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邓小平复出

●毛泽东向外国客人所说：“总理身体不好，叶剑英身体也不好，还有我自己也已年迈，只有他，即邓小平，算一个壮丁。”

●王瑞清郑重地告诉霍凤翠：“一要安全，绝对安全；二要保密，严格保密；三要热情周到。”

●周恩来指了指坐在旁边的邓小平，继续说：“主席指定副总理第一名是小平同志，主席称赞小平同志有能力，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

中央同意邓小平回京

1973年4月12日晚19时30分，人民大会堂一楼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欢声笑语。

此时，周恩来正在这里盛宴欢迎视察柬埔寨解放区后，来到北京的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

在热闹的大厅里，邓小平身着深色的中山装坐在那里，他自1967年销声匿迹以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同中外人士会面。

这次，邓小平是以国务院副总理的身份出席宴会。虽然他坐的位置并不显眼，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还显得有点孤单，但在场的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感觉到他重新登上中国政治舞台的份量。

诚然，这只是一件事情的开始。

当时，中国共产党最高领导层的几个人身体状况都不太好，正如毛泽东有一次向外国客人所说：

我们现在有领导危机，总理身体不好，叶剑英身体也不好，还有我自己也已年迈，只有他，即邓小平，算一个壮丁。

处在此时的中国，正需要邓小平这样精力充沛而又成熟老练的政治家。

当然，邓小平的这次复出还有一个过程。

原来，在1972年1月，陈毅逝世。在陈毅的追悼会上，毛泽东把邓小平与刘伯承并提，并比较中肯地评价了邓小平。

当场，周恩来就示意陈毅的子女，把毛泽东对邓小平的评价传出去。

8月3日，身在江西的邓小平致信毛泽东，并再次向党中央、毛泽东提出：

愿为党和人民做一点工作。

8月14日，毛泽东对邓小平的信写了批语，毛泽东的批语，肯定了邓小平的几条历史功绩。

第二天，周恩来在政治局会议上传达了毛泽东对邓小平信件的批语，但没有讨论安排邓小平工作的问题。

在会后，周恩来即以中共中央名义通知江西省委，恢复邓小平党的组织生活，可以做一些调查活动。

此后，邓小平即到江西瑞金、湖南韶山冲等参观访问、调查研究。

12月17日晚，毛泽东对周恩来说：“谭震林同志虽有一时错误，但还是好同志，应该让他回来。”

第二天，周恩来致函中央有关领导，在信中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并吩咐此事请中央领导商办。

在这时，周恩来又特意提出：

邓小平同志一家曾要求做点工作，请你们也考虑一下，主席也曾提过几次。

12月27日，周恩来收到回信，信中提出建议：

邓仍任副总理，分配适当工作。

很快，江西省委接到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的电话通知：

中央已做出邓小平回京的决定。

汪东兴再三说明，邓小平这次回北京，是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由周恩来亲自安排的。

汪东兴指示省委，用汽车直接把邓小平一家送到鹰潭，再换乘福州至北京的特快列车。他要求务必做好保密和安全保卫工作，确保邓小平及其家人等，在江西最后一站的绝对安全。

江西省委接到汪东兴的电话后，非常重视，决定由省委书记黄知真，直接通知上饶地委，让地委派人负责做好接待工作。

1973年2月18日10时许，上饶地委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电话是黄知真打来的，指名要找王瑞清。

王瑞清是上饶地委书记。此时，他正在会议室里主持地委委员会议。

听说省里来电话找他，便悄悄离开会场，走进办公室，拿起话筒。

黄知真将邓小平由鹰潭返京的消息和有关接待事项详细地做了交待。并再三叮嘱王瑞清：

要绝对保密，百分之百地保证邓小平在江西最后一站的安全。

王瑞清放下电话，考虑到地委委员会议尚未结束，一时难以脱身，遂决定由正在参加会议的地委委员、鹰潭县委书记霍凤翠赶回鹰潭，与正在鹰潭的地区秘书长林振福一起，全权负责这次接待工作。

霍凤翠爽快地接受任务，并问还有什么要求？王瑞清郑重告诉他：“一要安全，绝对安全；二要保密，严格保密；三要热情周到。”

霍凤翠表示一定照办。重任在身的霍凤翠一路兼程，天黑时分便赶到鹰潭。

回到家里，霍凤翠顾不上休息，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匆匆来到武装部政委汪光标家，共商接待事宜。

