船长室内坐了三只又大又黑的乌鸦，它们侃侃而谈，说的居然都是人的语言。而从声音上判断，一只乌鸦的声音像是船长夫人的，另一只像是水手长夫人的，第三只像是轮机长夫人的。

真奇怪呀！

“姐妹们，我有点担心，”大乌鸦说，“我的法术已经快要露馅了。不久前，我的丈夫发现了那本魔法书。我随机应变，说是在码头上随意买回来的，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可是，他已经起了疑心，常常古怪地瞅着我，我真害怕。”

“我的丈夫曾经在我的床上捡到几根黑鸦毛，从此他就怀疑我了。”二乌鸦完全是水手长夫人的腔调。

“我的丈夫更不客气，他当着我的面说我是妖怪，诅咒我不得好死，”三乌鸦讲起来仍是愤愤不平，“更加糟糕的是，他有一次突然回家，看到我正在喝魔汤，惊讶得差点用斧子将我劈死。”

“这太危险了，姐妹们，”大乌鸦当机立断，“我们的丈夫迟早会发现我们都是妖怪，到那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会将我们丢在柴堆上活活烧死的。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

“对，对！”二乌鸦附和着。

“可是，我们怎样才能脱身呢？有什么办法？”三乌鸦也很着急。

“嘘，安静，好像有人在偷听我们讲话！”

大乌鸦突然走近门边，将门打开，探出脑袋望了一下。乌鸦嘴都快啄上奥拉甫的鼻子了，可是，奥拉甫是隐身的。

“没人，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大乌鸦放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彻底摆脱我们的丈夫。这条船明天就要出海远航了。等到月亮圆了的时候，我们在海上变作三重巨浪，把他们连人带船彻底掀翻，不就完事了吗？”

真是乌鸦黑，心肝更黑。另外的两只乌鸦也都同意了这个坏主意。“你们难道不担心，”二乌鸦——那个水手长的夫人，知道丈夫好水性，便问，“他们会逃脱巨浪吗？”

“哦，三重巨浪，那是谁也无法逃脱的灭顶之灾。他们唯一能获救的办法——当然，那时我们的大限也就到了——喂，我说姐妹们，我怎么总能闻到一股人的气味呢？这儿真的没有旁人吗？”大乌鸦还是不放心。

“刚才不是每个角落都看过了吗？”

“怎么会有一股人的气味呢？”

“也许他们没有把厨房的火熄掉，”轮机长的夫人忍不住了，“快告诉我们，他们获救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他们必须在船上装载三根梨木。第一阵风浪起时，他们将第一根梨木投入大海；第二阵风浪起时，把第二根梨木投入大海；第三阵风浪起时，投第三根梨木。这样，他们就得救了，而我们却会被梨木一个个打死。”

“这太可怕了。幸亏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乌鸦们哇哇哇地放声大笑，它们展开翅膀，打开舱门，扑腾腾地飞了出去。

第二天，船就要出海了。船长再次劝说奥拉甫跟大家一起航行，见奥拉甫还在犹豫，便故意嘲弄地问他是否害怕风浪，想躲到他母亲的围裙底下。

“船长，你知道我不是一只旱鼠，也不会害怕海上风浪，”奥拉甫神情严峻地说，“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出海。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如果不能满足，我就留在岸上。”

“你们瞧这个愣头青，胎毛还没有擦干就想提条件。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船长见他愿意一起出海，心里很高兴，可是脸上却装作生气的样子。

“第一个条件是，你们必须再去买三根梨木，并且装在船上带走。”奥拉甫坚定地说，“第二个条件是，待到一轮满月的那个夜晚，请让我指挥航行。”

“你大概脑袋发昏了，”船长大笑了起来，“谁看到过刚上船几天的小水手指挥航行的？”

“那就随你的便，”奥拉甫说，“如果我一起出航，会给你们很大帮助的。你们如果不同意我的要求，我就上岸去，反正这条船也快没有了。”

船长是个聪明的老水手。他了解奥拉甫，知道他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可这一回这么紧张严肃，一定另有缘故。于是船长认真地同意了他的两个条件。

“他平时倒是一个好水手，但愿海上的风浪会让他清醒一点。”水手长有点看不惯，愠怒地说。

“算了，答应他吧！”轮机长满不在乎地说，“如果他把握不准航向，我会帮助他的。”

船上果然运来三根梨木，被搁在甲板上。大船趁着涨潮，缓缓地驶进了大海。

一路顺风，大船昼夜航行。月亮慢慢地变圆了。这一天，到了该奥拉甫掌舵的日子。

这是一个少有的晴天，万里无云，蔚蓝的大海平静得像一面神奇的镜子。

奥拉甫命令水手把船帆降下。

“真是一名发疯的船老大，”水手们讥笑着说，“没有比今天更晴朗的天气了。他却命令我们降船帆，好像马上要起风暴似的。到底是个毛头小伙子，没有经验。”

