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岁要删除的3个梦想

给生命一个出口 作者:蒋光宇


一,人生哲理

30岁要删除的3个梦想

阿文是我的编辑,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学生时代就在省级报刊发过作品,一毕业就被一家大报高薪聘了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部主任。可谓少年得志。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谈了会儿稿子的事,就在谈话快要结束时,他告诉我他刚刚过了30岁生日,语气中透着些许感慨。于是我问他有何感想?他说很多,最大的感想是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一直埋在心里的3个梦想,现在终于明白,永远也无法实现了!既然无法实现,藏在心里只能折磨自己,所以决定删除。

我一时无语,静静地等着下文。

“第一个要删除的梦想,是英语。你知道吗?我从7岁就开始学英语,开始是被父母逼着学,为此没少挨打受骂,每天早晨睡的迷迷糊糊就被叫醒,起来背单词。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用坏了3个录音机,两个复读机。结果呢,我的英语只能和中国人说,一遇到老外,就得去找翻译。现在回过头来想,真是傻透了!我既不想做职业翻译,也不想定居国外,一生中用英语的机会能有多少?需要时雇个翻译就行了,干嘛这么折磨自己呢!这样一想,就通了,人也轻爽了不少。”

我无声地笑了,暗想:象阿文这样被英语折磨过的人,在中国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吧?不知道他们听到这番话,会做何感想?是想象阿文那样选择放弃,还是坚持到底?

“第二个要删除的梦想——”阿文又继续说道:“是浪漫。我承认,浪漫的感觉的确很好,但只适合年轻人。我已经30岁了,不想再要什么过程,我要直接步入生活。比如下了班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新鲜食物,或给家里换一个新款窗帘。像那种情人节花20元买一支玫瑰、圣诞节花几百元去吃哈根达斯的事,我不会再做了。这种事30岁之前做就叫浪漫,30岁之后再做,就是浪费。”

我忍不住想笑,但好像被梗住了,没笑出来。

“第三个要删除的梦想,就是野心。野心这东西好是好,但和浪漫一样,是年轻人的特权。我不否认,世界上也有大器晚成的人,但那是极少数。对大多数人而言,如果30岁无迹象、40岁无成果,恐怕一生就不过如此了。我今年30岁,虽然文章经常见报,书也出了几本,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可能成为海明威了!那种人是天才,是上帝用特殊材料造成的,几十年才能降一个。而我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人才吧!就算终其一生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地写作,也不可能写出《老人与海》那样的杰作,不如不去做这个天梦,给自己定一个更现实、更适合自己、通过努力能够实现的目标吧。”

阿文的一番感言,让我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男人30岁之前是半成品,30岁之后才是成品。照此说法,阿文应该算是成品了。他今天说的这番话,也像是成年人所为。我相信,他以后的人生会更踏实,更平稳,更少犯错误,作为朋友,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但不知怎么,高兴之余,却有几分落寞。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依我看,人生更像是一部分为上、下两集的连续剧,以30岁为界,上半场是一个不断积蓄、不断体验、不断爆发的过程。下半场则是一个不断丢失、不断内敛、不断删除的过程,直到最后,抵达终点,我们将删除自己的最后一样拥有——生命。这的确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又能怎么样呢?主动的删除总比被动的接受要好,我尊重那些60岁仍坚持自己、不肯放弃梦想的人,但像阿文这样30岁想要删除梦想的人,亦不敢轻看。

炕本来就是脏的

我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他的,他大学里学的是财经专业,因为成绩非常优秀,毕业后被保送读研究生,后来又留校当教师,现在已经是教授了。虽然很受人尊敬,但生活上根本无法与同学相比。他们毕业大都去了各大银行,现在已做到科长、处长,有的已做到行长了,行有车、住有房,每天都有人请,一顿饭吃掉几千元也是常事。我问他后不后悔,他笑着摇摇头,说:后悔?不,一点也不!

我看看他,有些不信,他也许看出来了,就又接着说:“今年夏天,我们学校50年校庆,我们班一共42名同学,来了30人,有12个人没来。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工作忙,出差或有别的事吧!”

“不是。这12个人现在都在监狱里关押着,所以无法来。在银行工作,直接和钱打交道,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受不住诱惑就会犯错。我们毕业十年,就进去了12个人,平均每年都有人进去。特别是最近几年,出事的越来越多,所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联络一下,如果一段时间谁没有消息,就可能是出事进去了!”