二人一直忙到深夜，才初步理出个头绪。

2月19日清晨，阳光普照。

在江西省新建县望城岗的“将军楼”旁，两辆小轿车正缓缓地驶离送行的人群，向南昌市区飞驰而去。

在穿过一片闹市之后，汽车直奔鹰潭方向。

邓小平带着夫人卓琳、继母夏伯根、女儿邓林和邓楠、女婿张勤，秘书王瑞林，踏上了重返北京的归程。

2月22日，在周恩来的安排下，邓小平一家回到北京，住到西郊马神庙附近的花园村，一个新盖的一栋灰色两层楼房里。

毛泽东表示支持邓小平

1973年3月29日下午，在周恩来的陪同下，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了邓小平。

毛泽东握着邓小平的手，说了8个字：

努力工作，保护身体！

当晚，周恩来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会议决定：

邓小平正式参加国务院工作，并以副总理身份参加对外活动；

遇到重要政策问题，邓小平列席政治局会议参加讨论。

1973年12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京召开会议，毛泽东主持会议。

在会上，毛泽东明确地说：“我和剑英同志请邓小平同志参加军委，当委员。”

12月14日，毛泽东同部分中央政治局同志谈话，又说：“现在，请了一个军师，叫邓小平。发个通知，当政治局委员，军委委员。”

接着毛泽东又微笑着说：政治局是管全部的，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我想政治局添一个秘书长吧，他不要这个名义，那就当个参谋长吧。

12月15日，毛泽东在同部分中央政治局成员和北京、沈阳、济南、武汉军区负责人谈话时说：“我们现在请了一位总参谋长，指邓。他呢，有些人怕他，但是办事比较果断。你们的老上司，我请回来了，政治局请回来了，不是我一个人请回来的。”

接着又对邓小平说：“你呢，人家有点怕你，我送你两句话，柔中寓刚，棉里藏针。外面和气一点，内部是钢铁公司。”

12月22日，周恩来亲自起草《中共中央关于邓小平担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委员，参加中央和军委领导工作的决定的通知》，并于当天发出，下达到党内外。

1974年6月1日，周恩来因长期患病，操劳过度，心力交瘁，住进了解放军三〇五医院。

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支持下，邓小平在中央党、政、军日常工作中所起的作用和份量日益显现出来。

7月18日，毛泽东乘专列到达武汉，住在东湖宾馆。

通过对邓小平恢复工作以来的观察，经过离开北京到武汉以来的精心思考，毛泽东终于下定决心把邓小平推到中央党、政、军领导工作第一线。

1974年国庆节刚过，毛泽东在武汉提出要筹备四届全国人大、酝酿国家机构人事安排。

10月4日，毛泽东让秘书用电话告诉中央有关同志：毛主席提议邓小平担任国务院第一副总理。要求把他的这一重要人事安排告诉周恩来。

10月11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传达毛泽东安定团结的最新指示，并郑重宣布近期召开四届全国人大的决定。

11月6日，周恩来写信给毛泽东，表示了自己坚决拥护毛泽东的重要决策，积极支持邓小平担负党、政、军重要领导职务的明确态度。

在信中，周恩来提到3点：

1、积极支持主席提议的小平同志为第一副总理，还兼总参谋长。

2、我的身体情况比7月17日见主席时好多了，只是弱了些，如果12月能开人大，定能吃消。

3、最希望主席健康为好，这一过渡时期，只有主席在，才能领导好。

11月12日，邓小平陪同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委员会主席率领的代表团飞抵长沙。

会见外国客人后，毛泽东与邓小平进行了亲切的谈话。

在会谈中，毛泽东明确表示支持邓小平的工作，并鼓励邓小平承担起党、政、军工作的重任。

邓小平激动地说：“最近关于我的工作的决定，主席已经讲了，不应再提什么意见了，但是看来责任是太重了点。”

看了一眼毛泽东，邓小平谦虚地说：“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千钧重担挑在肩上，确实是责任重大啊！”

“没办法呢，只好担起来了啰。”毛泽东微笑着鼓励邓小平道。

12月22日下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政治局会议。在这次会上，中央决定由周恩来和另一个中央同志两人共同去湖南长沙，向毛泽东报告四届人大的准备情况，听取毛泽东的意见。特别是一些关键性的重大问题和全国人大、国务院的人事安排，请毛泽东最后决定，再提交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

12月23日晚上19时，周恩来和另一位同志准时来到毛泽东居住的6号楼。

在谈到四届人大的人事安排问题时，毛泽东又一次称赞了邓小平。“他政治思想强。”毛泽东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政治比他强。”毛泽东指着在座的中央同志说。由于该同志在场，毛泽东说这句话时，“政治”两个字是用英语讲的，这样，周恩来完全清楚毛泽东的意思，而这位同志则不知所云了。