“风云难测，人们不能在夜晚来临前夸赞白天。”奥拉甫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亲自帮助水手，一起将船帆收下。

奥拉甫刚刚在舵旁坐定，就见天空乌云翻滚，随着一阵飓风，墙头高的海浪卷上了甲板。水手们这时才明白，如果没有及时收落船帆，他们此时就要喂鱼了。

奥拉甫迎着风浪，指挥水手将第一根巨大的梨木投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水手们佩服奥拉甫的先见之明，这时对他言听计从，不敢怠慢，把第一根梨木扔进了大海。

当这根梨木在波浪间消失时，水手们听到水底传来绝望的呼喊声，好像有人在水下挣扎。水手们面面相觑，心里着实害怕。大海却渐渐恢复了平静，微弱的波浪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谢天谢地，”船长松了一口气，“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告诉老板，多亏了奥拉甫才救回了这条大船。”

“这算不了什么，”奥拉甫微笑着说，“我们还会经历更艰难的时刻。”

说完，他命令水手将船上一切都重新加固，用绳子捆扎住每只桶、每只箱子，连救生圈也都收了下来。

不久，第二重巨浪迎着船头涌过来。波涛相叠，塔一般高的巨浪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形势非常危急，大船面临着灭顶之灾！

水手们吓得面如土色。

只有奥拉甫镇定自若，吩咐水手们把第二根梨木投入大海。他自己则严密地监视着海面。

船在颠簸，海在咆哮。水手们几乎无法在甲板上站稳，当第二根梨木投入海水中时，大海顿时平静下来。水手们又听到水下传来一声惨叫，长长的，很刺耳。大家都松了口气。

“更猛烈的风暴马上就到了！”

奥拉甫警告大家，吩咐每一个水手都用绳子将自己的身体捆在船的部件上。另外，他又找了两个最强壮的水手，让他们背靠背，支撑住船上的桅杆。

他们刚刚做好准备，天空就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周围便黑得像锅底一样。滔天巨浪排山倒海地压过来，随心所欲地戏弄着树叶似的木船。桅杆在呻吟，船身也发出吱嘎的破裂声。

水手们惊慌失措，他们忙不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惊呼：“上帝保佑！”

船长也十分惊恐，他绝望地说：“我生平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灾难，今天看来谁也逃不过去了。童话岛快从天边显现吧，让我们在翻船以后能够遇救。”

没有人理睬船长的祈祷，童话岛自然也不会出现。无情的风暴、残酷的巨浪摧残着木船。船眼看就要沉了。

奥拉甫毫无惧色，勇敢地跳到船头，沉着地将最后一根梨木投入大海。

当这根梨木沉入水底时，海浪顿时像断了气一样没劲了，水下随着一声惨叫泛上来一股血水，空气中顿时有一股难闻的腥味。

大家都感到奇怪，他们之中没有人受伤，海水中哪来这么多血迹呢？

奥拉甫解释说：“是三个女妖化作滔天巨浪，想要我们船覆人亡。梨木将它们一个个地打死，所以海上泛上来一片血迹。这回妖怪们完蛋了，再也没有什么麻烦了。”

他又讲了他是如何看到船长室内那三只乌鸦，如何听到它们设下的毒计。当他说到三只乌鸦便是船长、水手长和轮机长的妻子时，这三位丈夫都很难堪，也很懊悔。

后来，他们结束航行回到家，邻居们告诉船长、水手长和轮机长，他们的妻子在一轮满月的那个夜晚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奥拉甫回到年迈的母亲身边，为母亲造了一幢新房子，并帮助母亲在地里种下了粮食。

他忘不了大海。

老船长回到码头以后，向船主报告了奥拉甫的功绩，特别称赞奥拉甫救了大家的性命。

船主十分高兴，当即决定请奥拉甫出任一条新船的船长。

奥拉甫驾驶着大船航行在辽阔的海面上。尽管海面上不时出现童话岛，救援那些沉船落水的船员，奥拉甫却从来没有到那种岛上拜访过。

童话岛多半在狂风巨浪中自动出现，接济那些落海遇难的人。

——《三重巨浪》

会变化的小伙子

从前，树林边上住着一个农夫，妻子死了，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父子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非常贫困。

一天，农夫感到自己快不行了，就把儿子唤到床前，交给儿子一把宝剑、一件粗麻衬衣、一堆面包屑。农夫说自己一生贫困，没留下什么遗产，往后的日子只能靠他自己了。说完，农夫便闭上眼睛死了。

办完丧事，农夫的儿子便打点行装，离开了家乡，他想出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他在腰带上佩上宝剑，把面包屑揣在衬衣口袋里做干粮，独自一人上路了。

小伙子翻山越岭，穿树林，过沼泽，一直走了七七四十九天，来到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看到一头狮子、一只苍鹰和一只蚂蚁正吵作一团，争得不可开交。原来它们不知道怎样瓜分一匹死马。