我看着他:“那只能怨他们自己,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强,和银行工作没关系。”

“不对,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具体的环境中,环境的影响很重要,在环境面前,人的力量非常渺小。举个例子,我教的学生在学校时都差不多,可是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单位,用不上三个月,再见他们时变化就出来了。去政府机关的,说话慢条斯理的,打着官腔,无论到哪,都习惯地先拿起报纸看看,倒杯茶喝喝;去国企的,走路慢慢腾腾的,不急不火,问他什么都信思半天,请示请示、研究研究;去外企的,走路快捷,思维敏捷,说话简捷,注重礼节。表现各异,迥然不同。”

告别教授,一路上,我一直回味着他说的话,但还是有几分不理解。

第二天,我和电视台的两位记者去农村采访一位患白血病的女孩,她家非常穷,屋里脏乱不堪,苍蝇嗡嗡满屋飞。但是也好,不用脱鞋进屋,省去脱鞋的麻烦。我们出出进进,把屋里屋外都拍了一遍,我环视四周,看看还有什么该拍的,一抬头,看见墙上贴了一张女孩在学校得的三好学生奖状,可是那张奖状贴得太高,在地上够不着,女孩的父亲说:上炕上拍吧!我们就弯腰脱鞋,女孩的父亲又说:不用脱鞋,穿鞋上来拍吧!我说:还是脱了吧,鞋脏!女孩的父亲就又说:不用脱,炕本来就是脏的,脱了鞋反把袜子弄脏了!

结果,我们就穿着鞋上炕,拍完照又下来。走时又觉得拍的不够,又回来补拍几个境头,我们也是穿鞋进屋,穿鞋上炕,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因为炕本来就是脏的。

拍完片子,我们坐上车,一路奔驰回到城市,回到家。一进门,看见自家洁净的地板,立刻弯腰脱鞋。就在弯腰的一刹那,我忽然理解了教授所说的话。

是的,环境的影响的确很重要,在环境面前,人的力量非常渺小。我们可以随时被具体的环境所改变,所以要按照自己制定的目标来选择和适应环境,并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始终保持自己的信仰和追求。

人生如下棋

父亲喜欢下象棋。那一年,我大学回家度假,父亲教我下棋。

我们俩摆好棋,父亲让我先走三步。可不到三分钟,三下五除二,我的兵将损失大半,棋盘上光秃秃的,只剩下老帅、仕和一车两卒在孤守奋战。我不肯罢休,可是已无回天之力,眼争争看着父亲“将军”,我输了。

我不服气,摆棋再下。几次交锋,基本上都是下到10分钟就败下阵来。我

不仅有些泄气。父亲看看我,说:“你初学棋,输是正常的。但是你要知道输在

什么地方。否则你就是再下上10年,也还是输。”

“我知道,输在棋艺上。我技术不如你,没有经验。”

“这只是次要因素,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最重要的是你心态不对。你不珍惜你的棋子。”

“我怎么不珍惜?每走一步,我都想半天。”我不服气地说。

“那是后来。开始你是这样吗?我给你算过,你三分之二的棋子是在前三

分之一的时间里失去的。这期间你走棋不假思索,拿起来就走,失了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你觉得棋子很多,失一两个不算什么。”

我看看父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后三分之二的时间,你又犯了相反的错误:对棋子过于珍惜,每走一步,

都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一个棋也不想失,结果一个一个都失去了。”

说到这,父亲停下来,把棋子重新在棋盘上摆好,抬起头看着我,问:“这

是一盘待下的棋,我问你:下棋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赢呗。”

“那是目的。”父亲不满地扫了我一眼,“下棋最基本的原则是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每走一步,你心里都要非常清楚,为了赢得什么,你愿意失去什么。这样才可能赢。可惜,大部分人都象你这样,开始不考虑失,只想到得。等到后来失的多了,又过于谨慎,束手束脚,所以才屡下屡败。其实不仅是下棋,人生也是如此呀。”

我看着父亲,又看看眼前的棋,恍然顿悟:人生不就是一盘待下的棋吗?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棋刚刚摆好,还没开场;有的人,棋已经下了一半,得失参半;而有的人,棋已经接进尾声,尘埃落定。

