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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祖国的蓝天:一名共和国空军飞行教官的札记 作者:何胜利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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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1961年下半年,我升上初三,该准备考高中了。

在深秋的一节自习课上,班主任老师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空军今年在应届初中毕业生中招收飞行员,除了戴眼镜的,所有男生都到沈阳医学院附属医院去体检。”

大家很兴奋。好几个活泼好动的已经按捺不住,模仿起飞机起飞的样子,嘴里像发动机一样呜呜突突个不停。我居然并不特别兴奋,心想:天之骄子哪那么容易就选上!带着从众的心理,我跟同学们一起报名,接受体检选拔。

全年级60多个男生被拉到医院。一看,乌泱泱已有好几百名其他学校的男生等在那里。进了门诊楼,满走廊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交头接耳,推测着谁能选上谁选不上什么的,全然没想到这儿是医院,也压根儿没顾及头顶上还挂着“肃静”的牌子,都希望在体检中一决高下,顺利胜出。

大家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的好胜心逐渐被激起。如果能中选,自然是件很荣耀的事。

在地方中学选飞体检的过程很复杂,时间也很长,是按照苏联空军选飞标准和程序进行的。我们在沈阳经过医学院附属医院、市医院、省医院、招飞体检和空军医院五级初检和复检,光眼科就进行了七八个项目的检查,仅“散瞳孔、查眼底”这一项就搞了半个月。散瞳孔很难受,让我们见不得光,我们就每天戴着墨镜穿行于沈阳市区。那时候,戴墨镜可是很稀罕的,搞得别人都以为我们是盲人学校的学生。

体检历经了足足两个月时间。单是起始的初检,测身高体重、查视力、量血压,及五官科检查,就淘汰了近一半人。近视眼、鼻炎、中耳炎、龋齿、腋臭、罗圈腿、扁平足,身上任何地方有一点儿小伤疤都算不合格。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打闹、淘气、活泼好动的年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外伤?真是太严格了。

检查外科时,我们在诊室外走廊等候。听检查完的同学出来说,进去要脱衣服,全脱光。——全脱光?一丝不挂?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想,没什么,又不是没进过澡堂子。

轮到我时,才知道每次只允许一个人进去。进屋一看,我一下子就傻在那里了。屋子里站了二三十个医生,全穿着白大褂,居然有不少医学院的女学生!试想想,一个赤身裸体的青少年,只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做一些体操动作,接受那么多衣装严整的男女医生的审视和检测,甚至还有现场教学,该是多么无地自容。我几次下意识地含着胸,都被主检医生纠正了,要求我昂首挺胸,正视前方,走直线。这哪是体检,分明是心理考验。

体检淘汰率最高的项目之一,是坐转椅检测前庭功能。我坐上转椅,心情稍微有点紧张。根据医生的指令系好安全带,双眼紧闭,脑袋偏向一侧。医生推动转椅,左转20圈,右转20圈,停住。令我睁眼,头向后靠,看脖子是否能准确地靠在转椅背侧的立柱上。解开安全带,起立,站直。我站起来不由向前趔趄了一下,站定了。——合格!

听说不少同学转圈后站不起来,或是站起来后摔倒、呕吐的不在少数。至少又有一半人是在这个环节中遭淘汰的。我们班30多个男生,有20人在这项检查中出局。

那一年,全沈阳市报考的生员有十几万人,最后体检合格的只有50余名。八一学校只有我和王晓红两人通过。王晓红身高体强,入选似在情理之中。

我当时比较单薄瘦弱,体格绝不出众。看到同学、朋友们连连出局,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我本来就是比较难以适应陌生环境的人,就表了态,自己也想退出。

哪知招飞的武装部领导急了,专程从沈阳跑到旅顺,到家里见我父母,晓以利害。说我家四代雇农,革命军人后代,绝对根红苗正,现在万里挑一,怎么能不服从国家需要呢?!

我母亲是参加过八路军的,对子女要求极为严格,不过这次却并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对我说了一句最实在的话:“去吧。你那么馋,空勤灶吃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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