狮子看到小伙子从边上走过，连忙将他喊住，请他帮忙公平地将死马分作三份，还威胁他说：“如若分的不公正，我就把你一口吃掉。”

小伙子抽出宝剑，他把大块的马肉割下来，扔给狮子；把马的内脏和其他小块马肉全部送给苍鹰；马头归了小蚂蚁。

“诸位，我相信你们应该满意我的分配吧。狮子身体庞大，自然吃得最多；苍鹰历来喜欢挖食动物内脏，一定愿意吃马的肚肠；小蚂蚁无孔不入，所以应该在马头里钻来钻去，有吃有玩。”

对这样聪明而又合理的分配，大家都很满意，它们问小伙子想要怎样的报酬。

“我能为你们提供一点帮助，是莫大的荣幸。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要任何报酬。”

小伙子骑士般的侠义心肠，使狮子、苍鹰和蚂蚁都很感动。它们发誓要给小伙子优厚的酬谢。

“你如果不要金银财物，我们还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狮子心直口快地说。

小伙子想啊想，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心愿。

狮子等急了，问他是否愿意变化成狮子。苍鹰和蚂蚁也跟着问小伙子是否愿意变作苍鹰和蚂蚁。

小伙子觉得这个建议很有趣，便高兴地答应了。

告别了三个朋友，小伙子提着宝剑上路了。他晃动一下身体，变作一只苍鹰，俯瞰着大地，朝着一片白茫茫的湖水猛地飞了过去。

他飞啊飞，飞了很长时间，觉得两翅酸痛，实在飞不动了，便降落在冒出水面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继续赶路，一直飞到国王的宫殿旁。

小伙子停在树枝上，树枝正对着公主的窗口。公主发现树上停着一只苍鹰，便撒出一些谷粒，把鹰诱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窗户，抓住苍鹰，将它关在笼子里。

深夜，小伙子又从苍鹰变成一只蚂蚁，钻出了鸟笼。然后又复原成小伙子的本来形象，走近公主，坐在她的身旁。

公主醒来看到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大吃一惊，立刻喊叫起来。国王一听，连忙赶来，问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有人！”公主惊慌地说。可是小伙子马上变成蚂蚁，钻进鸟笼里，又变成了苍鹰。

国王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笑话公主，说她做了噩梦。可是国王刚走到门外，类似的把戏又玩了一遍：小伙子变成蚂蚁钻出鸟笼，然后恢复人形，走近公主，坐在她的床边。

公主惊恐地大叫一声。国王又急忙赶来。

“这里有人！”公主用被子蒙住头，手胡乱地往外面指着。

小伙子又早已回到鸟笼里去了。

国王到处寻找，一无所获，心里十分生气，责怪女儿搅了他的好梦。

“你要是再高声大叫，”他警告地说，“我将让你知道你父亲的厉害。”

国王刚出门，小伙子再次来到公主面前。公主虽然害怕不已，却不敢声张。

小伙子问她为什么害怕。

公主告诉他，国王已经答应把她嫁给一个巨型魔鬼。她只要走出房门一步，魔鬼便会将她抓走。刚才小伙子一再出现，又一再消失，她以为魔鬼已经进了房间，所以害怕不已。

“魔鬼是怎样跟你联系的呢？”小伙子十分惊奇地问。

公主说，每到星期四，魔鬼就派来一个联络官。这个联络官是一条恶龙，国王每次都给它备下九只肥猪，不然，恶龙便会兴风作浪。

公主还说，国王为此十分愤恨，发誓说，如果有人能除掉魔鬼和恶龙，他愿意把公主嫁给这个人，还赠送半个王国做公主的嫁妆。

小伙子听后表示愿意帮助公主。

第二天清晨，公主来到国王面前，说自己身旁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国王除掉恶龙。

国王一听，非常高兴。恶龙吃掉这么多肥猪，弄得王国里几乎听不到猪叫了。再说今天正好是星期四，恶龙马上就会来了。

他连忙命令仆人带小伙子埋伏到恶龙经过的路上。

不一会儿，恶龙过来了。这是一条九头巨怪，它一看到面前没有祭供肥猪，便立即口吐黄沙烈焰，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小伙子扑了过来，眼看要把他一口吞下。

刹那间小伙子变成一头凶猛的雄狮，咆哮着扑向恶龙，咔嚓咔嚓地就咬下了几颗龙头。

恶龙虽说厉害，却敌不过雄狮。不一会儿，最后一颗龙头也滚落下来。雄狮立即恢复成小伙子的模样。

这时，宫殿里一片欢腾。国王当即宣布要尽快为小伙子和公主举行婚礼。

这一天，小伙子和公主携手在花园散步。巨型魔鬼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没有等公主发出惊叫，魔鬼便一把抓住公主的胳膊，带着她腾空飞走了。