“他没有邓小平强。”毛泽东边说边用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写了个“强”字。

接着，周恩来继续向毛泽东汇报四届人大的人事安排情况，当谈到拟由叶剑英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邓小平任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兼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时，毛泽东明确表示说：“我看小平做个军委副主席，第一副总理、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

毛泽东在提议任命邓小平为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的同时，称赞邓小平“人才难得”。

一边说，毛泽东还一边用笔在纸上费力地写下了“人才难……”

周恩来接过话题说：“人才难得。”表示完全理解和领会毛泽东的意思，毛泽东微笑着点了点头。

12月26日，是毛泽东81岁生日。

晚上，毛泽东与周恩来单独进行了长谈。

在这次彻夜长谈中，毛泽东与周恩来谈到了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问题、对现任中央各个负责人的优缺点的分析评价等重大问题。

这次谈话，在中国现代史上、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谈话中，毛泽东清楚地表明：

充分肯定周恩来、邓小平的工作。

……

高度评价邓小平同的工作能力。认为邓小平“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决心赋予邓小平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重要职务，为邓小平接班创造条件。

最后，毛泽东要求周恩来回北京后，把中共十届二中全会开好，把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好，并表示了对周恩来等人工作的支持。

邓小平主持国务院工作

1975年1月3日，北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这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北京隆重召开。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与会的有叶剑英、邓小平等同志。

此次会议主要研究十届二中全会的各项准备工作及在会上传达毛泽东的指示等问题。

在会上，周恩来向大会传达了毛泽东的谈话要点，周恩来说：“12月23日谈到小平同志时，主席写了‘人才难’3个字和‘强’一个字，并指指脑袋，说小平是难得人才，政治思想强。在报告剑英为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小平为第一副总理兼总参谋长时，主席说小平要担任第一副总理、军委副主席和总参谋长3个职务。”

根据毛泽东要安定团结的指示，会议确定“基本不动，个别调整”的原则，讨论通过了邓小平起草的关于国务院的部、委设置和各部部长、委员会主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人选的报告。

1975年新年伊始，中共中央于1月5日发出1号文件，通知全党，任命邓小平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

1975年1月8日至10日，中共中央十届二中全会在北京举行。

周恩来主持了这次会议，毛泽东因在长沙养病，没有出席。

这次会议实际上是一次研究四届人大准备工作的会议。

全会根据毛泽东的提议，补选邓小平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选举邓小平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

在此次会上，周恩来又一次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周恩来说：毛主席称赞邓小平“人才难得”、“政治思想强”。

会后，随着中共中央十届二中全会精神的传达，毛泽东对邓小平的这段评语迅速传遍了全党、全国，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

1月13日至17日，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北京隆重举行。

1月17日，根据中共中央的提议，会议任命了国务院总理、副总理、各部部长、各委员会主任。

会议决定：周恩来连任国务院总理，副总理为：邓小平、李先念等同志。

2月1日，周恩来忍着病痛在人民大会堂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12位副总理外，还有中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和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

此次会议重点审定了国务院12位副总理的分工问题。

在会上，周恩来确定让邓小平主管外事，并指出在周恩来治病疗养期间，代总理主持会议和审批主要文件。

国务院常务会议后，周恩来又主持召开国务院全体会议，在会上传达、讲解了在四届人大筹备期间毛泽东所作人事问题和理论问题指示的内容，重申了毛泽东对邓小平所作的“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等评语。

在会上，周恩来对大家说：“我身体不行了，医院是不想放我出来的，但我还是想争取每个星期来和大家见一面。”

同时，周恩来还明确地说：“以后的事情还要副总理们多做，以小平同志为首，将来这样的会，请小平同志主持。”

最后，周恩来鼓励大家说：“希望新的国务院成立以后，出现新的气象，争取今年第四个五年计划能够完成而且超额完成。”

2月2日，周恩来写信将副总理分工方案报毛泽东审批。很快毛泽东批准了这个方案。

会议结束后，周恩来又召集国务院各部、委负责人会议。

在会上，周恩来对与会的100多位负责人说：“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和中央的决定，我们从今天开始来完成四届人大后的工作，把国务院组织健全起来。今天是开始。恐怕我也只能完成这个开始的任务。现在我病了，将来这样的会请小平同志主持。”

周恩来指了指坐在旁边的邓小平，继续说：“主席指定副总理第一名是小平同志，主席称赞小平同志有能力，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小平同志现在是党中央副主席，又是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

通过中共中央十届二中全会、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和国务院会议，邓小平在毛泽东、周恩来、叶剑英的支持和安排下，走到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央。

从此，由于周恩来病重，邓小平实际上开始代周恩来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

邓小平没有辜负毛泽东、周恩来的期望，一场由他主持的全国整顿即将全面展开。