人生如下棋,不管多么精彩的棋,其中总有遗憾。

人生不如下棋,下棋最大的好处是:如果你下错了,你还可以接着下。

人生的钥匙

这是父亲讲给我的故事。

有一位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成了一名孤儿,孤苦伶丁,一无所有,流浪街头,受尽人间的磨难。最后,终于创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而他自己也已到了人生暮年,该考虑辞世后的安排了。

他膝下有两子,都风华正年,一样的聪明,一样的踏实能干。几乎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应该把财产一分为二,平分给两个儿子。但在最后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他把两个儿子叫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钥匙,抬起头看着他们,缓慢而清楚地说:“我一生所赚得的财富,都锁在这把钥匙能打开的箱子里。可是现在,我只能把这把钥匙传给你们兄弟中的一人。”

兄弟俩惊讶地看着父亲,几乎一口同声地问:“为什么?这太残忍了!”

“是,这是有些残忍。”父亲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但也是一种善良。现在,你们自己选择吧。选择这把钥匙的人,必须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按照我的意愿和方式,去经营和管理这些财富。拒绝这把钥匙的人,不必承担任何责任,生命完全属于你自己,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去赚取我箱子以外的财富。”

兄弟俩听完,内心开始斗争。接过这把钥匙,可以保证一生没有苦难,没有风险,但也因此而被束缚,失去自由。拒绝它?毕竟箱子里的财富是有限的,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但是那样的人生充满不测,前途未卜,万一……

父亲早已猜出兄弟俩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不错,每种选择都不完美。有快乐,也有痛苦,但这就是人生。你不可能把快乐集中,把痛苦消散。最重要的是你要了解自己,你想要什么?要过程,还是结局?”

兄弟俩豁然开朗。哥哥说:我要这把钥匙。弟弟说:我要出去闯荡。二人权衡利弊,最终各取所需。这样的结局,与父亲先前的预料不谋而合。

如今,20年过去了。兄弟俩经历、境遇迥然不同。哥哥生活舒适安逸,把家业管理得景景有条,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温和儒雅,特别是到了人生暮年,与去世的父亲越来越像,只是少了些锐利和坚韧。弟弟生活艰辛动荡,几经起伏受尽磨难,性格也变得刚毅果断。与20年前相比,相差很大,几乎没多大关系了。最苦最难的时候,也曾后悔过,怨恨过,但是已经选择了,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经历了人生的起伏跌宕,最终创下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父亲,并深深地感谢父亲。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只有18岁。那时我刚考上省城大学,即将离家远行。父亲给我讲了这个故事。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现在,又一个18年过去了。几多风雨,几经坎坷,我终于真正理解了这故事的寓义。

人生充满了选择。每一种选择都携带着快乐和痛苦。快乐是一种营养,痛苦是比快乐更丰盛的营养,它们共同滋补人生,让生命进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回忆过去,我深深地感谢父亲,感谢他给了我生命,和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自由,让我拥有自己人生的钥匙。

半间房和半个人生

我和阿楠是同窗好友,作为同龄人,我们有着共同的经历,求学、就职、结婚、生子,而后,又各自结束掉自己的婚姻。不同的是,我是主动,她是被动。就因为这一点差别,结局大相径庭。

先说我。因为离婚是我提出来的,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在财产上苛求我,让我放弃属于我的一半房产。我呢,当时已订好写作计划,并和出版社签了约,想尽快结束这死魂灵婚姻,静下心来专心写作。所以同意了他的无理要求,在放弃房产声明上签了字,用刚得的稿费在市区租了一套公寓,带着自己心爱的电脑和衣物,搬了进去。

阿楠的情况比我复杂。她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情人逼着他离婚,否则就跳楼自杀。没办法,他只好回家和老婆摊牌。作为有过错方,他本想在财产上做些让步,可他的那位情人说什么也不让,非要一人一半。于是,原来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分为二,一人一室,厅和厨房共用。

现在,3年过去了,我早已用稿费买了自己的房子,而阿楠还和前夫一屋两家的住着。那天,我去她家看她。她的家,从她离婚以后我很少来。每次走进这扇门,内心都有些种说不出的感情。以前这里是我们聚会、聊天的地方,有时聊得太晚,阿楠就留我住下,把老公赶到另一个房间去。现在,我们俩在她的房间里聊天,另一个房间里却传来她的前夫和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还夹杂着电视里的枪击声、女人的叫喊声。心情可想而知。

“我看,你还是像我这样,先租个房子搬出去。以后多写点稿,赚钱买房。这样太遭罪了。”我实在忍不住,劝阿楠道。

“为什么?这房子是我的,这是法律上规定的,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阿楠一脸不满,大声反驳道。

“没错,法律上是这么规定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住在这里,整天看着他们成双入对的,心情不好,无心看书写稿,这对你不也是一种损失吗?”