小伙子心急如焚，情急之中变作一只苍鹰，扇动翅膀，朝着魔鬼猛扑过去。

可是，魔鬼飞到白茫茫的湖面上就不见了。

苍鹰巡视着湖面，突然看到湖中自己曾歇脚的巨石。他扇动翅膀，落了下去。然后，苍鹰变作一只小蚂蚁，钻进一个小孔。蚂蚁爬啊爬，来到一座紧闭的大门前。

小伙子当然知道如何过去，反正他是只小蚂蚁，只见他顺着锁眼，轻轻松松地钻了进去。进了房门，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公主坐在一个三头魔鬼身旁，在给魔鬼捉虱子。

“这个公主一定是我未婚妻的姐姐了。”小伙子思忖着，他知道魔鬼早已抢走了国王的两个女儿，“我今天一定要救出她们。”

小蚂蚁自言自语地穿过锁眼又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里也有一个陌生的公主，在给六头魔鬼捉虱子。

最后，小蚂蚁来到第三个房间，看到熟悉的小公主正在给九头魔鬼捉虱子。

小蚂蚁爬上公主脚背，咬了她一口。公主立即明白小伙子已经到了这里，要跟她讲话。

公主找了个理由，走出房门，看到小伙子已经站在面前，便高兴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小伙子嘱咐她试探魔鬼，问以后还能不能回家见到父亲。说完，他又变成蚂蚁，爬到公主的脚上。公主走进房间，继续给魔鬼捉虱子。

她心不在焉地将魔鬼的头发拨来拨去，渐渐地陷入沉思。

“你怎么了，为什么忘记给我捉虱子？”魔鬼问她，“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将来能不能离开这里，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不行，除非你能在第九个龙头的舌头底下找出那粒宝珠。这粒宝珠的魔力无边，把它放在湖中的巨石上，整个魔宫都将爆裂成碎片，巨石将变成金殿，万顷湖面立刻就变成茂盛的草原。”

小伙子一听，急忙钻出锁眼，爬出石缝，变作苍鹰，一路飞到恶龙暴尸的地方。他用双手掰开第九颗龙头的大口，仔细寻找，最后在舌下发现了那粒宝珠。小伙子非常高兴，他把宝珠塞进嘴里，扇动着翅膀，飞回到湖面的巨石。

宝珠刚刚落到巨石上，只听到空中一声巨响，小伙子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三位公主立在宫殿门前，那三个魔鬼已经变成了随风飘散的碎末。

眼前的湖水消失了，面前是一片茂盛的草地。牛羊成群，鸟语花香。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原来是国王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见到三个女儿，国王悲喜交加，当即宣布，立即为小伙子和小公主举行婚礼。

婚礼真隆重啊，整个王国庆祝了七个星期。

两姐妹

从前，在一个没有路的大山背后住着一户人家，妻子死了，给丈夫留下一个女儿，名叫荣格。

在没有山的大路边上也住着一户人家，丈夫死了，给妻子留下一个女儿，名叫埃尔特。

中年丧偶，光阴难熬。日月为媒，天地作证，住在没有山的大路边上的寡妇嫁给了住在没有路的大山背后的鳏夫。他们成了一对恩爱夫妻，两个女儿成了异父异母的姐妹。埃尔特比荣格大一岁，自然是姐姐。

后母虽然长得漂亮，心肠却很歹毒。她不喜欢丈夫前妻的女儿，常常思量着要把荣格除掉。

一天，荣格和埃尔特坐在井边纺线。母亲给自己的女儿一团棉纱，却给了荣格一团乱麻。

埃尔特听了母亲的吩咐，对荣格说：“我知道你很能干，不过我还是愿意跟你比试一下，看谁纺线快。”

两个人最后讲定，谁的线头先断，谁就应该跳下井去。

不一会儿，荣格纺的乱麻断了线头。姑娘没有办法，只得站到井台上，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幸亏井里没有水，井底的地面又很松，荣格舒舒服服地落到井下。她睁眼一看，原来面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

荣格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面前有一丛灌木篱笆。她正想从篱笆上爬过去时，却听到篱笆小声地哀求着：“啊，请别把我踩痛了！也许将来我还会帮助你呢！”

姑娘听话地用手轻轻拨开灌木枝叶，慢慢地跨了过去，她几乎没有碰上篱笆。

荣格又走了几步，看到一头花斑母牛。这是一头漂亮的大母牛，乳房鼓鼓的，又圆又大，它的牛角上还挂着一只挤奶桶。

“啊，好心的姑娘，”母牛说，“请给我挤一下奶吧！我实在胀得受不住了。挤出的牛奶你可以尽兴地喝个够，多余的部分就倒在我的脚蹄上。将来我会帮助你的。”

姑娘按照母牛的吩咐，蹲下挤奶，她刚碰上牛的奶头，牛奶就哗哗地流了出来，接了整整一桶。姑娘饱饱地喝了一顿，又将剩余的奶汁倒在牛蹄上，然后，她挂好奶桶，告别了奶牛，往前走了。

走了一阵，她又遇到一头大公羊。公羊的毛又厚又长，一直拖到地上。

公羊看到姑娘，昂起了头，摇晃着挂在羊角上的剪刀，央求着说：“姑娘，帮我剪一下羊毛吧！这一身厚毛拖着，都快把我闷死了。你把剪下的羊毛带走，多余的部分挂在我的脖子上。将来我会帮助你的！”

姑娘把剪刀取下，公羊伏在她的怀里，安静地让她剪羊毛。姑娘小心翼翼地剪着，她连一块羊皮也没有碰伤。剪完以后，她带上一团羊毛，把多余的围在公羊脖子上，然后挂好剪刀，又往前走了。

姑娘走着走着，看到面前有一棵苹果树。苹果树上果实累累，所有的枝条都被压弯了。

“啊，荣格姑娘，请帮助我摘掉苹果吧！”苹果树看到姑娘，央求说，“我的枝条太沉，整天弯着腰，日子不好过。轻轻地帮我摘下苹果来吧！你可以吃个饱，剩余的部分埋在我的树根下。将来我会帮助你的。”

姑娘轻轻地摘着苹果，上面够不着的地方，她用木棒小心地拨拉下来。摘完苹果，姑娘靠着树干一边吃一边休息。然后，她把剩余的苹果埋在树根底下，又往前走了。

姑娘紧走慢走，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一座庄园门前。这里住着一个妖精和她的女儿。

荣格姑娘走进庄园，请求找个活儿干。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妖精说，“我们雇用了许多人，可是没有一个是管用的。”

姑娘再三恳求，希望让她尝试一下，妖精最后答应了。她递给荣格姑娘一把筛子，让她去打水。

筛子打水，当然是一场空忙。姑娘拿着筛子，不知如何才好。

她为难地站在井边，却听到头顶传来小鸟的歌声：

叽叽喳，黄泥巴，

呼噜噜，稻草糊；

叽叽喳，打水吧，

呼噜噜，不漏啦。

姑娘一听，眼睛亮了。她立刻按鸟儿的主意，轻松地打来一筛子水，交给妖精。

妖精见姑娘赢了，又羞又恼，咆哮着说：“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不一会儿，妖精又派姑娘去清理牛棚，并且还要挤牛奶。

姑娘走进牛棚，只见一把铁铲又大又沉。她试了几次，怎么都拿不动，姑娘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她又听到小鸟的歌声，歌中示意她只要把扫帚搁在门外，牛粪垃圾会自动跟着离开。荣格姑娘试了一下，果然如此，牛棚里顿时变得干燥又干净。姑娘十分高兴，准备动手挤牛奶。谁知道母牛很凶猛，用角抵触着，姑娘无法下手。

这时，空中传来了小鸟的歌声：

牛奶小小一滴，

托在掌心举起，

酬劳唱歌鸟儿，

姑娘挤奶顺利。

荣格姑娘听明白了，她从牛奶桶里取出一滴牛奶，用掌心托给鸟儿。母牛顿时安静下来，任姑娘给它挤牛奶，连蹄子也不抬一下。

妖精看到姑娘送上牛奶，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说：“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现在你必须把眼前的这堆黑羊毛洗白。”

姑娘不知道如何才能将黑羊毛洗白。她端着羊毛来到井旁，站在那里发愣。还是鸟儿唱着歌告诉她，只要把羊毛浸在井边的一只大桶里，黑羊毛就会变成白羊毛。

妖精看到荣格姑娘端回一盆白羊毛，连连摇头，气急败坏地说：“不行，不行！你决不能再留在这里。我什么也难不住你，会被你白白地气死。快去收拾行李，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妖精端出三只小盒子，让姑娘任意选取一只，算作对姑娘的报酬。三只盒子，三种颜色，荣格姑娘站着，不知道要哪种颜色的盒子。这时头顶飞来一群小鸟，它们欢乐地唱着：

不能拿红的，

不能拿绿的；

抱回蓝盒子，

三朵十字花。

姑娘听了小鸟的建议，要了一只蓝盒子，盒盖上画着三朵十字花。

妖精一看，急得双脚直跳：“你快滚吧，滚得远远的！”

姑娘刚要离开，看到头顶上又飞来一群小鸟，它们唱着歌儿警告说：

姑娘要当心，

背后飞铁棍；

铁棍烧得红，

碰上会丧命。

荣格一听，连忙躲在门背后。她果然看到妖精手一抖，扔出一根烧得通红、火星直冒的铁棍。铁棍飞出门外，还在吱吱地冒热气。

姑娘连忙夺路而逃。刚到苹果树下，已经听到妖精从背后追来的声音。荣格姑娘吓得脸色苍白，没有了主张。

“姑娘，别害怕，快躲在我的树枝下！我会帮助你的。不然，你被妖精抓住了，她不仅要抢走你的盒子，还会把你撕成碎片。”