阿楠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一看到那个狐狸精那副趾高气扬的劲,我就气不平。她抢了我老公,还想把我气走,独占我的房子,这不太便宜她了吗!所以,我不走!就这么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看阿楠一脸决战到底、誓不罢休的神情,就把话收回去了。

阿楠又唠唠叨叨说了些他们之间的事,什么水电费交多了,他们两个人用,自己一个人用的少。什么他们总是早出晚归,影响自己休息了。都是些无聊琐事,我听着听着有些心烦。呆了一会就借口有事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仅为阿楠感到惋惜,同时又为自己暗自庆幸。幸亏当初当机立断,没有在财产上纠缠。虽然放弃了属于自己的一半房产,但是得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很快就走出了离婚的阴影,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而生活并没有亏待我,不到两年的时间,我就有了一间产权属于自己的房子。

可是,再看看阿楠,从法律上讲,她维护了自己的利益,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半间房。可是为了这半间房,她白白耗掉了三年,而且还要耗下去,说不定得搭上半个人生,这代价不也太大了吗!

选择痛苦

那一年,全国残疾人运动会在滨城召开。午休时,我和同事一边吃饭,一边谈论有关残疾人的话题。

“在所有的残疾中,我觉得盲人最痛苦。”同事说道。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颌首赞同:“的确,别的残疾可以借助医学器具来替代,多少减轻一下残疾的痛苦。可是盲人不能。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眼睛。”

“在先天盲和后天盲中,我认为后天盲更痛苦。”同事又说。

“不对。我认为先天盲更痛苦。他们从生下来就看不见,不知道天空和大海的颜色,而后天盲的人却曾见过。”我反驳说。

“正因为他们曾见过,得而复失,所以才更痛苦。”

我们俩各持已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认识的人中没有盲人,又不能冒然跑到街上拦住一个盲人去问,所以只好做罢。各自保留意见。时间长了,也就惭惭淡忘了。

前不久,我写小说把身体弄出了毛病,朋友介绍我去一家诊所按摩。诊所是一对盲人兄弟开的,他们不仅医术水平高,性格也很开朗。每次去都有说有笑,除了眼睛看不见,其它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很快的,我们就熟了,我知道了他们各自的身世。

很奇怪,兄弟俩的父母、祖父母中没有盲人,可是哥哥刚生下来时眼睛略有光感,等到1岁时就完全失明了。弟弟在17岁患青光眼视力减退,先后做了三次手术,最后还是失明了。兄弟俩的身世,一下就让我想到多年前和同事争论的那个话题。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问了他们。

还好,兄弟俩并不生气,他们笑着告诉我:还是后天盲更痛苦。在他们认识的所有后天盲的人中,几乎都曾经有过想要自杀的念头,可是先天盲的人中却没有。他们生下来就看不见,以后也看不见,已经习惯了,认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怎么痛苦。可是后天盲的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刚刚失明的时候,就像突然间掉进无底的深渊,特别恐惧、绝望,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简直是生不如死。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我错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在先天盲和后天盲中选择一样,那你们一定会选择先天盲吧!”

没等哥哥作声,弟弟抢先开口道:“不!假如能够选择,我当然要选择健康。但如果一定要在先天盲和后天盲中选择一样,那我宁愿象现在这样——后天盲。”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既然后天盲更痛苦,为什么不选择痛苦少一点的方式呢?