荣格姑娘刚刚藏好，妖精带着女儿就赶到了树前。

“你看到一个姑娘了吗？”妖精厉声问苹果树。

“看到了。她已经过去半天了，你追不上她。”苹果树摇晃着树冠，沙沙地回答。

妖精不信，顺着一条路往前走了。

荣格姑娘继续往家逃。她刚到公羊面前，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知道妖精又追来了，吓得心惊胆战，没有了主张。

“姑娘，到我这里来，我会帮助你的。”公羊一见荣格，连忙招呼着说，“快躲在我的羊毛底下，妖精不会看见的。不然，妖精抓住你，不仅会抢走你的小盒子，还会将你撕成碎片。”

不一会儿，妖精呼啸着赶到公羊面前。

“公羊，你看到一个姑娘了吗？”

“看到了，她走得很快，过去好一阵儿了，你也许追不上她。”

妖精一听，转身又走了。

姑娘急急忙忙往家走。到了母牛跟前，又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

“姑娘，别害怕，我会帮助你的。”母牛摇着头，瞪着大眼睛说，“躲到我的乳房下面去，不然妖精来了，会抢去你的小盒子，还会将你撕成碎片。”

姑娘刚刚藏好，妖精已经赶来了。

“母牛，你看见一个姑娘了吗？”

“看见了。她走得多快啊，你根本追不上。”

妖精一听，又转身走了。

姑娘继续往家走。她来到灌木篱笆跟前，听到背后又是一阵追赶声。姑娘非常害怕，她知道肯定是妖精和她的女儿追上来了。

“别着急，姑娘，我会帮助你的。”篱笆灌木连忙安慰姑娘，“快躲到我的树枝底下去。否则她们会抢走你的小盒子，还会把你撕成碎片。”

姑娘连忙钻到树丛底下，屏住气，不敢出声。

“你看到一个姑娘从边上走过吗？”妖精问。

“你委派我这项任务了吗？”

灌木篱笆也不示弱，它气愤得浑身冒出了许多针刺，吓得妖精扭头就逃。

荣格姑娘安全地回到家里，心里非常高兴。可是后母和姐姐埃尔特却十分生气，她们不准姑娘住在家里，把她赶进了牛棚。

姑娘来到牛棚，想起自己的小盒子，便掏了出来。打开一看，嘿，想不到这是一只魔盒，里面装着金银珠宝，取不尽，用不竭。盒盖刚打开，魔盒里的金片银片都自动飞出来，贴在牛棚的四壁和顶棚上。一眨眼，牛棚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后母和姐姐推窗一看，大吃一惊，立即跑进荣格的宫殿，她们左看右看，眼红得快要发疯了。

“你快说，你快说，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后母气急败坏，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连连追问着。

荣格把井下的故事告诉了她们。

“呵，原来如此！”后母舒了一口气，她连忙打发女儿埃尔特赶快到井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取回一只小盒子。

埃尔特拉着荣格重新坐在井边，她故意找了个岔子，扯断自己的线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井去。

她也像荣格一样轻轻地落到井底，这里果然是一片美丽的草地。埃尔特抬腿走动几步，便看到一簇灌木篱笆，她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篱笆受不住了，大声急叫：“你把手脚放轻一点！说不定我会帮助你呢。”

“去你的吧，一堆烧火的树枝能给我什么帮助！”

埃尔特一边说，一边爬，踩断了不少树枝，踩裂了不少树皮，踩得篱笆呻吟不已，踩得篱笆唉声叹气。

不一会儿，她又看到一头母牛。母牛的乳房胀得鼓鼓的，它央求着姑娘：“请帮我挤一下牛奶。你可以尽兴喝饱，剩余的部分倒在我的蹄上。我会帮助你的！”

埃尔特挤出牛奶，喝个精光，然后扔下牛奶桶，自顾自地走了。

走了一阵子，埃尔特遇到一头公羊。公羊角上挂着一把剪刀，它央求姑娘说：“我身上的羊毛厚，热得慌。请你帮助剪一下，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埃尔特接过剪刀，像剪乱麻似的咔嚓咔嚓，连皮带肉，把一只可怜的公羊剪得鲜血淋漓。然后，她将剪刀一扔，转身走了。

一会儿，她又到了苹果树跟前。树上结满了果实，树枝都被压弯了。

“姑娘，摘下我的苹果吧！你可以饱饱地吃一顿，再把剩余的苹果埋在树根下。”

埃尔特随手摘着，折断了好多树枝。她一边摘，一边吃，自己吃够了，转身就走。

她走着走着，来到妖精的家。埃尔特再三央求妖精给她一份活干。妖精一再拒绝，她觉得来找活儿干的姑娘要么笨得很，要么精得很，上一回的那个姑娘干脆抱走了她的首饰盒，这损失太大了！

埃尔特索性坐下不走了。妖精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她的请求。

埃尔特的头一件事也是用筛子去打水。她走到井旁，将筛子扔下水井，试了几次，都没打上水来。正没有办法时，头顶飞过一群小鸟，小鸟欢乐地唱道：

叽叽喳，黄泥巴，

呼噜噜，稻草糊；

叽叽喳，打水吧，

呼噜噜，不漏啦。

埃尔特以为鸟儿在嘲笑她，便举起筛子朝鸟儿砸了过去。结果，她只好两手空空地回到妖精面前，被妖精狠狠地嘲笑了一通。

妖精让她马上去打扫牛棚、挤牛奶。

埃尔特觉得这是些轻松活儿。她走进牛棚，却怎么也拿不动眼前那把大铁铲。她正在恼火，又听到头顶一阵鸟叫声。埃尔特还没有听懂鸟儿到底在唱什么，便拎起扫帚，不分青红皂白地扔出去，追打鸟儿。

埃尔特又试着去挤牛奶。她看到母牛瞪着眼睛，犟头倔脑，十分害怕。

这时，鸟儿又在头顶唱了起来：

在没有路的大山背后住着一户人家，在没有山的大路边上也住着一户人家。

——《两姐妹》

牛奶小小一滴，

托在掌心举起，

酬劳唱歌鸟儿，

姑娘挤奶顺利。

“去你的吧，倒霉的小鸟。我自己都挤不到牛奶，哪来的牛奶给你？”埃尔特一边说，一边摇头。

妖精看她这么无用，十分生气，举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又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通。

最后，妖精也拿出三只小盒子，让埃尔特挑选一件。

埃尔特十分高兴，她知道运气来了。尽管头顶上传来小鸟的歌声，警告她不能挑红的和绿的，但她还是挑了一只红盒子。

埃尔特一路顺风地回到家时，她母亲张开双臂欢迎她。然后，母女两人迫不及待地抱着红盒子躲进小房间，插上门闩，她们要把宝盒里面的内容看个究竟。

红盒子打开了，只见里面盘着许多赤链蛇、眼镜蛇。那些蛇一见阳光便纷纷爬了出来。后母和埃尔特正要惊叫，两人的嘴唇早已经被蛇咬了一口，她们又要叫，又被咬了一口。

这回可好了，后母和她的女儿埃尔特眼睁睁地看着毒蛇在身前身后盘旋移动，心里很明白，她们就要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偷黄油的贼

从前有一只狐狸和一头黑熊，它们趁着秋收秋种的大忙时节来到一个农户家，请求给他家帮工干活。

农民当然并不特别喜欢这类朋友帮忙，可是秋收期间，任何帮助都是难得的，于是便收留了狐狸和黑熊。

它们的劳动确实没有多大的价值。狐狸总是像个重要人物似的奔来跑去，出一些点子，或给黑熊布置任务，命令它干这干那，自己却一点也不动手。它只是假装着忙忙碌碌。

黑熊是一个很棒的劳力，不管什么工作都乐意干，越是重活，它越干得起劲。可是，它往往是帮倒忙。

有一回装运干草，黑熊重手重脚，干草装上车，车子已经被它压碎。黑熊十分尴尬，站在破车面前直发愣。

它往仓库里运粮食，刚刚爬上栎树板凳，只听哗啦一声，粮食还没搬上去，凳子却被压断了，倒塌下来。

还有一回锁猪圈。黑熊刚把圈门拉上，想要拧锁时，却不料把整个猪圈拉倒在地上。

它不知道自己是天生笨拙，还是力气太大，遇上这类事情时，总是难为情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收获季节过去了，农民准备给它们支付报酬，他问：“你们想要什么，一口袋面粉还是一桶黄油？”

狐狸花言巧语，把农民骗得团团转。最后，它们得到一袋面粉，还拿到一桶黄油。黑熊和狐狸道谢之后就回家去了。

狐狸将面粉搁在黑熊肩膀上，让黄油桶顺着山坡在前面滚，它自己则轻轻松松地空手走路。回到家后，它们将面粉放在房里，黄油搁在地下室。要知道这些就是它们的过冬粮，一定要精打细算，否则冬天便会挨饿。

一天，狐狸突然想到了金灿灿的黄油，忍不住口水直咽，便想出一个花招。

“喂，朋友，你听说米勒家生了一个儿子吗？明天给孩子洗礼，他们邀请我当教父。”

“是的，”黑熊嗡嗡地回答说，“没有你就不能办事！”

“当然啰，谁也不会喜欢邀请一头笨熊去给孩子洗礼做教父！”

第二天，狐狸着实打扮了一下。它梳理一下白色的胸脯，又将小胡子整理得两边往上翘，尾巴卷成了一朵花。它在黑熊面前旋转了几圈，便自豪地朝村子里走去。

黑熊以为它真的去参加洗礼了，便关上门，靠在炉子背后，睡着了。

可是狐狸没有走出多远便悄悄地溜回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地下室，打开黄油桶，又舔又啃，吃得胡须锃亮，不亦乐乎。吃饱之后，狐狸又跑进森林，找了块空地，躺着晒太阳，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傍晚时分，它回到了小木房。