“因为,我虽然现在是盲人,但我曾经看见过,所以依然能看见——”

“依然能看见?”我更加不解。

“是的。在梦里,我看见天空,大海,它们是那么蓝,象钻石一样。不,比钻石还要蓝。别人的夜是黑色的,而我的是蓝色的。为了这个,我宁愿承受那些痛苦。”

我感觉自己的眼中一阵湿热,不是同情,是感动。

的确,没有人喜欢痛苦。但是,如果快乐需要用等量的痛苦做代价,那么,我也愿意像这位盲人兄弟一样,选择痛苦。

人生从今天开始

下午的时候,接到小丁阿姨的电话,告诉我她明天来大连,让我去车站接她。我感觉有点奇怪,小丁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她早就说要来大连看海,可是一直也没有来。现在正是冬季,也不是看海的季节,她怎么想起来大连了?我正想着,电话又响了,是妈妈。她告诉我,小丁阿姨得了胃癌,晚期,她这次来大连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第二天早晨我去车站,很顺利就接到小丁阿姨。她脸色十分苍白,一副病容,我心里十分难受,强忍着笑了笑,说了些问候的话。我把她接到家,洗漱一下,吃了早饭。我想让她先休息一下,不料她却急着去看海,我就带她到海边看海。

冬天的海冷冷清清,海边依稀见到几个人影,海面上看不到一艘船,白茫茫一片,显的十分寂寥。远不如夏日的海滩,喧嚣热闹。小丁阿姨默默地站在海边,望着大海深处,我看着她的侧影,那么瘦弱单薄,悲伤又涌上来。海风吹来,我感觉有些寒意,就上前挽起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冬天的海比不上夏天,等夏天的时候再来这里就好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没有时间再等了!”小丁阿姨轻声说。

我看着她,她的脸更加苍白,手有些发颤,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们就沿着海边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感觉脚有些麻木了,就举起手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沿着滨海路慢慢前行。尽可能让她欣赏海边的景色。

“大海多美啊!我好多次梦见自己象鱼一样,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游。”

“前面有海水游泳馆,我们去那里,我教你游。”

“不用了!我这一辈子,想做的事太多了,可是,唉!”小丁阿姨深深叹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我,摇摇头:“我真羡慕你,当年你说走背个包就走了,现在不想上班就不上班了,你总能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告诉我,你现在每天都做些什么?”

“早晨睡到8点多起来,听音乐,吃早餐,然后上网看新闻,然后写作到中午。下午呢,看看书,读读报,或者出去采访。晚上吃完饭和朋友上酒吧,喝酒听音乐,周末去迪厅蹦迪。”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酒吧和迪厅,我活了50多岁,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好哇,这很简单,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

晚上,我带小丁阿姨去我常去那家爵士乐酒吧,我们坐在摇椅上,一边摇,一边喝酒,一边听爵士乐,她还不时的东张西望,象一个第一次来的小孩子般好奇。我陪着她喝了一大杯啤酒,我知道,她现在需要用酒来解放自己。我们待到9点钟,然后去了男孩女孩迪厅。刚进去时,她有些不适应,双手捂着耳朵,看台上那些狂歌尽舞的人们。我拉着她站到台上,让她学着我的样子,身体随着疯狂的迪士乐摆动。很快,她就适应了这里,忘了自己,跟着人群一起,一边兴奋的喊着go!go!go!一边疯狂地摆动身体跳!

出了迪厅,坐在出租车上,我们俩个还一边哼着节拍一边摆动身体,出租车司机把我们扔到楼口开车就跑了。我们俩哈哈大笑。回到家里,我们浑身瘫软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嘴里依然哼唱着go!go!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才停下来,小丁阿姨仰头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以前我喜欢做什么事,总是想:留到以后再做吧。到现在攒了那么多想做的事,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以后了!今天我总算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的人生是从今天开始的。一个被宣判了死亡的人,才体验到生命的滋味,才懂得生命的真谛,才明白人生应该怎么活,是不是太晚了?”

我握住小丁阿姨的手:“晚总比没有开始好。我们都要好好的活,姿意享受生命。让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吧!”

细节人生

平和帆在大学里是一对睡在上下铺的兄弟,大学毕业又去了同一城市的同一家报社,成为一对同事加好友,尽管他们的性格十分不同。

平性格文静、拘谨小心,做事井然有序,细致周到。从小到大,一直是家里的好孩子、学校的好学生,单位的好员工。他走到哪,哪里就干净整齐,一尘不染。被子迭的象豆腐块,每天换衣换袜子,出门之前三检查──钥匙、钱包和办公月票,买东西不厌其烦先问三家,每下上、下班永远踩着不变的时间和步伐。写起文章来更是精耕细作,字字推敲,无一错字,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通篇平淡无奇,读来全然无味,毫无印象。