“今天过得可好？”黑熊见它回来，问了一句。

“好极了！”狐狸夸耀着说，“一顿丰盛的宴席！到处是黄油。”

“哦，给孩子起了个什么名字？”

“小偷嘴儿。”

“一个奇怪的名字。”黑熊微笑着说。

一个星期以后，狐狸又想吃黄油了。它还是老主意，对黑熊说：“你听说了吗，村长家生了个女儿，明天给孩子洗礼，请我当教父。”

“是的，”黑熊奇怪地看了它一眼说，“没有你，人家做不成洗礼。”

狐狸笑了笑。第二天一早，它又梳又洗，打扮得油头粉面，出去了。

狐狸走后，黑熊躺到炉子旁边，一会儿工夫，它又睡着了，鼾声像拉锯似的，呼——拉，呼——拉，一上一下，很有节奏。

狐狸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就又折了回来，它悄悄地溜进地下室，狠吃了一顿黄油，吃得胸毛都油光锃亮的。

晚上，狐狸回来了。黑熊问它对今天的宴席可满意，狐狸连连点头说：“好极了，好极了！什么都不缺，饭菜真丰盛。黄油多得我现在都不想看到它。”

“那么给姑娘起了个什么名字？”

“贪嘴馋猫！”

“这也是个奇怪的名字！”

过了不久，狐狸又称来了好运，要到村子里去给孩子做洗礼。

黑熊正在烤面包，一听它说，便好奇地停了手。

“你这回去给谁家当教父？”

“一定得告诉你，老熊，这回是铁匠家的儿子。”

狐狸又胡乱地编了一通。

忠厚的黑熊递给狐狸一块新烤出的面包，说：“给洗礼的小孩子带一点礼物去吧，赴宴怎么能空着手呢！”

狐狸接过面包，转身走了。它在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儿，又溜进地下室。面包加黄油，那味道甭提多美了。狐狸越吃越想吃，不知不觉地就把桶里的黄油吃光了。这真是一顿少有的美餐。

狐狸吃光面包和黄油，又钻进树林里睡了一觉，直到晚上才回家。

“铁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吃光不剩。”

“什么？叫吃光不剩？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黑熊说着，摇摇头。

第二天，黑熊到地下室去取东西，看到黄油桶的桶盖掉在地上。它捡起桶盖正想盖上去时，突然看到桶里空空如也，黑熊非常吃惊。

黑熊把狐狸喊来，指着空桶给它看。

狐狸立刻发出一声惊叫，朝黑熊冲了过去，一边用爪子不停地捶打黑熊，一边绝望地哭叫起来：“你这个骗子，肯定是你，趁我到村子里给孩子洗礼时把黄油偷吃干净了。天哪！”

黑熊先是吃惊，接着又十分委屈。它说自己根本没有偷黄油，至今，它还从来没有尝过一口呢。

可是谁相信它呢？狐狸跟它没完没了，又哭又骂，甚至还要到村里将村长请来评理哩。

黑熊心慌意乱地站在那里，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我没有偷，是你偷的，我不会，只有你会！不，不，我不会！”最后，狐狸说：“我完全知道，是谁偷吃了这桶黄油。可是，你不仅不承认自己偷吃黄油，还要诬赖我。我希望通过一场试验来找出那个偷黄油的贼。”

“怎么个试验法？你又想出什么歪点子？”黑熊不信任地反问道。

“我们可以在那边石头上生一堆火，”狐狸解释说，“然后，我们就躺在火堆边上。谁偷吃了黄油，烤火之后黄油就会流出来。我们便可以当场查看，谁是偷吃黄油的贼。”

黑熊心地纯正，当即同意烤火捉贼。它心中暗想：“等到事情真相大白时狐狸应该向我赔礼道歉的。”

它们一起到森林里捧回许多柴火，堆在石头上，生起一堆火。

“你快躺下去，把肚子对着火！”狐狸催促着黑熊。

“不能再靠近了，毛皮都快烧着了。”黑熊生气地说。它虽然不情愿，还是尽可能往火堆跟前靠了靠。

“我马上就躺过来，现在先添一点柴火。”

狐狸很狡猾，它不躺下，却一个劲儿地跑来跑去，扇风添柴，把火苗弄得房子那么高。

烤着火，黑熊睡着了。狐狸一看正中下怀。它赶紧溜回地下室，将桶内残余的黄油全部刮下来，抹在黑熊的毛皮上。

又过了一会儿，狐狸将黑熊推醒，假装生气地大声骂道：“你自己起来看吧，黄油全从你的肚子里流出来了，你这个偷黄油的贼！”

黑熊一看，果真傻了眼——它的毛皮上沾满了热气腾腾的黄油。

它惊愕地站在一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现在，谁会相信它的辩白呢？它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它只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黑熊无缘无故地被狐狸羞辱一场，再怎么宽厚，也受不了啦，它悄悄地离开了小木房，和狐狸永远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