帆正相反,性格豪爽、自由散漫,做事不拘小节,粗枝大叶。从小到大,总是让家长、老师和单位领导操心,他走到哪,哪里就会变的凌乱不堪,尘埃落地。早晨起来总是不迭被子,两只脚常常穿不同色的袜子,出门经常忘带钥匙,买东西经常忘找零钱,坐车有时候坐过好几站。写起文章来却是大笔一挥,文如泉涌,一泻千里,虽然有时错字连篇,却挡不住的文才和神韵,特别是结尾处,总是神来一笔,出奇制胜,读后令人回味无穷,久久难以释怀。

参加工作后不久,有一天,平和帆晚上下班,去附近一家小饭店吃饭。服务员过来让座,倒茶,递上菜牌。平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说:“谁是老板?叫你们家老板来!”然后把菜牌递给帆,帆看了一眼,也说:“对,找你们家老板来。”

服务员不知何事,赶紧把饭店老板找来,老板年纪不大,也是外地人。他不知眼前两位来者何事,有点担心害怕。平看看他,说:“你们家的菜牌上有5个错别字,请你改过来。”

老板一听,笑了,连声说:谢谢,我这就改。说完转身就要走。帆叫住了他,顺手拉过旁边一把椅子,说:“来,坐下,我是报社记者,我发现你们家的菜比别人家平均便宜三分之一,这样还赚钱吗?”

老板一看是记者想采访,就放心了,一一道来。他越谈越投入,把自己这几年经营过程中的甜酸苦辣一古脑倒给帆听。帆回去后,连夜写出一篇深刻且生动的《小老板的故事》,文章刊出后,反响很好,帆又连续采写了十位小老板创业的故事,引起很大反响。

现在,几年过去了,帆已是南方某大报总编,并出版了好几本专著。平仍然留在原来的城市,原来的报社。前不久,由于报社改制,他没有被原部门应聘,调到检查科作校对了。他曾经想给帆写封信,想调到他所任职的报社工作,但是最终没有下笔。

大智的人可以在细节上错得颇多,但其整体却是对的。小智者却相反:细节都对,但加起来却是错了。

每种改变都要付代价

年初,在电脑公司做软件设计的朋友辞职出来,几个人合伙创办一个电脑网络公司,需要租一间办公室。去了几个地方,最后选中离市中心稍远但交通方便的一个写字楼。楼主是外地一位农民,干装修发家后买了这栋楼,一共8层,一层是大堂,二层和顶层他自己公司用,3至7层出租,朋友去的时候,4至7层已租满,3层空闲,朋友就选了三层一间60平方米的房间,签定了两年的租赁合同。交了房租,搬进去开始办公。

整个三楼只有朋友一家公司办公,每天出出进进,倒也方便。但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三个多月,五一节前,楼主在报上登出房屋租赁广告,广告一刊出,三楼就变得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来看房子的。朋友也并没在意,因为别人租房和他无关。接着,就到五一节了,朋友关了公司,外出度假去了。节后休假回来一上班,楼主就来找他,态度诚恳,和他商量:“有一家公司想要租用一个整层楼,现在三层只有你们一家公司,四层整好倒出一个空房间,而且装修过,比三层好,所以想让你们搬到4层。你可以先去看看房间。”

朋友听了,感到有些突然,本没打算搬家,但是看到人家态度诚恳,又不好拒绝,就答应上楼看看房间再说。四层看上去比三层好,房间装修过,但是面积大,有100平方。朋友心想:“房间不错,不如就答应搬上来,把三层倒出来让他租给别人。这样大家都好。”

想不到朋友还没开口,楼主却先说了话:“这个房间比你楼下的大,我派人从柱子那夹开,这样这个房间和你楼下的面积一样。”

朋友听了,很不高兴,心想:“一样的面积,我为什么要搬?三层那间办公室本来已经租给我了,你无权再整层出租。”于是,朋友微微一笑,说:“我决定不想搬。”说完,一扭头下楼了。

过了两天,楼主又下楼找朋友,态度更加诚恳:“我知道,我们无权让你搬走。但是,你知道现在房子不好租,我们打了几期广告,好不容易才找到租户,而且要一整层。所以请你帮帮忙,就算我求你了,你搬上去,房间我也不夹开了,都给你用,多出的面积今年内不算租金,明年按面积增加。你看这样行不行?”

朋友摇摇头:“不行,我是按照我的预算租下这间办公室的,不想有改变,如果改变,那也一定是按照我的意愿,而不是别人强加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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